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祖孫聯手當面搶人
不單是墨珩,連對面孟氏等四個女子都看出不對勁來了。景貴妃何以盯緊一個侍女不放手?這個侍女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她們看向蒼蒼的目光就多了一份探究。
墨珩微微皺眉,身後卻響起一個低低的“是”。蒼蒼垂着頭,雙手置於腹前小碎步走到景貴妃座下,屈膝行禮:“奴婢見過貴妃娘娘。”
景貴妃很和藹地問:“多大了?”
“快十四了。”
“叫什麼名字?”
“蒼蒼。”
“哦?本宮記得爲了好安排,侯府裡在一塊做事的下人就取近似的名字,可沒有疊名。”
“回娘娘,奴婢原先只是一個小小繡女,不就近伺候主子,叫什麼都不妨事。後來調到大公子院中,大公子憐奴婢這名字是亡母所取,便沒改了。”
蒼蒼恭謹作答,始終不曾擡頭,儘量表現出一個小侍女應有的反應,可心裡卻罵翻了。不爲別的,就因爲對方還沒有叫她起來啊。
她行的禮不是彎腰禮,也不是跪禮,而是半蹲。她身體本來就不舒服,渾身都虛乏着,此時維持半蹲姿勢,只幾個呼吸雙腿就發軟微顫,快受不了了,可對方在聽了她的話後“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萬惡的屈膝禮,萬惡的侍女身份,她決定今天以後再也不扮這個角色了。同時她飛快琢磨景貴妃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殷據多日來見自己根本沒爲他做事,就跟景貴妃說了什麼?
似乎晾夠她了,景貴妃忽然想起什麼般問:“你說你是繡女,那刺繡功夫一定不錯了?前些日子本宮得到一幅十分稀奇的繡品,遍問皇宮也無人能說出針法來歷,你去給本宮看看如何?”說完也不等她回覆,便對身側一個宮人道,“宋姑,你且帶她去看看。”
很稀奇的繡品?蒼蒼頓時記起那幅雙鶴圖,糟了,她怎麼忘記了這個。看樣子景貴妃已確定那東西是出自自己之手了,那麼這一去可還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她腳下不動,轉眼去看墨珩,表面上是徵求他的允許,實際上眼神在傳遞“幫忙”的信息。
墨珩理解她的意思,正要說話,一個太監貓着身進來朝各人都行過禮,然後對墨珩道:“墨大公子您可叫小的好找,四殿下知道您來了,差小的請您過去呢。”
聲音不大,但能讓每個人都聽清楚。景貴妃道:“既然如此珩兒你快去吧。正好左世子也在那裡,你們幾個年輕人一起說說話。”
墨珩看看太監,起身走到殿中央對景貴妃作揖:“那就恕侄兒先行告退了。不過這個侍女侄兒得帶走,沒她在跟前侄兒可不習慣。”
“難道姑姑這麼大一個來儀宮還沒人能伺候得合你心意?”景貴妃佯怒,“這個丫頭先借姑姑片刻。”
叫宋姑的宮人踏前一步,太監也小聲催墨珩,而墨珩巋然不動,眼色三分清冷,這情形倒有幾分對峙的味道。
他把蒼蒼拉到身後,一臉懇切無辜地笑說:“姑姑,這丫頭沒見過世面,離了我得害怕了,就算有點刺繡功夫,一急一慌怕也幫不上姑姑您。侄兒還是先帶她走,一會兒再讓她來給姑姑分憂。”
景貴妃的臉慢慢沉了下去,估計要說重話了,侯夫人卻趕在她面前斥責墨珩:“你這孩子,跑到南邊讀兩年書規矩都讀沒了,連長輩也敢頂撞?還不快給娘娘賠罪?”
墨珩從善如流地照做,但仍舊不肯放開蒼蒼,侯夫人才緩和下去的臉色又難看起來:“你這個……犟脾氣,快走快走,不聽話的杵在這裡叫人看着心煩?”
墨珩欣喜一笑,給在座各位尤其是景貴妃告了個饒,帶着蒼蒼跟那太監揚長而去,而景貴妃愣是沒機會再說一句話。
走出殿門還能聽見侯夫人歉意地說:“娘娘,你別見怪,孩子大了都是這樣難管教,好在他平日都挺懂事的,偶爾渾一點便由着去吧……”
這話……真是讓人聽着沒辦法發火。
蒼蒼將景貴妃廣袖下成指爪狀收攏的手看在眼裡,暗暗慶幸,還好這是衆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動手,否則就是再來三個墨珩攔着,自己也險矣。
將將收回視線的時候,她捕捉到房卿蘭一絲嫉妒的眼神,愣了一下,又不覺好笑,她是對墨珩真的有意思從而看不慣他護別的女子,還是單純嫉妒有人在她面前搶了風頭?如果是前者,那前世她嫁給墨珩後那吃裡扒外的行爲豈不是太可笑了?
外面空氣比裡面可清新多了,走了一會兒蒼蒼小聲地道:“謝謝你。”
墨珩搖搖頭,盯着前面太監的後腦勺壓低聲音:“你跟着我進來的,當然得跟着我出去。”他此時已經不敢再對她的身份表示好奇,就怕再惹她不悅,想了想笑道,“就是沒想到祖母那麼配合。”
蒼蒼眨眨眼也點頭:“是啊。”這點讓她感到意外,不過,說真的,她挺受用的,本來對侯夫人因爲少見和不瞭解而沒什麼感觸,此時卻生出一點好感來。
當然,只是一點點。
四皇子殷灝在一座亭子邊踱步,見到墨珩高興地迎上來:“你可來了,剛纔聽到你要來左世子就藉口離去了,本來我還想趁這個機會做個和事佬,讓你們兩個聯絡聯絡感情,誰想他也太小家子氣了,說走就走。”
墨珩和蒼蒼對視一眼,當然要走了,左清蟬不走這個時候就和墨珩碰上,那好戲怎麼能留到黃金時檔。
墨珩面色不愉,一揮手道:“別跟我提他,我和他沒什麼感情好聯絡的。”
殷灝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你這麼好脾氣的人真的生氣了?”
“這不是生氣。”墨珩別開眼,寒着俊臉微微冷笑道,“他左家大言不慚拆我墨氏的臺不說,還縱容左白曉打傷我堂弟,是他們先不講情誼,你等着,我見到左清蟬必要他好看。”
殷灝慌忙對他擺手,一面令身邊的宮人太監都下去,等沒閒雜人等了纔看怪物一樣地看着墨珩:“你今天吃錯什麼藥了,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家的事鬧大了會……會很不妙的。不是聽說那兩個小傢伙都沒什麼事嗎?而且左世子都特地登門道歉了,你怎麼怨氣還這麼大?”他忽而恍然,“你,你代你伯父進宮不是就爲了找他茬的吧?”
墨珩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沒看見他那態度,道歉?興師問罪還差不多……至於鬧大不鬧大,陛下的態度擺在那裡,我們做什麼都改變不了,那再小心翼翼又有何用?總之這事你別插手,小心惹禍上身,我這邊自有分寸。”
他不願再談這個話題,殷灝嘆了一口氣也不勉強。長安侯府出事,對墨珩等人而言是滅頂之災,而對他這個名分不正的皇子,危害倒還沒那麼大。他從未主動爭過參與過什麼,只要不讓父皇厭棄,總是能活得下去的。
說句不好聽的,帝王心術難測,若非必要出頭,還是明哲保身最保險。
想罷,殷灝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帶着墨珩開始遊覽這個來儀宮,他的宮殿在別處,對這裡的景緻也不是很熟悉,兩人邊走邊交談倒也頗有樂趣,蒼蒼就跟在後頭安靜地聽安靜地看。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有宮人來報,說是宮宴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