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擠的人羣裡,我跟在李小青身後,往前慢慢地移動着,同時,隨着進行速度的減慢,我們和駱澤的距離,也在逐漸拉開。
這個夜市很大,我沒有來過,卻也聽同學說起過。靠近主路的這一段,小路兩旁都是賣各種小吃,燒烤之類的,往小路方向走,就是賣衣服和飾品之類的,至於中間的一部分,賣啥的都有,基本日常用品在這條街裡都能找到什麼特價打折的,所以一到夜裡,這裡的人跟早晨的人才招聘市場有一拼。
我之前就說過,我是個臉盲症患者,一個人站在我跟前讓我看臉,我都記不太清楚,更不用提現在在人羣裡頭,瞅着這一片黑壓壓的後腦勺去找駱澤和呂峰了。
“走這邊。”好在有李小青。
他說着拐進了小路里,與主路相比,這裡的人流量瞬間少了百分之九十九。此刻我們所在的位置,是條約有個五十多米的小路,光線不算多好,但還是能看到這小路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其中有一個,還是駱澤。
呂峰在飄他身邊,同駱澤步調一致地緊緊跟着,看模樣似乎還不停地在對他說着什麼,只是我們身後的嘈雜聲依然還在,以至於我聽不清楚呂峰說得究竟是什麼。
我們要去的第一個位置,就在這條小道盡頭左拐,右手邊的第二家頂樓最角落的房間。
這個位置不算偏,但對於他們這種需要隱藏的人販子來說,選得還算不錯,因爲從這裡路過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打工族,很少會有人長時間地擡頭往上看,加上週圍沒有什麼監控,他們晚上帶個孩子出門,只要小孩哭鬧得不算太誇張,就基本不會有人注意。
駱澤來的路上說,他曾經來過這裡幾次,只有一次那個屋子裡有人,並且是他過去的時候正巧遇上一個中年婦女從裡面出來,碰了個正着。
因爲他們遇上的時候,屋門已經關得只剩下了一條小縫,爲了不打草驚蛇,他對那個從裡面出來的胖女人和門縫,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注意,便晃悠着從另一邊下了樓,再後來過來的時候,就沒聽到過裡面有什麼動靜了。
這次選擇先來這裡,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已經過了將近四個月,這個藏身點兒很可能已經被他們棄用了,但這種事情總要仔細再仔細。讓呂峰跟着駱澤,也是我們特意安排的,畢竟牆和門這種實制性的東西,防得了人,卻防不了鬼。
很快我跟李小青也到了這棟樓下,此刻駱澤他們,可能已經進去了有個半分鐘左右,謹慎地瞅了瞅周圍,我們倆對視一眼,伸手推開身前虛掩着的鐵製大門,走了進去。
這家人可能蓋房子的時候就是奔着出租去的,進門之後,正對着我們的是條亮着燈的走廊,而在這走廊之前,有着個看上去不怎麼大的小屋,這會兒裡面正亮着燈。
“你們幹啥的?哪個屋的?”
我們邊往裡面走邊打量這間小屋的時候,搭在門外那看上去挺厚實的棉門簾忽然從裡面被挑了開,一個看上去有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從中探出頭來,警惕地打量着我和李小青。
“想租房子,聽說這附近有,就過來看看。”李小青說着笑了笑,被他們發現,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所以李小青說話的時候,模樣看上去很是自信和坦然。
“哦,你們倆住麼?”
不過,可能是李小青身上刑警隊長的氣場有些太強,他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笑着說的,但那笑容裡,仍然透露着一股凌然的意味,以至於這門簾裡站着的老頭警惕並沒有降低多少。見狀,我笑着走上前了幾步,從兜裡掏出來一包利羣,遞了一根過去。
“是我自己住,我哥他只是陪過我來看看。”
“哦,這樣,那你們稍等會兒,正好有兩間空房,我拿鑰匙帶你們看看。”伸手接過了煙,這老頭的警惕性略微降低了些,臉上也多了點笑容。
“好。”嘴上應着,我相當自然地按照計劃走,朝他繼續問道:“大爺,在這住用不用辦暫住證啊?”
“要啊。”這大爺手裡拿着一串鑰匙,嘴裡叼着那根沒點着的煙,含糊道:“這裡經常有人來查,暫住證還是要辦的,你要沒時間也沒事兒,反正基本上這證,都是我們幫忙給辦的,掏二十塊錢就行。”
聽着他的話,我跟李小青對視了一眼,來的時候駱澤專門交待我們這個問題一定要問,還解釋了原因,暫住證要需要登記租客的身份證信息,並且應該要由租客本人,或者房東帶着租客本人,去登記辦理,但這老頭說的,好像不用這麼麻煩似的。
難道說,辦假證的就這麼讓我們遇上了?
“走吧,五樓有一間,三樓有一間,你看你想住哪兒?”沒等我再問,他便轉移了話題,拿着鑰匙帶着我們拐了個彎,往上樓上走。
他的這樓,建得有種四四方方的感覺,佔地面積相當不小,初步判斷有個兩三百平方的樣子,樓房中間空出來了一塊方型空地,放着幾個木質的晾衣架,而這空地四周,則都是一間一間的出租屋,一層層地住上落着。
“先上三樓看看。”
雖說我挺想直接上五樓去的,但正常人應該不會傻到有三樓不住,住五樓的,再者說,我們也不知道這老頭是不是那些人販子的同夥,萬一他這是試探怎麼辦?
“三樓的窗戶朝西,冬天還好,夏天會熱一點兒,不過我們這房子窗戶不大,也不會有多少影響。”這老頭走在最前頭,嘴上說着。
“嗯。”
隨意地應了他一句,我用靈力刺激了靈覺,努力聽着這樓裡的動靜。如果五樓的角落裡的那間屋子裡有被拐賣的孩子,那按照此時的距離來判斷,我應該多少能聽着點兒動靜。
“來,這邊兒。”到了三樓,這老頭抽着煙,一步沒停地帶着我們往西邊走。
這每層樓的四面,平均每面有三間屋子,一屋有四面,也就是十二間,駱澤他們在五樓的位置,是面朝北的,這會兒聽上去,呂峰似乎已經確認了樓上沒人,開始從另一側的樓梯往下下了。
按照計劃,我朝這大爺笑道:“大爺,五樓的房子朝哪面啊?”
“也是朝北的有一間,朝西的有一間,怎麼了?”這大爺剛把我們帶到一道木門前,說着正拿着鑰匙開門的手頓了頓。
“這樣啊,那還是不看了吧,我還是想要朝南或者朝東的屋。”我裝作有些遺憾。
“剛在樓下不是跟你說了麼?早說你不想要,我就不上來了。”預料之中的,他果然有些怒了。
這個時候,從五樓下來的駱澤和呂峰,已經到了三樓的樓梯口,按照計劃,我同李小青又對視了一眼,繼續笑着跟老頭說道:“不好意思啊,大爺,我們還是再瞅瞅看吧。”
說完,不等這老頭的脾氣爆發,我和李小青一起,轉身朝我們上來的樓梯處走去。
……
穿過擁擠的夜市,我們再次和駱澤匯合,是在他車的旁邊,畢竟時間有限,最後統計出來他們的藏身點並非之前的四處,而是五處,這羣人販子倒是也機靈的很,這五處全在市區之內,並且其中有兩處都在夜市附近,白天沒什麼人,夜裡嘈雜不斷。
這樣的找尋,直到快九點才發生了改變,在位於西環外的第三處,呂峰發現了幾個被關在房間角落裡的三個兒童,與他們在一起的,還有兩個正坐在桌邊喝酒的中年男子。
他的原話是這麼說的,“有三個孩子,最小的看上去可能才幾個月不到半歲,看不出來男女,這會兒正在睡着。最大的男孩有個兩歲多,胳膊腿都捆着,嘴上貼着膠布,臉上有些紅腫。”
“另一個一歲出頭的,這會兒也在睡着,不過臉上很紅,看上去應該是生病了,他們周圍有不少散落在地上的屎和尿,我過不去。”
原本面無表情的駱澤聽了呂峰的詳細描述後,臉色變得相當不好看,眯起來的眼睛裡,似乎能噴出火來,但眼下只有我們三個,在從這樓裡往外走的時候,他冷聲跟李小青說道:“老李,你那邊調一隊過來,先把這裡圍起來,等我信號,一起動手。”
雖然沒有鏡子,但我知道我的臉色跟駱澤差不了多少,在我身旁的李小青雖然沒有直接聽到呂峰的話,但作爲刑警隊長,他的觀察能力卻不是蓋的,見我們神色和說話的語氣都不對勁後,他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好,我留在這看着。”
“嗯,走吧,咱先去第四個點兒。”
駱澤微微點了頭,將情緒收斂了一些,同我和呂峰一起,往他車邊走。
“這倆人我之前就見過,不過跟他們在一起的,應該還有倆女人和一個年輕男的。”呂峰飄在我們身邊,回憶道。
“放心,一個都跑不了。”駱澤走到車邊上,瞅着李小青站着的方向,冷冷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