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是汗水的臉頰上粗重的呼吸急促的喘着,被汗水遮擋的雙眼內閃爍着讓人刺眼的光芒,“陶惟......。”
這一刻,在這個萬衆矚目的時刻,楊國成的心突然有些酸又有些澀,到底是什麼支撐着這孩子走到今天?使勁眨了眨雙眼,用力的按了按陶惟的肩膀,“好孩子。”
咧着嘴露出燦爛的笑容,拉着楊國成緩緩滑到場邊,坐在等待席上,雙腿依然有些顫抖的陶惟並不是累,而是胸中那股亢奮還沒有下去。
“四分四十二秒零八。”
當這個驚人的數字擺在裁判團面前時,所有人都震驚了,新的全國紀錄?面面相覷中,拿着這份嶄新全國紀錄的評判表,於毅露出一抹笑意,帶有深意的笑容讓瞭解於毅的幾個人都明白老傢伙動心了。
收起這一刻的震驚,彼此對視一眼,呵呵呵的笑了,跟於毅相交二十幾年的龐文俊點了點於毅,“老狐狸。”
挑了下眉梢,“羨慕?嫉妒?饞死你。”
得意的晃動手中陶惟的全部資料與那張評判表,得意的於毅逗弄的話語逗的屋內響起一片轟然大笑聲。
當然此時坐在等待席上的陶惟並不清楚,努力的平復亢奮的精神,調節急促的呼吸,默默等待的陶惟沒有看到被悄悄叫走的於成飛滿臉的震驚與複雜。
臨走時,深深的看了一眼雙手支在下顎上默默的看着冰面等待下一場比賽的陶惟,這一刻,於成飛心中有種感覺,陶惟留不住了。
下午一點四十,男子男子團體2組1000米預賽開始,代表h省出賽的正是郭濤,比賽還沒開始,看到站在中間位置的郭濤和左右兩側l省隊員,坐在教練席上的文田不知道爲什麼心底突然打了個突突。
緊鎖眉心,呼的一下站起身的文田趁着比賽還沒進入準備階段快速走到場邊,“郭濤。”
大喊一聲的文田衝着回頭的郭濤招招手,不解的郭濤快速來到文田身邊,“教練。”
緊鎖眉心的文田一臉嚴肅的看着郭濤,“郭濤,記住了,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搶跑,一定要避開左右兩側的夾擊,比賽固然重要,但安全更重要,一旦出現意外,第一時間保住自己,記住了嗎?”
文田的交代讓郭濤哈哈哈的笑了,“教練,沒事,你看看我們這組全是新人,我一個都快退役的老棒子誰會玩我,再說了,那些賽場上的小動作這些年我還少見了,放心吧。”
完全不在意的郭濤讓文田臉色一沉,“郭濤。”
低喝一聲的文田陰沉的面孔讓郭濤一縮脖,“知道了知道了,我記在心裡還不行嗎。”
暗暗撇了下嘴的郭濤雖然知道文田是爲他好,但郭濤還真就沒當回事,要知道,學了十年短道速滑的郭濤也是曾經的種子選手,只是郭濤這人心比較浮躁,經驗雖然比較豐富但無法定心這也是郭濤至今無法走進國家隊的主要原因。
好在郭濤自己並不在意,對於速滑他也喜歡,但並沒有非要不可的地步,而且,家是城市的郭濤那怕不在體工隊,回到家裡照樣安排工作,有了退路,郭濤更不努力了,這一次要不是想趁着退役拿塊獎牌郭濤根本不會來參加比賽。
不管心中有着怎樣的擔憂,比賽時間還是來臨,當預備的口號聲響起時,看了看左右兩側,多了個心眼的郭濤還是悄悄的戒備起來。
當然此時的郭濤並不知道,就是這份多了個心眼讓他保住了眼睛也保住了命。
槍聲響起,並不沒有第一個衝出起點的郭濤看到第四賽道的解放軍隊選手衝出後,一圈、一圈半,壓道轉彎的剎那,被前後夾在中間的郭濤排在了第三位,眼光掃了一眼前面的選手,郭濤微微皺起了眉頭,不能被夾在中間,心裡打了個突突的郭濤隨即準備在下個彎道加速。
三圈半壓道準備轉彎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前面的選手腳下的冰鞋好像突然打滑了似的,整個人橫向的摔在地上,那雙粗壯的雙腿正好踢在準備轉彎的郭濤雙腳上,劇烈的疼痛傳來,完全失去重心的郭濤重重的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郭濤帶到了身後的選手還是一連串的意外打擾了對方,緊隨其後的對手隨即摔在地上。
而閃爍着寒光的冰鞋則對準摔向護欄的郭濤臉頰,“郭濤...。”
“小郭...。”
驚呼聲響起,下意識伸出手捂住臉的郭濤用力的扭轉了下身體,冰刀刀刃劃過郭濤的右臂帶出一串刺紅的鮮血。
全場一片震驚,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文田衝出教練席,而萬小東、石楊則翻過欄杆衝向郭濤,與此同時,同樣反應過來的陶惟則大喊着“醫生、醫生。”的衝向郭濤。
第一個衝到郭濤身邊的文田,看到半邊身子都是血的郭濤時,心都好像瞬間停擺了似的。
根本不敢擡起郭濤的文田快速掃了一眼,一把按住郭濤的上手臂,血肉模糊的手臂活生生的撕下去一塊肉。
疼的滿臉煞白煞白的郭濤眼珠子瞪的老大,“教練,我腳疼。”
心底不斷下沉的郭濤一字一句咬着牙說出這段話就生生疼暈了過去。
心底一沉的文田看向郭濤的雙腿,血肉模糊的腳踝處因爲大量出血根本看不清到底傷到什麼程度,“郭濤,郭濤。”
衝到郭濤身邊的萬小東臉色蒼白,手都有些哆嗦的想碰又不敢碰的在旁邊直轉,緊繃五官的石楊快速看向郭濤的腳踝,與此同時,趕到郭濤身邊的陶惟推開擋住視線的萬小東,蹲在石楊身邊,伸出手掀開郭濤的褲腿,露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輕輕按了按郭濤的腳踝骨,堅實有力,左右摸了摸,感覺好像骨頭沒摔壞,但不敢確定的陶惟現在怕的是直接被刀刃滑到的腳踝腳筋斷裂,要是那樣郭濤就廢了。
坐在教練席看的一清二楚的陶惟很清楚,郭濤被傷完全是對方下了死手,一雙懾人的目光微微擡起,看向已經爬起雖然沒有離開但也沒有靠近的l省參賽隊員。
醫生來的很快,被擡上擔架的郭濤被緊急送到醫院,因爲還有比賽,無論是文田還是於成飛都無法離開,好在速滑隊主管後勤的主任跟着一起去,還有今日沒有比賽的兩個隊員。
看着手心的鮮血,聽着樊綱虛僞的道歉和隱隱的得意,一項溫潤的文田再也忍不住,一拳揮在了樊綱的臉上,“你也配當教練,一個運動員,一個速滑運動員最重要的是什麼,你不是不知道,樊綱,是不是意外你知道我也知道,有沒有證據不重要,公道自在人心,我等着看你樊綱看你l省體工隊這些歪心眼的敗類一敗塗地。”
被砸在臉上的樊綱漲紅着臉頰嚷嚷着打人,死死壓住文田,於成飛一雙冰冷的目光落在樊綱身上,“樊教練,今日的大禮,我於成飛記住了也接受了。”
說完拖着文田招呼着瞪視着的石楊、萬小東和隊員們離開,臨走時,陶惟那雙異常平靜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樊綱。
因爲郭濤的意外,整個速滑隊氣氛極其沉悶,拉着文田來到洗手間,鬆開文田的於成飛推着文田到洗手池,“洗洗手,交代隊員們注意吧,這事沒完。”
同樣滿心怒火的於成飛雖然很想如文田那樣狠狠的砸碎樊綱那張小人得志的臉,可身爲總教練,於成飛知道他不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着沉默的文田,覺得憋悶的於成飛轉身大步離開。
水流嘩嘩嘩的響,心底充滿了擔憂和無力的文田任由水流沖洗着已經重新潔淨的雙手,可鮮血的溫熱好像還在掌心,郭濤那句虛弱的求助還在耳邊,閉了閉眼,擋住眼底的那絲炙熱,不斷調整呼吸平復胸間怒火的文田好半響才穩住有些失控的情緒。
再次回到運動員專區,看到隊員們那一張張明顯帶着壓抑的面孔,掃了一圈的文田嘆了口氣,“我不管你們怎麼想,運動員的精神不能丟,一個優秀的運動員憑的是實力,拼的是體育精神,那怕在恨,你們也給我忍着,拿出你們的實力讓大家看看咱們h省速滑隊到底是不是爺們。”
並不激昂的一番話激起了所有的隊員隱藏在骨子裡的東北漢子的狠勁,目光瞬間迸發出熊熊火焰預示着第七屆全國冬運會h省速滑隊創造出怎樣的佳績,而坐在另外一側的l省體工隊的隊員和教練樊綱並不知道這一次搞出的小動作引來怎樣的壓制。
郭濤的出賽意味着5000米接力賽要上替補,幾個教練員商量了一下,在文田力排衆議下,萬小東以替補的身份參加今天下午三點的5000米接力賽,而陶惟則替下參加2點20男子團體2組3000米預賽宋曉軍。
龔漢亮、樑加成不動,繼續參加男子2組和3組500米預賽.
很快重新定好名單的於成飛去後臺跟裁判團替換參賽名單,而文田則趕回運動員專區通知萬小東、陶惟。
緊隨文田身後的楊國成心中雖然有些不贊同,但此時能夠參加5000米接力賽的選手只能是陶惟上,如果陶惟不上,那麼就只能是宋曉軍或是周峰上,可週峰腿上沒有痊癒,勉強上場也是託成績,扒拉來扒拉去,除了傷的病的,剩下的能夠出賽的已經沒有幾個,畢竟在千米以上的距離下,h省並不佔優勢。
無奈不無奈,現實不允許衆人在多想,快速交代下去的文田重點拉住了萬小東,不同於沉穩大氣的陶惟,文田還真怕人來瘋似的萬小東因爲郭濤的事情而衝動的做出什麼,一旦那樣,萬小東的競技生涯就毀了。
千叮嚀萬囑咐的文田一遍遍的叮囑把萬小東說的耳朵只嗡嗡,一個勁點點頭,到了後來,要不是石楊看出萬小東已經被繞暈了拉住了文田,沒準滿心擔憂的文田會說到什麼時候。
當萬小東跟着石楊回到後臺時,一個勁掏耳朵的萬小東齜牙咧嘴的直嘟囔,絮絮叨叨的萬小東把幾個人逗的笑出了聲,有這麼一個好笑的插曲,壓在隊員們心中的沉悶終於消退。
好不容易把耳朵掏舒坦的萬小東吧嗒吧嗒嘴,“教練好像俺們屯張大嘴,那傢伙這個能說啊,俺耳朵都不好使了。”
楞了一下,轟然大笑聲隨即響起,知道張大嘴是誰的陶惟不自覺把有着一張大厚嘴脣和三角眼的張大嘴跟文田一對比,噴笑不已的陶惟笑的不行。
看着轟然大笑的隊友,石楊看向萬小東的目光中帶着一絲濃濃的笑意,這孩子有意思。
熱身準備,活動開身體,四個準備參賽的隊員用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徹底活動開身體的各個部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圍在一起的四個人同時伸出拳頭,或大或小,或白皙或黝黑的四隻手疊加在一起,“加油!”
震耳欲聾的吼聲在後臺響起,彼此對視以此走出後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