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鎮川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下意識的摸了摸喬氏的肚子,又記起來屋裡還有孩子們在,立刻縮回手,小聲安撫道:“孩子還這麼小,那麼會有這些個想法,肯定是你太累了,老人家都說女人頭三月要格外注意,你怎麼還四處走動,我不是說了孩子生之前,你都不用來正房請安嗎,好好在屋裡養着就行了。”
不來正房請安怎麼撈的着你的人……喬氏幽怨的想着。陷害她投毒的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她心中本來就不甘心,先前倒也還好,雖然他不來她屋裡,但也不去莊氏屋裡,她心中也安心。
可昨天郊遊一天回來,他就直接歇在了正房,白天他連門都沒出,兩人一直黏在一起,感情如膠似漆一樣。
看到這情況,喬氏心裡慌的很。
她早就不甘心坐在妾室的位置上,自然不能放任這兩人恩愛下去,何況她肚子裡還懷着顧家的種,現在不爭寵何時爭寵!
“妾身……妾身就是想來看看老爺……”喬氏做嬌羞狀,咬着紅脣給顧鎮川飛了個眉眼,言語間也是十分曖昧。
顧鎮川一下就懂了,眼中有些意動。
“喬姨娘,我看你眼下發青,雙眼無神,一看就是氣血兩虧之症,這胎兒又沒有坐穩,不說走路了,就是在牀上翻個身也要小心,有些孕婦不過擡個腿孩子就流產了,祖母對這孩子萬分期盼,你可千萬要保養好了。”
顧嫋嫋忽然開口,聲音淡淡的,立刻將顧鎮川涌上腦門的精蟲拍成了飛灰。
“大小姐說的是,你這身子不能亂動,以後可要記住了,養好孩子是你的責任,要是孩子掉了,祖母那裡可不好交代。”
聞言,喬氏心頭一陣委屈,她自己的孩子自己自然是有分寸的,只要顧鎮川去她屋裡,她有辦法讓他滿足又不會傷害到胎兒半分。
可現在顧嫋嫋說這些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顧鎮川去她屋裡。
“唉唉別掉淚珠子,孕婦最忌掉淚。”顧嫋嫋皺眉,語氣認真。
顧鎮川忙擡手拭乾她的淚珠子,直接命人將人送了回去。
“老爺,喬妹妹還沒吃飯呢,妾身把才分些出來讓人送去。”莊六娘適時的出來展現自己的賢惠。
顧鎮川見之十分滿意。
安靜的吃了晚飯,趙氏帶着顧瑾萱回去了,等莊六娘進去收拾牀鋪,顧嫋嫋親手沏了一壺熱茶送到顧鎮川面前。
“爹,喝茶。”
顧鎮川心中明瞭,也不接茶杯,只看着她打趣道:“怎麼,又有什麼事要難爲爹爹?”
顧嫋嫋嘻嘻的笑,“既然您都看不出來了,那女兒也不拐彎抹角了,女兒想去莊子住一段時間。”
“去莊子住?”顧鎮川皺眉,有些詫異,“怎麼想到去那兒了。”
“最近天氣漸漸熱起來了,女兒想念莊子上的清幽靜謐,再來也很懷念年少時的日子。”這些話,都是扯謊。
她真正的目的就是爲了和李慕去江南辦事,之所以扯這個慌,是因爲那莊子正好在江南周邊,到了莊子上顧鎮川也管不着她。
“想避暑的話還有許多好去處,那莊子太遠了,當初是因爲那裡離京都院才送你去的,這樣吧,等爹爹忙過這一陣,帶你和你娘去郊外山莊避暑去,那裡一樣好玩。”
其實說這麼多,顧鎮川只是不放心女兒一人出遠門,小時候是沒辦法,已覺得虧欠她許多。
“爹,您不懂,女兒在莊子上生活了那麼多年,對那裡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這次回去就是想看看年少時住的地方,順便打聽一下師父的蹤跡。”提到師父,顧嫋嫋眉間就添了些許哀傷,聲音隱隱有些哽咽。
見女兒這模樣,顧鎮川心裡也不好受,終是不忍讓女兒失落,便低聲說道:“這樣吧,爹爹安排一下,最近剛好有一個商隊要去江南,到時候你跟着他們,爹爹心裡也能安心些。”
“謝謝爹爹!”顧嫋嫋喜笑顏開,整個小臉都在泛光。
解決了顧鎮川,她便沒了後顧之憂,第二天寫了一封信讓秋菊遞到丞相府,心中告知李慕三天後辰時在城門口匯合。
莊六娘得知她要去莊子避暑,心中十分不捨,生怕她在那小地方受了苦,將京都那些能放的點心買了許多,又整理行裝,出發前一天,顧嫋嫋看到堆了一屋子的東西很是頭疼。
顧嫋嫋好說歹說,才讓她將東西減了一半,只是出發是東西還是裝了整整一輛馬車,再加上丫鬟婆子,總共用了三兩馬車。
到了城門口,顧嫋嫋掀開車簾環顧,就見一輛停在路邊的寬大馬車跟在她的馬車後面排隊出城。
順利的出了馬車,後面的馬車加快速度和她的馬車並行,車簾掀開,李慕笑眯眯的望着她。
顧嫋嫋抿了抿脣,握緊了腰間的錦囊,那裡頭是她爲了這次出門熬了好幾夜做出來的藥丸和毒粉。
馬車直奔碼頭,到了碼頭顧嫋嫋在秋棠的攙扶下了馬車。這次出門不知幾時才能回來,她的鋪子隨時都要看顧,所以就將懂行的秋菊留了下來。
跟着商隊上船,李慕帶着個小廝就跟在她身後。
船很大,甲板上已經站了很多人在看風景,顧嫋嫋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船會直接在江南碼頭靠岸,到時候離莊子就很近了,不過這船起碼得坐一整天,雖然有單獨的房間,也還是很憋悶。
睡了一覺到傍晚,顧嫋嫋被餓醒,起來吃了些糕點,覺得屋子裡悶的受不了。
已是五月底,白天很熱,晚上就比較涼爽,何況是在江面上,風夾着寒氣,冷的人打哆嗦,秋棠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
天色已經暗下來,不過太陽還爲完全沉下去,水天交界處一團橘紅色的光,映照在水面,周圍籠罩着黑暗,只看那團橘紅色光,恍然一瞬,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日落是不是比日出美。”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顧嫋嫋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李慕走到她身邊,單手搭在船舷上,風從身邊過,吹的他一白烈烈作響。身後有年輕女子經過,看到這清逸除塵的背影不免心生仰慕,故意走到前方回頭偷看,看到一個溫潤的側臉,便紅了臉頰。
顧嫋嫋就想起前世裡,她嫁給他隨着他去江南,也是坐船去的,船上他不肯和她住一個屋子,更沒有和她講過一句話,好像兩個人就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遇上那未嫁的女子也總是偷偷看他,甚至有些膽大的直接上來打招呼,談些詩詞歌賦。
看着他和別的女子談笑風生,她心中酸澀不已,又不敢靠近,就坐在昏暗的角落裡偷偷看着他。
現在想起來可真是蠢啊,整顆心都被他好看的外表迷惑,竟然看不見他渣的本質。
李慕垂頭,看着身邊的女子,從這個角度剛好看到她微微垂着的睫毛,挺巧圓潤的鼻頭,紅脣似乎抿着,雖看不到眼睛,但是卻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冷肅。
他微微皺眉,不明白自己是哪裡說錯了,先前還算平和的人,爲何下一刻又變得如此疏離。
重生回來,他想盡辦法想要親近她,可卻發現越是想親近她她就對他越發冷淡,甚至還帶有強烈的敵意。
不明白這敵意從何而來,想來想去,或許也只有沈姝蘭的原因了。
他自小和沈姝蘭便又婚約在身,沒有經歷前世之事時,他的心裡確實一直都是沈姝蘭,她是他心裡的白月光,就算知道她嫌棄落魄的他,知道她算計了他,他還是喜歡她,沒道理的喜歡,喜歡到可以忘記他自己。
他一直以爲這種感情會延續一輩子,所以回京之後他就迫不及待的將她娶進府裡,可奇怪的是,看到玉體橫陳等他採擷時,他竟沒有絲毫想法,滿腦子都是顧嫋嫋的一顰一笑,或高興或委屈的模樣。
他終於驚覺,原來自己心裡竟然已經喜歡上她了,可該死的自尊心卻不允許,她是個商女,是他最瞧不起的身份,簡直比花樓女子還要低賤的存在。
一個大浪打過來,船身晃了幾晃,顧嫋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急忙扶住船舷才穩住身子。
李慕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來,面對冷淡疏離的她,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有些慌,卻又不敢讓她看出來。
“李公子?”
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幾分試探。
顧嫋嫋下意識的轉頭,就見身後站着個身着月白色長裙的女子,身材高挑豐滿,烏髮綰了半髻,剩下的髮絲柔順的披散在肩頭,眉如遠黛眼如杏,鼻樑挺翹,脣並非一半女子般的小嘴,有些飽滿,輕輕咬脣的動作嫵媚多情。
李慕也轉過了頭,看到這恨得是他,女子一臉驚喜,兩步上前立在李慕面前笑道:“剛剛看背影我就覺得是你,你怎麼出來了,去哪兒?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可以一起走呢,不過還好是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