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 姜越涼幫風玖歲一起把志願填了。
他們被隔壁城市一所大學錄取。
非常不湊巧的是，沈系舟依舊是，大他們一級的學長。
風玖歲想, 她大概是時間重置後, 最受打擊的一個人。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生活, 只有她, 揹負着那些記憶而活。
風玖歲又想到, 正因爲記憶的存在，她才能一直記住離淵。這麼想好像打擊也沒那麼大了。
風炎在外地談生意，風玖歲明天要去學校報道, 殷如難得下了次廚，雖然廚房差點被炸了。
“媽, 你沒事兒就別下廚房了, 廚房跟你八字不合。”風時佑用筷子挑起盤子裡黑糊糊的食物, 嫌棄道，“這什麼鬼？有毒嗎？”
殷如用筷子打了下他手背：“有毒, 毒死你得了，明天你送歲歲去上學，別一頭髮熱地跑出去鬼混，聽到沒有？”
“我跟哪鬼混了我？”風時佑把筷子一扔，拿出手機, 瞅了風玖歲一眼, “小鬼, 我叫外賣, 要不要？”
“我——”風玖歲把剛吃進嘴裡的一塊酥肉吐了出來, 拼命地喝水，“媽媽, 你放了多少鹽？”
“不多啊。”殷如不相信地吃了一塊，臉都黑了，連忙吐了，“我把澱粉當鹽了。”
“點三個人的吧。”風玖歲說。
恰好，風玖歲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她打開看，是姜越涼發來的微信。
【小殺手：明天去報道，捎上我。】
【風九歲：……我問問我哥。】
風時佑見風玖歲瞅自己，冷聲道：“要找我幫忙的事就別開口了。”
“有個朋友。”風玖歲說，“想搭我們的順風車。”
風時佑：“我拒絕。”
風玖歲心態炸了：“你車座位那麼多？順個人怎麼了？”
風時佑氣笑了：“你給我個答應的理由。”
“這個人，我想追他，這理由，可以嗎？”
“……”
“是姜越涼？”風時佑輕飄飄地說，“他開車，我就答應。”
“……”
風玖歲直接發微信問姜越涼。
【風九歲：我哥叫你開車，你會嗎？】
姜越涼回了個“好”。
風玖歲撕開一包薯片，在沙發上坐下。想到姜國宏，她思考了一下，給他發了條詢問消息。
【風九歲：姜國宏，就是你爸爸，他現在怎麼樣？】
姜越涼發了一個疑問的表情包。
【小殺手：你覺得在地底躺着的人，能怎麼樣？現在估計剩一堆骨頭了。】
【風九歲：我說認真的！！！】
【小殺手：姜國宏去年就死了啊，肺癌晚期，小風，你還跟我一起去的，不記得了？】
【風九歲：……】
風玖歲忽然反應過來，眼下這狀況，也許不是時間重置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後才發語音說：“你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嗎？”
說完，風玖歲開始在網上搜索關於平行宇宙的資料。
有學者這樣比喻平行宇宙——
它們可能處於同一空間體系，但時間體系不同，就好像同在一條鐵路線上疾馳的先後兩列火車。
它們有可能處於同一時間體系，但空間體系不同，就好像同時行駛在立交橋上下兩層通道中的小汽車。
物理學風玖歲學得不好，但她能察覺到，哪怕她是回到過去，原有的生活，也發生了巨大變化。
未知的變化。
姜越涼發來的語音憋着笑：“我們小風電影看多了啊？”
他不相信。
風玖歲一頓，抿了抿脣，直接發了個視頻過去，姜越涼很快就接了。
她很擔憂地問：“小殺手，你現在住哪啊？”
“小殺手？”姜越涼一愣，把前置攝像頭換成後置，把住的地方給她看了一遍，“哥哥住家裡啊。”
“房子沒被賣掉？”
“怎麼，小風看上了哥哥的房子啊？”
“……”
“那我賣給你，買一送一，買房送我。”
“……”
殷如去洗澡了，沒聽到風玖歲發語音。
風時佑玩了一會兒手遊，有點接受不了傻了一般的風玖歲。他把剛拿的外賣放到她旁邊，語氣帶着嘲笑：“小鬼，你現在這智商能上大學？”
“……”
“你中個暑，把腦子燒壞了？”
風玖歲：“嗯。”
要是我把我經歷過的說出來，你們就不會覺得我腦子燒壞了，你們會送我去精神病院。
“嗯？”風時佑似乎是被她的老實氣笑了，給她指了指，“出門左轉，三公里有家醫院，不用我多說了吧？”
“哥哥。”風玖歲說，“你現在和範惑哥哥在一起嗎？”
風時佑頓了下：“我有病？”
“哦。”風玖歲看着他，也給他指了指，“三公里外有家醫院，你有病就去看看吧。”
“想捱揍就直說。”
“範惑哥哥喜歡你。”
“你們以後會結婚的，你對人家好一點。”
“有本事下來。”風時佑用棒球杆指着，提了外賣上樓的風玖歲，“看我打不死你。”
風玖歲頭一回覺得，自己像個能預知未來的神婆。
第二天一大早，風時佑留下車鑰匙，就不知道去哪了。
殷如對着空氣把風時佑罵了一頓，叫司機魏謙送風玖歲去上學。他們在人民廣場那兒接到了姜越涼。
還像以前一樣，他喜歡穿黑襯衫，這次難得配了牛仔褲跟帆布鞋，顯得有活力不少。
地上放了個行李箱，斜挎包被隨意地掛在一隻肩膀上，他懶懶地靠着柵欄發呆，出衆的外貌，惹得路人頻頻側目。
見到她走過來，他站直起來，眉眼一鬆，笑着朝她張開了懷抱。
“……”
風玖歲沒理會他的懷抱，朝他晃了下捏在手裡的信紙，她昨晚寫的。姜越涼目光微斂，問了句是什麼，不等風玖歲說話，就把信紙拆開了。
他的動作停住。
姜越涼盯着她，拖着腔調問：“給我寫情詩啊？”
風玖歲尷尬地咳了一聲，連忙想奪回來：“不喜歡就還給我。”
“這可不行。”姜越涼想起她以前給沈系舟寫信的事，吃味地捏了捏她的臉蛋，把信紙摺好放進口袋，“這是我的，你的，我晚點給你。”
風玖歲驚了：“我還有啊？”
“必須有。”
“你收情書還回的？”
“嗯。”姜越涼想起抽屜裡那些，沒被打開過的五顏六色的情書，輕笑，“收我們小風的，得回。”
姜越涼把行李放到了尾箱，準備去駕駛座位，就看到車窗緩緩降下後，魏謙跟他打招呼。
“小姜還是這麼帥氣啊。”
“比魏叔差一點。”
兩人上了車。
笙川大學並不遠，在一個海濱城市，開車三四個小時。
風玖歲解釋了一下她哥哥爲什麼沒來送，姜越涼靠在椅背上，沉默地聽着，嗯了一聲。
他好像有點累。
到了笙川大學，領他們去報道的人是沈系舟。太久沒見了，看到沈系舟，風玖歲的心情一時有些難以形容。
沈系舟向風玖歲介紹了一個學姐，學姐帶她去了宿舍，領了生活物品。安排完一些事，風玖歲接到了沈系舟的電話。
他說叫上姜越涼，大家一起吃個飯。
吃的還是火鍋。
以前沈系舟生日時，風玖歲跟他的一幫朋友也吃過火鍋，不過，那次鬧得不怎麼愉快。
沈系舟提前點好了菜，風玖歲跟姜越涼打車一起來的。進去之後，風玖歲發現還有一個熟人在。
包間裡光線很暗。
男人戴着金絲眼鏡，齊肩的發綁了個馬尾。花襯衫領口的兩粒釦子沒系，能看到鎖骨處有紋身。
紋身紋得像是某個國家的文字。很漂亮的一行英文，風玖歲覺得有幾分眼熟。
她本想看清楚紋的是什麼，男人笑了笑，慢條斯理地說：“小玖歲，怎麼又不喊人？”
“範惑——”
“嗯？”
“範惑哥哥。”
“乖。”
姜越涼在風玖歲旁邊坐下來，跟範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閒談間，風玖歲才弄清楚了範惑爲什麼會在。
他在笙川大學附近，開了家酒吧，沈系舟偶爾會過去。範惑聽說風玖歲來了這邊上學，就組了個飯局。
風玖歲完全反應不過來，訥訥地盯着他，過了一會兒，她才問：“範惑哥哥，你不學醫了嗎？”
“小玖歲哪天眼睛看見範哥哥學醫了？”
“……”
“我在國外學的金融。”範惑喝了口茶，狐狸眼笑得眯起來，“現在回國創業呢。”
風玖歲哦了一聲，很敷衍地說了句：“那也挺好的。”
研究吸血鬼的醫學博士後範惑。
開酒吧創業的範惑。
嗯。
也挺好的。
菜上桌了，沈系舟也沒怎麼多話。風玖歲覺得奇怪，壓低聲音問身旁的姜越涼：“沈系舟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能多高興？”姜越涼說，“不久前，他才高調向一個女孩兒表白，當衆被拒了不說，女孩兒還坦言說有喜歡的人了。”
“……”
“你自己翻一翻一中的貼吧，就今年高考完的事，頭條。”
風玖歲偷偷地搜了一中的貼吧，點到八卦欄目，很快就看到了姜越涼說的置頂頭條。
姜越涼沒把話說完整。
完整的事情是，風玖歲高考完不久，沈系舟把她約到一中操場，精心準備了一場堪比婚禮的浪漫告白。
風玖歲當面拒絕了沈系舟，並且指着人羣中，笑得像個妖孽的姜越涼，說：“我喜歡的人是他。”
現場照片跟具體細節，貼吧裡都有。
“……”
風玖歲現在還跟姜越涼一起，來跟他吃飯。
怪不得沈系舟臉色那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