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契果然是個高手,一套針下來,弈尋的臉色好看了許多,就連呼吸也平穩多了,只是人還是沒有醒過來。
就在守心想要詢問的時候,莫子契善解人意道:“先把藥丸用水送服,大概半個時辰後就能醒過來了,但這種情況太危險,以後還是要避免發生。”莫子契沒有說是什麼情況,但守心心裡明白的很,而今日這種情況,是很難阻止的,至少她現在的身份沒辦法阻止。
而後來,薛環兒甚至和她也鬧翻了。她除了無奈,還能如何?薛環兒只是一個柔弱女子,還是一個擔憂自己孩子的女子,守心能真的對她動手嗎?
給小嬰兒逼毒,是一件要十分小心且謹慎的事情,小嬰兒身體還十分的小,體內的各個部分器官,經脈什麼的也都很小很狹窄,要十分專心纔可以。稍有一點分神,可能傷害的就是小嬰兒。
然而今日小慕容康半點兒事兒都沒有,而弈尋卻是舊疾復發了,莫子契是個妙人兒,他許多話都沒有說透,也不會去問其因由。守心和慕容子聰二人也是明白人,自然能看出端倪。正因爲如此,慕容子聰纔會更加的愧疚。
守心依照莫子契所言,把藥丸用水給弈尋送入口中,藥水慢慢進入,好在弈尋能自主的吞嚥,也省了不少的麻煩。
而此刻,青玄也總算是趕到了。他匆匆而來,急的額頭上滿是汗水。弈尋不僅僅是他的徒弟,還是他的主子,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護弈尋和扶持他了。若弈尋有個什麼……他不敢想下去。
“怎麼樣了?”青玄進門就問,也顧不得房間中的莫子契,實在是沒有時間和心情去打招呼,詢問莫子契是何人了。
“師傅,剛剛莫大夫施了針,又送服了一顆藥丸,已經好多了。”守心忙回答道。
青玄已經走過去,手搭上了弈尋的脈搏。過了一會兒,他鬆開手點點頭,對莫子契便是拱手一躬身:“謝過莫大夫了。”
“先生何須多禮,在下能做的已經做了,這就告辭了。”莫子契覺得此地已經沒有他什麼事兒了,人家師徒肯定是有事情要做,便告辭。
“多謝莫大夫!”守心把莫子契送到了門口,弈尋又命人拿了賞銀給他,才把他送出府。
房間內青玄眉頭緊鎖,立在弈尋身邊沉思着。
守心乖巧的站在一旁不說話,留給師傅思考的空間。誰知,青玄這麼一站就是近半個時辰,直到弈尋醒來。而也正中了莫子契的話,弈尋就是半個時辰醒來的,守心不由感嘆:“這莫大夫太厲害了,果然是半個時辰就醒了。”
“的確是個杏林高手!”青玄也稱讚道,顯然對這莫子契十分的有好感。“弈尋,你感覺如何?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就師徒三人在房間中,連小慕容康也被薛環兒抱到了別的房間,青玄所幸也叫了他的名字,那話語中的關切顯而易見,這麼多年了,他們除了是主僕的關係,師徒的關係也極爲密切。
弈尋搖搖頭:“師傅怎麼過來了徒兒讓您擔憂了!”說着,弈尋看了眼也同樣擔憂他的守心,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用目光傳達,讓守心放心。
“今兒是怎麼回事兒?好好的怎麼毒發了?”青玄親自給弈尋身後墊了個錦墊兒,眉頭緊鎖着,弈尋雖然每年都會毒發,但這都是有固定的時間的,毒發之前,他們就會採取措施,去島上用特殊的方法壓制毒素。而今日,明顯不是毒發的時間,何況去年他們已經研製出壓制毒素藥丸的新配方,弈尋連島上都不用回去了,只要按時服用藥丸,沒有特殊情況是絕對不會發作的。
弈尋略以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原來,今日他一如往常爲小慕容康逼毒。可是薛環兒來鬧,讓他略有分神,但這也不足以讓他就毒發,只是分神的時候對於小慕容康極爲不利,他爲了確保小慕容康的絕對安全,才把他體內的毒直接引入了自己體內,而不是如每次一樣逼出體外。
弈尋自己當然知道這樣極爲危險,可他覺得,自己再危險也是個大人,只要補救及時就沒有問題。若是小慕容康有個萬一,可是能立馬就丟了性命的。
聽過弈尋的話,青玄和守心都沉默了。
因爲弈尋做的沒錯,可兩人都不想看到弈尋有半點兒危險。要說怨,就只怨薛環兒吧!
但他們心裡也多少明白一個做母親的心情,覺得如果換做自己,也許也會這樣的。
弈尋的身體暫時穩定了下來,但新的問題來了,他身體受了損傷,不能繼續再給小慕容康逼毒了。於是,這事兒就讓青玄接了下來。
青玄直接拿了弈尋的人皮面具,裝扮成弈尋之前的樣子,留在六皇子府做侍衛。
而守心則帶着弈尋去城郊的莊子養傷,他們是深夜離開的六皇子府,後門馬車接應,走的神不知鬼不覺的。而這次,守心沒有留下來,她對慕容子聰說:“師傅在這裡,就不用我留下了,我去照顧弈尋。”
慕容子聰雖然還擔憂自己的妻兒,但他現在已經沒有臉挽留了,何況,他更擔憂弈尋,覺得守心在弈尋身邊照顧也好。所以他很主動的去安排送兩人離開,並且十分恭敬的爲青玄準備住處,這次,他把青玄的身份告訴給了薛環兒,希望她也如他一樣的尊敬青玄。
除此之外,青玄日後給小慕容康逼毒的時候,他還安排了黃振武親自在外護法。
黃振威武力值也十分高,更何況,他在這府中十分吃的開。以前沒這樣做,是因爲他知道守心武功是十分厲害的,可他沒想到,不是敵人破壞了他們,而是薛環兒自己。
守心和弈尋出了六皇子府直接去城中小院住了半晚,天亮城門打開之時,他們才又坐着馬車出城。
如今弈尋舊毒復發,是不方便走密道的,他們也只好纔去這樣的辦法出城了。
因爲昨日青玄匆匆被黃振武叫走,所以莊子裡的迎竹和小蝶都十分擔憂。弈尋回來,他們也沒有絲毫的準備。馬車直接從大門駛入,進入之前弈尋所住的較爲荒涼的院子門口。小蝶、迎竹等人見到弈尋被守心服下馬車,都嚇了一跳。小蝶一下子就衝了過來,扶住弈尋另外的一隻胳膊,急問:“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進去吧!”弈尋不欲多說,直接擡腿往裡面走,守心便和小蝶一左一右扶着他進了門。
守心不經意的看見小蝶着急的側臉,心道小蝶真的是十分記掛弈尋呢!
迎竹聞訊也趕了過來,她昨日見師傅被叫走,心裡就知道許是壞事兒了,此刻臉色略有些不好看,眼底還有青黑,顯然是昨夜沒有睡好。
守心見此,忙和迎竹打了個招呼:“師姐,師傅留在六皇子府了,你不用擔心。”
“嗯,主子這是怎麼了?”迎竹和別人不同,她一直恪守規矩,在島上的時候叫弈尋主子,出了島叫他主子,從未變過。
“沒什麼,你們不用擔心,養幾日就好了。”弈尋似乎不想讓他們知道,守心也只好閉口不提。
小蝶和青竹雖然想知道,但卻也乖巧的沒有多問。
幾人隨便說了幾句,爲了不打擾弈尋養傷,小蝶和迎竹就離開了。
守心把弈尋扶到牀上躺好,然後出了門去小廚房打水,待回來的時候,發現弈尋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她便輕手輕腳的浸溼了毛巾,走過去給弈尋擦臉擦手。
昨天只睡了半個晚上,早上又是直接走的,根本沒有時間洗漱。
這是守心第一次爲弈尋做這種事情,若是她開口,自然找得到丫鬟做這些事情。但看到這樣的弈尋,她就打算自己來親自照顧他。昨天她真的是嚇壞了,從來沒想過這麼高深莫測的弈尋有一天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那樣蒼白的臉色和微弱的呼吸,就像是隨時就能離他而去一般。昨天她沒有時間想這些,又要除掉偷偷監視的人,又要護在他身邊,這會兒終於出城來到莊子,這個真正安全的地方,守心才全身心放鬆下來,隨之而來的,也是一陣後怕。
她早就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弈尋,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感情的事情從來都身不由己。可她從未想過,自己對他的喜歡已經這麼深了。在生死麪前,更能讓人體會到自己的心意,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如果弈尋就這麼去了,她也會殉情,跟在她的身邊。
她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很傻,但她真的無法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這麼多年來,他們每年只是有一個月的相聚,她以前天真的以爲,自己只把他當作玩伴,或者是哥哥。
出島這段時間,她心裡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但這變化也是微笑的,也許,某些感情早已經形成,只是她從未發覺而已。
她拿着軟布,輕輕的給弈尋擦洗着,彷彿他就是個易碎的瓷娃娃,稍微有一點兒力就能破掉一樣。她是那樣的細心,那樣的珍惜,那樣的小心翼翼。
連守心自己都有些懷疑,自己什麼時候轉了性,竟然也變得有如此女人的時候。前世今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有些大大咧咧的性子,愛玩,愛鬧。可如此女人的一面,還是第一次表現出來。
擦洗完畢之後,守心愣愣的站在牀邊看着弈尋,真相就這麼一直看下去,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