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婧茴……求你最後來看我一眼,好嗎?我真的是有些真心話想要跟你說。”高箬知道傅婧茴這個人只是嘴巴有點硬,而其實,傅婧茴的心比任何人的都要軟。
果然半響之後傅婧茴說道:“真的是最後一眼?如果不是最後一眼,我也要讓這成爲是最後一眼!我說到做到!”
“如果可以……讓淺宜也一塊兒來見我……可以嗎?”高箬的語氣略顯卑微,沒有了曾經的張揚跋扈和囂張。
這樣的口氣,倒是讓傅婧茴覺得有點像是曾經的那個高箬。
以前但凡有求於她們,高箬便是這樣的口吻,但是多數情況下,高箬都不會選擇將自己的委屈說給她們聽,而是選擇將所有的委屈統統嚥下去。
“我能去見你就不錯了!你還好意思指望着淺宜能去見你!”傅婧茴說罷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但是最後,傅婧茴卻的確是帶着蕭淺宜一塊兒來學校了。
她們兩個都很清楚,高箬此刻會呆在哪裡。
有一棟樓的天台,以前總是可以看見對面高中的男生打籃球的場景,所以這裡就好像成爲了她們三個人的秘密基地一般,總是會跑來這裡偷看對面學生的男生打籃球,然後說很多沒營養的話題。
那個時候的日子真是簡單,但是卻也實在快樂,令人深感懷念。
當傅婧茴和蕭淺宜到的時候,高箬正坐在天台的邊緣上,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傅婧茴的心猛地顫了一下,想起高箬剛纔說是來見她最後一眼,於是就覺得事情可能有點不妙,她馬上說道:“我們已經到了,你不是有話要說嗎?那就快說啊。”
“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覬覦不屬於我的東西,既然命中註定我是被命運拋棄的孩子,我又爲什麼要把自己幻想成公主?”高箬苦笑了一聲。
想想昨天那個狼狽而顏面盡失的自己,想想今天那個女演員對自己所說的那番羞辱的話語,高箬都覺得自己這些年都在走彎路,而這條彎路將她帶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也許她再沒機會回來了。
如果她願意回來,這裡也沒有人是在等她的吧?
“記得我們第一次認識是因爲我當時被我爸追着打,真的好丟臉,他就那樣追着我滿學校打過去。全校都知道,我有一個打親生女兒不眨眼的可怕父親。而那個時候,當你們兩個出現在我的面前,爲我打抱不平的時候,我真的哭了。”高箬說這話的時候轉過臉來看向蕭淺宜和傅婧茴。
而這些事情,對於她們兩個又何嘗不是回憶呢?而且可以說是已經被珍藏起來的寶貴回憶。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爲我打抱不平是怎樣一種感覺,被人關心又是怎樣一種感覺。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我們三個人變得形影不離。你們說過,這輩子都會站在我這邊,不讓我爸那個人再欺負我。”高箬說到這裡的時候便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來看向她們兩個人。
蕭淺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我們從沒有想過要離開你身邊,可你爲什麼總是做出令我們失望的事情!”
“淺宜,這輩子我註定是輸給你了。”高箬苦笑了下。
“你們這麼輕易就放棄自己的人生,那麼你纔是真的無藥可解了!”蕭淺宜不禁有點生氣地說道。
“你就是因爲這樣,所以才總是被人瞧不起!”傅婧茴也有點生氣地指責道。
高箬長舒了口氣:“其實人這一輩子真的很累啊。”
徐徐回過身去,高箬看向那水泥地面:“現在如果從這裡跳下去,倒是很乾脆,這苦命的一輩子就結束了。”
“你以爲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高箬,你什麼時候也有這樣愚蠢的念頭了!”傅婧茴雖然心裡有點恨高箬,但是說真的,她從沒有想過,要看到高箬去死。
她的心裡深處,還是盼着高箬能夠擁有一個平靜而美滿的未來的,只是高箬一直不安於現狀,總是把自己的人生設定得有點離譜,一直不肯去細想一下,到底該如何給自己一個踏實的人生。
而傅婧茴的那番有點慷慨激昂的話卻並沒能讓高箬醒過來,她還是盯着那樓下的水泥地面,然後微微勾起脣角:“你們一定都恨透我這個人了吧?我這個人在你們看來,一定就是一個人渣一樣的存在。”
“既然你們這樣恨我,那我就成全你。從今往後,你們的眼睛就不會再看見我這個人渣了。另外,對於曾經的那些錯事,此刻,我是真心誠意地跟你們道歉……”高箬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了,眼眶也有點泛紅。
而因爲之前高箬也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博取同情,所以傅婧茴都有點厭倦了這樣的戲碼,有個故事叫做狼來了,而高箬就是在上演着這樣的故事。
所以傅婧茴有點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剛打算拉着蕭淺宜離開的時候,高箬卻一腳踩上了天台的邊緣,她就那樣直接跳了下去。
而在高箬站上天台邊緣的那一瞬間,還好蕭淺宜眼疾手快地衝上前去,在高箬徹底墜落的那一瞬間,抓住了高箬的手。
高箬頗爲吃驚地仰起頭看向蕭淺宜,她的眼裡寫滿了難以置信。
最恨她的人應該是蕭淺宜,但是蕭淺宜在這樣的關頭卻選擇來救她?
傅婧茴見狀也馬上衝上前去,抓住了高箬的另外一隻手:“你是不是傻啊!現在到底在做什麼蠢事啊!看來真是給你多少提示都沒用了!你告訴你,你今天要是真的死了,那就再也別再想着跟我做朋友了!”
“如果你覺得自己錯了,不要只是簡單地靠着對不起這幾個字來博取原諒,你覺得口頭上的道歉有用嗎?你還是用點實際的行動來換取我們的原諒!”蕭淺宜吃力地拉着高箬的手腕,臉色鐵青。
而高箬一眼就看到了蕭淺宜的手腕,她的手腕此刻正與那水泥的牆面摩擦着,已經開始流出了血來,那紅色的血液很快就開始滲透進那磚塊之間。
高箬的心頓時就軟了下來,而且她是真的覺得對不住蕭淺宜。
不管她做錯再多,蕭淺宜似乎總能原諒她,雖然蕭淺宜也曾採取行動來報復她,但實在是因爲她的一些行爲過於過份了。
在被逼得忍無可忍的時候,蕭淺宜也總得采取點行動啊,總不能無動於衷地任人宰割。
“快上來啊!你想看着我們都累死是不是啊!”傅婧茴已經累得滿頭大汗,吃力地喊道。
而高箬這個時候纔開始使力往上爬,再加上蕭淺宜和傅婧茴用力地將她往上拉,最後雖然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好歹是將高箬安全地拉了上來。
否則,從這五層樓摔下去,就算是不死,那可能也得摔成殘廢了。
氣喘吁吁地半蹲着,傅婧茴還在數落着高箬。
而高箬則頗爲愧疚地看向蕭淺宜:“你的手……”
“沒事兒,我回去包紮一下就好了。”蕭淺宜趕緊攥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後這樣說道。
但是高箬卻是馬上拉住了蕭淺宜,然後抓過自己隨手丟在地上的包包,從裡面拿出了紗布之類的東西。
蕭淺宜和傅婧茴都有點吃驚,她怎麼會在包裡時刻備着這些東西呢?
“你的包裡時刻都備着這些東西嗎?”傅婧茴問道。
“你們不是都知道嗎?以前我總被我爸虐待,所以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是免不得的,我總會習慣自己隨身攜帶一些藥品。”高箬徐徐地解釋道,然後一邊抓過蕭淺宜的手腕,熟練地幫她消毒,上藥,然後包紮。
看着高箬這樣細心並且認真地爲自己包紮,蕭淺宜心中的恨意突然就少了許多:“你還好嗎?”
“從今天開始,可不可以讓我做一個全新的高箬?我真的開始厭倦了那種被人拋棄和厭惡的生活了,我也想要過那種有人關心我,有人重視我的生活。”爲蕭淺宜將最後一層紗布纏好,高箬對蕭淺宜這樣說道。
“如果你可以忘記過去那些的不愉快,我跟婧茴其實一直在等你回來。但你記住,這真的是我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機會你還是沒有把握住,那麼你也別怪我們,真的要放開你的手。”蕭淺宜認真地對高箬說完了這番話。
而高箬聽完這番話之後,也沒有說什麼矯情的話,她就只是對蕭淺宜點了點頭,那樣堅定的眼神就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
而傅婧茴站在一旁,也只是淡淡一笑,其他多餘的話也並沒有多說。
這也許就是一輩子的朋友吧,即便這個朋友曾經因爲一些誘huo而走失了,但最後如果她還能迷途知返,那些曾經的朋友仍然還會在原地等着,一步都不曾離開,甚至可以原諒這個朋友曾經所做的一切喪心病狂的事情。
也許曾經互相傷害,也許曾經彼此痛恨,但最終,這些不甘,這些不屑,這些不滿,還是會因爲那份心中的情而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