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道人，這是要倒黴了吧？
我心頭猛跳幾下，剛剛因爲畫三清明火咒符失敗而堆積出來的負面情緒，幾乎一下子清了個空，看着井老頭臉上的這個表情，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迅速在我心底蔓延開來。同時，這種情緒使得我對於井老頭的計劃表現得異常積極，哪怕他還沒有說出來。
“還有什麼方法？怎麼弄，要我幹啥？你說？”
我一下子從牀邊蹦了起來，要不是身上的細小傷口還沒完全癒合，我此刻定要拍着胸脯表一表要逮住柳生道人的決心。
然而，聞聲回神的井老頭看着我卻是輕輕搖頭：“暫時你還幫不上什麼忙，柳生布下的那兩個陣法，不論是陣中陣還是陣養陣，都是需要定期去察驗，H大你們把七星屠神陣的陣眼給破了，他費了兩三年的功夫纔將這陣法的材料聚齊，陣就這樣被破了，以他的性子來言，定會不甘。”
“所以，你要去H大等他？”
我聽他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失落，守株待兔自然是最省力的方式，但眼下這種情況，我們不該是主動出擊去尋他麼？還有，他說的陣法定期察驗，這個我倒是有些印象，烏鴉精姑娘第一次跟我們提到柳生道人的時候，正好說的就是這個。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梨桂鎮那邊兒的察驗期可是按月來的，陽曆月的月底，這可是剛剛過啊。
沒等我將想的這些說出來，井老頭卻是淡淡一笑。
“是，也不是。”他說：“乾等有什麼用，等來也跟不上逮不住，也是白忙活一場，我的最終目的，是送他入陰！”
“那你是要......？”
“佈陣，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會。”
他的嘴角又勾了起來，從那堅定的眼神裡，我看到了濃濃戰意，以及決心。
那種哪怕拼了命，也要替自家師父清理門戶的決心。
“行了，蘇然，我今天夜裡會去一趟H大，如果清遊他們要去，你幫忙攔着點兒，還是那句話，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還留在陽間。”
井老頭認真同我交待着，我想了想早晨清遊的交待以及我們幾個的傷，隨即輕輕點頭。
“放心，駱隊只是讓我帶着強子去看一看，他們應該是不去的。”
“那就成，今天晚上我去探一探，明天再來尋你。”
“好。”
井長生要走，我也連忙起身相送，只是剛剛走到門前時，我突然又想起了強子拜師的事情，他拜了清遊，從輩分上來說，井老頭應該就是他師爺了。
他有知情權的吧，另外，我琢磨着井老頭應該比駱澤兄弟倆更見多識廣，關於強子能吸收靈力這事兒，說不定我能從他這裡尋得到什麼說法也不一定。
“井老，我還有個事兒得跟您說說。”想罷，我連忙伸手攔了他，同時臉上也掛上一抹笑：“清遊哥要收徒弟了，我約莫着這事兒早晚駱隊兄弟倆得燒香跟您說，正好關於他徒弟本人我還有點兒想不明白的地方，正好趁這會兒問問你。”
我一股腦把這些都說了出來，井老頭聽到清遊要收徒弟這句話時，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
“駱清要收徒弟？”他瞪着倆眼不敢相信，“你確定你沒聽錯，不是駱澤要收？”
“不會搞錯，是駱清......清遊。”
叫習慣了清遊的道號，這會兒直呼他的名字還真有些彆扭。
“清遊，他可是受什麼刺激了麼最近？”
“啊？刺激的話是受了，你也知道的，就胡幽寧那事兒，不過跟收徒卻是沒什麼關係的。”
“怎麼說？”井老頭像是一下子來了興趣一樣，重新走回桌邊坐了下，他翹起二郎腿，饒有興致地看着我，“他怎麼突然就想不開，要收徒弟了？”
“......”
這是什麼邏輯，收徒弟等於想不開？
腦中閃過清遊那張像吃了蒼蠅一樣的臉，我頓時樂了，儘管有些不地道，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還是清遊的。
“趕緊說說。”
我催促着井老頭，然而他卻是看着我一愣。
“說什麼？不應該是你跟我說麼？”
“啊？”
我看着他那詢問的眼神，頓時反應了過來。當下，我回憶着早上駱澤跟我說的那些話，簡短地跟井老頭講了一講，只是說完想到強子既然已經做了最後的入行決定，我沉吟了一下子，又把駱澤評價強子的話，也一字不落的跟井老頭說了一遍。
“哦，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上次飛歪到太平間裡，跟你們一起的那個孩子吧。”井老頭眯着眼，點頭間臉上帶着滿意的神色，“駱澤的眼光不差，那孩子我也注意過兩回，確實是有些入行的資質。”
“嗯，主要還是他膽子夠大。”我又強調了一遍強子的優點，“我們每次遇上鬼物的時候，他不敢說是衝得最快，但絕對是不會落到最後的，另外，他的心很細，觀察東西啥的都比我要細緻不少。”
“這樣啊，那還真是個不錯的苗子。”
自家徒弟後繼有人，本脈的道術不會失傳，井老頭這個當師祖的自然欣慰不已，長長的一聲感嘆後，他笑的眼角都盛開了兩朵菊花。我瞅着他這表情約莫着鋪墊的差不多了，便主動往下說。
“不過強子身上有一點兒，讓我覺得很不對勁兒啊。”我故意皺了眉，將心中壓了的疑惑全數在臉上表現出來。
“什麼？”井老頭看了我一眼，笑意略減認真起來：“哪方面的不對勁兒，說來聽聽。”
“你知道我修的是方寸道法，身體裡頭有靈力對吧。”
“知道，不止是你，一般有靈根或者靈竅的人，靈魂裡頭都會多多少少地帶着一點兒靈力，只是這些潛在的靈力，我們沒有專門的術法輔助，便沒法調用，這有什麼不對麼？”
井老頭認真地說着，但我想知道的並不是這些。
“這些我都曉得，我有些奇怪的是，強子他似乎能吸收我的靈力。”
“什麼？吸收你的靈力？”
井老頭一下子就坐直了身體，身體微微前傾，我們倆坐得本來就近，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激動，頓時被我捕捉到了。
他真的知道！
我心裡一喜，可想着他都在掩飾着自己的情緒，我咬咬牙，也只能強忍着保持臉上的疑惑。
“是啊，還不止一次。”我點點頭，“我記得我師父給我留的信息裡頭有提到說，靈力都是自己練出來的才能自己用，旁人修出來的，就算強行吸進身體裡，也只會對自己靈魂造成損傷。”
“是這樣的，我們的這一派裡頭雖然沒有能修練出來靈力的道術，但因爲重要戰鬥時候需要給武器上靈，所以多多少少，這些還是知道一點。”井老頭說着，不同於其它鬼物的深邃雙眼開始微微發亮，“關於你們方寸道術，我聽胡幽寧倒是也說過一些，你們修出來的靈力跟我們這些陰陽先生身體裡頭的靈力，其實並不太一樣。”
“不都是靈力麼？怎麼不一樣？”
靈力還能有不同，這個說法我倒是第一次聽。
“我也是聽幽寧說的。”井老頭解釋着：“像我們這種有着靈根，卻沒有術法能造出來靈力的人，體內的靈力都是靠着靈根一點點從天地裡吸收，日積月累，這種沒有經過任何術法淬鍊過的靈力，其實並非絕對的純粹，但用於尋常戰鬥，倒也是夠的。”
“而你們方寸道術修練出來的，卻不僅僅是能用於戰鬥，具體什麼我就不一一說了，想必這些，你作爲方寸弟子，自己應該比我更清楚。”
“......”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一種靈力是隻能用於戰鬥，另一種是除了戰鬥還能再做些別的，好吧，這確實也叫區別。
揉揉腦袋，我餘光撇到掛錶之後，深深地吸了口氣：“井老，咱還是說說強子爲啥能吸收我靈力這回事吧。”
井老頭聽着眉頭一皺，竟是將剛纔的話又問了一遍：“你真的確定他能吸收你的靈力？”
“真的，我親眼看到的，還是兩次！”
我嘆了口氣，只覺得書上寫的是對的，人老了果然接受個什麼重要事兒，都得確認上三遍才行。
果然，第三遍來了。
“真的看着了？”
“真的。”
我無奈得不行，好在第三遍之後，井老頭終於說到了關鍵點上。
“他能吸收你的靈力，有兩種可能。”
他雙眼微微眯起，可這眼縫雖小，裡頭跳着的興奮光芒，卻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
“第一種，他可能也有着靈竅，因爲我聽幽寧說，你師父當年沒有收下駱清還有另一個原因，學習方寸道術的基本要求，便是要入門之人擁有靈竅......只有擁有靈竅之人，才能學會他們的道術，修出靈力來。”
“同樣的，靈竅不僅自行吸收靈力的速度比靈根要快上許多，它還有着比靈根強上數倍的包容性，所以散落在空氣裡的無主靈力，靈竅感應到後，會主動吸收。”
強子明顯是沒有靈竅的，不然駱澤和清遊也會拖這麼久，纔跟我提收徒這事兒。
井老頭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他捋着小鬍子笑了笑，眉間眼角，盡是欣喜之意：“靈竅，那孩子當然是沒有的，所以在我看來，他應該是第二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