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猥瑣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可那笑容裡藏着的悲傷卻是被我感受到了。
好在,姚晶晶本人和得知她真實身份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的清遊,卻是沒注意他。清遊扔下茶杯,連忙起身走到姚晶晶跟前打着招呼。
“是晶晶......侄女啊,我這記性最近越來越不好了,你千萬別介意啊。”
清遊臉上的笑容很真誠,只是這個稱呼卻是聽得我有些汗顏,有了人身的妖精怎麼說都是有着百歲高齡,清遊這麼直接自己提了一輩,真的好麼?
他的熱情讓這位膚白貌美的姚晶晶美女有些受寵若驚,作爲妖精,她能感受到清遊沒有一點惡意,可除了老妖他們幾個奇葩,中原地區的妖精大多都是習慣了孤獨的。姚晶晶救助似的看了一眼老妖,見對方猥瑣的笑容裡都是鼓勵,她才勇敢地挺起胸膛,笑得更加靦腆了。
我見狀也起身準備着,對於老白這位可以說得上壯烈犧牲的妖仙,我心裡也滿是敬佩。
英雄老白的後代姚晶晶美女在清遊感慨的目光裡,更加羞怯了,可招呼總是要打,她看着我們,小聲地說了句:“呱......”
“......”
她說的啥?
清遊臉上的笑意頓時凝住了,尷尬了,我也一樣。
姚晶晶正對着清遊側對着我,我們倆的反應可謂是全被她看在了眼裡,我及時反應了過來,可依然是晚了。
姚晶晶的怯意更濃了,她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了老妖一眼,又老實地坐到他身旁。
“這是個啥情況?”我用眼神朝着同樣剛緩過來神的清遊詢問着。
他嘴巴輕輕一抿,眉眼間露出一抹無奈的笑,扭頭跟我解釋道:“別介意,我也是沒想到這一點,上次我見她的時候,她好像還是個小烏鴉來着,沒想到這次妖魂就已經完全修成了。”
“修成了......還不能說話麼?”
我有些詫異,畢竟看過的電視電影裡頭,那些妖仙成精的基本都是化作人形之後就能口吐人言的。
聽了我這話,老妖和清遊幾乎同時瞪了我一眼,清遊說:“妖仙化成人形跟人出生的時候差不太多,雖然外形是成年人,但他們的心性基本都和孩童相似,你見過哪個嬰兒一出生就能說話的?”
我頓時知道自己的話又說錯了,雖然不知道坐在老妖身邊一臉沮喪模樣的姚晶晶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但我還是厚着臉皮湊上去低聲表達歉意。
“對不住啊,晶晶......妹子,我對妖仙瞭解的還是太少,你別介意。”
我刻意放緩的語氣配着低柔的聲音,自認爲是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話剛開口我卻是跟清遊一樣,被稱呼給卡了那麼一下。姚晶晶到底有多大歲數了我不清楚,什麼時候化成人形的我也不清楚,不看她羞怯的模樣,她擱到人類社會裡頭,也應該是二十出頭的成年女性了。
我才十九不到,按理說我應該喊她姐姐的,可又想到清遊說的妖仙化成人形的前幾年智商都跟孩童無異,我琢磨着她看我可能跟看清遊差不了多少,也就自動地把稱呼從姐姐換成了妹子。
姚晶晶的理解能力很好,就像剛纔清遊和老妖用平時說話的語速在她跟前交流,她也全數都聽懂了。感受到我的歉意,她點着頭又笑了起來,笑容乾淨而又靦腆,很容易讓人把好感分刷滿。
只是,老妖剛纔說的關於梨桂鎮的事情要問她,她又不會說人話,怎麼問呢?
這時,老妖站出來打了圓場。
“晶晶侄女,你清遊叔問啥你就放心說,我給你翻譯。”
“對啊,放心吧。來,嚐嚐,這是我前些天剛剛從外地朋友那帶回來的芒果汁,很好喝的。”
清遊說着,不知從什麼地方變出了一瓶長頸玻璃瓶裝的黃色液體,姚晶晶被他的熱情又嚇了一跳,可一開口結結巴巴出來的又是:“呱,呱,呱呱......”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我跟清遊並沒有什麼特別反應,在她意識到自己又失口時,我們倆也一起用着堪比陽光的笑臉相迎,然後,她更害羞了。
清遊笑着拿來了吸管遞給她,老妖教着她怎麼用。這個單純的烏鴉精姑娘感動的有些手足無措,可能本來只是到這裡向我們說明梨桂鎮的消息,但她的身份在這裡放着,老白對於清遊老妖來說是經歷了生死的戰友,對我來說是值得敬仰的前輩。
於是,清遊拿出了招待死去戰友後輩的熱情,一次又一次地跑到自己立櫃前,拿出零食及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逗着烏鴉精姑娘開心。
漸漸的,姚晶晶也放得開了,整個屋子到最後除了老妖的翻譯之外,就剩下了我們的笑聲,和“呱,呱,呱呱......”
經過昨天晚上的真情流露後,清遊又一次刷新了我對他表情的認知,沒有冷漠和麪無表情,直到烏鴉精姑娘將清遊平時不捨得吃的所有零食都嚐了一遍之後,我們纔再次回到了主題上。
“呱呱,呱呱......”
“她說,這幾年梨桂鎮的鬼魂越來越多了,特別是這兩年,花氏集團把地買過去之後,每個月都會有幾批厲鬼在半夜被人帶過去藏起。”
“呱呱呱呱,呱......”
“你們說的那個孩子她印象很深,因爲是被單獨帶去的,正好晶晶那天在那附近覓食,看了個正着。那個孩子是被四個厲鬼帶過去的,其中一個是趙茵茵,另外三個她不清楚名字,但在梨桂鎮裡,經常能看到他們。”
“是什麼時候帶過去的?今年農曆年前麼?”清遊恢復了認真,但依然溫和。
“呱呱,呱呱......”
“是,日子她記不太清,不過距離過年還有着十幾天左右。那個孩子被帶過去之後最初是單獨關押的,她過去看過,那些帶他過去的厲鬼似乎對他格外重視。”
單獨關押,這個應該不太對吧,我記得每次接到他的求救電話,周圍都是大片大片的雜音和哀嚎。
想着我看了一眼清遊,他卻是輕輕晃了頭,示意我先不要說話。
微微思索了片刻,他繼續問道:“那孩子,他現在還在梨桂鎮麼?”
“呱。”
“在。”
“你見過他給外面打電話麼?或者說,你見過他被關起來之後,趙茵茵跟他的直接接觸麼?”
烏鴉精姑娘眨巴了兩下烏黑的眼珠,白皙的俏臉上露出一抹思索。
爲什麼這個問題就需要想了?
我腦袋裡莫名地冒出了這個念頭,要知道剛纔清遊的問題基本是話音一落,烏鴉精姑娘的呱呱聲便緊跟着就響了起來,所以,她突然的思考和遲疑,本能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的思考依然在持續,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我跟清遊,老妖,胡南珍四個不停地交換眼神,都沒有開口打擾她。
這樣的等待直到五分鐘之後,烏鴉精姑娘才皺着可愛的眉頭,衝着老妖一陣:“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老妖聽着,眉頭同樣是皺着,一旁的胡南珍亦是如此,或許同爲妖仙,儘管種族不同,但他們可能都能聽得懂彼此話裡傳遞着的信息。
“她說,電話是什麼她不知道,但是那個孩子被關起來之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帶到關着其他厲鬼的倉庫裡頭呆上兩天,那裡陰氣太重,她很難在裡頭準確地找到他。”
她思考了這麼久是不清楚電話是什麼麼?我忍不住想着。
而老妖,他說到這頓了一頓,目光掃過我跟清遊倆,繼續翻譯道:“至於趙茵茵,她確實私下找過邱一樂兩次,不過他們之間好像沒說什麼,趙茵茵只是在裡頭呆了一會兒,時不時拍拍邱一樂的頭就出來了。”
“拍了拍邱一樂的頭?”
我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老妖話裡趙茵茵莫名的動作給吸引過去,本來,我們就認爲邱一樂之所以變成小志,趙茵茵應該脫不了關係,但苦於這麼久都沒有什麼證據,而趙茵茵跟清遊的會面,似乎也從來沒有跟清遊提過。
她是怎麼把邱一樂改變成小志的,邱一樂被黑叉逮住關起來之後,她又單獨地去找邱一樂做什麼,別說她去拍頭只是爲了安慰邱一樂,她鬼王的身份和性子在那放着。
“呱呱,呱呱......”
“她說,那個孩子兩次被趙茵茵拍頭之前,好像都是正在發脾氣,可被趙茵茵拍了幾下之後,就平靜下來了,她當時覺得這挺正常,小孩子鬧大人哄,就沒多觀察什麼。”
小孩子鬧大人哄......
我想象着把小孩子代入成小志,大人代入成趙茵茵的模樣,頓時打了個寒顫。把小志換作沒有受陣法影響之前的邱一樂,那種天真可愛的模樣我還是能理解的,可大人換成趙茵茵,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難以接受。
清遊雙手抱着自己的杯子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已經恢復了天真模樣的烏鴉精姑娘,沉聲問道:“晶晶侄女,你再想想,趙茵茵拍那小孩子頭的時候,他們倆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嗯,一些細節,比如眼睛啊,身上的陰氣變化之類的。”
“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