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猛然擡頭,看到那張被寒霜覆蓋的臉,嘴角上揚,用力喊了一聲,“王爺!”
說時遲那時快,那主將一聲令下人馬立刻洪水一樣圍攏上來,葉至珩來不及說話,一把將顧嫋嫋推進營帳,反手一刀,攜着開天闢地之勢,另包圍的人馬倒了一片。
顧嫋嫋從門簾的縫隙往外瞧,手心裡全是汗水。
她看到也制衡立在帳前的背影,高大,堅韌,面對數萬兵馬絲毫不亂,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霸氣勢。
纏鬥了近一盞茶的功夫,葉霖天派來的人馬硬是沒能突破葉至珩的防線,當然,葉至珩也無法突出重圍,被死死圍在中間,無法挪動半分。
打鬥的場景十分驚險,看着那鋒利的刀槍險險劃過他的身體,顧嫋嫋渾身的肌肉的繃緊了,雙手用力抓着門簾,差點將門簾拽下來。
幾個回合下來,她猛然看明白了。
也許是知道強攻不行,葉霖天的人馬開始轉變了策略,打車輪戰,以輪番消耗葉至珩的精力,等他精疲力竭,便是手到擒來。
眼看情勢越來越兇險,顧嫋嫋再忍不住,撥開門簾正要衝出去,卻忽然聽到外圍傳來震天的喊殺聲,那雄偉的氣勢,一聽就是葉至珩帶出來的兵。
她身子一頓,側耳細聽,隱約聽到額魯德洪亮的聲音,心中頓時一喜,人又退了回去。
她這樣的三腳貓功夫,出去了也幫不了忙,還有可能給他添亂。
魯德和趙典不愧是葉至珩的手下,兩人帶着不到一百的人馬,一刀一個人頭,硬是突破包圍圈衝到了葉至珩面前,同時一刀斬了主將的人頭。
主將一死,剩下的士兵立刻慌了神,亂糟糟四下逃竄。
魯德要追,被葉至珩攔住了。
“清理現場,立刻離開。”
“是!”
兩人應聲,立刻帶着其餘將士去清理戰場。
葉至珩滿滿轉身,就看到營帳的門簾被拉開一條縫,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眼裡淚光閃爍。
他的心立刻軟成了水,大步走上去,撩開門簾,將那小小的身子用力抱緊懷裡。
“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顧嫋嫋用力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接着衣裳的掩蓋悄悄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和鼻涕,悶悶的說道:“王爺讓妾身受驚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已經習慣了。”
“對不起……”葉至珩手臂用力,下巴輕輕在她頭頂摩挲。
此刻的氣氛,安靜溫馨,只是……
“嘶……我怎麼全身都疼?我這胳膊,我這腿,嗬(抽氣聲),我這身上怎麼都是血!”
方纔暈在地上的劉夫人終於醒轉,感覺到全身都在痛好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幾腳一樣,眼睛一下掃到衣裳上的血,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差點暈厥在地。
劉啓明也隨之醒過來,如同劉夫人一樣,感覺到疼痛又看到滿身得血跡,嚇得臉色發青,一擡頭,又看到了緊緊擁在一起得兩人,頓時覺得眼睛像被針刺了一下,疼得厲害。
兩人立刻爬起來,這才發現周圍全是屍體,又看看葉至珩,頓時明白過來,她們這是得救了。
“魏王爺!您醒得正好,要不是有您,我們娘倆早就死了……嗚嗚嗚……”
劉夫人立刻跪下來,帕子捂臉哭了起來。
劉啓明僵立在一邊,抿着蒼白得嘴脣不說話。
劉夫人越哭越大聲,好像受了天大得委屈。
“劉夫人,如果再有下次,本王不介意將你丟出去吸引兵力。”
葉至珩輕輕鬆開顧嫋嫋,但左手還是緊握着她得,捨不得鬆開,雙眼如刀,刀刀割在劉夫人得身上。
劉夫人一個內宅夫人,哪裡經得住這種嗜血得眼神,登時嚇得瑟瑟發抖,連忙向顧嫋嫋道歉。
“魏王妃對不起!妾身已是魯莽,得罪了王妃,還請王妃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妾身得不是!”
顧嫋嫋看了她一眼,心裡就想到了自殺的劉元,根本氣不起來,她輕輕搖了搖頭,對劉夫人說道:“劉夫人也是一時驚慌所致,本妃不會與你計較,下去吧。”
“謝謝王妃大人大量!”劉夫人立刻站起來,拉了拉愣神的劉啓明,就往自己的帳篷走。
劉啓明站在原地,目光從葉至珩寬闊的背影挪到他緊緊握着顧嫋嫋的那隻手上,眼神暗了暗,低着頭轉身離開。
葉至珩沒有時間談情說愛,將顧嫋嫋交給手下就去安排其餘事宜。
一盞茶後,部隊拔營,往常州的方向行進。
從這條路線到常州還需要七天,三天後要經過三元關,才能進入常州,到了那裡纔算是安全。
可三元關又哪有那麼好過,葉霖天又豈會不知道,這次如果不殺死葉至珩,那便是放虎歸山,以後再想動他肯定比登天還難。
所以這三元關,必定安了重兵把守。
馬車行的不快,顧嫋嫋靠在座椅上,輕輕掀開窗簾,就看到葉至珩坐在馬背上挺立的背影。
昨日解毒之後,他的傷口立刻便止住了血,今天早上已經開始結痂,傷口本來就不大,不出半月便可徹底痊癒。
她放下窗簾,心情無法平靜。
玉帛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又在哪裡?
墨染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如果他知道自己遇難的話,肯定會帶人來救她的,說不定還能再三元關助她一把。
爹孃弟弟身在京都,待在葉霖天的眼皮子地下,在玉帛沒有找到之前固然是沒有什麼危險的,可也不能讓人放心。
柔兒身上還有劇毒,好在出事之前她剛剛做了一批血清丸,可以夠她用幾個月的。
她的生意好不容易做大了,現在這一走,必定全完了,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幫她接手……
亂七八糟的想着,車簾忽然被掀開,葉至珩鑽了進來。
顧嫋嫋擡頭看着他,眼底帶着疑惑。
葉至珩在對面坐下,頓了頓,小聲說道:“你的生世我並不是故意隱瞞的。”
“嗯。”顧嫋嫋應了一聲,等着他的下文。
葉至珩看了她一眼,然後才緩緩說道:“你還記得去江南的船上嗎?半夜你被黑衣人襲擊,我與你的侍衛都中了毒?”
“妾身記得。”顧嫋嫋點頭。
“回京之後我就派人細細查探,卻驚訝的發現,那羣黑衣人竟然是凰族的死侍,我心裡有些懷疑,立刻派人去查你的出身,發現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也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凰族帝姬。”
“直到後來,我生辰,你爹親口說出你是養女時,我才確定,你確確實實是凰族的帝姬……”
說到這裡,葉至珩停頓了一下,然後才接着說。
“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和你說,又接到暗探的消息,蘇太妃竟是生我的母妃,而我……竟然是先皇傳爲的天子。”
“蘇……蘇太妃是你母妃?!”顧嫋嫋被這個消息震驚到,她盯着葉至珩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蘇太妃不是沒有孩子嗎?我聽說蘇太妃當年很得寵,後來因爲假孕……”
說到這裡,她猛的頓住。
假孕……難怪了,當初她就覺得假孕很離譜,試想,一個能得到皇上寵愛許久的女人,怎麼可能是笨蛋。
就算沒孩子,也可以從不受寵的妃子手中過繼一個,幹嘛沒事去假孕?又不是要爭寵。
“難道……蘇太妃並沒有假孕,她是真的懷孕了而那個孩子就是你?”顧嫋嫋不可置信的說出口,渾身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來。
只見葉至珩輕輕點頭,頭垂着,臉上罩着一層陰影,看不出表情。
“當年蘇太妃……母妃,生下我後,還沒來得及看我一眼,就被人抱走了,當時父皇微服出巡,回來時事情已經過了三個月,那些人局布的縝密,父皇一心認定是母妃假孕,便將母妃打入冷宮。”
“那做這一切的人是誰?”
她急忙追問,但在問出口的同時,顧嫋嫋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葉至珩沒有說話。
她低低問道:“太后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
她倒抽一口冷氣,竟然是薄太后,可是,這些年薄太后對他的寵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麼會……
“葉霖天也不是薄太后親生的,他與我一樣,是被薄太后從親生母妃身邊搶走的,他的母妃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大概是葉霖天直到了這件事情,但礙於朝臣百姓他表面不敢對薄太后怎樣,所以便壯大我,讓我制衡葉霖天。”
顧嫋嫋抿緊了嘴脣,她直到皇宮危險,但此刻聽到還是覺得可怕。
葉至珩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我知道你是凰族帝姬之後,我立刻開始謀劃,因爲以我現在的實力,別說你,就連我自己都保護不了,所以我就接着清剿反賊的藉口趁機將反賊收服,爲我所用,可沒想到,還沒穩住那些反賊,你失蹤的消息就傳了過來。”
“我丟下身邊一切事情,立刻趕回京都,立刻就猜到,你一定是因爲密室的原因出事的,最後我大膽的猜測,你應該是被關在了密室裡,便趁着天黑摸了進去,窩在藏書閣裡藏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