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五章 地主爭鬥
甘乃光甘自明是嶺南大學畢業後當過講師,後來當廣州市長,中央農民部長,後來留學芝加哥大學,考察歐洲各國政治經濟制度。纔回國不久,被老同事,都是汪精衛體系的干將,當過廣東省長的陳公博,介紹到紅軍任職。
甘乃光,字傑才,號自明。他說:“傑纔不才,想讓諸位第一步研究縣城級別的事情。然後我們開始分別進駐各縣,各位有自己的學生弟子可以作爲秘書,但是各位要爲他們的行爲負責。”
任可澄任志清53歲了,他正在編輯貴州省的志書,他說道:“老夫身體不好,能不能在省城參與?”
甘乃光爲難地說:“我聽說北方開始清算軍閥期間的事情,縣城的條件,總是好過監獄。”
周西成笑眯眯的沒有吱聲。
看來這個甘傑才也是官二代,有些公子哥的自由自在的意思。
任可澄不再吱聲,他是立憲黨,有引入蔡鍔蔡東坡滇軍禍黔的嫌疑。
他自己也確實有到北方的這個意思。貴州呆不住,還是回到北京張大帥的治下。但是張大帥現在也不管閒事,議會已經吵着要追究各省軍閥到北方躲避清算。
然後,甘傑才走到牆邊的貴州地圖旁,把黔南、黔北、黔東、黔西的地域劃分爲四個廢奴司法區。四個司法區是高級法院,負責審覈這些元老的初級法院的案子。
華先生問:“這些高級法院的人,都是那裡來的。”
甘傑才說:“都是大理院的人。他們是專業的司法人員,沒有政治觀點,只是覈對法律條文,根據法律意圖,判斷案子的正誤。主要是不能擴大法律範圍,集中在奴隸制度上。”
任可澄等人贊同。這些北洋民國時期的司法人員,還是保持獨立身份的,他們還不是國民政府的立法院。
見大家都沒有話說,黃道黃端章說話了。
黃端章說:“甘乃光先生參與政務之後,與紅軍暫時脫離關係。紅軍可以被委派,參與這次廢奴的行動。”
大家沒有吱聲。到底還是參與政務了。
黃端章說:“我們只是保護司法和政府官員不被襲擊,保證你們能夠進入地主莊園和山寨,能夠審覈和抓到人。但是我們不會獨立行動。”
衆人琢磨半天,這就不算參與政務?
貞豐州,被派到這裡的是周素園的自治會派系的10多個人。
他們進入了幾個大鎮子,開始辦案。
紅軍已經進入這幾個貞豐縣城臨近的大鎮。以營爲單位,還配備了馬隊,負責機動增援。
大地主家裡的奴才主要是丫頭,長工,還有衛隊。
確實有很多是有賣身契的,這就違反了民國法律。
但是沒有人在乎這些法律。可以雙方假協議,或者隱瞞協議。作爲奴隸的一方,主要是有口飯吃活下去,或者是因爲高利貸、吸毒、貪圖錢財等等。
各省都有。
但是爲了貴州的峒主的奴隸制度,必須解決漢人地主的家奴制度,才能名正言順地收拾山裡土族。
周排長拿奴隸制度首先開刀,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以後是否還追究別的事情?
貴州地主們可都是有團練武裝的。
自治會垮臺,就是因爲團練武裝趁新軍主力入川成事的。而地主們反對自治會,就是因爲自治會對他們的行爲指手畫腳的。
紅軍的到來,他們還想依靠周排長,但是現在周排長的部隊也要對付他們,不禁有些惱羞成怒,哪裡受過這個?
貞豐州隸屬興仁府,興仁大地主,就是劉顯世,何應欽,袁祖銘,王文華等大族。這倒不是這幾個當官,而是他們祖上當官培養了他們。
現在劉顯潛劉如淵,這個地主們的大哥,就在研究怎麼破解這個局面。
他對來看他的各家地主說:“我們的團練是對付不了這些正規軍的。陳聖涯把主力都派過來了。聽說還有海軍陸戰隊的藍衣兵?那些都拿花機關槍的兵,我們只有送死的份。”
何家與劉家是世代敵人,但沒有太大的衝突,商業衝突而已。不過何敬之奪權,劉顯世派人刺傷了他;後來何家也派人報復劉顯世,也沒有殺成。但是家族畢竟不是兩個人的事情,還有更大的利益,也是要合作的。
這就是民國的風度。
一碼是一碼,士大夫不能往死裡鬥。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何家的家主,何其敏先生是一個染布出身的商人財主,見識很高,但是出手並不闊氣。他說道:“這次聽說是針對家奴,我們家只有幾個丫鬟是有賣身契的,夥計們倒都是有僱傭合同,不是賣身的。”
劉家早期就是團練領袖,曾經任職府城團練總指揮,兄弟族人衆多,劉顯世才能被保守派和革命黨雙方利用。
劉顯潛客氣地說:“關鍵是我們的勢力,會因爲這次事件受損失。所以大家要齊心抵抗,文的不行就武的。”
何先生說:“文的怎麼樣?武的怎麼樣?”
劉顯潛說:“文的是請願,說明我們沒有家奴,要他們拿出證據;武的就是不讓他們進村覈查,整理軍備。”
何先生說:“文的倒是可以,但是武的就沒有必要了。人家搶我們的,我們又有什麼辦法?”
劉顯潛說:“那也要拼一下。難不成回民勢力大,我們就不抵抗了嗎?”
何先生說:“這不是回民,是漢族的官方。”
劉顯潛嘆到:“就是啊!這是紅黨的階級仇恨。比回民還可怕啊。回民搶完了就走,這次可不是這樣的。”
何先生說:“好吧。文的我們參與。武的只有請敬之回來抵擋。但是敬之來信說是我們家要服從紅軍的政策。”
劉顯潛說:“不提他還好。你們何家三貨最不是東西了。總是要革命!我們家如周做的有什麼不好,他非要幫助王家?”
何先生搖搖頭說:“這個三貨,他從小我就看不懂。呆頭呆腦,但對自己有個狠勁。就是一個福將。也許我們何家祖宗保佑他?”
對於劉家罵自己的老三何應欽,何先生也不以爲意。都互相暗殺個半死,你還要人家說他好麼?還是就是說事。
劉家組織地主人馬到省城請願遊行。
周排長忙着規劃建設公路,不理他們。
甘傑才接見了代表,聽取了意見,解釋了政策。但是遊行還是不結束。
民國的人雖然很在乎臉面。但是遊行實在太多,也都不管這件事了。
劉家帶着黔南地主遊行幾日,大家花費不少,最後也不了了之。看來回去準備武力去了。
何家退出,自己清理了丫頭的賣身契。告訴她們可以自由離開,但是補償一部分銀子。
有一個丫鬟是認真的,她不想幹下去了。但是要銀子,肯定沒有。
她偷跑出去政府問政策。接待的是鎮公所的公務員,也就是打雜的,也不懂這件事,就把丫鬟領到了司法所。
周素園正在發愁證據。
因爲土豪們遊行也是有正當的理由,就是無證據你不能隨便搜查別人。
所以鎮政府不好直接去核查人家,於法不合。要求周素園司法所給個意見。
周素園明知道各家都有丫鬟婆子,肯定不是一般僱工,有賣身契的大有人在。但是這樣的我情我願,你不好查。苦主不告,官家不管。歷來是各朝的準則。
但是現在革命了。不能因爲沒有人告,你就隨便僱傭奴工。
周素園很高興地接待這個丫鬟。
丫鬟說:“我被父母賣進何家,就是因爲父母孩子多,貪圖錢財。”
周素園說:“嗯。不要着急。你自己離開何家,怎麼過日子?”
丫鬟說:“不知道。我就想去上學,但是總要離開何家才行。現在他們要錢,我沒有。”
周素園說:“那是贖身錢,不合法。你給他們家工作這麼多年,給你工資麼?”
丫鬟說:“沒有這個例子。過年給些零花錢,吃穿都是何家給買的。我們自己什麼都沒有!”
周素園說:“這就是典型的家奴!她僱傭你的時候,就已經不合法了。我幫助你去要工資。”
丫鬟說:“可是我父母收了人家的銀子,怎麼辦?”
周素園說:“嘿嘿,那能怎麼辦?看你的工資情況,如果你願意還,就還給他們一些。因爲他們應該去找你的父母,與你沒有關係。”
丫鬟說:“這就對了。整個過程沒有我的事,但是我卻被賣了。”
周素園說:“對!你在哪裡讀書了麼?”
丫鬟說:“何家。小姐教的。”
周素園笑到:“也是善緣。你們小姐贊同你去上學麼?”
丫鬟說:“小姐當然同意。但是都知道沒有這個規矩。現在有這個規矩了,我就要問問。”
周素園詳細地講解了這個意思。就是任何人都不能賣你,也不能買你。救濟你,幫助你都可以,但是不能要求以賣身回報。
丫鬟哭道:“這就對了。這纔是民國。”
周素園自己也被感動了。還是紮紮實實救幾個人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