第107章

山西自古就是中原之地, 古城名景多不勝數,若是單單找個遊玩之地似乎沒有更容易的了。原來在周世澤初初迎娶禎孃的時候就許諾帶她遊玩的, 這時候拿出來說也沒什麼不對——禎娘倒是真對這個有意思。

雖然不說, 但是她自己也明白, 同周世澤出門她當然樂意。周世澤曉得她喜歡, 笑着攬住她道:“你要去哪兒?我這回好有個把月的悠閒,哪裡都去得!山西我差不多都去過了,就揀着你愛的來就是。”

禎娘心裡盤算, 讓將離拿出山西的行路圖來與周世澤一同研究。周世澤既然到處都去過,那自然是個好向導。禎娘問他哪裡好哪裡不好, 都能說出個一二三。靠着他的解釋,禎娘就把那些中意的畫了圈圈。

定下兩三座城都是這麼來的, 唯獨最後一個圈圈,她一句也沒問周世澤,自顧自地就畫下了。周世澤瞥了一眼沒在意——只看地名他就清楚禎娘想去那兒是必然的。那裡不是別處, 正是平遙。

平遙也是古城了, 細數歷史十分悠久。雖然很比不上太原、大同, 也是十分出挑的——看他周遭是汾陽、祁縣就知道了。而且他還有一樣和別處不同的, 這裡是山西錢莊的老巢, 就是所謂的錢莊窩兒。

晉商最有名的兩樁生意,一個是北地邊貿,另一個就是錢莊了。若是論天下知名, 只怕錢莊還要更勝一籌——這項業務本來就是晉商開創,全天下的商人都在學。而晉商做錢莊最多最大的卻不在太原, 而是在這平遙。

禎娘見周世澤不說話,還與他解釋道:“平遙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如今自然想不到錢莊生意,但是兩個大作坊就夠吃了。不過如今在山西,不見時一番這山西名產似乎說不過去。況且平遙那邊無人不做生意,家家戶戶的子弟都是要學經商上的本事,我看看有沒有幾顆‘遺珠’能被收攏,也好手下多幾個得力的。”

有了這樣一段,其餘的遊玩所在如何比得上平遙?不過是玩玩走走一樣走過,單單留了十多日放在平遙一處——這就是周世澤的主意了,他本來就不在意這些,自然是禎娘覺得哪樣好,他就做着哪樣了。

平遙也確實不負禎孃的打算就是了,纔到平遙就該知道不同——這座大城自周代起就有了形制,到本朝更是不同之前,有過好幾次擴建。如今已經形成了周圍十二里八分四釐,城門六道,南北各一,東西有二,形如‘烏龜’頭南尾北的格局和大小,站在城門前就知道這是數一數二的大城了。

禎娘不進城就笑道:“人都說‘拉不完,填不滿的平遙城’,如今只看城門這邊就知道了,何等繁華!貨物進出這一會兒就不知多少了,切實把太原給比下去了!”

就因爲十分繁忙的緣故,大家都是排着隊進城的,禎娘在馬車上看熱鬧,倒是有心數多少貨物進城。

這平遙城也確實是一個熱鬧繁華去處,商賈往來之所,車輛輻湊之地,有三十二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絃樓。不過更多的是各色生意,城內大小街巷商鋪鱗次櫛比,繁華異常,南大街、東大街、西大街、城隍廟街、衙道街等主要街道的商鋪以經營大批量,大宗項的中轉業爲主,各種南北貨物源源不斷地載進平遙,再發往其他各縣以至各省。

這些禎娘是進了平遙城纔看到的,比肩自己在太倉看到的市舶司,蘇州看到的票券所,又是一種不同的繁華厲害了。

這平遙城既有歷史遺蹟可看,也有禎娘大爲屬意的錢莊票號,或者說與名勝古蹟相較,還是錢莊這些更讓禎娘有意。說起來名勝古蹟哪裡沒有,但是這錢莊窩兒就只有這一處了。

爲此禎娘和周世澤這一行定下的住店就在票號街後頭,這一帶票號錢莊林立,真是一伸腿就掉到了銀子海里。往常住這周圍的都是來平遙辦貨的生意人,或者到平遙總號報賬的分號掌櫃夥計這些,禎娘在其中倒是特別。

不過這是她的本意,她就是想看看這邊生意的一些特色,別的倒是靠後——也不管他們一行住進這裡人人側目。畢竟誰都看得出來禎娘一行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不過也就是這樣了,人家有錢住店誰會管來着?

實際上因禎娘一行的大方,一來就幾乎包下了半個客棧,每日好用度也是流水價兒一樣送到住房裡,人家店主人可以說百般奉承了。只恨人只包下了十來日,不能多多賺些銀子。

這一日正是傍晚時候,外頭見得一點天黑,禎娘與周世澤兩個逛了一日回來。周世澤沒得所謂,禎娘卻是腳痠體乏,只擺了手早早回了客店,打算今日晚上是不去看夜市的了。

難得晚間還能接到這兩位貴客,店主人遣了跑堂的專門問道:“掌櫃讓來問周少爺周少奶奶一聲,晚飯有什麼差遣。是點了店裡廚子做幾樣好的,還是讓外頭酒樓裡做了送過來,只消說一聲就有小的去辦。”

平遙既然是這樣有錢,不說酒樓手藝如何,只是這等客店做的吃食已經相當看的了。禎娘也懶得麻煩,只問了店裡有什麼拿手的,便讓這上頭有造詣的周世澤應對。

周世澤聽跑堂的舌頭也不打等地報菜名心裡已經有數,徑直道:“別管什麼旁的花俏,先給上來四碟果子,四碟小菜,按着你們拿手的就是了。再有四碟案酒,要的是一碟頭魚、一碟糟鴨、一碟烏皮雞、一碟舞鱸公。後拿上四樣下飯來,一碟羊角蔥火川炒的核桃肉,一碟細切的樣子肉、一碟肥肥的羊貫腸、一碟光溜溜的滑鰍。”

聽周世澤這樣要飯菜,跑堂的才知道是遇到行家了。這些菜色雖然說的上是大魚大肉,但是放在豪富人家十分不夠看了,總之口味並不高貴,從頭到尾也沒一樣難得食材。

不過相比那些幾十兩上百兩一桌的名席,這些菜色反而更受些老饕餮的推崇,能這麼要菜的纔是真正曉得行情的。

跑堂小哥笑着應了一聲就往後廚點菜——也是該歡喜,平常在平遙客店裡有的是身家豐厚的客人,習慣吝嗇的大有人在,出手豪爽的也不是沒得,但是遇到個大方客人誰不欣喜。

廚房裡的一個配菜小工就與這跑堂小哥向來相契,見她面帶喜色,便問道:“今日只怕是遇到好客人了,不然你哪裡這樣歡喜!不過從客人那裡得的好處是不是該分潤咱們?”

跑堂小哥笑罵道:“哪裡來的歪理?你且住一住罷。我這個外頭跑堂的再如何也比不上你們這些廚房裡的老大,你們油水可比我厚,可別榨我這點子好處!”

後又想了想道:“待會兒給留幾個饅頭並剩菜,就給後頭罩房柴房間的張小官送去,就算在我賬上了,你可記得。”

配菜小工搖搖頭低聲道:“你做好人我自然沒的話說,話說誰沒得一個落難的時候。只是你也要量着力量來纔是,張小官和他老孃本來就要被趕出去了,只是你偏給掌櫃說人情。這時候還管着人家吃喝,那過兩日他那個老孃吃藥看病怎麼說?那就不是小錢了!不然張小官也不會到了賣房子的地步。”

跑堂小哥只能嘆息回道:“我曉得自己的力量,做不來那等捨己爲人的,現下也不過是盡一點力量而已。你別說話,你是爲我好我知道。放心罷,也只是這一點援手而已。”

說着點頭又前頭伺候去了,這時候禎娘身邊幾個丫頭還只管在一旁照管——果子、小菜是已經上來了。這都是提前做好,什麼時候要就什麼時候上的。放箸兒碗碟,規規矩矩佈菜,做的十分有板有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光景。

不過這纔開席,禎娘和周世澤這頓飯就安生不下來了。先是有一個小唱過來,挽着的是如今江南最風行的一窩絲杭州攢,金縷絲釵,翠梅花鈿兒,珠子箍兒,金籠墜子,紅羅裙子飄飄蕩蕩。

大概是有禎娘這個女客在,倒是很規矩,只深深道了萬福,得了允准這才坐下——這就是與客店有勾連才能這樣進了小包廂。既然已經問到了頭上,要麼就是不做這消遣,隨意打發些銀子讓出去,要麼就是照着人家的價兒要唱曲。

禎娘平常在家不做這些消遣,這時候到了外頭遊玩,本就是圖着玩樂,因此倒是沒叫人出去,隨意點了曲子。至於周世澤,他本不是個能聽曲聽出調調來的,總之不過是隨禎娘罷了。

這些小唱有眼色的很,一下看出能說話的是禎娘,便一力討好,行止之間十分守禮,唱的曲兒也是些詼諧逗趣的,而沒那些男女情愛。禎娘聽過果然是沒什麼不喜,讓身邊丫頭付錢又給賞。

等到這件事畢了,小唱自然收拾樂器等,跑堂小哥就忽見簾子外探頭舒腦,有幾個穿襤縷衣者--這在本地就叫做架兒,其實和乞丐也超不多。倒是不知道給了掌櫃什麼好處,放了進來。

人一進來跪下,手裡拿着三四升瓜子兒道:“曉得客人是從外地來的,咱麼這些人沒得什麼迎的,只拿這些粗鄙東西表表心意,儘儘地主之誼。”

話是這樣說,難道禎娘和周世澤真能讓一幫衣衫襤褸的小孩子拿東西表示?周世澤吩咐身邊小廝收了他瓜子兒,打開銀包兒,捏了幾塊散碎銀子掠在地下。幾個架兒如同得了大寶,歡喜得不得了,並不客氣立刻接了,扒在地下磕了個頭道:“謝少爺奶奶。”

之後就是飛跑走了,說起來和那小唱有些彷彿,總歸就是倚靠着一些豪客混飯吃。要是運道好,收成比那些夥計都強,運氣不好那自然沒得指望。

接連有人打攪周世澤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囑咐跑堂小哥道:“怎麼這麼多不相干的人進來?你去關了門告訴掌櫃讓這邊清靜一些。”

跑堂小哥心裡也知道事,哪裡不曉得豪客已經心中厭惡,於是滿臉堆笑地應答,自下樓與掌櫃說話去。周世澤這才能安生吃飯,與禎娘看自己外頭買來的菊花酒。

小廝打開今日周世澤在外買的東西,拏去一罈他特意說的菊花酒來。打開來是碧靛清、噴鼻香。未曾篩,按照他的吩咐,先攙一瓶涼水,只爲了去其蓼辣之性.然後放在布甑內,篩出來的確醇厚好吃。

這就是周世澤在吃喝上頭的用心了,也多虧了這個,禎娘纔能有這樣好口福,等到各色菜餚上來絕沒有一點不喜——這時候跑堂小哥已經回了包廂,臉上帶着笑語周世澤禎娘傳了掌櫃的話。

禎娘隨意聽着,突然問道:“人都說你們客店裡的夥計最是消息靈通,往往還坐着經紀、掮客的營生。我是不知道真假,不過我真有一件事與你打聽,若是有個好結果,我許你中人錢!”

客店裡人來人往有各種消息,夥計們有多是本地土生土長的,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還常常藉着職務之便與客人們做各種介紹,有這樣一層,他們的人脈關係、消息渠道就更多了,禎孃的問話也是有本而來。

跑堂小哥對這種事也是駕輕就熟,況且對禎娘這種客人最上心,當即打點起精神來——許多求請他幫忙的人往往沒什麼作用,最多就是一頓飯、兩餐酒,再不然幾尺匹頭,兩三樣家鄉特產,了不得了一點錢也窮酸。

這樣的事兒他也做,因此得了一個仁義的名號。不過這種最後能得的幫忙也有限,至於他真正的人脈、捏着的好全都是留給禎娘這樣的人物的。不要說錢財上任不吝惜,還有可能就此搭上一個大人物,到時候又有一個大人物渠道了不是。

因爲這樣一句話他是加倍殷勤,連忙道:“奶奶這句話問我算是問着了!我們這一帶是平遙最信息流通的所在,我們這裡又是大家落腳的客店,無論辦什麼都方便。至於小人,不是吹噓,奶奶儘可以使人打聽,在街面上有些薄名。”

禎娘淡淡的‘唔’了一聲,對於人家的名聲她自然不在意,話說街面上的名聲本來就與她不是一路的,不過消息靈通這一點倒是正對。於是道:“我和外子是從太原過來的,知道平遙這邊人才濟濟,想要覓幾個生意上的幫手,只是牙行給的人都是一般,纔來問問你們。”

跑堂小哥聽過後就笑道:“這樣的事兒去牙行確實難得有效果,大家原本就是在一個鍋裡攪食吃的,誰不知道誰呢?但凡是哪家的掌櫃夥計辭了,只要真有本事當然就有人去請。這樣相熟,哪裡有必要專門去牙行!因此那些有本事的在牙行都遇不到了。”

這個解釋也說得通,禎娘心裡點頭,曉得必定還有後文。果然跑堂小哥又道:“也因此像奶奶這樣的外地人想要找他們,就只能問路咱們這樣的地頭熟的。現下奶奶說要幫手,我倒是敢誇下海口,不管什麼樣的,只要月錢開的合適,我總能找到您滿意的。”

像他們這樣的人手裡確實都捏着這樣的人脈,這時候說也不虛。禎娘倒是一時沒想到自己的事這樣好打發,略停了一會兒才道:“也沒什麼別的,我要幾個在錢莊上頭有能力的,熟悉錢莊事務的。至於其餘的,只要是熟悉生意上的本事,確實有真材實料的,那就儘管送來。”

禎娘說的輕鬆,跑堂小哥卻咋舌——平白無故哪裡使得着那許多夥計?心裡更加知道這隻怕是真正做大生意的了。他哪裡知道禎娘如今還真是有多少能要多少,只要是真的有本事。

不說作坊和各個渠道的聯繫要用多少人,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事兒的禎娘還真不介意如今人員冗沉一些。只要等到將來,一樣樣生意都做起來,都是用得着人的。到時候這些在家裡生意體系裡歷練的,都是即刻能頂上,比起現在臨時拉人不知好到哪裡去。

禎娘許下這樣的話,也不是隻說的,先給了幾兩銀子,說定了送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只要看得上一個就多給跑堂小哥一兩銀子的中人錢。且最後看的多是滿意的,還另外有好處。

有銀子過手,這樣的經紀事情哪裡有不成的。況且這本就是兩頭討好,那些等着再找一份工來上的還要謝他幫忙牽線哩!只有一點不好,這是要隨着去太原的。一般人等閒怎會願意離了鄉土?

好在從小學着做生意的大都看的開些,想那些行商都是四海爲家的,他們都還在本府不是!也沒得四處奔波的睏乏,算得上不錯。因此聽了月錢好商量的消息的,竟有一多半還是願意來見一見的。

禎娘得了這些人的經歷文書,當即就研究了一番,心裡感嘆平遙這邊果然是人才濟濟。在山西那邊這樣多的好受如何難得,到了平遙這邊卻多得是經歷豐富又賦閒在家的,只等着禎娘來挖這一回牆角。

不過這些人裡倒是有一個格外不同,人家都列明瞭在那些行當裡做過事,又是爲什麼不做了。有些原來的東家有名氣的還要單單拿出來說,自己做過得意的生意也會寫清楚。只有這一個,上頭說的太單薄了。

禎娘看不出喜怒道:“‘李在業,曾習儒業,卻未遊癢。家極貧簍,事親至孝’——這該不是與你走通了關係放進來的罷!真是這樣說的應該是個好人,只是我這裡是要找得用的夥計掌櫃,這個算什麼?”

跑堂的小哥心裡也是暗暗叫苦,只覺得禎娘眼睛太尖。不過面上還是做出十分恭敬樣子道:“奶奶不知道這人呢,這李在業雖然不像人家在各個行當裡做過,有經驗有名頭,人家卻也是有本事的。他爹在世的時候在整個平遙城裡都有名氣,當的是大票號日東昇的大掌櫃。耳濡目染,有這樣的老子他也有本事的很!”

禎娘對這種說法不知可否,這世上歹竹出好筍和兒不如爹的事情多了去了,拿這個說話只怕坑也坑死。她對於這樣人物爲什麼得了個家貧的家世也沒得興趣,只是因爲這個中人還算知情識趣,也不過摻了這一處沙子,便沒有直接否了。

況且說不準是真的,人還真有真本事呢?到時候看看就是了,多見一個人也不算耽擱——跑堂小哥見禎娘不再這上頭多說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曉得自己這兄弟第一關是過了!同時也是最難的一關。

說起來禎娘還是冤枉了跑堂小哥,他可沒有收人家一分一毫的好處——這李在業正是在這家客店柴房住着,有跑堂小哥一直關照的那人。這也是因爲兩人從小就有交情,不然非親非故也用不着他這樣出力了。

他清楚自己這兄弟的本事,要是誰家能不論資歷與經驗,全然看本事,自己這朋友沒的說,當個中等產業的掌櫃也是手到擒來。只是誰家也沒這樣大的心,憑空相信你,憑什麼啊?難道是爲了你有個好爹!

這甚至不是什麼幫助,反而是個阻礙——無他,這李在業是妾室生養的!這妾室生養或許在別處算不得什麼,但是在這山西就算是大毛病了!或者說是在山西票號裡是真正的大毛病。

山西人做生意規矩多,特別是票號生意,規矩一板一眼一樣也錯不得。其中有一條就是掌櫃和夥計都不得納妾,甚至就連東家老闆想要納妾也十分艱難,必須是有正當理由,譬如年過四十無子之類的,然後和掌櫃等人商議,這才能納妾。

這樣的規矩不是憑空來的,原來就是做着銀錢生意實在要緊,不能放着不可靠的人。而那些貪花好色的,大都被看作意志不堅定,到時候有外人誘惑什麼,最先打倒的不就是他們?因此山西票號錢莊裡一但知道有納妾的,就會立刻開革出去,再沒有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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