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求你不要傷害他
“這是什麼鬼天氣,雪下個不停,路都不好走了。”一個粗噶的聲音在空曠的山路上響起。
“你就別抱怨了,不過是幾粒雪花,再難的天氣都經歷過了害怕這個不成?”另一個尖細一點的聲音道。
“咦,這裡有人?快看,火光。”第三個人嗡嗡地說。
“不會吧,要是被人佔了我們晚上連過夜的地方都沒有。”
說着,三人推開半掩的破門,伸頭進去看。
原作爲客棧大廳的地方,如今牆邊生了一堆弱得不得了的火,兩個人影正呆在火堆旁邊。
一個是坐在輪椅上低頭看不清臉的少年,一個是站着警惕地看着他們三人的少女。
都是小傢伙,還有一個殘疾。
三人對視一眼,交換了同樣的觀點:今晚不怕沒地方住了。這下誰趕誰都是兩說。
那個聲音尖細的瘦子先進門,笑着說:“這位小姑娘,外面風大雪大,我三人正好走到這裡,又只見這麼一個落腳點,不知能否借這個地方歇歇腳啊?不會打擾到你們的。”
只是借宿嗎?
蒼蒼提起來的心慢慢放回去,不過這三人衣着破舊,面貌不佳,眼神古古怪怪,怎麼看都有一種不大好的味道,蒼蒼心裡有點發怵,還真不想和他們一起呆。
但是她現在能說什麼呢?面對三個大男人,起衝突絕對不是理智的做法。
想罷,她點點頭,聲音清冷地道:“隨便。”
她又慢慢坐到席子上,看着身邊的未名,現在只希望他能早點醒來,早點恢復正常。
只要他恢復正常了,別說三個人。三百三千個人都不過一縷空氣。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煎熬的。
那三人進來之後倒挺規矩,在對面比肩坐下,動作熟練地烤起火,拿出乾糧吃起來,聊天的聲音先是略低,然後慢慢擡高,彷彿是在測驗蒼蒼的忍耐程度一般。
蒼蒼盡力忍耐着當做自己聽不見,除了餘光盯着那邊,以及時不時加幾根木柴讓火不至於熄滅,注意力都放在未名身上。不知過了多久見他臉上的青紫之色終於有所褪卻,心裡就如同一塊石頭慢慢墜地一般,神色明顯是一緩。
“姑娘。你們是哪裡人啊,怎麼就你們兩個人在這裡啊?你們的家人呢?”
忽然那個聲音粗噶難聽的蓄鬍大漢嚷道,最厲害咬着一塊大餅,碎屑隨着口水亂飛。
蒼蒼看他一眼,沒有答話。
瘦子和大漢對視一眼。忽然拍拍屁股站起來,向蒼蒼兩人走去:“姑娘,看你們穿得很好啊,一定是有錢人家出來的吧?”瘦子說着,仔細瞧瞧蒼蒼,又看看未名。
之前的馬車失控使他們形狀頗爲狼狽。再加上在風雪裡走了那麼久,身上多有打溼,但他們的氣質仍舊是極佳的。光看身形,也能看出絕對是屬於儀表堂堂的那一類。
並且輪椅少年腿上蓋的絨毯啊,不知道是什麼稀有動物的皮毛製成,那個光澤就是在昏暗的火光下也極其的漂亮。
肥羊兩隻!
兩人眼睛雙雙亮了。
大漢哈哈一笑:“不會是私奔出來的吧?”
蒼蒼臉色一沉,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你們想做什麼?”她冷冷問着。手伸到未名輪椅旁邊,看似在尋求庇佑一般。其實她摸上了那裡的機關,機關下面藏着未名的軟劍。
不過,那種軟綿綿又兩邊都是削鐵如泥的鋒刃的寶劍,在未名這種武功高強的人手裡絕對是奪目霹靂的利器,可輪到蒼蒼,其實還不如給她一根鐵棍來的好使。
沒辦法,在未名身邊呆得久了,她的安危意識完全被磨沒了,已經很久沒在自己身上帶匕首之類的防身武器了。
“不做什麼不做什麼?”瘦子呵呵笑道,一邊搓着手,“你看,天氣這麼冷,你們身上又披風又毯子的,我們哥幾個卻一身破破爛爛的……大家相逢是緣,要互幫互助不是?”
無恥!
蒼蒼瞪着他們。
她雖沒有獨自行走在外的經驗,但深知這種人的貪念是無窮的,你給他衣服,說不定下一步他就討錢了,給了錢,他就能再提其他要求。對付這種人,其實最不能做的就是服軟,只有比他狠比他強,才能震懾住他。
可是,蒼蒼什麼都做不到。
她沒有慧根,和未名一起這麼久,還純粹只能算是一個弱女子。
拔劍麼,只怕最後只能砍到自己。
似乎對她久久沒動而心生不耐煩了,大漢伸手就朝未名腿上的名貴絨毯抓去。
“不要碰他!”蒼蒼陡然喝道,跳起來擋在未名身前。大漢被嚇了個一跳,惴惴地看着她,差點讓那絕對冷酷陰沉的目光凍住。
不過下一刻他笑了,邊笑邊對瘦子和後面正在吃東西的小老頭說道:“聽到沒有,她在吼我,這小丫頭片子居然吼我。”
笑着笑着,他突然面色一戾,翻臉的速度簡直駭人,一把抓住蒼蒼的衣領把她提起來:“你敢吼我?”
“咳、咳咳……”蒼蒼透不過起來,腳下幾乎踩不到地面,這才知道自己碰上的不是一般的混混痞子,而是十足十的狠人。
她對自己剛纔脫口而出的喝罵感到後悔,可話說都說了,人惹都惹了,還能怎麼樣?
她用力掙扎,掙扎中身上的披風散了,大漢伸手扯下來,就鬆懈了對她的鉗制,她趁機掙開來,一把推開大漢,一邊瘋狂喘息一邊仍舊攔在未名身前。
“披風給你們了,滾遠點!”
大漢摸着披風兩眼放光,用手頂了頂瘦子:“嘖嘖,這料子,好東西啊,你說能賣多少錢?”
瘦子卻沒注意那個,他現在完全被別的事情吸引了,罵道:“蠢貨,看看真正的好東西在哪裡!”
大漢不解地看向瘦子,發現他目光詭異臉色興奮,盯着一處,一臉的……
多年狐朋狗友,當然知道他這樣的神色意味着什麼,當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蒼蒼這一兩年被連姨盡心照顧,給養得白白嫩嫩,抽條了,圓潤了,該張開的地方也張開了,早非當年那個瘦小得看不到幾兩肉似的小女孩。
所以瘦子兩人看到的,就是一個身量高挑纖細的少女,溼發傾垂,衣領微開,胸脯劇烈起伏着臉頰因爲憤怒和掙扎而染上絕豔的紅暈,一雙黑黝黝的眸子裡盛放極致絢爛的倔強和憤慨。
咕嚕。
兩人都嚥了口口水。都是慣幹偷雞摸狗的事的,再沒下限的事也做過,驟然見到這麼個漂亮的,簡直心跳激狂。
是啊,漂亮,剛纔她坐着,又披着披風,乍一看就是個小丫頭,這會才發現竟是個水靈靈的大姑娘,一張臉精緻得簡直讓人覺得是自己眼花。
看到他們這樣的眼神,蒼蒼當即就明白過來了,氣得恨不能戳爛他們的眼睛,這種眼神,讓她打心底地覺得噁心。
混蛋!
“你們會後悔的。”蒼蒼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她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保全自己了,可若被得逞,還是當着未名的面,她也沒臉再活了。
那就拼死一博吧,她若不幸死了,自有無數人爲她報仇,替她做未完成的事。
她向未名退去,想拿到那柄軟劍。
“嘖嘖,以後的事咱管不着,咱只知道現在要是什麼都不做,纔會後悔。”瘦子兩人相視邪笑,奸奸地朝蒼蒼逼近。
蒼蒼一矮身蹭地抽出軟劍,鋒利的劍刃抹開刺眼的光芒,如同一道凌空鋪展的水銀。
絢爛,奪目,致命。
“啊!”靠她近些的瘦子發出驚天的慘叫,抱着左大腿在地上打滾,指縫裡血如泉涌,痛苦萬分。
蒼蒼臉色蒼白,艱難地吞嚥唾液,雙手握緊劍柄對準惶然站立的大漢。
大漢連退兩步:“劍、劍?!”
“臭婊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瘦子悽聲狂喊着,衝大漢叫,“蠢貨,你還等什麼?抓住她啊!”
“不是,這是劍哪!這年頭用劍的哪個好對付?”大漢粗着脖子吼回去,他已經心生退意了。其實蒼蒼之前猜想的不對,這個大漢看着狠,卻是個色厲內荏的。
蒼蒼心生喜意,退吧,趕緊滾得遠遠的吧。
“你看過哪個劍客連劍都不會拿的嗎?”突然一個嗡嗡的聲音在後頭響起。
蒼蒼就像被雷擊到一般刷地轉過身,那個老老實實吃東西的小老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她身後去了,此時正一腳踩在輪椅扶手上,手裡一把髒兮兮的刀子抵在未名臉頰邊,而未名仍是無知無覺的昏迷狀態。
蒼蒼尖叫起來:“不要碰他放開他!”
小老頭咬了一口大餅,邊嚼邊對大漢打了一個眼色。蒼蒼心頭一動,忙又對準大漢,制止了他上前奪劍的行爲。
“看來你不在乎這個小殘廢啊。”小老頭嗡嗡地悠閒地說着,刀子抵近了一分,在未名蒼白細緻的臉上印出一個凹陷。
“不要!”蒼蒼心猛然提起,哭喊道,“不要傷害他,我求求你不要傷害他!未名,未名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