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哼了一聲,“我回來之後,還沒見到他。”
“唉,他那樣的一個人,真讓人捉摸不透呢。”顧籽萄小心翼翼的將藥粉灑在她的身上,已經結痂的肌膚還是傳遞來了疼痛,雲裳嘶嘶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顧籽萄卻沒了動靜,她回頭看,只見她一個人拿着瓶子,在她身邊抹眼淚。
“好啦,左右也回來了,以後,我們都會好起來的,不是麼?”雲裳展露一個笑顏,她經歷過這一次之後,更加肯定了一個信念,想要在這個時代和世界裡活的不被人欺凌,只有一條路。
那就是,自己變得強大起來。
顧籽萄擦了一把淚,“但願如你所言。”兩人又說了會兒閒七雜八的事兒,見雲裳睏意襲來,顧籽萄替她掖了掖被角,也離開了。
她這樣的一個妙齡少女,先是嘗過了喪母之痛,而後又在這個偌大的皇城裡被人冤枉誣陷,弄得身陷囹圄,不僅如此,還被一頓殺威棒打的體無完膚,儘管她的臉上寫着不在乎,但是她分明從她的眼底看到了嚴重的戒備心。
她顧籽萄也不是一個頭大無腦的傻子。
雲裳這一次的被人誣陷,的的確確不是一件意外的事情,也可以這麼說,她的蓮心小築裡,很有可能,有人的手腳不乾淨。
將她的信息透露給了別人!才讓對手有了這樣的機會給了雲裳致命的打擊!可是,可是這一次的峰迴路轉也來的太奇怪,太迅速了些,好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這背後,悄悄的觀望,無聲的推動了事情的發展。
只是,這一隻手的主人,到底是誰呢?
帶着這些疑惑和疑問,顧籽萄漫步回了自己的府邸,在馬車經過街道的時候,她從車簾裡匆忙看了一眼,似乎瞧見了一個人的身影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個人……
“停車。”顧籽萄吩咐了一聲車伕,將馬車靠在了街旁,悄悄透過車簾往外瞧着,那個人的背影讓她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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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裳這一覺睡得很好,半夜的時候,卻不知怎的忽然醒了。
院子裡似乎有什麼動靜。
半信半疑的披衣而起,她走到門口,吱啦一聲,拉開房門,入目,便是一驚,跟着卻是一喜。
“雲裳小美人兒,你說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呢?”
門外,站着的,是那個不正經的男人蓮準,他的懷裡抱着一塊鼓鼓囊囊的東西,正笑眯眯的挑起一對危險的桃花眼來看着她,那神情自然得彷彿她不曾離開過一樣的親密無間。
夜風似乎察覺到兩個人之間的微妙情愫,輕柔的繞着雲裳轉了兩圈,她的衣角被風吹起,蓮準邁步往裡走,“小美人兒你的房裡沒有別的男人吧?”
雲裳笑了下,抱起自己的手臂,夜風讓她覺得有些微冷,來回撫摸着自己的小臂,“我蓮心小築裡還算乾淨,如果沒有那個賴着人家的壞傢伙的話,我的臥房裡應該沒什麼男人敢隨便亂闖。”
“這可說不定。”蓮準雖然是這麼發問,但是他卻沒有一點要停下來的意思,徑直走進了臥室,朝椅子上一坐,看到雲裳進來,挑眉道,“把門關了。”
“什麼東西,這麼神秘?”雲裳嘀咕了一句,還是轉身關好了房門。她嘆了口氣,心裡頭明白,明天早上小廝們看到蓮準從她的房間裡走出去的時候,肯定又要有關於她倆的新鮮版本了,比如,某人身上有傷還不老實的一個人獨寢,難耐寂寞的半夜招來了小伶官兒,蓮準來陪王伴駕,云云。
骨骼分明的手指,挑去布包上的結釦,他將東西往雲裳面前一推,示意她自己看。雲裳被他鬧得也沒了睡意,找了個墊子墊在屁股底下,坐了下來,“好,我就看看你大半夜的不睡覺,送來的是什麼好東西!”
她這麼一說,蓮準就笑了,“保證讓你喜歡。當然,你最喜歡的,還是我。”
雲裳不理他,打開包袱的最後一層的時候,卻再也難以掩飾心中的驚喜和驚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啊!”
似乎對她的這種表情很是欣賞,蓮準呵呵笑了起來,帶着幾分得意,“怎麼樣,我說,你會喜歡的。”
別說,這東西,她還真喜歡。
“九龍真碑!這就是九龍真碑?”她幾乎是顫抖着雙手,將這石碑拿了起來,出乎意料的沉,卻讓她這麼的欣喜。
“蓮準你怎麼會有的!它不是被送還了長安殿裡去?”她明麗的眼眸裡滿滿的都是喜悅。蓮準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來,“它白天被送到長安殿,這不,晚上我就亟不可待的將它給取了出來,好讓我的小美人兒高興高興麼?”
“你是偷出來的?”她凝眉,將石碑放到桌上,蓮準誠懇的點頭,“貨真價實,是翻.牆偷出來的,只是不知道你喜歡麼?”
雲裳燦然一笑,揚起娟秀的小臉,“非常喜歡!”還沒看見過她這樣透徹的毫無遮攔的笑容,蓮準都忍不住驚呆了。半晌嘆了口氣,動了動長如鷺鷥的腿,“喜歡就好,不然枉費我睡了一個白天的功夫。”
難怪她白天回來一直沒見到他,原來他一直都在爲這件事做準備……心裡不得不說,有某處柔軟的,被悸動了。
看她愛不釋手的模樣,蓮準趴在桌子上,低聲說,“這東西你也只能再看上一個時辰,我還要把它在天亮之前,送回到平安殿裡去。”
撫摸着石碑凹凸不平的表面,雲裳微微挑眉,思索了一會兒,並沒有言語。
蓮準道,“在想什麼,不妨說出來。”
知道他一向有辦法,有主意,雲裳放下石碑,坦然的看着他,說道,“蓮準,我不想把石碑還回去,你有什麼辦法麼?”
蓮準愕然了一回,斜斜的用一隻胳膊撐起自己的側臉,瞧着牆上的水墨畫,“我暫時,只想到了李代桃僵這個辦法。”
雲裳笑了下,卻很促狹,“不錯,我也正有此意。”蓮準轉過頭來,看她,輕笑,“好哇,你原來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雲裳顧不上和他說笑,手指摸過石碑冰涼的側壁,說實話,短短的一個時辰,她是根本不可能破解開石碑上的秘密的。但是剛纔她能夠完全肯定的一件事情是,這一方石碑上的文字,是她所不能看懂的一種語言,或許是來自其他國家的一種語言,那上面畫着的字,總的看起來,好像是一幅蚯蚓拼湊起來的畫。
不平坦而且花紋詭異,難怪這樣的一方石碑一百多年來根本沒有人能夠破解掉。
她需要時間,細細的研究這方石碑上的秘密。
“你那麼厲害,肯定會有辦法的,比如,認識一些雕刻的能工巧匠,只需要找到這樣的人,讓他在最快的時間之內,仿造出一個贗品來就可以了。”雲裳滿懷期待的看着蓮準那張妖嬈的媚臉,看得蓮準都有點不好意思的紅了臉,“唔,我不過是個戲子唉。”
“你說這話誰會信誰就是傻瓜,哪個戲子可以夜入皇宮,偷出九龍真碑來?”雲裳好像捉到了證據一樣的晃了晃手裡的石碑。
“那好吧,我的雲裳小美人兒這樣說了的話,我就勉爲其難的試上一試。”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蓮准算是應承下來這件事。“只是,雲裳,按照大鳳朝的規矩,這兩個使臣恐怕過不了三兩日就要離京了?”
“朝廷那邊,我來想辦法。”她推席而起,素長的身形在窗前落下一道纖細而孤單的影子,黑黑的,和那些樹影斑駁在一起,晃動的,是一時的冷暖,說不準,將來,就會去搖動乾坤。
“你待怎樣?”他好奇,她要如何去留下那兩個神秘兮兮的使臣,又要如何說服大鳳朝的皇帝讓他們二人多留幾日。
“我爭取讓他們再留些時日,可你也要幫忙呢。”雲裳轉過身,笑意瀰漫了她的脣角,蓮準的心一動,他最欣賞的,就是她在想壞主意時候的這個表情,很活躍,很神秘,很耀眼,帶着一點微微的性感撩人。
當然,這些都是她自己未曾察覺到的。
“我要做什麼?”他鬆鬆垮垮的甩了甩肩膀,算是活動身體。
“你嘛,就要辛苦一點,今晚上畫出這個石碑的小樣兒來,拿到工匠那裡去,這東西,還是要在天亮之前,送回到長安殿裡去的。”她似乎戀戀不捨的看了一眼那方安靜的石碑。
目光轉而變得深沉起來。
石碑啊石碑,你到底藏了怎樣的過往和秘密?爲什麼那個瀚海的使臣放着國土州縣不要,卻偏點名要了你呢?
“你是要我今晚再入皇宮?好吧,人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今天總算明白了,”他湊上來,在雲裳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得意的笑着看她嬌嗔的模樣,“我這就畫草樣,唉,我聽人說,在夜燭通明的時候,身邊總要有紅袖添香纔好嘛。”
雲裳嘆了口氣,重新撿起衣服來披好,隨和的笑了下,坐在他的旁邊,順便研起了磨,“行,陪你。”蓮準瞧着她在燭火之下的側臉,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