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門後,撲面而來的,是股淡淡的血腥氣。
強子和老太太不會出事了吧?
我心裡一緊,連忙伸長了脖子,邊跑邊朝着地下室入口的那個角落看。這倉庫裡先前整齊疊放的殯葬用品,此刻有不少都歪七扭八地散落下來,凌亂一地,可此刻事從緊急,我真心是顧不上落腳時候小心去避開這些扎紙做成的車與房。
“蘇然,幫個忙,快。”
聽到聲響,強子的頭從那角落裡擡起,看着我後立刻開口朝我招呼着。
“好。”
側身拐過最後一個角,到扎紙推前我連忙減速,並下意識地把手伸在身前。地下室的入口依然打開着,但靈覺感應中,下面明顯已經沒有白板身上那股濃郁的陰煞之氣,老太太側身躺倒在地上,手裡握着一個鋁製的小盆,盆內還殘留着暗紅色的血跡,她身旁的地上,也零零散散地有着幾滴,而這倉庫裡血腥之氣的源頭,正是這裡。
“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先別問了,幫忙拉一把,把她扶到我背上,我揹她到外面先。”強子蹲在老太太的身旁,雙手搭在老太太的胳膊上,一臉焦急模樣。
“好。”連忙將剛夾到指間還沒捂熱的符咒再次裝回口袋中,我小心上前。
眼前,幾乎是挨着牆倒下的老太太雙眼緊閉,呼吸很是微弱,原本掛在她鼻樑上的老花鏡,此刻也掉落在地下室入口邊上,鏡框架子也沾上了些血跡。我小心配合着強子,雙手觸地擡着老人的肩膀,將她慢慢扶起,強子也適時蹲下,雙手擡着老人有些枯瘦的雙腿,緩緩站起。
“小心。”護着他拐過第一個彎,我停下腳步又朝那地下室的入口看去,儘管已經感受不到陰煞之氣,我還是想再確認一遍,畢竟白板不是個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強子,那女鬼還在裡面麼?”
“不在了,我剛纔到這裡的時候,正好遇上她離開。”他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明明是陳述句,可怎麼聽都覺裡話裡有着些疑問。
“呃。”
我快走了兩步,又回到入口處蹲下身朝裡面看着,老太太剛潑下去的應該是某種動物的血,從血液顏色和味道上判斷,她潑到白板身上的那些,應該不是新鮮的,不過效果卻依然很好,想來,應該是克陰神液之一的黑狗血。
爬梯口自然是沒有了那道紅衣鬼影,但她留下的絲絲縷縷陰氣,卻還是在爬梯口盤旋着,要不要再下去看看?
我心頭閃過了這個念頭,但沒等我做出來決定,強子有些不耐煩地聲音卻是從小門處傳了過來
“蘇然,你特麼墨跡啥呢?趕緊過來給我開門。”
“呃。”
連忙應了一聲,我起身一看,強子站的位置比先前只多了幾步,一臉怒意地瞅着我,他不說我都差點忘記了,這個門從裡往外出的時候,是得伸手往裡拉的。
“小心點兒啊。”
還是人命要緊,至於地下室裡現在怎麼樣,還是等駱澤來了,再一起下去吧。想着我閃身快步衝過去,配合着強子將他背上的老人帶出這間,相比外面有些沉悶的倉庫。
店面裡空氣自然是要比倉庫要更有涼意,隨着一道春雷響起,外面的雨聲更大了些。
“放這。”
掃視完這間不大的店面,終於是在幾個用竹竿支起的花圈後面,看到了一張竹製躺椅,嘴上說着,我小心地招呼強子,慢慢隨他一道,往那些個花圈附近挪。
同強子一道將老太太在躺椅上放好,我皺着眉頭觀察了一番老太太的情況,一邊將靈力均出一些到體外,單手控着將其織成密網,一邊從兜裡拿出了手機,打了120。
雖然不確定老太太身體到底是怎麼了,但從她依然微弱的呼吸來判斷,情況指定是沒有多好,再者說來,剛纔我們還在地下室裡的時候,白板哪怕前後捱了兩張符咒和半壺童子尿,可身上的陰煞氣旋始終是沒有減弱多少,由此可見她實力之強橫。
老太太剛纔持着噴子潑她黑狗血的時候,所站的位置正巧是地下室的入口,陰煞之氣本來就不受普通牆體或者實物的影響,老太太站在那裡,八成是被陰氣入了體。只是,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老太太怎麼會知道地下室裡有鬼,並且還專門跑去整了一盆黑狗血,拿到入口來潑。
“蘇然,門口怎麼回事?”
剛到店門口去透氣順便等救護車的強子,忽然慌里慌張地朝我跑來,打斷了我的思路。不過他這麼一說,我才又想了起來,剛我跑回來幫強子的時候,曹姐還在馬路對面坐着呢。
“車禍,張忠國死了,你在這守着老太太,我去看看曹姐。”
猛得一拍腦門,我簡單解釋了一句,便趕忙將靈力網懸空放在老太太身體上方,拔腿便往門外跑,希望曹姐自己承受能力強點兒,別是還坐在那路邊淋雨。
店門外,雨似乎比剛纔更大了些,明明是下午,可是店門外的天空,卻是黑沉沉的一片,似乎比傍晚時還要暗上一些。張忠國的屍體依然在曹姐的店門附近倒着,因爲沒有了頭部,從頸動脈流出來的血,將店門前及附近的雨水灘,幾乎都染成了紅色。
相比較剛纔在倉庫裡聞到的,曹姐店門前混着雨水的血腥味,卻是要濃一些。深吸了口氣,我擡腳邁出店門,走進雨裡,不同於在她倉庫裡的莽撞,因爲張忠國意外的死,我此刻往路邊走的過程裡,便已經再次用靈力刺激了感覺和靈覺,以防萬一。
這裡面的原因並非是因爲我怕死,而是我怕自己會和張忠國一樣,死得離奇不說,還不明不白。
渾身溼透了的曹姐,現在已經裹着一件男式大衣,坐在對面的店裡,而她身邊那個中年男老闆,正是我上一次來的時候,企圖把我當豬宰的那位,不過此刻,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
在我的判斷裡,除了曹姐外,他可能是另一個目睹了車禍經過的人,因爲我那時慌張地把曹姐拉到路邊的時候,正巧看到這個男人端着茶杯,也傻愣在了自己店裡。
確定曹姐的情況暫時不用我去擔心,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打量着這條沒有什麼行人和車輛的路。雨水嘩啦啦地衝刷着地面,將路中間混在雨中血液往路兩邊沖刷着,再次擡手抹了一把企圖遮擋我視線的水滴,什麼都沒看到,我咬了咬牙,扭頭往曹姐店裡走。
在救護車來之前,那個不知緣由昏厥了的老太太,顯然更需要我的照顧。抱着救人要緊的想法,我站在店前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正打算繼續剛纔靈網驅陰,可沒走兩步,他們身上發生的變化,卻讓我停了腳步。
花圈旁,強子眉頭緊鎖,因爲無人控制,他身前的靈力密網開始朝着四周潰散,星星點點的靈力光點,將強子和躺椅上的老太太圍繞,不知是空氣流動的原因,還是什麼,原本應該消失在空氣中的靈力,此刻竟悄悄地沒入了他們二人體內,消失不見。
什麼情況?
雖然沒入他們身體裡的靈力量很少,可一臉焦急的強子,和處在昏厥中的老太太,明顯是沒有意識到這些,既然是這樣,他們是怎麼吸收掉我的靈力的?
要知道,靈力這個東西,是要自己身體靠口訣修練出來的,畢竟這東西雖好,但本身卻對其他人的靈魂是有一定的威脅,一個不好,很容易就會傷到三魂七魄,那時再想修復原狀,就很難很難了。
“蘇然,傻站着幹啥?”強子突然一個扭頭,看着我一愣,而後連忙朝着我招手。
“哦。”
嘴上應着,我盯着他臉猛看,這貨的表情沒什麼不對,情緒雖說有些急躁,但感覺上應該和被他吸收掉的靈力沒啥關係,並且就在我們倆說話間,又有兩顆靈力碎沫,進入了他的身體中。
見我走過來,強子也後退兩步,把那一人站着寬鬆兩人站着擠的位置讓了出來,並用眼神催促着我。帶着滿心的疑問,我一邊用靈覺觀察着老太太和強子,一邊雙手放在靈力密網上,控制着靈力快速整理成型。
“呃,強子,你頭疼不疼?”
“嗯?”
對於我終於忍不住問出來的問題,強子臉上的神色從單純的煩躁,變成了煩躁中帶着些疑惑。他這種反應,應該是沒有完全理解我說的話,略微思索一番後,我順手將靈力密網下壓沒入老太太肉體中,一心二用,又問道。
“就是,有沒有腦瓜仁疼?”
“有!”強子這次回答的很果斷,但沒等我再繼續問下去,他便開口堵了我,“蘇然,你特麼別墨跡了,平時也沒見你這樣,關鍵時候咋這麼嘰嘰歪歪,我特麼急得腦瓜仁疼!”
“確定是急的麼?”
“你特麼趕緊的!”
......
然後,直到我把靈網從老太太體內撤出來,依然沒有能從強子口中問出來些什麼。
不過好的是,通過靈力的驅陰,躺椅上的老太太情況有些好轉,雖然沒有馬上醒來,但呼吸卻是平穩了許多,不再那麼微弱無力。見狀,我擡手將剩餘的靈力收回體內,果斷無視了強子盯在我身上,那被煩得想揍人的目光,選擇了出門,幫張忠國找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