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章節(12點)
天‘色’剛剛大亮的時候,未央宮的大‘門’外已經聚集了數十個朝廷大臣。·首·發他們個個眉頭緊皺,忿忿不平。出頭的幾個還在跟把守的‘侍’衛統領尉遲南氣急敗壞地理論着。
“我等是聽說陛下突發急病,特來探視的,你一個小小‘侍’衛統領,有什麼資格將我們這些大臣們拒之‘門’外?”尚書僕‘射’雲納德的一句質問,得到大臣中不少呼應。
尉遲南畢恭畢敬一拱手道:“各位大人,非常抱歉。我等乃是奉皇命行事,還請各位多包涵。”
“皇命?”太僕卿黃堂上前一捋鬍鬚,雙眼一瞪,“我聽說陛下從昨日開始就暴病不起,昏‘迷’至今。皇夫與雲妃秘密將陛下從太醫院送回怡神殿,便‘門’戶緊閉,不許任何人踏入殿‘門’一步。你們如今到底是奉的誰的命令?!”
經他這麼一說,大臣們更加羣情‘激’憤,紛紛都說今日如果不能見‘女’皇一面就決不離開。
“各位大人!”尉遲南連忙高聲道:“請各位大人不要聽信謠言!陛下昨日的確得了急病昏‘迷’,但是早已甦醒。如今不能見各位,是因爲陛下尚未痊癒,需要多加休息,請各位諒解!各位美意,小人一定代爲稟告!”
金紫光祿大夫奚鬥盧師恨恨道:“豈有此理!我等堂堂朝廷重臣,還需要你一個黃‘門’小官來替我等通傳什麼?!我命你此刻就開‘門’放我等進去面見陛下!”
這時候,早已有‘侍’衛將羣臣強烈要求面見陛下的事傳報到怡神殿裡。
“我就不明白,讓他們見見怎麼了?”阿史那無期翹起雙手,看着那正咬‘脣’琢磨的李雲深道:“就讓他們來看一眼,知道他們的‘女’皇現在還昏‘迷’,或者乾脆出去告訴他們一聲,不就解決了嗎?爲什麼要這麼遮遮掩掩的?”
他自己是個萬年不倒的主兒,但是他的父汗或者哥哥生病的時候,都會有羣臣來探視,從來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可遮掩的。
“皇夫,”李雲深淺淺一笑道:“外面那些人不是來給陛下請安問好的,是來打探虛實的。陛下還年幼,既無弟妹,也無子嗣。如果讓大臣們確切地知道,陛下如今正昏‘迷’不起、禍福難料,‘奸’臣就會蠢蠢‘欲’動、意圖不軌,忠臣也會惶惶不安、疑慮重重。所以纔要‘遮遮掩掩’,三思而後行。而且,這次這件事情,非同一般。”
阿史那無期心想,全國只有一個皇帝,皇帝生病自然非同一般。他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肩。
他以前也曾聽諳熟大周事務的柯吐‘玉’跟哥哥談起,大周皇室裡各股勢力明爭暗鬥,形勢複雜。光是那個賀蘭楚爲什麼明明掌握實權,已經到了人所共知的地步,卻不能自己當皇帝,而是要供着一個小‘女’皇做傀儡,這一點就已經不是他能夠理解的了。
這個賀蘭皇族,兩百多年前也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估計那時候也跟他們突厥人差不多,崇尚武功、勝者爲王,沒那麼多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結果主導了中原地區,將自己關在這大得要死的‘迷’宮裡,又被儒家文化同化了以後,就滋生出這許多‘毛’病來。儘管不知道這背後到底又什麼玄妙,但是足見父汗和哥哥都推崇備至的儒學,事實上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皇夫可曾考慮到,”李雲深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將聲音壓低,“這次陛下所中的毒乃是突厥特有的毒物,如果這一點讓心懷不軌的人刻意渲染,只怕皇夫也難逃被牽連誣陷的命運。皇夫一旦被誣陷受責,自然就會影響大周與阿史那氏的關係,輕則斷‘交’反目,重則可能兵戎相見。”
“胡說,我是來給她解毒的,又不是我害的她!”阿史那無期勃然起立。兩國反目、打仗之類的,震懾不了他,但是若是他的清白被污衊,那是斷斷不能忍受半點的。
“皇夫說的是真相,在下擔憂的是‘人言可畏’。”李雲深一背手,深吸一口氣,“朝中爭鬥,從來不問真僞;斷定孰是孰非,全然只憑‘利益’二字。”
“哼,他們平白無故污衊我,能有什麼好處?”阿史那無期既隱隱感到威脅,又對李雲深的話將信將疑。
李雲深轉過頭來,目光一凝,認真地看着阿史那無期,“皇夫,因爲唯恐額牆有耳、禍從口出,有些話,在下從來未向他人說起,但是自皇夫入宮以來,待在下親如手足,李雲深不願有絲毫保留。”他一頓後才接着道:“之所以有人會這麼做,一來,朝中對於如何處理與貴國關係,因爲各種利益糾纏,主戰主和的大臣都有,主戰之人無時無刻不想找到貴國挑釁我朝的證據,以便獲得正言順地向貴國宣戰的口實;二來,與貴國聯姻,乃陛下的主張,陛下剛登基不久,恩德未施、威儀未顯,加上權臣當朝,虎視眈眈,不少人希望借污衊皇夫來攻訐陛下年幼無知、決策失當,以進一步削弱陛下的勢力。
李雲深讓阿史那無期靜靜思考了片刻,才接着道:“眼下的情況,我等的命運與陛下的命運是一體的。陛下平安,我等則平安;陛下遭遇不測,我等則爲人魚‘肉’。”
李雲深的話讓阿史那無期第一次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無論他對這個小‘女’皇是不屑也好,怨恨也好,甚至想取她首級都好,他無法迴避的事實是,只要他一天生活在這建安宮中,他的命運都跟她牢牢地栓在一起。他也開始明白,她爲什麼要帶他去校場,讓他在三軍面前立威;又顯示出對他沒有任何保留和戒備的姿態,希望換取他合作的態度了。
李雲深走過來一躬身道:“皇夫,現在羣臣的情緒急需安撫,懇請皇夫與在下一起到羣臣面前,‘交’待一二,好安撫羣臣的情緒。”
“我不去,你們大周皇室的事,我不愛管。”阿史那無期平靜下來,但是依然被剛纔接收到的信息‘弄’得有點疲憊。對於他來說,他寧願去戰場上廝殺,也不願意處理這些毫無價值的事情,“我在這裡看着你們的小‘女’皇,保證她死不了好了。”
李雲深直起腰來淺笑着點點頭,舉步朝‘門’外走去。他又怎會不知道以阿史那無期的‘性’格是不會出面的?剛纔只是按禮節爲之。皇夫是一個這樣不慕名利、至情至‘性’的人,倒給他省卻了很多麻煩。
未央宮的宮‘門’剛一打開,羣臣就迫不及待地跨過‘門’檻,涌進宮內,朝怡神殿的方向大步走去,那站在‘門’後等着的李雲深,幾乎要被他們故意忽略掉。
“諸位大人請留步,在下奉陛下口諭,有話要傳達給諸位。”李雲深高聲道,衆人才停下腳步來。
金紫光祿大夫奚鬥盧師走上前來,‘露’出輕蔑的神情,“雲妃殿下,怡神殿就在數步之遙,陛下有什麼話,當面教諭我等便可,哪用勞煩雲妃殿下?”
李雲深微笑道:“諸位大人請稍安勿躁。陛下的病情雖然已經好轉,但是尚未痊癒,如今惡聞嘈雜聒耳之聲,也見不得人來人往。陛下讓本宮來此曉諭各位大人,各位的忠心她已經知道,只是此時不便召見,後日自當召集早朝,與各位相見。”
“陛下‘惡聞嘈雜聒耳之聲,也見不得人來人往’,我等大可推舉一人爲首,替我等覲見陛下。”太僕卿黃堂一捋鬍鬚,故意高聲道,“依我看,就推舉奚鬥盧大人代我等,將我等的關切之情,上達給陛下。”
“這個提議甚好!”
“奚鬥盧大人,官階爲我等之長,就由他來代表我等。”
“正是,正是!”
羣臣紛紛對黃堂的提議表示贊同。
“黃大人的懇切之情,實在令本宮感動。但是黃大人此言恐有不妥。陛下既然已經有口諭請諸位先行離開,聖旨已達,我等爲臣者就應奉旨而爲,豈有旁貸、機變之餘地?”
李雲深雖然笑容不改,但是義正詞嚴、鏗鏘有力,讓人有種不容違拒的感覺。而且他所說的確在理。‘女’皇如果傳旨是真、昏‘迷’是假,這時候無論誰貿然闖入,都是抗旨而爲,是掉了腦袋都沒人敢喊冤的大罪;儘管如果事實相反,揭發出‘女’皇病危、雲妃假傳聖旨,就很有可能使‘女’皇和李氏的勢力都一併遭受重創,但是這種賭博代價太大,誰會願意拿自己的腦袋冒險,給集體爭取利益?
看見羣臣都在逡巡‘私’語,再沒人敢貿然出頭,李雲深總算暗暗鬆了口氣。接下來,他就只能期盼左瑛能夠在後天前醒來了。他就像站在萬丈深淵的邊緣,是能夠借這次機會離權力中心更進一步,還是摔得粉身碎骨,就看這一搏了。
“雲妃殿下,”就在羣臣都有退意的時候,奚鬥盧師冷笑一聲上前道:“我等此來,也並非全然只爲探望陛下病情。還有一件迫在眉睫的要事,要跟陛下稟告。陛下既然已經好轉,就請讓老臣向陛下當面稟告。”
*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