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四章 現代大儒
504章 文明之路
強霖對水凌的感嘆,沒有什麼感覺。什麼是文明?這事情說不清楚。革命者認爲革命了,就文明瞭。正是因爲總是革命,才總是達不成文明。
水凌看看強霖不接茬,說道:“今天可以休息了。你已經見到差不多的5波人馬。”
她是暫時秘書,不過還是很合格,不愧是當爺的人。在西北,爺就是做老闆的人。當過領導,就更知道領導的意思。
強霖說,那咱倆就比劃比劃,熱熱身。兩個人出去,在院子裡面開始練拳,泰拳對軍體拳,打的煞是好看,腿、腳、胳膊肘、鐵頭功夫,都能用上。兩人對打,引起很多人觀看。西北這個好武的刀客之鄉,人們都有些武功。
熱完身,強霖開始給傅維鈺、水凌講解軍事偵查要領。還好,傅維鈺有蘇聯克格勃的普及教育,水凌則是聽得一塌糊塗。主要是各種謀略,反偵查的各種能力等等,超出這個佛門信徒的心理想象。
強霖說:“軍事偵查,關鍵是大氣,要做到潤物細無聲,無招勝有招,於無聲處聽驚雷。有多大的成就,就看自己個人的修爲和造化了。”
三個人都不是願意多說話的人,靜坐了一會兒,就都休息去了。
轉天,強霖告別大家,要去河州,找迪化流亡政府的楊增新老爺子去。鄧宗派出鄧春膏教務長領路,鄧宗自己寫了一封信給楊老爺子問安。
強霖對鄧宗說:“鄧秘書長,省政府的事情你還是多操心吧。蔣鴻遇沒有多少時間兼顧政務。”
鄧宗說:“我就是一個地方維持會,要錢沒有錢,要糧沒有糧,等着你們想出辦法來。”
強霖不再廢話,牽馬出城。出城後,強霖四人翻身上馬,帶着一個西北軍騎兵連,奔河州而去。
強霖晚上趕到永靖縣城蓮花城,這是強霖要沿着黃河看看,直接奔向最近的縣城。不過這個縣城是剛設立的。
馬仲英去年圍攻河州以後,劉鬱芬害怕河州造反傳統不改,析出河州北鄉的土地,建立的縣城。派出縣長,分而治之。
強霖等人沿着縣城主要街道遛了一遍。人口不多,就兩條主要街道,回族人多數在南關,城區主要是漢族人。強霖等人住在漢人的一個富戶的客房中。城中的建築有些圓頂的回民風格建築,典型的回、漢相處的小城。很是安寧啊!
強霖知道這是黃河上游,後世的劉家峽水庫把這個縣城淹掉了。
幾個人上街去吃飯,但是這裡還是難以找到豐盛的飯館,大家吃了一碗高價的回民包子,很有特色,肉少了些。
強霖問鄧春膏說:“這裡的災情如何?”
鄧春膏說:“按說這裡不應該,他們緊靠黃河,黃河水還是有的,沒有乾涸。問題出在,這裡是馬仲英作亂地區。漢族將領要求大家出城收割。不管是誰的,集體收割。”
強霖說:“集體?那就完了,應該是糧食都浪費掉了?”
鄧春膏說:“是的。人吃馬喂,給公家收糧食,大家只能得到一份口糧,自然就不太愛惜,最後能收回多一半就不錯了。”
強霖說:“少部分糧食到了農民手裡,大部分都西北軍拿走了?馬仲英真是作孽。”
鄧春膏說:“西北軍的消耗多,自然稅就重,還有就是富戶的捐也重,厘金設卡也是妨礙流通的一個惡行。”
強霖說:“所以,今年這裡也沒有吃的了?”
鄧春膏說:“誰知道呢?今年還沒有下種呢。”
水凌在觀察這裡的地勢,很有一些軍事家的意思。
強霖問:“有什麼發現麼?”
水凌說:“牛羊太少了,看來是飼料不夠,農民們不願意養殖了。”
鄧春膏說:“西北軍殺雞取卵,收割我們的財富太不擇手段了。”
強霖說:“有什麼值得尊敬的事麼?我是說西北軍的到來。”
鄧春膏說:“打散了直系小軍閥的割據,統一了甘肅,比如平涼的張兆鉀、秦州孔繁錦,還有肅州吳桐仁,河州裴建準。他還誘殺了蘭州的李長青不算鎮守使,是駐軍省城的軍隊。還好,魏參謀長沒有被殺,他是他們倆的同學。”
強霖說:“這些鎮守使,當時是比現在好些麼?”
鄧春膏說:“無法無天的軍閥。不過有些比現在好,河州的裴建準就很不錯。”
強霖說:“甘肅八鎮,漢、回各四,誰也無法主政甘肅?”
鄧春膏說:“是啊。漢族軍閥聯合反對董福祥督甘,當時是張兆鉀跟董福祥爭執,結果等來了西北軍。”
強霖不再問了。西北軍引來的只是革命口號。回軍明面不敢爭論,暗中支持馬仲英反叛。
但趙席聘是傻瓜嗎?讓你們這些良回耍子玩兒?
他不傻,他是馮玉祥起家的搭檔,劉鬱芬、蔣鴻遇兩個軍校生當年投靠馮玉祥,趙席聘可是出力不小。
趙席聘不願意玩心眼,明着燒了河州八坊。這是回民苦心經營多年的社區,不心疼是假的。
作爲河州地方官,燒了屬下的地區!
這就是西北軍的正義,是他們處理問題的方式。既然你們願意來暗的,老子就來明白的。
對殺!
甘肅回、漢的苦難輪迴開始了。藏族也被牽連進來。
水凌說:“一切都是人心造的相!本來人的貪慾、正義,造成了這麼大的虛相。現在人們自己享受這些虛相的報復。”
強霖看看水凌說:“你說的對。人心是不滿足的,他們要建設的更好,總是願意相信這些虛幻。”
鄧春膏是一個現代人,對這些虛幻的東西沒有時間琢磨。他問道:“現在的問題,怎麼辦?”
強霖說:“反正都是虛幻的東西,我們去聽聽吧。”
鄧春膏搖搖頭,他還是希望家鄉能夠強大起來的。
大家帶着各自困惑,睡下。
轉天中午,他們到了河州城。覈對關防,西北軍的隊伍讓強霖帶着警衛隊伍進入城內。
河州北面靠山,其他三個方向有門。強霖等人是從西門進入城裡。但是還能看到城南的回族八坊地區的景象。已經半年多了,剛剛清理完廢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起來。這場大火,大概燒了八天,幾萬人無家可歸。
強霖見到了張愷蔭和楊增新,大家都很高興。楊增新是一個很精神的中年官員,穿着中式長袍,很自然,也很利索,看不出50多歲了。
張愷蔭給強霖介紹到:“楊大帥自己在河州有家,駐在這裡的迪化會館,是因爲我們這些人。”
強霖問張國燾張愷蔭:“與楊先生談得來麼?”
張愷蔭說:“哪裡是談的來的問題!我就是一個學生,楊先生是中外皆通,中學爲體啊。”
強霖說:“那你是被騙了。中學爲體的人,會採用維族的衛隊?”
楊增新大笑說:“哈哈,凱蔭錯在引用中國學,這個中學爲體的解釋,可以吵上一年的。”
強霖等人坐下,看到會館已經侷促了。實在是楊大帥帶回來的人多了一些,分散以後,還剩下這麼多的公務人員。
強霖說:“大帥,這次你就待住了,回來就好啊!”
楊增新說:“那你就不要叫我大帥。在陝甘地盤,能夠稱爲大帥的,可能就是馮煥章了。我還是給他留些面子。”
強霖笑到:“好吧。大家都給他面子,我們也能夠圖個安寧。迪化的家底都帶出來了麼?”
楊增新說:“官員班底都帶出來了。硬通貨沒有多少,土地是都留給老毛子了。我的衛隊都是窮人,他們倒是不怕共-產,都留在那裡了。”
強霖說:“這就好。我們慢慢再圖謀吧!”
楊增新說:“有什麼辦法,就不能用兵。誰在迪化用兵,誰就是禍亂之源,必有惡報。”
強霖說:“這次來看看你們,也還需要你們的力量來穩定陝甘。所以楊先生還要儘快穩定下來,創建一個陝甘基地。”
楊增新搖搖頭說:“這個基地之說,還是要民衆有意向。中國的民衆吃不飽,就不知有國。”
強霖說:“是的。我們就看看怎麼儘快讓陝甘人吃飽肚子。”
楊增新說:“我當時在陝甘,是培養了一些人才的。現在看,他們是合格的。禍亂陝甘的,都是民黨,土匪,回教徒。我們不要客氣,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
強霖問:“北洋系軍閥,不該承擔責任麼?”
楊增新說:“張廣建張勳伯、陸洪濤陸仙槎都是不錯的讀書人;陸洪濤還是老武備出身,他們督甘,還都是很有秩序的。他們的接班人出問題了。”
強霖說:“這就是個問題啊!”
楊增新說:“我也在琢磨,怎麼保證專制體制之後的接班人問題。比如,馮煥章大帥百年之後,怎麼辦?”
大家哈哈大笑。一個比馮煥章年齡大的人,卻考慮年齡小的人的百年之後。
鄧春膏遞上鄧宗的信,楊增新看完,很是高興,遞給了身邊的金樹仁金德庵。
金德庵是河州本地人,也是楊增新的學生,是鄧宗的同學。
強霖饒有興趣地欣賞這些迪化班底。楊增新歷史上去年就被刺身死,就是這些手下人做戲。
身後事,是專制者無法解決的怪圈。文明也就陷入了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