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長的也就那樣,還沒我男神帥呢。”白緗緗無聊的收回視線。
“晏男神不食人間煙火,不是爾等凡人高攀得起的,咱就認清現實吧,這樣的也不錯,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林芊芊雙眼泛紅光,越看越帥啊。
這時整個大廳的燈忽然滅了,四周一片黑暗,人羣瞬間騷動起來。
“砰。”燈光再一次亮起,不是絢爛的彩燈,而是炙白耀眼的熒光燈。
整個大廳瞬間亮如白晝,連一個角落都映照的無比清晰。
有一束最亮的燈光打在男人身上,刺眼的讓人根本看不清模樣。
裴輕寒長身玉立,面色淡然,在耀白的燈光下猶如天神降臨,令人莫敢逼視。
音樂停了下來,大廳瞬間陷入死寂。
這時房頂上忽然一個黑影疾速墜落,出現的太突然,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尤其是女生,尖叫着往後退。
那黑影在距離地面只有一公分時驟停,再晚那麼一秒,血濺當場。
不少女生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仔細一看,原來那黑影是個人,雙手雙腳被捆縛在身後,整個人被倒吊起來,由於失重,臉色急劇憋紅,看起來十分恐怖。
裴輕寒目光落在那人身上,微微眯起眸子。
“各位天使寶貝們,今晚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一道暗啞的嗓音忽然響起,清晰的傳入在場每個人耳中。
玩遊戲可是這些富二代們最喜歡的,一個個不由得興奮的吹起了口哨。
“看到那個人了嗎?”落在裴輕寒身上的燈光忽然灼亮了幾分。
“誰能先把他打倒,將會有大獎相贈哦。”
那男人看起來跟弱雞似得,也太高看他了吧,一時很多男性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是什麼大獎啊?”有女生好奇的問道。
剛纔還在跳舞的鋼管舞娘端着一個托盤走了上來,托盤蓋着紅布,看起來頗爲神秘。
舞娘將托盤朝衆人展示了一圈,緩緩揭開紅布。
是一把車鑰匙。
衆人露出失望的神色,這些富二代,最不缺的就是車了。
但緊接着一句話,就讓這些富二代沸騰了。
“柯尼塞格one1,這個大獎,足夠讓你們尖叫……。”
女人不太懂車,但男人,俱是目光如狼似虎的望着那托盤上小小的車鑰匙。
怎麼可能?
柯尼塞格one1,比阿斯頓馬丁還貴、比布加迪還快的車,全球只有六輛,是所有愛好跑車之人的終極夢想,其價值超乎想象,沒想到就被對方輕而易舉當做獎品拿出來了。
“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聽說這款車在國內只有兩輛,比大熊貓還把寶貝,收購之人身份成謎,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出手這麼大手筆?”
一時議論聲四起,不管真的還是假的,光這個名頭就足夠讓在場男人心動,望向裴輕寒的目光已毫不掩飾敵意。
只要打倒他,柯尼塞格就是他們的了。
裴輕寒挑了挑眉,看來對方爲了對付他也是費了心思了,連柯尼塞格都拿出來了,他的命,沒想到這麼值錢。
白緗緗不解:“這些人太瘋狂了吧,不就是一輛車子嘛,一羣鄉巴佬。”
林芊芊翻了個白眼:“連柯尼塞格你都不知道,孤陋寡聞。”
“誰說我不知道,我……我就是懶得說而已。”白緗緗氣急敗壞的解釋。
林芊芊懶得理她,只顧着欣賞美男了:“可惜啊可惜,如此一極品氣質美男,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被整的這麼狠……。”
幾個打扮新潮的富二代對視一眼,一個瘦高個的少年走出來,不屑的冷笑道:“簡直就是浪費時間,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就衝着柯尼塞格的名頭,我今兒都必須露一手了。”話落非常自戀的撩了撩額前漂染的碎髮。
裴輕寒靜靜站在那裡,清潤的眉峰溫潤如玉,優雅矜貴,雲淡風輕。
男人眼中根本就沒將這人放在眼中,個子是夠高,但太瘦了,看起來有二兩肉沒有,所以一開始就抱了輕視之心,但這些人也不想想,能拿出柯尼塞格當賭注,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人不會那麼容易對付了。
還沒捱到對方衣角,就被擡起的長腿狠狠踹了出去。
直接暈死了過去。
那瀟灑帥氣的一腳讓女人花癡瘋狂,讓男人緊張嫉妒,
利落的收腳,裴輕寒擡眸看向某個方向,薄脣微勾,薄涼而譏諷。
緊接着三個年輕人衝了過來,甚至還沒看清對方怎麼出手的,三人已經全部倒地哀嚎不起。
太帥了……林芊芊興奮的花癡,白緗緗皺了皺眉,要不要這麼誇張。
在她心中晏頌纔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任何人都別想把男神從她心底擠走,雖然她承認這個人是有點小帥。
五個……十個……一陣眼花繚亂中,地上鬆鬆散散倒了一羣人,而那人,從始至終都站在那裡,甚至連落腳的弧度都不差分毫,衣衫潔淨,眉目清潤。
看着這一幕,剩下的人心底震驚莫名,這人太強悍了,看着一副弱雞樣兒,沒想到出手迅疾如風,三下五除二就將人全都撂倒了。
但有柯尼塞格吸引,咬了咬牙,依舊前仆後繼的撲上去,其結果無一例外。
男生倒了一地,女生看的少女心爆棚,簡直帥出天際。
“啪啪啪……。”忽然響起鼓掌聲,“果然不愧是裴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裴爺……
在江州,能被叫裴爺的就只有一個人。
所有人望向那男子的目光都變了,柯尼塞格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千萬不要惹上這閻王啊。
白緗緗擰了擰眉:“裴爺?”
林芊芊一臉不可置信:“就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裴爺啊,整個南方都是他的地盤,傳聞此人殺人不眨眼,人送外號活閻王,閻王叫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還以爲是個中年大叔,沒想到竟然如此年輕俊美,和這樣的男人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真是太浪漫了……。”
白緗緗對這個人的名號如雷貫耳,因爲她的父親曾經就差點栽在這個人手中,沒想到……
她看向那站在耀白的燈光下,長身玉立,溫潤優雅的男子,這樣的人怎會和閻王掛上鉤,看到他腦海中就會想起一句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就是這樣極致的差別,反而會讓人心中越發忐忑驚懼。
“放了他,虎峽關我自會交到你手中。”裴輕寒不算大的聲音卻清晰的飄蕩在大廳的每個角落,清寒入耳,令人心驚肉跳。
那被吊着的人忽然疾速升起,高高掉在房頂上,那人在這些動靜中也逐漸清醒過來。
乾咳了一聲,他略顯迷惘的目光鎖定在下邊一道身影上,遂即雙眼暴突,“寒哥……你快走,別管我了,快走……。”
寧子洹用他當誘餌,在此地佈下天羅地網,就是爲了殺寒哥,寒哥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上當,都是他,都是他太沖動了,一時中了寧子洹那小人的計,寒哥爲救他纔不惜捨身犯險,寒哥如果出了什麼事,他就是死一百次也難辭其咎。
裴輕寒目光定定的望向他,即使隔着一段距離,他依舊將那眼底的情緒看的分明。
不由得垂下腦袋,抿脣不語。
“裴輕寒,我可不是我大姐,被你三言兩語就給糊弄了,想要帶走他,可以,一命換一命,把你的命留下,我就放了他。”
一道清瘦的少年身影從黑暗中緩緩現身,俊俏的眉峰,乖巧的笑容,第一眼看來,就是一個清秀的鄰家少年,然而那眼底翻涌的濃霧,猶如黑暗中最迷離的深淵,薄脣微勾,冷戾而殘酷。
“三少……。”底下有人開口喊道。
寧子洹目光掃視全場,所過之處,俱是垂下了腦袋,不敢與之對視。
一把匕首扔到裴輕寒腳下,那少年嘴角勾起惡劣的弧度,與那張乖巧的面容背道而馳,給人一種詭異般的猙獰。
“一命換一命,交易就是這樣,很公平。”
裴輕寒看了眼那少年,輕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三少比令姐更多了幾分魄力,有這樣的人物在,寧家何愁衰敗?”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我的時間很寶貴,能開始了嗎?”少年漫不經心的瞟了眼頭頂,語氣慵懶散漫。
那繩子忽然極速下落,這次在距離地面半公分的時候驟停,看的人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太嚇人了……
寧子洹連眼睫毛都沒眨一下,嘴角依舊是那抹弧度:“裴爺,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
裴輕寒笑了笑,那笑容好像就黏在他臉上了,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不知他是高興還是憤怒。
真是、讓人惱火啊。
腳尖輕挑,那匕首在半空翻了個個,輕飄飄落在裴輕寒手中。
裴輕寒就這麼看着手中的匕首,指尖撫過匕刃,真是把好匕首,吹毛斷髮,削鐵如泥。
寧子洹眸光微眯,暗中朝某處打了個手勢。
“匕首是好匕首,可惜落在不會用的人手中,就是暴斂天物了。”裴輕寒輕嘆一聲。
寧子洹冷笑,死到臨頭了也只能耍耍嘴皮子。
裴輕寒忽然擡眸看了他一眼,“三少,你知道你大姐爲什麼從來沒贏過嗎?”
寧子洹盯着他,不說話。
裴輕寒嘴角輕勾,看起來溫潤又柔和:“因爲她是個聰明人。”
寧子洹眉頭微蹙。
“而你,看似聰明,實則……。”
寧子洹看到他薄脣輕啓,那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四個字——蠢不可及!
他忽然雙拳緊握,壓抑着心底的戾氣,就是這一瞬間的失神,裴輕寒忽然將手中匕首擲向繩子,出手快準狠。
下一刻,槍聲四起,裴輕寒早一步閃身,在人羣尖叫抱頭鼠竄的同時,敏捷的穿梭於人流中。
繩子被匕首截斷,月生滾落到地上,在黑衣人衝上來的瞬間,大力一扯,繩子應聲而斷,一腳踹飛上前的一個黑衣人,撿起掉到地上的木棍,左右狠狠一甩,兩個黑衣人應聲而落,倒地不起。
整個大廳瞬間亂成一鍋粥,寧子洹站在原地未動,目光緊鎖在裴輕寒身上,眼中乍然綻放出一抹冷戾的寒芒。
一手摸上腰間的手槍,擡步朝裴輕寒走去。
“寒哥……。”月生看到朝裴輕寒走去的寧子洹,疾步朝寧子洹跑去,手中木棍攜帶着雷霆萬鈞之力,劈頭就朝寧子洹腦袋砸去。
寧子洹根本就沒有回頭,就在木棍高舉的同時,“砰”一聲槍響,子彈射入月生拿木棍的右手,動作僵滯在原地,下一刻,木棍掉落在地上,月生身子晃了晃,強撐着捂着傷口沒倒下。
寧子洹勾脣,不屑的笑了笑,而這時,本來還在原地的裴輕寒忽然不見了蹤影,寧子洹心底一緊,下一刻,他猛然往旁邊躲去,雖然晚了一小步,側臉被拳風颳擦,到底還是躲過了致命一劫。
他冷冷看着站在面前的裴輕寒,摸了摸側臉,有點點血絲沁出來。
“我果然沒有小看你,裴輕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話落提拳就朝裴輕寒攻去。
兩人瞬間戰鬥成一團,只聽到碰碰擦擦拳腳相擊的聲音,以及那快如閃電令人眼花繚亂的迅疾身影,暗處的狙擊手根本無法瞄準目標,不由得有些着急起來。
就在這時,有黑影悄悄摸上來,悄無聲息的圈住狙擊手的脖子,狠狠一勒,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去見了閻王。
兩人快速分離開來,寧子洹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呲牙咧嘴,臉色猙獰的看向對面的男子,依舊衣衫潔淨,高潔無塵,不由得狠狠咬牙。
月生捂着傷口一瘸一拐走到裴輕寒身邊,眼神陰狠的瞪了眼寧子洹:“寒哥,這個人交給我吧。”
裴輕寒側眸看了眼他血流如注的手臂,眸光暗沉:“你受傷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走。”
“把命留下再走。”話落寧子洹再次撲了上來,耳力過人的寧子洹目光一動,身體在空中翻轉,一枚子彈擦着他手臂而過。
“艹……。”寧子洹眼神陰戾的瞟向二樓方向。
就是這一瞬間,裴輕寒拉着月生快速往門口方向移動,每次寧子洹要追上來,都會被槍手阻撓,不過這人不是真正的狙擊手,除了阻撓行動,根本威脅不到他。
寧子洹眼看兩人要衝出酒吧,忽然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門口瞬間涌出一批黑衣人,生生堵了兩人的出口。
裴輕寒脫下外套,活動了一下四肢,扭頭看了眼月生:“還撐得下去嗎?”
月生冷笑了聲,拳頭握的咯吱響:“沒問題,老樣子,你左邊我右邊。”
兩人在黑衣人的包圍中依舊不落下風,一個又一個人倒下,看的人直想拍手叫好。
寧子洹眼神陰戾,手中的槍瞄準了裴輕寒……
這時裴輕寒被三個人夾擊,一時無暇顧及暗彈,這時門外又是一批黑衣人衝進來,白緗緗躲在門後,第一時間看到從門外衝進來的黑衣人,又看到瞄準裴輕寒的手槍,一時計上心來。
月生一拳揍飛一個黑衣人,眼角瞥到瞄準裴輕寒的手槍,暗歎不妙,飛快朝裴輕寒跑去。
寧子洹薄脣微勾,手指輕輕釦動扳機……
裴輕寒眸光一眯,抓住一個黑衣人抵擋在胸前,後背空窗,捱了一拳,卻也比中彈要強多了,這時斜刺裡忽然衝出來一道柔弱的身影擋在黑衣人身前,替他捱了一槍。
裴輕寒眉頭微蹙,這時一隊人衝了上來,撕開包圍將裴輕寒和月生護在中間往外退去。
那身影搖搖晃晃着倒向裴輕寒,裴輕寒下意識接住了她,那人肩頭一片血紅,臉色蒼白如紙,手指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領,想說什麼,頭一歪暈了過去。
月生暗艹了一聲,“哪來的小娘們,真tm會擋。”
裴輕寒將人放在地上,眸光寒涼的掠過少女蒼白的面容,如此恬靜的模樣,似乎透過濃厚的煙燻妝能窺得一線清秀的姣容,腦海裡始終縈繞不去的,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黑衣人護着兩人快速往外退,轉身的那刻,裴輕寒淡淡吩咐道:“把那個女孩帶上。”
——
白緗緗睜開雙眼,肩頭的刺痛讓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打量了一眼房間,柔雅淡然,讓她想起那個人的身影。
這時,房間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進來,看到睜開眼睛的少女,笑道:“小姐醒了,我去請醫生。”
肩頭只是中了流彈,並無大礙,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可痊癒,醫生說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她不會真的傻傻的衝上去擋子彈,當時掌握了時間和角度,因此看起來受傷頗重,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
看向面前的女子,白緗緗抿脣笑了笑,看起來清秀柔美,又透着一種病弱的蒼白,令人我見猶憐。
“這位姐姐,請問這是哪裡?”
女子禮貌的笑了笑,然而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這裡是裴爺的家,裴爺有吩咐,讓小姐在此好好養傷,我叫阿凌,小姐有什麼事可以吩咐我。”
白緗緗被子下的手激動的握拳,面上卻不露分毫。
她賭對了。
裴輕寒有多厲害,江州無人不知,連她父親都差點栽在此人手中,政商界對此人諱莫如深,然而此人卻頗爲神秘,外人甚至連他多大年齡都不清楚。
沒想到是位年輕俊美的男子,只要能攀上他,白家有救了,她也能……想到那人俊美如玉的面容,以及那厲害的身手,心底也升起一種小女兒般的嬌羞。
“阿凌姐好,很感謝裴爺的收留,但我一夜沒回家,我家人該擔心了。”
阿凌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姐不用擔心,裴爺已經派人向您家人說明情況了,小姐只需在此地安心養傷,等傷好了,會派人送您回家。”
白緗緗心底喜悅,沒想到他想的這麼周到,看來她這一槍沒白挨,很想問問裴輕寒在哪兒,但她忍住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露出絲毫破綻,這些人都是人精,恐怕一眼就能將她看透,到時候恐會功虧一簣。
“那就謝謝阿凌姐了。”
阿凌笑了笑:“這是我的分內事,小姐應該餓了,我這就安排早飯。”話落轉身離開了房間。
阿凌離開房間後,徑直朝書房走去,輕輕敲了敲房門。
“進來。”
阿凌推開房門進去,目不斜視的走到書桌前,垂首恭敬道:“那位小姐已經醒了。”
“傷怎麼樣?”
“沒什麼大礙,醫生讓好好休養。”
阿凌摸不準裴爺什麼意思,她跟在裴爺身邊也有七八年了,按理說這樣的男人身邊少不了女人,但這位裴爺卻是個例外,私生活無比干淨,連個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也從來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人來家裡,她甚至懷疑裴爺那方面是不是有問題。
要不然一年輕氣盛的男人爲何過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但這個少女,卻是裴爺親自帶回來的,還安排了醫生給她看傷,讓她親自照顧飲食起居,這女人和裴爺到底什麼關係?
她偷偷問過月生,月生對那少女似乎頗爲不屑,什麼都不願多說的樣子。
倒是小白提點了她一句,“裴爺的救命恩人,能讓裴爺多看一眼的女人,嘖嘖,有點兒意思。”
“嗯,好好照顧她吧。”似乎一句話都不願多說。
阿凌回了聲是,便垂首快步退了出去。
裴輕寒靠在椅背裡,揉了揉眉心,不其然的,腦海裡似是掠過一張模糊的面容,他閉了閉眼睛,卻怎麼努力回想,都想不起來她的模樣。
只記得那雙明亮又堅韌的眼睛,和那隻越飛越遠的彩蝶……
——
寧子洹一腳踹翻了一個凳子,手下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縮着脖子大氣也不敢喘。
“三少,寧爺的電話。”瘊子遞上手機。
“子洹啊,這次事情我都知道了,別太有負擔,裴輕寒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還年輕,機會多的是。”
寧子洹眸光微眯,面色狠辣陰戾,出口的話卻格外柔和乖巧,這種極致的反差,直令人後背汗毛倒豎。
“我知道了,大姐。”
“嗯,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但一定要沉得住氣。”
寧子洹顯得極有耐心。
話鋒一轉,寧子衿接着又道:“小叔明天從國外回來,我手邊事情多,移不開身,你幫我去接他吧,小叔在國外十年,這次回來,你一定要好好招待他,知道嗎?”
小叔?寧子洹對這個人有印象,和他一樣的身世。
勾了勾脣,“好。”
——
這天早上的餐桌上,雲涯宣佈了一件事。
“晏哥哥,很感謝你們這幾天對我的照顧,但今天,我必須要回家了。”
晏舸蹙了蹙眉,“雲涯姐姐,是在我們家住的不習慣嗎?”
雲涯笑着搖搖頭:“如果能一直住下去,那該多好,但我還有自己的家,還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
晏舸眨了眨眼睫毛,瞟了眼臉色陰沉的晏頌,笑道:“想要一直住下去多好辦啊,嫁進來不就好了?”一臉看我多聰明的樣子。
雲涯愣了愣,遂即失笑。
晏頌放下筷子,一句話也沒說,提着掛在椅背上的書包就走。
雲涯抿了抿脣,快步追了出去。
晏舸眯縫着眼睛,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走到大門口雲涯拽住了他的衣角:“晏哥哥,你是生我的氣了嗎?”
晏頌垂眸看了她一眼,輕嘆了口氣:“你回自己家,我生什麼氣?”
“什麼時候回去?”
雲涯抿了抿脣,“今天上午。”
晏頌皺了皺眉,忽然轉身往回走。
雲涯小跑跟上:“晏哥哥你不上學了嗎?”
晏頌放慢了腳步,讓她能跟上,“我請半天假,送你回家。”
雲涯本想說不用,可一看到對方望過來的眼神,頗有種她敢拒絕就弄死她的樣子,不由得閉了嘴。
雲涯沒什麼東西,只一個手提包而已,晏頌安排了晏家一輛車子送她。
一路上沉默無言。
快到紀家莊園的時候,晏頌低沉的聲音響起:“誰欺負你你就狠狠欺負回去,大不了還有我。”
雲涯笑了笑:“晏哥哥,我記住了。”
晏頌扭頭瞥了她一眼,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頭髮,本來柔順的長髮瞬間被晏頌弄的亂糟糟的,雲涯皺起了鼻子:“晏哥哥,你幹什麼?”
晏頌難得露出了笑容:“紀雲涯,要按時給我打電話,一天三次,週六週日來我家報道,你還要給我補習英語,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雲涯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比之車窗外的陽光還要耀眼明媚,晏頌眸光深了深,繼而勾脣一笑。
紀家莊園到了,兩人從車內走下來,守門的人看到是大小姐回來了,趕忙打開門。
晏頌拉着雲涯大步走了進去。
雲涯很想把手抽出來,奈何他握的太緊了,不由得低聲道:“晏哥哥,你忘了我們的約法三章嗎?”
晏頌側眸瞟了她一眼,那眼神讓雲涯有些毛骨悚然的。
指頭勾了勾雲涯的掌心,有些癢癢的,下一瞬晏頌鬆開了她的手。
長腿邁開堅實的腳步,“三年而已,我等的起。”
雲涯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
“夫人,晏少爺和大小姐來了。”管家馮叔走進來低聲道。
雲姝眸光陰了陰,遂即笑的端莊優雅:“快請進來。”
晏頌踏進客廳,目光落在那坐在沙發上優雅的貴婦人身上,五六十的人了,依舊跟三十出頭似得,在她臉上看不出絲毫歲月的痕跡,晏頌心底罵了聲老妖婆,面上卻挑眉輕笑。
“雲夫人,我替母親送雲涯妹妹回家,你不會不歡迎吧?”
雲涯妹妹——雲涯聽他叫的這麼溫柔,有一種惡寒的感覺。
雲姝立刻熱情的笑道:“晏大少爺可是稀客,怎會不歡迎呢?馮叔,奉茶。”
晏頌長腿邁過去,很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翹着二郎腿一副悠閒模樣,彷彿他纔是這家的主人一般。
雲姝眸光微眯,恰在這時,對方目光望了過來,漆黑深沉,即使是見慣風雨的雲姝也不僅心神狂跳了一下。
“雲夫人,我媽很喜歡雲涯妹妹,只不過她這幾天回京都辦點事兒,不然也輪不到我送雲涯妹妹回來。”那少年薄脣微啓,語氣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卻不知爲何,令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本來我們想多留雲涯妹妹住幾天,但她放心不下家裡,說起來,雲涯妹妹也是可憐,從小就沒了母親,我媽又沒有女兒,兩人一拍即合,簡直是比親母女還親,讓我和弟弟都有些嫉妒了。”
這是一句警告,晏家看重雲涯,聰明的話就知道該怎麼做。
晏家有怎樣的背景,想必雲深應該心中有數,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對方要還不識趣,晏頌心中冷笑,他會親手送他們下地獄。
雲姝笑容僵了僵,又立刻笑容滿面道:“晏夫人宅心仁厚,對我們雲涯多有照顧,我感謝還來不及呢,等晏夫人從京都回來,一定親自上門道謝。”
晏頌勾了勾脣,“不用了,我媽不怎麼喜歡招待客人,雲夫人要真心存感謝,就多關心一下雲涯妹妹吧。”
雲姝心底暗罵這小子牙尖嘴利,面上卻笑道:“那是自然的,雲涯是我的親孫女。”
雲涯眼底劃過一抹譏諷,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愈加爐火純青了。
馮叔端來茶水,晏頌端起來抿了一口,“雨前龍井,不錯。”
這一品,就品了三杯,就是不提離開的事情。
雲涯暗暗瞪了晏頌一眼,晏頌朝她眨了眨眼睛,看到兩人眉目傳情的樣子,雲姝眉頭不由得緊蹙。
好啊,原來是勾引了晏家大少爺,怪不得晏家如此看重她,心底冷笑不已,跟她那個水性楊花的媽一個德行,小小年紀就滿身騷氣。
不過是出於禮節留晏頌用午飯,也是一種委婉的提醒對方該離開了。
晏頌很自然的點頭:“好啊,早聽雲涯妹妹說雲家的廚子是御廚出身,手藝了得,今日有幸品嚐一番。”
雲姝無奈,也不能明擺着趕人走,雖然這少年一開始是她看上的女婿,可現在,和紀雲涯勾搭到一起去了,能是什麼好球,印象值瞬間降至冰點。
也沒了作陪的耐性,起身就去了樓上。
晏頌勾脣冷笑:“你這個奶奶,有些妖孽。”
雲涯在他身邊坐下,提起茶壺爲他滿上,茶霧氤氳裡,將她低眉順眼的容貌映的越發秀美飄渺。
“哦,何以見得?”
“她今年有六十了吧。”晏頌摸着下巴問道。
雲涯想了想:“今年應該五十七了。”
晏頌挑了挑眉:“五十七了,卻跟少婦似得,你說她是不是妖怪變得?”話落想到什麼,眼底劃過一抹邪惡:“我聽說古代有一種邪術,採陽補陰,吸取男子的精氣令女人容顏永駐,你這奶奶我看深諳此道。”
雲涯很瞭解雲姝,她骨子裡極爲偏執,尤其體現在感情上,除了紀淮西,她眼中裝不下任何男人,當然,也沒有任何男人配得到她的身體。
“如果保持作息的規律和良好的生活質量,定期做美容保養,是可以延緩衰老的,娛樂圈有個叫夢蓮的女明星,今年六十五了,也是如三十歲的少婦似的,而你說的那種邪術,根本沒有任何科學依據。”
晏頌聳了聳肩,“好吧,當我沒說。”
雲涯微微眯起眸光,說真的,她有些佩服雲姝,雖然她愛的偏執而瘋狂,但這種變態的癡情,在現今這浮躁的社會裡,已經看不到了。
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條件,什麼樣的男人找不來,可她偏偏沒有這樣做,而是依舊固執的守着清白的身子,爲誰守?
雲涯嘴角微微翹起,眼底一片寒涼。
她要親手毀了,對她來說最寶貴的東西。
“晏哥哥,你不是還要去上學嗎?我以爲你不會留下來吃午飯。”雲涯把茶杯遞給他。
晏頌接過來抿了一口,笑着瞟了她一眼:“怎麼,我多陪你一會兒,你不願意?”
雲涯笑嘻嘻道:“怎麼會。”
晏頌揉了揉她頭髮,笑嘆道:“口是心非的丫頭,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趕緊走。”
雲涯撅着嘴巴:“沒有啊,晏哥哥怎麼能這樣誤會我。”
晏頌挑了挑眉:“你家這羣牛鬼蛇神,我得親自過招,否則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怎麼能放心?”
雲涯微微垂下眸光,忍着撲到他懷裡的衝動,“晏哥哥,你對我真好。”
“雲涯,你終於回來了。”一道溫柔的嗓音從樓上傳來,熟悉的讓雲涯微微眯起眸子。
扭頭看去,一身潔白連衣裙的姜錦弦緩緩從樓上走下來。
瘦了很多,面色蒼白,一雙眼睛卻彎彎如月牙兒,甜美又乖巧,那雙眼睛明亮的落在雲涯身上,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神色。
比以前更沉穩、也更有心機了。
吃一塹果然長一智,雲涯嘲諷的笑了笑,演戲,誰不會呢。
“阿弦姑姑,你這些天過的還好吧,畢竟出了那種事情,哎,你也別擔心,咱雲家也不是好惹的,一定不會讓姑姑受委屈的。”雲涯擔憂的說道。
姜錦弦笑容未變,“我準備和何安訂婚了,等結婚那天,雲涯一定要來喝喜酒。”
雲涯眉梢輕挑,這個姜錦弦果然變的聰明瞭,嫁給何安不失爲一條出路,雖然爲人混了點,但何安是家中獨子,何家也算富豪了,一嫁進去就是當家主母,這是目前對姜錦弦來說最好的出路。
當然一般人如果想不明白很容易鑽牛角尖,但很顯然,姜錦弦已經想明白了,所以能笑容滿面的說出這種話。
雲涯心想,她心一定痛的在滴血,恨不得抓花她的臉,也因此,她笑的更燦爛。
“真的嗎?那我真要恭喜姑姑了,還以爲姑姑是被何安逼迫的,沒想到你們是兩情相悅,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諷刺,赤裸裸的諷刺!
看着面前這張燦爛的笑臉,姜錦弦就恨不得給抓花了,要不是她,她怎麼可能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她和雲深徹底完了,還要不得不嫁給何安這個醜紈絝。
紀雲涯,我跟你勢不兩立。
無論胸中如何翻涌,面上依舊笑容未變,雲涯看到她那略顯僵硬的臉,心底冷笑。
演技越發爐火純青了,可惜,恨到極致,還是會不小心露出馬腳來。
姜錦弦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少年,這位就是晏家大少爺,學校所有女生心目中的男神,若不是她心有所屬,大概也會被這樣的少年所吸引。
但是,就是這樣燦爛耀眼的少年,卻喜歡上了紀雲涯。
憑什麼……她不甘的握拳,紀雲涯究竟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都向着她,想到這裡,她垂眸掩去眸低的憤恨,輕聲喊了聲“晏少爺。”
晏頌看都沒看她一眼,輕“嗯”了一聲,顯得極爲敷衍。
姜錦弦暗暗咬了咬牙。
午飯的餐桌上,坐在主位上的雲姝笑道:“餐點簡陋,還希望晏少爺不要嫌棄。”
一桌子大魚大肉,還簡陋呢。
晏頌遲遲沒有拿起筷子,雲涯扭頭朝站在一邊的中年婦女道:“李嬸,幫忙拿一副新的碗筷,要仔細消過毒再拿過來。”
她竟然忘了提前囑咐。
晏頌笑了笑:“不用麻煩了。”話落拿起了筷子。
雲涯挑了挑眉,看來晏哥哥已經在努力克服了。
姜錦弦看着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得垂眸掩去眼底的嫉妒。
爲什麼所有的好處都讓紀雲涯得了,美麗的皮囊,高貴的身份,晏家人的呵護,以及晏頌這般優秀少年的寵愛。
雲姝瞥了她一眼,姜錦弦心底一凜,趕忙屏息靜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晏頌沒吃幾口就擱下了筷子,雲涯皺眉:“晏哥哥,是不合胃口嗎?”
晏頌劍眉微挑,“御廚的手藝也不過如此。”
雲涯知道他嘴挑,不由得笑道:“給我個面子成嗎?”話落夾了個蝦仁到他碗裡。
雲涯又忘了他的潔癖,正想把蝦仁再夾出來,晏頌已經先她一步夾起來放嘴裡。
扭頭朝雲涯挑了挑眉:“這個還不錯。”
雲涯抿脣微微一笑,“晏哥哥喜歡就好。”
看兩人旁若無人的親密,雲姝勾脣冷笑了一聲。
晏家的背景,她已經從雲深那裡有所瞭解,而晏頌此人,更是晏家這一輩最優秀的孩子,聽聞晏家對他給予了厚望,這樣的人,未來要娶的妻子,必須要門當戶對。
而晏家和雲家,錯了好幾個門當戶對。
晏夫人再喜歡她又如何,即使有第一名媛的名頭又如何,這些不過是海市蜃樓,輕而易舉就能摧毀,指望這些就想進晏家的大門,簡直可笑。
到底是年輕,不知道現實有多殘酷,橫亙在她和晏頌之間的,不僅是身份上無法逾越的差距,更有大家族門閥森嚴的規矩。
如果晏家是豪門,那雲家充其量就是一小康。
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得意,真想看看那一天,紀雲涯的狼狽樣子。
雲涯不知雲姝心中所想,但看她嘴角那抹冷笑,也猜到肯定在盤算怎麼害她,經此一役,她也有所長進,不會再被雲姝三言兩語激的失控,接下來,就好好享受我送給你的大禮吧。
晏頌吃過午飯就離開了,雲涯送他到大門口,晏頌揉了揉她的頭髮,再三交代才離開。
直到車子消失在盤山公路上,雲涯眼底的柔情層層褪去,躍然而上的,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涼。
撩了撩長髮,漠然轉身。
——
“小姐,我想死你了。”雲涯剛踏進客廳,一道瘦小的身影猛然衝過來,激動的說道。
雲涯挑眉看着面前扎着羊角辮的女孩,眸光晃了晃,輕笑道:“是嗎?翠翠,我也很想你呢。”
“真的嗎?小姐真的有想我嗎?我還以爲你不會再回來了呢?”
雲涯勾了勾脣,擡步朝樓上走去。
“怎麼會呢,這裡是我的家,我不回來又能去哪裡?”
翠翠拼命點頭:“小姐說的是。”
雲涯笑了笑,眼底的譏諷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