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之前安曉蘭跟父母說陳家的親事時的態度,這次的態度可謂是堅決又強硬。在安新平的心裡,不管劉氏跟安老爺子對他們是什麼態度,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可現在,安曉蘭硬生生把這個家掰成了兩半,血淋淋地擺在他面前,讓他做個選擇。這對於一向老實愚孝的安新平來說,無疑太殘忍了。
一旁的林啓英看了看安新平的臉色,就知道他還是難以抉擇。對於安曉蘭的話,林啓英其實是認同的,但是她也知道安新平的性格,而且還是習慣了家裡的事情由安新平做主,所以看到丈夫如此爲難,林啓英也有些不忍心。
“蘭子,你不要這樣。”林啓英拍了拍安曉蘭的手,柔聲安撫,“媽媽知道這段時間你一個人照顧弟弟妹妹很辛苦,但是爺爺奶奶就算有再多不是,他們也是長輩,我們不能不管他們的。”
“媽——”安曉蘭拖長了語調,知道林啓英是在幫安新平說情,有些無奈地叫了一聲。
安新平到底是好脾氣,即使被安曉蘭這樣逼着也沒有生氣,只是順着林啓英的話說:“蘭子,爸爸知道奶奶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你放心,爸爸以後會照顧好你們的。”
安曉蘭張了張嘴,猶豫了半晌還是把沒說出口的話咽回了肚子裡。上一世的悲慘經歷是安曉蘭心裡的一根刺。安曉鳳和安正明的遭遇,她都是聽說的,可她自己,卻是切切實實地體驗了一回。在那個骯髒的破屋子裡,她難產而死,而那個時候,死對於她來說卻是一種解脫。
她到現在都記得死前曾經受過的凌辱,她心裡有個結。所以,她不敢走近楊景,她不敢結婚,更不敢輕易相信別人。每次看到劉氏,安曉蘭都會想起前世的這一切都是這個所謂的親人造成的,這讓安曉蘭如何不恨?可她已經把話說到如此地步了,安新平卻還是下不了決心,除了無奈,安曉蘭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看了看一臉爲難的父親和母親,安曉蘭只好嘆了口氣,妥協地說:“爸,我希望你們明白,我這麼說只是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我並不是想逼你做什麼。年後留下來跟我們一起住的事情,你還是再想想吧。”
說着,安曉蘭就站起來,想到廚房去做飯。說了那麼多,幾乎把心裡的苦悶都說出來了,心情自然是平復不了,安曉蘭只想着去廚房一個人靜一靜,平復一下激動的心情。
可是,她剛踏出一步,家裡的大門就被敲響了。安曉蘭眯了眯眼睛,以爲是那邊的人找過來了,可轉念一想又不對,劉氏何曾那麼禮貌地敲過他們家的門了。
正想着,那邊林啓英已經順勢走過去打開了門,看到門外站着的人時有些意外,愣了一下才說:“林大姐,新年好。”
“新年好”林媒婆咧着嘴笑着,一邊進屋一邊跟安新平打招呼,“這大新年的來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啊。”
看到林媒婆上門,安曉蘭一家人已經知道她爲了什麼事來的了,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無奈。安曉蘭本來心情就不太好,現在看到林媒婆心情就更糟糕了,不過畢竟也是長輩,儘管不太樂意,她還是乖乖地走了過來,禮貌地問了好,“林嬸,新年快樂!”
林媒婆順着林啓英的意思坐到了桌子旁邊,林啓英對安曉蘭示意了一下讓她去倒水,還順勢拍了拍她的肩膀,即使到了這個時候,林啓英也沒忘記安撫安曉蘭的情緒。安曉蘭心裡就算有氣也發不出來了,不管怎麼說,她媽媽都是全心全意地爲了她着想,安曉蘭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把怒氣撒在媽媽身上。
給了林啓英一個笑容,安曉蘭這才轉身去倒茶。
“林大姐,您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事吧?”雖然心裡有數,安新平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
“可不是嘛。”林媒婆笑嘻嘻地說:“我知道你們兩口子回來了,一家人肯定要團聚嘛,而且誰不知道現在你們家蘭子最能幹了,我怕你們白天出去有事,特地這個時候來的,沒打擾你們吧?”
“怎麼會打擾呢。”林啓英接過話頭,有些尷尬地看了丈夫一眼,但還是說道:“有什麼事您就說吧。”
“我這個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找上門來當然是好事啦。”林媒婆有些拿不準安新平和林啓英的態度,所以多少有些緊張,只能不停地搓手來緩解她的心情,好在現在是冬天,好多人喜歡這樣取暖,所以看起來也沒顯得很奇怪。
“您的意思是……”林啓英的表情有些僵硬,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你們家蘭子啊,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啦。我這兒正好有個好門路,是個頂好的人家,你們也知道的,鎮上的濟德堂嘛,陳家大少爺。”
安曉蘭端着幾個水杯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林媒婆的話,重重地嘆了口氣走過去把水杯放下,雖然體諒林啓英,安曉蘭把心裡的火嚥了下去,但也沒打算繼續跟林媒婆兜圈子。沒等安新平回答,安曉蘭就搶着說:“林嬸,您不要說了,這件事情我已經跟爸媽說過了,他們已經答應讓我把書唸完,所以我是不會跟陳元結婚的,您可以真正地給陳家回覆了。”
“這……”林媒婆掛着笑容僵在嘴邊,尷尬地看看安新平夫妻,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到底還是林啓英懂得人情世故,連忙站起來給林媒婆端了杯水,陪着笑臉說:“大姐實在是不好意思,難爲你這麼想着我們蘭子。可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們也不好勉強她,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是對不起。陳家那麼好的條件,還怕找不着好姑娘嘛,你林大姐那麼多的路子,肯定能找到更適合的姑娘的。”
一直以來,林媒婆爲了往自己臉上貼金,一直都把陳家要跟安曉蘭結婚的事情歸功到自己身上,所以話說的那麼漂亮,讓別人以爲是她把這麼好的事情留給了安曉蘭。現在林啓英這麼說反而是堵住了她的嘴,不知道該如何接這個話。
林媒婆本來想放軟語氣再勸幾句,可想到安曉蘭的態度,轉念一想突然想到了劉氏和安老爺子。雖然安新平和林啓英不答應,但是安老爺子的態度她倒是很清楚。林媒婆想着還是去找二老說說看,但是安曉蘭的父母這邊也不能鬧僵了,所以最後只能僵硬着笑容打着哈哈把話題帶了過去,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看着林媒婆離開的背影,安曉蘭知道她還是沒死心,又想到陳元還讓林媒婆去了楊景家裡說親,再想想安新平的態度,安曉蘭只覺得頭疼。揉了揉腦袋,跟父母說了一聲,還是暫時地躲去了廚房。
一直以來,拖着弟弟妹妹生活,每天雖然很累,但是安曉蘭一直堅持着,從沒想過要放棄,也從沒埋怨過什麼。可現在,偏偏在親人這裡讓安曉蘭覺得無力又爲難,而且想了很久,安曉蘭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能暫時地選擇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