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寒顫,我連忙搖頭,把腦海裡浮現的那張蔫壞的笑臉搖散掉,就算是他故意安排在我們對面,可能也是想借着我跟強子的手,把那纏着杜天宇的女鬼給揪出來。
對,一定是這樣。
......
既然對付鬼物,那靈力自然是要派上用場的,儘管此刻我的靈覺裡還沒有感受到什麼濃郁的陰氣波動,可我依然刺激了全套感官靈覺,本能地朝病房裡頭感應着,並且在靠近的過程中,我飛快地把揹包換到身前,擦掉露在包外的辟邪劍把上的雨水,我一邊聽着病房裡傳出來的聲音,一邊低聲招呼着強子一起走到611門前,透過這間病房門上的玻璃,往裡看去。
“別擔心,今天晚上也不會有事的,想吃點啥,媽去給你準備。”
程春英的聲音與和我們說話時候相比,她此刻的聲音很輕很柔,似乎生怕重上那麼一點,就會刺激到靠坐在牀上面色發黃,額頭卻滿是青黑的男孩。畢竟只差了一屆,這個男生看上去跟我和強子差不了多少,但可能是因爲經歷了高考,我總覺得裡面這個男生看上去,比我們更孩子氣一些。
杜天宇沒有開口,程春英的側臉上依然有着笑容,可她臉部微微聳動,卻讓我知道這個中年婦女,在強忍着眼淚,起身別過頭,她似是自言自語,“那就粥吧,護士說你現在喝粥好一些。”
她的這一扭頭,正好是病房門的方向,於是正透過門玻璃往裡看的我們倆,正好跟偷偷抹眼淚的程春英看了個對眼,心中暗歎口氣,我輕輕碰了碰強子的胳膊,握上門把手低聲道:“走,進去。”
只是說完之後,我才覺得這話有些多餘。
“程......姨,你去買飯吧,我們跟他聊一會。”
我本想把話說得直截了當,可是剛一開口,便卡在了這稱呼上,當着她兒子的面,我總不能直接喊她名字吧,唉,這麼一下的停頓,直接把我大步走進來的氣勢,給抵消的一分不剩。
“好。”只是她沒在意這些,因爲我的突然搶鏡,她連眼淚也沒抹好,眼角到臉頰溼了一片,可面對我們和她身後躺着的兒子,程春英還是堅持笑着從我們身邊走過,嘴裡喃喃着,“你們聊,你們聊。”
心裡一酸,她的這副模樣,讓我回想起過年時候我高燒躺在病牀上,我媽揹着我擔心落淚的樣子,不由得一陣難過,算算這又小半個月了,我一直忙這忙那的,卻都沒想起來給家裡打過電話。
在程春英刻意放輕的關門聲裡,我長長地吸了口氣壓下心中負面情緒,朝着杜天宇走去,正好,他有些空洞的目光,也停在我跟強子身上,見狀,我也直視着他的雙眼,選擇開門見山。
“不扯那麼多沒用的,你直說說這些天的遭遇,我判斷判斷。”
聽着我的話,杜天宇無眼的雙眼略微回了神,閃過一絲恐懼不安。在我跟強子的注視下,他並沒有開口,只是別開目光後默默低下頭,選擇閉口不言。
他表現出來的這副模樣,倒是跟程春英在店裡跟我們形容的差不多,同強子對視一眼,我回憶着程春英的話,再次開口,把她講給我們聽的主要信息,決定重複一遍給杜天宇聽。
“這麼的吧,我說着你聽着,看看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年前......聽說你噩夢裡,有個女鬼一直追你,喊‘雲生’,纏了你好久......”
“別說了!”
當我說到雲生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直沉默着的杜天宇,低沉的情緒竟是突然變得狂躁起來,不但開口打斷了我的話,甚至直接擡手,拿過放在簡易牀頭櫃上的茶杯朝我砸來。
雖說他的情緒反應很突然,但經歷了幾次“戰鬥”,我跟強子的反應速度也不是擺着看的,一個側身將杯子躲過,我看向杜天宇的雙眼,漸漸眯了起來,有情況啊!
正常情況下,被鬼纏上的人的情緒確實應該是恐懼害怕,但除了那些精神錯亂的,他們應該怎麼也不會這麼突然的襲擊別人,並且我的感應中,杜天宇的魂魄狀態雖然也很是激動,但並沒有什麼異常。
拍拍灑落在胳膊上的溫水,我將辟邪從包裡抽出,同時靈力裹在劍身外,慢慢朝他走去。
“小夥挺兇啊,嗯?”
嘴上說着,我突然開始腦補着杜天宇眼中看到的畫面,嗯,我此刻的表情和拿着桃木劍的模樣,應該是比較有威脅性的,可惜安昕沒在。
反觀杜天宇,他的情緒依然很是激動,對於我的靠近,他靠在牆上的身體已然微微坐直,胸口因爲呼吸的急促,此刻一起一伏。雖然時機不符,但我有些跑遠的思維卻是我得,他這副受了驚嚇的模樣,讓我的虛榮心有着小小的滿足。
偷摸的得意間,杜天宇的呼吸平穩了許多,看着我的眼睛裡也多了不少情緒,沒等我去細細研究,耳邊卻傳來了他憤然的話。
“傻/逼,拿個木頭劍,特麼想嚇唬誰?”
“木你妹,這把桃木名劍叫辟邪!辟邪!沒聽過別瞎BB!”
毫無疑問,他的這番侮辱讓我破了功,並且更讓我惱怒的是,跟我一夥的強子,此刻居然悄悄着躲在一旁偷笑。被他氣得不輕,可我還是努力爲我的辟邪正名,我自己就算了,這把劍可是在四百年前跟過老頭子的!
“辟邪?桃木劍?”杜天宇的頭又低了下去,嘴裡低聲說着,“原來,你們也是道士。”
“不是道士,是陰陽先生!”我拿着辟邪,用劍尖敲着他額頭糾正着。
亮明瞭身份,接下來的事情便相對來說,比剛纔要順利不少,敲打了一會兒,識相的杜天宇調整好情緒,又告訴我們一些他媽並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夢裡那個女鬼的長相,再比如,他前幾天的夜裡,在醒着的情況下,也真真實實地,在自己房間裡看到了那女鬼身影。
這麼聽着,我下意識地跟強子對視了一眼,能讓一個沒有天眼和陰陽眼的普通人看到自己,看來這女鬼是厲鬼!
“你這麼多天以來,每天晚上都會做同樣的夢麼?”
我微微皺眉,因爲說到做夢,我腦海中便響起了張忠國生前,跟我說的關於劉雨詩的話,當然,還有我身邊同樣做了噩夢的強子。
“嗯,不是同樣的,但每個夢裡,都有那個女鬼。”
杜天宇此刻正常了不少,不過回答我問題的時候,依然還有停頓和遲疑,我琢磨着扭頭看了看同樣眉頭緊皺的強子,又問着。
“嗯,那女鬼有沒有吸你的血什麼的?”
“吸血?沒有,只是一些遊玩的畫面。”
“遊玩?”
我一怔,隨即扭頭看向同樣怔住的強子,這個回答確實是出乎了我們倆的預料,與此同時,我的腦子裡也蹦出了個疑問,比如,既然是遊玩,他幹嘛還會嚇成這副模樣?找了陰陽先生什麼的來看不說,還住進了醫院!
“嗯。”
杜天宇神色很是複雜,剛剛恢復了的情緒再次變得低沉起來,似乎我這個簡單的反問,讓他想起了什麼難以啓齒的事情。
要不要開口去問?
我捏着辟邪琢磨着,只是沒等我想出來答案,被靈力刺激過的靈覺,卻是感應到了一道濃郁的陰氣,正朝我們所在的位置極速靠近着,照這道陰氣目前的速度來說,到清澤醫院的一樓,最多隻要十秒。
什麼情況?我想着將辟邪在手中握緊,同時快速拉開胸前的揹包,捏出兩張符咒夾在指間,同時對着強子使了個準備迎敵的眼色。
“嘿嘿。”二十秒前還因爲噩夢聯想到楚玥桐的強子,臉上的擔心在我遞去目光的一瞬間裡,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赫然是我熟悉到不行的興奮,他瞅着門口的方向笑了兩聲,一個擡手便抓住了辟邪的劍身,開始用力,“蘇然,快,辟邪借我!”
“借你妹啊!”
因爲我們倆之間已經太熟了,所以被他這個力道一拉,我便知道他的決心是有多大,嘴上罵着,但我握着辟邪的右手還是鬆了開,無奈地搖搖頭。
此刻,那道陰氣卻是已經順着安全通道跑到了三樓。
不對,610,611是在一起的。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我頓時急了起來,安昕和楚玥桐這會兒可都在611裡,萬一這不要命闖進來的厲鬼,是奔着楚玥桐來的可怎麼辦!?
“走,去門外。”
來不及多說,我轉身便朝着門外跑去,雖說清澤醫院的這棟大樓對於鬼物來說有着致命的威脅,但當誘惑和壓力足夠大時,哪怕是清遊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厲鬼選擇鋌而走險。
一前一後地出了611,我跟強子一起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看着,雖說那裡是雜物間外的白牆,可如果沒錯的話,衝進來的那個厲鬼,指定是會選擇最近的直線,從那裡出來!
靈覺中,這道陌生的陰氣距離我們越來越近,而就在此時,被藏在陰氣中的煞氣,也隱隱地飄了出來,楚玥桐,杜天宇,這個即將出現的陌生女鬼,究竟是衝他們兩人中的哪一個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