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指的只是表面上他們所看到的,不是實情。
小劉法醫來得不慢,我們幾個只是喝了幾口水,還沒開始討論,她匆匆的腳步及敲門聲,便已經在李小青門外響起。
“進來吧。”李小青一開門,小劉法醫便頂着一頭微亂的頭髮走了進來,因爲李小青剛纔的電話裡並沒有說太多,以至於小劉法醫現在臉上有着明顯的茫然神色。李小青帶着她往茶几邊走了走,拿過屍檢報告丟到她手裡,沉聲道:“先看看這個。”
“這是一個月之前的案子?”小劉法醫看了看左上角的日期,眉頭皺了起來,瞥瞥我跟同樣瞅着她的清遊,小劉法醫的神色漸漸恢復了正常。快速地將手中的屍檢報告翻了一遍,她冷靜地衝李小青輕輕點頭:“這份報告是我做的,有什麼問題麼?”
“問他。”
李小青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擡手指了指清遊,小劉法醫的目光,自然也是跟着他的手,朝我們看了過來。
“我就直說了。”清遊說着站起了身,手裡拿着關珊夢屍檢前被拍下的照片:“這個女孩叫關珊夢,我想知道她屍體的具體情況。”
“什麼具體情況?”小劉法醫眉頭微皺,看上去有些不明白。
“以我們所知道的情況來判斷,這女孩子死亡之前,應該是處於懷/孕狀態,但這屍檢報告上並沒有。”清遊說得底氣十足,“不要問我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信息,我只想知道,你屍檢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發現。”
“懷/孕?”小劉法醫眉頭皺得更深了:“不可能!如果她是妊娠狀態,我不可能會沒有發現!”
“你確定你沒看錯?”因爲小劉法醫表現出來的真實反應,同樣對情緒比較敏感的清遊,底氣稍弱了一些,不過看了我一眼,他依然堅持着:“我們這裡得到的信息,是絕對正確的。”
“你們?”小劉法醫同樣瞅了我一眼,目光再次轉回清遊身上,同他對視着,語氣及眼神同樣堅定不移:“我不知道你們哪兒得到的信息和自信,不過我十分確定我的技術和雙眼,一樣不會出錯。”
一時間,氣氛降到了冰點。
深吸了口氣,我左瞟右瞄着,一邊是對我關照有加的小劉法醫,一邊是同樣待我相當不錯的清遊,我腦袋飛速轉着思考,我要怎麼說才能把氣氛和話題帶回正軌。而就在這時,一陣帶着“婉轉”旋律的男高音在我旁邊響起,順帶也把我們幾個的目光吸引到了清遊震動着的褲子口袋上。
“啊~啊~牡丹~,百花叢中最鮮豔~,啊~啊~牡丹~,衆香國裡最壯觀~......”
什麼時候換的來電鈴聲?
清遊的臉上幾不可見地抽了抽,面色不變地伸手,把一個號稱敢敲釘子砸核桃的諾基亞手機從兜裡掏出來,接通放在耳邊。
原來是換了手機!
“喂...找到了?...好...我在他這...嗯。”簡單的幾句話,儘管我沒能聽清電話那頭說的是什麼,但清遊的臉色,卻是逐漸變得好看了一些,直到電話掛掉後,他又看向小劉法醫,神色緩和了許多:“稍等一會兒,駱澤說帶個新資料過來。”
“駱隊?”小劉法醫明顯沒想到,剛纔打給清遊電話的人是駱澤,不過她臉上的吃驚模樣也就維持了兩秒不到,便又恢復了平日裡那高冷的模樣。
“什麼新資料?”趁着這會子功夫,李小青已經把我們剛纔看的資料放回了文件夾裡一多半,剩餘沒有整理完的兩份,這會兒也已經收拾好放在他的右手邊。
“一會兒駱澤帶過來,你們就知道了。”
清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小青小心整理好的資料,搖了搖頭,而他的這個動作,卻是讓後者同樣茫然起來。
接下來的將近半個多小時裡,我們幾個便一直呆在李小青的辦公室裡,隨便討論着一些跟關珊夢這個案子有關的其它信息,因爲警察查到的信息,和我們查到的信息來源分屬兩種完全不同的渠道,所以直到駱澤來,我們兩方也沒能交流出來些什麼。
“打擾了,李隊。”
駱澤禮貌性地在門上敲了兩下,才推開半掩着的門走了進來,與此同時,我們四人一妖的目光在從駱澤模樣上確定了他的身份後,便集體落在他右手拿着的檔案上。因爲被點名,李小青在清游進來的第一時間便扔下手裡的資料,朝他迎了過去。
“打擾什麼,我這裡有新買過來的極品毛尖,要嚐嚐麼?”
“不用了,今天來確實是有事,清遊應該跟你們說了。”駱澤笑着拒絕了李小青的客套話,隨手將拿着的檔案袋放到我們身前的茶几上,他長呼了口氣:“這裡是我查出來的一些信息,你們先看看。”
“快。”不等駱澤的話音落,清遊便將檔案袋子扯到身前,邊翻騰邊朝面色上有些疲憊的駱澤問道:“確定是她麼?”
“放心。”
駱澤笑着衝我們點點頭,這個角度倒是讓我發現,他眼中裡的紅血絲,比清遊眼中的還要多不少,這麼一想,我心裡便有些難受起來。今天早上駱澤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並不清楚,不過我從清遊辦公室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快七點了,他應該是沒有怎麼休息,就跑去找關珊夢懷/孕的線索了吧。
“駱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腦補着他一上午加中午把鄭州所有醫院的婦科跑了一遍,尋找關珊夢就診記錄的畫面,聲音裡都不由自主地帶着點心疼:“運氣怎麼樣?跑了幾家醫院找着的?”
“啊?”駱澤瞅着我的目光一怔,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沒事,一家就找着了。”
“運氣這麼好?”這次換我愣了。
“不是運氣,是實力。”駱澤又笑了起來,臉上有着些無奈,“因爲這姑娘死了一個月了,所以查戶口信息的時候費了點力氣,查到她身份信息之後,就很好找了。”
“什麼意思?”李小青把頭從駱澤帶來的資料裡擡起來,臉上滿是不解。
駱澤瞅了他一眼,輕輕搖搖頭,顯然李小青的這個提問,不他不想回答的。不過我倒是瞅着他臉上無奈的神情,瞬間明白了駱澤的意思,只找了一家醫院就查到了關珊夢的就診信息,他指定是查着了關珊夢的生辰八字,直接卜卦算出來的。
他不提我還真就忘了幹我們這一行的能人裡,有一半都卜卦這回事了。
“就診日期是2008年1月7號?”清遊看着手上的A4紙,眉頭一皺,“屍檢報告上寫的,關珊夢的死亡日期是2月10號,從就診到死亡,這中間還有一個多月呢。”
“我看看。”因爲駱澤帶來的資料統共就四張紙,以至於小劉法醫從一開始就站在後面自覺排隊,等領導看完了傳閱,不過此刻,她卻是沒有顧得那麼多,直接上前從清遊手中一把奪過資料紙,眉頭緊皺。
儘管是醫學白癡,但我好得也識字,於是在老妖不斷以推胳膊方式表現的“鼓勵”下,我也把腦袋湊了過去。
“鄭州X醫,婦科B超化驗單,病人姓名:關小夢,年齡:21歲......”
“嘶,這單子如果是真的,那關珊夢生前,還真的是懷/孕了。”小劉法醫一行行地往下看着,再擡頭時倒抽着冷氣,目光微微閃動,她果斷地又搖了搖頭:“我確定她死亡的時候,是沒有妊娠狀態。”
“會不會,是她死之前流/產了?”我聯想着之前走在路上總是會收到的小廣告,歪頭猜測着。
“可能性也不大。”小劉法醫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又搖了搖頭,但不過幾秒,她卻猛得擡起頭,看向我們有些驚疑不定:“不對,如果她在1月10號之前就流產了的話......”
“1月10號?”
我瞅瞅她手中的檢查單,又回憶着夢境裡的畫面,感覺可能性真心不大。1月7號去醫院做的檢查,1月10號孩子就沒了,這中間才短短的三四天,發生的會不會太快了?
另外,我記得夢裡關珊夢去看醫生的畫面,醫生似乎說的是孩子情況不怎麼好,而我手裡的這個單子,上面的那一排字和數據我看不懂,但最下面一排寫的超生提示上,卻是明明確確地寫着“宮內早孕”,這我還是看的懂的。
這是怎麼回事?
我明明看到了關珊夢死前還在看關於育兒方面的書,怎麼孩子會在那會兒之前,早就沒了呢?
“行了李隊,看來這裡沒有我想知道的信息,我們就先走了。”清遊說話的時候瞅着小劉法醫,待說完,他伸手將檢查單子從愣住了的小劉法醫手上拿回,便扯着我往外走。
“哎,等會兒啊,我還沒看那檢查單子呢!”
沒走兩步,李小青又追了上來,只是清遊這會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對於李小青的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繼續扯着我往外走。
對,他扯着我胳膊的手依舊沒有鬆開,這讓我多少有些納悶,我又不是不會走,叫一聲就完了唄,幹嘛要扯着我?
“李隊,這案子歸到無頭案裡吧。”駱澤也跟着我們走了出來,我側着的頭正好看到他無奈搖着的頭,“清遊就這性子,我們先回了。”
李小青相當執着,我們都走到拐彎處馬上出門了,他卻還在追着駱澤:“哎,那資料讓我複印一份唄!?複印不了,你口述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