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瀾頓時愣怔在原地。
宋毅還很自然地同她打了招呼。
貌似他和樓鳳是一道來的,自從江宴‘死亡’之後,樓鳳應該在京市在江家的日子不好過,去年的時候強勢來爭奪南南的撫養權,企圖從她身邊奪走南南。顧思瀾挺恨她的,因爲可能做不到無腦的善良,她不會忘記曾經懷孕的時候,樓鳳是多麼狠毒絕情地要把她賣到國外去,也許是威脅,也許是真的,以此逼迫她和江宴分手。
樓鳳的確是看不上她。
從前是,現在也一樣。
只不過江宴‘沒了’, 找不到其他的繼承人,所以纔會想到了她的兒子。
如果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顧思瀾敢打賭,樓鳳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出於禮貌,顧思瀾嗯了一聲。
她和樓鳳關係不好,沒有必要裝作很熟悉很親密的樣子,而且她也並不打算跟江宴和好。
“顧小姐,有時間嗎?我們談談?”
顧思瀾本來就不打算去江宴的病房,但畢竟是在一個科室的住院部裡,碰到挺容易的。而且她有理由相信,樓鳳是故意找她的。
“現在是工作時間,等中午休息,12點吧。”顧思瀾低頭看了一下現在的時間。
“那就12點樓下咖啡廳見。”
“……好。”
樓下咖啡廳到底是多招人喜歡,所有來找她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咖啡廳。
十二點。
顧思瀾準時到了,樓鳳似乎等候已久,桌上的咖啡都喝了一半了。
“坐。”樓鳳這次的態度明顯好多了。
仔細一看,魚尾紋也挺明顯的,髮根的白髮冒了出來,眼睛裡帶着疲憊,那股子優越感被磨平了不少,看上去沒有那麼咄咄逼人。
“您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其實自從半年前我知道阿宴沒死,很多事情我都看開了,從前,我承認,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樓鳳仍然有自己的驕傲,不大能完全抹下臉皮,語氣眼神彆彆扭扭,“你和阿宴兜兜轉轉分開了那麼久,又回到了原點,他始終對你念念不忘,這輩子怕是也不會再接受其他人,你們的孩子也大了……作爲一個漸漸老去的母親,我希望看着我的孩子下半輩子能夠幸福。阿宴和你這些年都過得太辛苦了。當然我說這些話,不僅僅因爲阿宴生了嚴重的病,這個病是能夠治癒的。如果你的顧慮是我,那你不必擔心,我絕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
雖誠懇,也自私。
顧思瀾本來挺想懟她一頓,解解氣。
後來想了想,覺得很無聊,幼稚。
他心平氣和地道:“我也坦誠地告訴您,我和江宴之間的問題從來不是你。如果我當初和他是真心相愛的話,他能給我足夠的安全感和信心,我是一定能夠排除萬難堅定地同他站在一起。事實上,不是。”
“我記得你在學校的時候,曾經很喜歡阿宴……”樓鳳小心翼翼地道。
顧思瀾知道,當然是她當腦殘粉的那些年,什麼沒底線不矜持的事兒都幹過,倒也不是什麼秘密了。她沒有否認,坦坦蕩蕩地道:“我和江宴沒有在彼此最喜歡的時候相愛,感情有的時候就是那麼陰差陽錯。我追他,他追我,中間又發生了很多事情,造成了不可彌補的裂縫,想來就是沒有緣分。”
“怎麼沒有緣分?你們有一個很漂亮可愛的孩子,孩子總歸是你們無法割捨的紐帶……我知道我這麼說很自私,我只是單純的想把心裡話告訴你,讓你明白,至於你接不接受,我尊重你的決定。”
樓鳳確實是在打感情牌,但態度還算誠懇,顧思瀾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您的建議,我也會好好考慮。時間不早了,我先回醫院了。”
樓鳳皺着眉,眼睜睜地看着對方離開,心裡感覺挺喪氣的。
如果當初她能夠接受顧思瀾,是不是結果會不一樣?
到了這個份上,她已經沒有任何野心了。
……
江宴的手術,是在三天後。
顧思瀾雖然沒有進過病房,但一直從師兄那兒關注江宴的病情。樓鳳一直陪着,沒有離開過。突然間悟了,想當一個好媽媽,也不知道兩人的相處模式是如何的。
不過顧思瀾堅持讓湯米帶南南過去陪江宴。湯米說,江宴的情緒很不穩定,不願意多說話,沉默得有點可怕。
手術有風險,但她們醫院對於早期的腫瘤切除手術,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師兄本來提出讓顧思瀾做一助,被顧思瀾拒絕了。
醫生做手術會盡量避開自己的親屬,以免主觀情緒影響手術過程,影響醫生的判斷。江宴確實是會影響她的人,她也怕自己會不理智。
江宴推進手術室的時候,顧思瀾就站在不遠處的拐角,下午她基本沒什麼事兒了。
樓鳳,宋毅,湯米等人侷促不安地在門口等待,或站或立,面容焦急。
大概一個小時過去,顧思瀾感覺腿有點站麻了,準備離開。因爲一時半會兒,是肯定沒辦法結束的。
正在此時,手術室大門突然打開。
一個護士表情侷促地從裡面小跑着出來,家屬們圍上去問她情況怎麼樣,是不是手術結束了之類?
護士說:“病人在手術中大出血,需要輸血。”
正當大家七嘴八舌嚷嚷着抽誰的血的時候,護士推開他們,一邊快走一邊道:“我們醫院的血庫有充足的血液儲備……”
言下之意,是不用擔心這方面的問題了,電視劇的劇情不會出現,又不是什麼稀有血型。不過這種術中會出現的情況,確實是很驚險。
顧思瀾感覺心跳驟然停了停,她不假思索地去換上了手術服,飛快地進入了手術室裡。
師兄根本沒時間管她,忙着搶救。
“病人血壓下降到……”
“……”
江宴躺在刺目的手術燈下,臉色臘白,雙目緊閉,身體,身下的墊子,滿是鮮紅的血。
這類場景,顧思瀾是見慣了的,原以爲已經心理麻木了。
可是此刻,再一次看見他在自己面前生命垂危,命懸一線,忽然覺得有些事情真的沒有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