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哪兒?
我腦袋裡嗡嗡直響,能力越大的人失控起來就越可怕,這話纔在我腦子裡頭想了不過十幾分鍾,居然就成了現實麼?
清遊的能力到底有多大我不敢說,可讓這麼一個二線城市亂起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難度......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不敢亂想。不死心地又扭了幾下門把,我四周看了看後,雙手忍不住開始使勁兒地在木門上拍着,同時心裡也在祈禱着,清遊應該在裡頭,也許,他只是順手把門鎖了而已。
“砰砰!砰!砰!......”
“清遊哥,你在裡頭麼?......開一開門......清遊哥......”
......
本就空蕩的八樓,此刻一聲一聲地將我的從低聲探問到大聲的叫喊,以及那沒有什麼規律可言的拍門聲迴盪,不漏下一聲。然而我所期待着的迴應,卻是一直都沒有出現。清遊這間辦公室外同樣有着隔絕陣法,哪怕我此刻爲了感受裡面的聲音及波動刺激了靈力及靈覺,卻依然什麼都沒有感受到。
哪怕是一丁點的動靜。
他不在這裡,又去了哪兒?......他會去哪兒?
同樣的問題,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海裡閃過,兩三分鐘後,我停下了已經拍到麻木的手,有些茫然地朝四周望着。他辦公室的右牆連着一面碩大的黑色玻璃,此刻上面映着我前面走廊裡的明亮燈光,也映着我這麼一張茫然的臉。
這一時間,我才發現,原來我對清遊了解的,還是太少太少了。
“小子,你大晚上的在這兒發什麼瘋?”忽然,一聲頗爲不耐煩的聲音在我身後位置響了起來。
“誰?”我目光還停在面前的大玻璃上,可上面映出的畫面裡頭,除了我,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所以,這樣突兀的一聲,嚇得我冷汗直流,這特麼是......又見鬼了?
事實證明,越是這種剛激動完還沒來得及平靜下來的時候,人的聯想能力也就越強,比如現在的我。
剛纔的激動讓我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是在清澤醫院,經過這樣的聲的刺激,我腦子裡一直在滾屏切換的兩個問題也在這一刻換成了要不要扭頭?這個說話的男鬼是不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吹我肩膀上的燈附體?他的出現跟清遊的消失有沒有什麼關係?......
一時間,身子還沒扭,腦袋裡卻是接二連三地冒出來了這麼幾個問題。
“小子,想啥呢?”
背後的聲音越發地接近我的身體,可是......黑色的大玻璃上,畫面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不僅如此,我這種神經緊繃的狀態下,竟是也沒聽到他走動時候發出的腳步聲。
這......就算不是鬼,也指定不是人了。
這個判斷一出,我的汗毛頓時豎了起來,同時,靈力也開始在身體裡頭快速流轉着,時刻準備衝擊出來,護住全身。
然而,就是這麼個時候,一個身形比老妖略高的老頭,卻是晃悠着停在了我的斜對面,皺眉打量着我:“你是叫......蘇然?”
“臥槽......你誰啊?”我被他這悄無聲息的走動嚇得一愣,但很快便又反映了過來,“我好像......見過你。”
看清楚這個老頭的模樣,我的緊張情緒頓時減消了大半,只是因爲剛纔莫名緊張起來的情緒,這麼的一刺激,我時好時壞的臉盲症跟着就又犯了。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天,我直到他再開口說話,也沒能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見到過他的。
“你這小子,年紀輕輕,記性怎麼這麼差!?”
老頭面色不悅,似乎是在氣着我沒能把他的身份記住。我尷尬地撓了撓頭,往旁邊橫挪了兩步,換個角度繼續打量着他。
這個老頭很眼熟,不高的個頭,黑白兩色的頭髮混雜在一起,堆積出了一個六十歲半禿老人的標配——隱形地中海。黑色的中山裝穿在他不算筆挺的身上顯得有些不太合適,但不得不說,配上他這略爲嚴(不)肅(悅)的神情,還是有着一種別樣的意味。
等等,中山裝!
我注意到他這身衣服之後,他的模樣頓時開始與我腦袋裡曾經記住過的一個人開始重合着,幾乎一樣的冷白色燈光,一樣的造型,一樣的聲音,他是......我前天用兵解符帶着駱澤從黑市傳進太平間時,遇到的人!
“你是......我們在那裡遇上的麼?”
我猶豫了一下,看着透着冷色光線的太平間門,還是沒把這三個字說出來。
“你說呢?”老頭一挑眉毛,遞給我了一個“你沒救了”的眼神,搖了搖頭,嘴裡還是在嘆着:“這記性,居然比我老頭子還差。”
“真是您啊!”他這反應變相地承認了這一點,我忍不住一拍腦門,同樣嘆着,只是我嘆的是自己的臉盲症,“不好意思,我一向不太能記得住人臉。”
這是大實話,因爲到現在認出他來,還是靠的他那套衣服,而不是臉。
“......”老頭聽着,別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對了,您怎麼在這兒啊?”
我尷尬地笑了笑,連忙撇開話題,同時,他的出現也讓我重新恢復轉動的腦子想明白了一點,這個老頭,他一定知道清游去了哪。
當然,這個判斷來自我的直覺。
老頭無聲地往旁邊走了兩步,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我一直在這兒啊,你這是什麼問題。”
“一直在這兒?”我愣了愣,不太明白。
從第一次來這裡到現在,我來八樓的次數也不算少了,可沒有一次看到過他,他一直在這兒,倒底是個什麼意思?還有,我更好奇的是他到底是不是個鬼魂,如果是,爲什麼我會感受不到他的魂魄,而如果不是,那他爲何能走路無聲,入鏡無影呢?
這老頭似乎看透了我的所想,輕輕笑了笑,跟我解釋道:“我確實一直都在這,並且就是以你看到的這種形態在這裡,嗯,大概有個四年了吧。”
以這種形態在這裡三四年?
我回憶着清遊跟我說過的一些時間,對這個老頭的身份更爲好奇了。
清澤醫院,從建成到現在,應該也就四年多的時間,這麼早就守在了這裡,看來清遊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
能跟清遊關係非比尋常的人,我心裡大致有了個猜想:“那,我能問你個問題麼?”
他對我並沒有任何敵意,相反的,前天我們三個被反鎖在了太平間裡頭,如果不是他,我跟強子可能還好,但駱澤,八成會在裡面流血流死,要知道,回來之後我再翻包才發現,當時用的兵解符,已經是包裡的最後一張了。
如果當時我們沒能及時從裡面出去,我不敢想後面會發生什麼......
“你想問,我是人是妖還是鬼麼?”
老頭的聲音恢復了溫和,我回過神來,正好看到了他嘴角掛着的那一抹眼熟的笑容,雙眼微眯,一側的嘴角微勾,一整張老臉不看五官,真的就像是幾十年後的清遊。
他和清遊,駱澤,到底是什麼關係?
腦袋裡想着這個問題,我對於他剛纔的問題點了點頭。
“我是個鬼,嗯,差不多死了十年的鬼。”老頭說着,笑意頓時擴散。
“......”
我又被他的話說愣了,這並非是我接受能力太差的原因。
從第一次見鬼到現在,雖然說次數並不算太多,可除了清遊駱澤他們幾個,這整個中原地區有幾個人敢拍着胸脯說自己見的鬼數量比我多的。然而,就是今天,就是現在,一個有着鬼物特徵,卻沒有一絲魂魄波動的人站在我跟前,笑呵呵地告訴我,他是個老鬼。
“怎麼了,不相信麼?”老頭子依然笑呵呵的,他往我身邊走了走,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着他的所說:“我確實是個鬼啊,你看,我走路是沒有聲音的,我的手也可以穿過實體,我的身體也可以飄起來,唔,還有對面的這個大玻璃,你在裡面看得到我麼?”
老頭說着雙腳用力地往前走了幾步,明明腳底是狠狠地跺在了地上,可依然無聲。同時,看似與正常人無異的雙手在我身前揮舞着,那裡有個黃白色的大理石柱子,他的手在柱子裡進去出來幾次,沒受到一絲阻礙。接着,他晃動的手指向了墨色玻璃,我的餘光看到了他的腳底離開地面,而眼前的玻璃倒映裡,卻依然是隻有我一個人。
他真的是鬼啊,我默默地在心裡唸了這幾個字,可靈覺卻是像不服輸孩子一樣,不停地在提醒着我,他的魂魄,壓根與人不同。並且,正常鬼魂該有的陰氣,在他身上,卻是連一絲都看不見。
“怎麼,還不信麼?”
“我想不通。”
他看着我笑意未減:“什麼想不通?是我和別的鬼魂不一樣麼?”
“嗯。”見他主動說起,我也不再猶豫地將心裡頭剛剛想的幾個問題,一股腦地全問了出來:“不止是這個,我對鬼魂的感應比對人都要強,剛纔你出現的時候,我不但沒有感覺到你的魂魄波動,甚至連你什麼時候出現的都沒感應到,更不用說,你連普通鬼魂的護體陰氣都沒有。”
“哈哈哈哈......”老頭認真地聽我說完,接着才大笑起來,他說:“你感應不到我不是因爲別的,只是能力還不夠罷了,你要知道,老頭子我,可是清遊兄弟倆的師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