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源小區走出來,夏夢攥了攥手中的包,直到感受到包裡堅硬的書殼才一點點鬆開,手心裡早已都是細密的汗珠。她略一思索後,攔了輛計程車:“上島咖啡,謝謝。”
沉沉的咖啡色招牌,漂亮的花字體,明淨的落地窗。夏夢坐在明黃的大沙發上,細頸瓶裡裝的白色的梔子花,花香馥郁,屋內放着一首老舊的鋼琴曲。她眸眼低垂,纖細的手指翻開略帶有歲月痕跡的日記本,泛黃的紙張上,唯有墨黑色的字跡日久彌新。
夕陽西下,暖橘色的光從雲後跑出,斜斜的一抹驕陽映入廳內,門被顧客推開,風鈴脆脆,一陣寒風襲來,將夏夢的碎髮吹亂,如雲層涌動。她身處在霞光中,微顯蕭索的漠然。如同摺子戲上一瞥寂寥的剪影,神情不明,只有削肩輕輕的顫抖,彷彿對突如其來的真相不堪重負,幾近跨下。
夏夢眼前掠過和葉謙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初見在沙翁居的見面,診所上溫熱的柚子茶,在曾家大宅跳的舞,甚至螢火蟲計劃的投資,還有……方纔在餐桌上無意間看到疤痕。
一直以來的疑惑和推測都有了個準確的答案。
突然一股難以壓制的嘔吐感從胃腔裡一波波的涌上喉口,夏夢端起桌上的咖啡正要喝,腦中甕聲一響,她慢慢的僵住了。冰涼的杯壁透過她的掌心滲透進身體,心底隱隱有個大膽的猜測讓她猶如墮入冰天寒地,再難動彈,她無意識的撫上自己的腹部。
夏夢從檢驗科出來,只覺得手裡的那張薄薄的化驗單重逾千金。一路上人來人往,鼎沸的喧囂,她孤零零的站在婦產科的門口,想要早點進去,又有些害怕。
當夏夢把手裡的報告交給醫生時,表情有幾分膽怯,偏偏又露出一臉視死如歸的神色,似乎在等命運最後的決斷。
醫生扶了扶鼻樑上厚厚的鏡框,看了化驗單幾十秒後說道:“超音波下並未看到任何子宮內和子宮外的妊娠,所以你應該沒有懷孕。”
夏夢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就癱軟了,說不上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心底的失望更多一點:“那醫生,爲什麼我最近會總出現一些嘔吐頭暈的狀況呢?”
“是這樣的,”醫生在病歷卡上唰唰寫了幾行字,擡眼說,“在醫學上呢,這個叫做假性懷孕。通常情況下都和周圍的環境和心理壓力有關,過分的焦慮或者不安都會使身體產生類似懷孕的症狀。其實你還年輕,要孩子的機會還有很多,先別太着急。最重要的,要記得儘量保持心情舒暢。”
夏夢木然的牽起嘴角:“謝謝你,醫生。”
她一個人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前,玻璃片上襯得她臉色灰濛濛的。窗子外不斷滲進涼風。明明已是三月的天,可這幾日倒春寒,氣溫驟降。而夏夢卻覺得自己手指比風還涼,幾乎握不住手裡的電話。
等到電話接通後,宋臻南清脆泠泠的聲音傳來,夏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平靜的說道:“師姐,我想麻煩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