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劉金貴盯着一雙熊貓眼,疲憊的去了老宅。作爲兒媳婦的朱氏,哪怕是再不情願,還是要去爲劉老太爺送孝,而她願意去,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死去的劉老三,這人再不好,已經死了,也是他的親爹,朱氏不想自己百年後,被劉老三埋怨。
“小白菜,你乖乖待在家裡,哪裡也別去啊!我到老宅去看看。”朱氏臨走前,囑咐小白菜,打從內心裡,是不想讓小白菜爲劉老太爺守孝的。
一大早,不少親戚陸陸續續的趕到,朱氏來到老宅,老大一門的人都在忙着,撕白丈,撐靈堂,搭棚子,哭哭啼啼守着劉老太爺的牀邊。
“三嬸,你來了,這是你的。”王秀蒼白着臉,看到朱氏,遞上了一塊白頭。
“恩,你咋了?這臉色這麼差?”進門一會,都沒有人理會,王秀主動上前,朱氏看到她的臉色,不由的起了同情之心。
沒想到朱氏會問自己,王秀愣了一下,膽怯的看了眼跪在棚子中的劉金條,緩緩的搖頭。“謝謝三嬸,我沒事。”
“恩。”人家不願意說,朱氏也懶得再問,白頭系在額頭後,進堂屋,無需別人指引,跪在了牀的西邊,王氏的旁邊,白頭拉了拉,剛好遮住了眼睛。
“老二昨晚大鬧了一場,說不管爹的喪事,三弟妹,就看咱們的了。”朱氏不會理王氏,王氏可不想就這麼放過她,而是傷心又爲難的看向朱氏,想要套近乎。
“該怎麼辦,你們看着辦就成了,我不過是替老三來送送而已。”朱氏看也不看王氏一眼,低頭看着地面,冷漠的說道。
張了張口,王氏終是沉默了下來,悄悄的看了眼朱氏,眼神閃爍。
跪在棚子裡的劉金貴,看到朱氏進去,心裡不由多了幾分感動,他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老宅的人當初能對她好點,如今家裡過的富有了,怎麼也會拉上老宅,只可惜,老宅的人太貪心,心思太不正。
親戚一波接着一波,沒當大總喊一聲,有請那個那個村的親戚燒紙,屋裡收效的,棚子裡守堂的,都跟着又哭又喊,唸叨着。
“我的個爹啊!你咋就這麼走了啊!你咋捨得留下我們無依無靠啊!”王氏跪在門最前面,白頭布半遮着眼睛,仰着頭,張着嘴,捨命的哀嚎着。
跪在旁邊的王氏,側頭嘲諷的看着這一幕,多可笑,多滑稽,若說劉老太爺死了,那個最稱心,怕是莫過於王氏吧!房子,地,宅子,以後都是她的了,也不會有人管他們了,如今哭的這麼傷心,哭給人看,也只是爲了一個名聲而已,活着不孝順,死了表孝心,說的就是這樣的人。
“咋了?”察覺到王氏的目光,等客人走了,王氏這才找了一個空擋,不解的看向朱氏問道,心中疑惑,難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對?還是自己哪裡有問題了,不由的,把自己打量了一遍,卻沒有發現半點不對勁。
“沒啥!”朱氏淡淡的回了一句,繼續低下頭。
一個早上下來,朱氏一聲不吭的跪着,整個堂屋裡,也就只有王氏和劉老大兩口子舍着嗓子喊着,哭着,唸叨着。
劉老太太被請到了後院,哭哭啼啼,直喊命苦,不少親戚哭過喪後,就到後院去看看她,當然,也避免不了知道,劉老二是多麼的不孝,多麼的無情,連親爹老子最後一程都不願意送。
閣樓上,小白菜站在三樓,即便人不到,也把這邊的大概情況給看了個清楚,朱氏會去,她也意外了一下,不過想明白後,也釋然了,草草的吃過早飯,小白菜該幹啥幹啥!她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女兒家,去不去守孝,都不重要,她也不願意去,即便這人是她名義上的老太爺,可實際上,也沒有太多親情在。
中午時分,小白菜正躺在院子裡曬太陽,就聽到村口一陣的鞭炮聲,緊接着就是一陣嚎啕大哭的聲音。
微微皺眉,小白菜不解的看向晚秋。
“什麼親戚,這麼大仗勢?”
“小姐,應該是孃家人,要不,您到閣樓去看看?”
“孃家人?”小白菜輕輕的重複着,起身上了閣樓。
老劉莊村口,趙錦魁領路站在最前面,身後跟着一羣趙家的人,最後面跟着一羣趙家的媳婦,姑娘,嘴裡喊着“姑爺,姑父,等等。。。”
鞭炮聲,劉家的人知道姥孃家的人來了,劉老大扛着油饃棍(油饃是指油條,油饃棍,是指用炸油條的油,把白紙剪成一條條,黏在棍子上,通稱:引魂幡);王氏跟在劉老大身後,一邊哭,一邊唸叨,沒有劉老二一家,朱氏當然跟在王氏的身後,再往後,跟着劉老太爺的兩個閨女,衆多的孫子,還有一些旁門的侄子,同宗,一道去迎接姥孃家人。
老趙莊的人就等的村口,直到看到劉老大扛着油饃棍出來,這才往裡面走,男人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哭,一邊唸叨。
“我的姑父啊!你好命苦啊!日子過好了,你就這麼走了。”
“我苦命的姑爺爺啊!你咋就捨得走了哪!”
接姥孃家人,是非常規矩,重視的,聽到鞭炮上,村上不少人都跑出來看熱鬧。
姥孃家的女人,一個拉着一個,哭的出來的,當然是走在前面,比較親的,哭不出來的,直接拿手帕遮住了眼睛。
就在趙錦魁距離劉老大一仗遠時,劉老大雙膝跪地,磕頭迎接,這帶表對姥孃家人的尊重,磕頭也是爲已故的人免災,讓他們能在通往陰間的道路上,一路暢通,不受欺負,到了陰間,也少受罪。
“我的個爹啊!我的個親爹啊!你咋就走了哪!”劉老大低着頭,一邊哭着迎接姥孃家人,一邊唸叨。
“我的個爹啊!你咋就這麼撇下我們走了哪!”相比於劉老大低沉的哭聲,王氏的哭聲可謂是鬼哭狼嚎,拼了命的大喊,展現着她的孝心,她的悲痛。
媳婦哭的響亮,姑娘當然也不能落後,劉老大的兩個閨女,也是跟着王氏,拼命的哀嚎,相比於她們的痛哭,一路沉默的王氏,顯得格外的特別,顯眼。
等到把姥孃家的人走過去,劉老大才帶着衆多來迎接的人匆匆的回去,各守其位。
朱氏挨着王氏,媳婦的後面,就是姑娘,劉老太爺的兩個姑娘回到屋裡,都拉下的臉子。
“朱氏,你還真是惡毒,爹都死了,你竟然一滴眼淚都不掉,你要是哭不出來,你來幹啥!還不如回家哪!”
小姑奶奶不滿的等着朱氏,滿心的不喜。
跪了半天,又聽着一陣陣吵鬧的哭聲,朱氏本來就有些煩躁,如今又聽到一個嫁了人的小姑再這裡數落自己,她又怎麼能依。
“小姑好教養,好歹我也是個嫂子,竟然張口朱氏,朱氏也是你叫的?你讓我走我就走,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你當你誰啊?你真當我多想跪在這裡是吧?”朱氏嘲諷的撇了眼小姑奶奶,很是不屑,她還真是不想送劉老太爺最有一程,若不是因爲拜年之後好跟劉老三交代,就是八擡大轎也擡不來她。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大姑奶奶皺眉,孃家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聽說過,對於自家妹妹的態度,確實過了點。
“你,你你,姐,你聽聽,你聽聽,這人簡直太氣人了。”小姑奶奶別說的詞窮,輸理在先。
“行了,你也少說兩句。”大姑奶奶警告的拉了拉小姑奶奶。
“哼,爹要是活着,娘要是在這裡,她敢這麼說。”小姑奶奶不滿的嘀咕道,覺的朱氏這是故意在欺負她,若是劉老太太在,她壓根不敢。
“小妹,姥孃家的人還都在哪!你就少說兩句吧!”王氏爲難的安撫道,心裡比誰都清楚,別誰劉老太太在,就是牀上的劉老太爺詐屍,以朱氏的脾氣,這話要是想說,照樣說。
小姑奶奶不滿,對王氏沒有站在她這邊,非常的不高興。
“有請,老趙莊客氣,請客燒紙。”大總的一聲吆喝,打斷了屋裡的不滿,又開始扯着嗓子嚎叫起來。
男人圍過來,雙手捂着臉,嗚嗚幾聲後,被請來幫忙的拉起。
“別哭了,起來吧!”
“別哭了,起來吧!”
姥孃家的男人站起身,女人就圍了過來,帶着白頭布,手帕捂臉,哭着喊着,唸叨起來。
“我勒個姑父啊!你咋就這麼去了啊!”
“我的姑爺爺啊!您老咋捨得去了啊!”
喊過來,喊過去,哭的也就這麼幾聲,不親的,前來幫忙的婦人,拉兩下就起來了,喊姑父的,親的,當然要做做樣子,多哭幾聲,多喊幾聲,讓別人多拉幾下,表示一下她的不捨。
姥孃家的人哭完,拉起,留下趙錦魁都匆匆的離開。
死後第二天,也只是來哭哭,不算什麼正式,真正正式的,是人去世後三天,和下葬。
趙錦魁留下,是爲了商量墓地和下葬的日子。
按照老理,年邁又多子多孫的老人去世,死後留的天數越多,就越好,一般最少要留下七天。
中午大多數的客人都來過,姑娘家的人,女婿留下,孃家的人,來的要是大舅哥,大舅哥留下,要是侄子,就是侄子留下,一定是最親,最長的男人。
該來的客人都來了,準備了一頓午飯,下午,就開始商量,請什麼人來算,什麼人看地。
“姑姑,這鳳陽城中的趙大師,可是有名的陰宅風水師,要不請他來看吧!”
“趙瞎摸?”劉老太太皺眉,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不過這鳳陽城中的風水師,一定會很貴。
“對,這趙大師,可認識不少有頭有臉的人,不少大戶人家,達官貴人都找他看風水,一看一個準,找他看過風水的大官,都飛黃騰達了,聽說這邵家的祖墳,都是他給看的哪!”
聽趙錦魁說的這麼好,劉老太太有些心動,邵家可是大戶人家,在這鳳陽城中,跺跺腳,都要讓人顫三顫。
“這,這趙大師,請一趟要多少銀子啊?”心動歸心動,劉老太太的心中,還是不捨得銀子。
“奶奶,你老糊塗了,能請到一個大師,花多少銀子也值得啊!只要這風水看的好,爺爺保佑咱們,到時候咱們富裕了,賺多少銀子都是有可能的。”
劉金條激動的說道,他一直覺的,祖墳不好,不然,爲啥他這麼出息,都不能有好運,發大財哪!
對於劉金條當着自己的面說劉老太太老糊塗了,趙錦魁頗有微詞,可就因爲他的話,也不在跟他計較。
“對對對,姑姑,金條侄子說的對,這風水看的好,以後發家了,你也不會再在乎這點銀子了。”
聞言,劉老太太心中一陣的激動你,想着朱氏住的大宅子,大院子,大房子,她一定要比她住的還要大。
“行,就這麼說定了,老東西死了也沒有享什麼福,就讓他去個好地方吧!”
“好,既然這麼說,明天我趕馬車來,帶上大表哥去縣城一趟,把人給接來,讓他好好給算算,給姑父找一個好地方安葬。”
“成,就這麼說定了。”劉老太太滿口答應。
按規矩,孃家人怎麼說,老劉家就要怎麼從,可這從鳳陽城請人過來,花錢是一定的,劉老大有些不捨。
“娘,這得多少銀子?咱們家,怕是出不了多少銀子吧!”劉老大爲難,斜眼看了眼沉默的劉金貴和朱氏。
“大表哥你怕啥!老宅沒有什麼銀子,金貴現在不是出息了麼?他房子蓋的這麼大,難道會沒有銀子?”花自家爺爺身上,難道不捨得?”趙錦魁眯着眼睛,陰冷的看向趙金貴,尤其是看過他家的大宅子,覺的有這麼一個女婿,真是不錯,可惜,他竟然看不上自家的女兒。
“爺爺去世,我出十兩銀子,怎麼用,怎麼安排,你們看着辦。”
朱氏想要反駁,可兒子卻把話給說了出來,若是以前,十兩銀子對於朱氏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可如今,日子過好了,銀子不斷的往家裡進,她也沒有這麼看重了,知道劉金貴答應一下子願意出這麼多,也是杜絕了老宅其他的想法。
聽到十兩銀子,劉老太太不免再次激動了一下。
朱氏沒有反對,讓劉金貴心生感激,還有愧疚。
“就這麼說定了,金貴啊!你看,這銀子你啥時候送來啊!明天可就去請大師了。”劉老大聽到銀子,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獻媚的看着劉金貴,生怕他反悔,朱氏反對。
家裡的銀子,不是小白菜管着,就是朱氏管着,劉金貴壓根摸不到什麼銀子,本想着回去跟朱氏商量商量,沒想到劉老大這麼着急。
“這是十兩銀子,老爺子的後事,用這麼多差不多也就夠了,我們家也就只能出這麼多,沒有再多,你們看着辦。”朱氏面無表情的掏出銀子,把它放到劉老太太面前,也把話說清楚,不會再出,不管接下來要用多少銀子,她都不會多出一個子。
“現在日子過的好了,還越來越小氣了,放心好了,不會再讓你多出的。”拿到了銀子,就要請大師了,以後的日子就能好過了,劉老太太不由的腰板硬了起來,說話的口氣,也威嚴了。
“最好。”朱氏撇嘴,冷笑,她纔不相信什麼風水師,老三不在的時候,她們別說請風水師了,葬在哪裡,壓根沒有的選擇,只好埋在那片半畝田的地上。
事情談妥,定下下葬的時間,劉金貴和朱氏連晚飯都不願意在老宅吃,就回了家。
“奶,老宅沒有啥要求吧!”人在家裡,心卻在老宅,小白菜沒有去,當然也不知道老宅的想法,朱氏掏了十兩銀子出來。
“能有啥要求,老二一家連面都沒有一個,趙錦魁那個混蛋,也就是罵了幾句,也沒有說把人給喊去,過幾天,等老東西下葬了,也就沒事了。”
朱氏不願意提十兩銀子的事情,全當掉進茅廁了。
看着朱氏疲憊的樣子,小白菜也心疼,不願意多問,就安撫她早些歇着,回了自己的閣樓。
“小姐,要不要去打聽打聽,老宅有什麼想望。”
晚秋提議,總覺的老宅的人不會這麼安分。
“哼,有什麼想望,無法是想讓我們多出些銀子,傳出去吧!老頭子死,老宅讓咱們出了二十兩銀子。”
小白菜冷笑,老宅的這點心思不用猜就能知道,不過,銀子給他們,就怕劉老太太以後的日子怕是因爲銀子,過的“更好”吧!
第二天,吃過午飯,劉老大和趙錦魁,趕着馬車,帶着一個留着山羊鬍的六十來歲的老頭,趕回了老劉莊。
看到老頭有些偏瘦,還拿着一根柺杖,劉老太太慌忙迎了上去。
“這就是趙大師吧!”
“是啊!這就是趙大師,姑姑,你讓開,我扶趙大師下來。”
在趙錦魁殷勤的攙扶下,趙大師被扶着下了馬車。
“趙大師,您屋裡請,喝碗茶水。”
劉老太太往後推了一步,還是擋不住的殷勤。
“已經是下午了,這個時候去看陰宅,是最好的時間,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們家有幾塊好地。”
趙大師也沒有理會劉老太太,更沒有看向她,平淡的說道。
“現在就去啊!”劉老太太心中一陣的激動,對趙大師不免生出一絲敬畏和仰慕,這人真是敬業,剛到,就要去看風水了。
“現在不去,錯過了好時間,就不靈了。”趙大師面無表情的說道。“哦哦哦,好,不過,趙大師,這您看一次風水,要多少銀子啊!”激動歸激動,看趙大師這麼敬業,劉老太太心裡忐忑了,鳳陽城裡出來的大師,還這麼又魄力,金貴就給了十兩銀子,夠麼?還是先問問的好,若是不夠,她也好有時間去找金貴要啊!聽劉老太太這麼問,趙大師皺眉,很是不高興的樣子。
“我能來,完全是因爲咱們都姓趙,你們能想到請我,這也是咱們之間的緣分,沒想到你竟然滿心思的銅臭味,我看,我還是走吧!這地,我不看也罷!”
趙大師說着,轉身看向扶着他的趙錦魁。
“趙老爺,您還是把我送回去吧!這地,我不看了。”
“大師,對不住,對不住,都是我不好,說錯了話,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個婦人一般見識。”聽到趙大師要走,劉老太太慌點頭哈腰的道歉,好不容易請來的人,要是走了,她到哪裡再請到這麼靈驗的風水師。
“大師,姑姑年紀大了,婦道人家,你別放心上,我們大老遠的接你來,您跑一趟也不容易,還是幫着看看吧!”趙錦魁也幫着勸說道。
“就是,就是,大師,您行行好,就幫忙看看吧!我娘她歲數大了,說話您可別放心上。”
劉老大也勸說着,生怕趙大師真的尥蹶子,尤其是在看到趙大師的住處後,更是心中激動萬分,當時趙大師就坐在竹林裡,那場景,頗有些氣勢,仙風道骨的,竹林後面還有一間草屋,一看就知道是世外高人。
“哎,誰讓老夫善良哪!算了,今天老夫也就不爲難你們了,既然跑一遭,就不能白來,走吧!去看地。”
聞言,劉老大心裡一個機靈,一個上去,攙扶着趙大師,帶着他往前走。
“姑姑,你真是不會說話,哪有這麼問人的,你不知道,我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請到人的,說來也巧合,今天人大師沒有出門,不然,也不見的今天能請到人的,你倒好,一句話差點沒有把人給氣走。”趙錦魁鬆開趙大師,慢慢的陪着劉老太太走在後面,有些不滿的埋怨道。
“臭小子,我哪知道這趙大師不喜歡銀子啊!不然,我也不會說了,錦魁啊!你跟姑姑說,這趙大師,真的不要銀子麼?”
“哎,我的傻姑姑啊!人家就算真的不要銀子,你也要意思意思啊!這是規矩,人家不要,是人家客氣,你難道還真不給啊?等人走的時候,你抱上不就行了,人家不說,這還不隨便你怎麼包。”
趙錦魁有些無奈的說道。
“這要包多少啊?”劉老太太又犯難了,劉金貴給了十兩銀子,難道要全都包給這大師?要是全包了,她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姑姑,我可跟你說,這風水大師,不光會看風水,看墓地,還會算命的,你想包多少,他心裡可清楚的很,你要是不盡心,他也不會盡心給你看地的,還有啊!這到地裡,你可就要包,錯過了,人家看好地,你就是包,人家也不見的會要。”
聽趙錦魁這麼一說,劉老太太心裡一緊,再也沒有不捨,爲了將來的美好生活,她不得不捨得。
“那那,這是十兩銀子,昨天金貴剛給的,你等會帶我包給大師吧!別回頭我說錯了話,又惹人生氣了。”
劉老太太說着,把銀子交給了趙錦魁。
前面,劉老大帶着趙大師,一路直奔農田。
“趙大師,這塊地可是我們家最大的一塊地了,你看咋樣?”
劉老大期待的看着趙大師,等着他給個好消息,這地要是能做墓地,等他百年之後,也可以葬到這裡來。
“噓,別說話。”趙大師小聲的說着,閉上了眼睛,手不停的掐來算去。
“錦魁,這大師和其他的風水先生不一樣啊!”看了半天,劉老太太一直覺的不對勁,這會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勁了,這大師從下了馬車以後,一直都被人攙扶着,眼睛看起來沒有問題,可他的目光卻從來沒有落在誰的身上過。
“姑姑,你才發現啊!這趙大師,是個瞎子。”趙錦魁靠近劉老太太,小聲的說道。
“啊!瞎子?”再看向趙大師,劉老太太有些不敢相信。
“可不是,姑姑,別說話了,以免印象了趙大師算卦。”
“好好好。”在聽說趙大師是個瞎子後,劉老太太心裡更加尊重他了。
過了片刻,趙大師終於睜開了眼睛。
“趙大師,辛苦了,這是劉家給你包的茶水錢。”趙錦魁恭敬的把銀子捧到趙大師面前。
“劉家真是太客氣了。”趙大師客氣了一聲,不客氣的把銀子揣進了懷裡。
“大師,你看,這塊地。。。”
也不知道劉老太太給趙大師包了多少銀子,劉老大雖然想知道,可更想知道,劉老太爺葬在這裡,好不好。
“這片地是好地,也夠大,可惜啊!若是把劉老太爺葬在此處,不會旺長子嫡孫。”
“不旺長子嫡孫?”劉老大的臉僵住,他可就是長子嫡孫,不旺他,那咋成。
“大表哥,還有沒有地了,換快地,快點,別錯過了好時候。”趙錦魁催促着。
“好好好,走,趙大師,我帶你去看另外一塊地。”
一個下午,兜兜轉轉,把老宅的地都看了個遍,趙大師沒有一個是看的上的。
“這可咋弄?”劉老大垂頭喪氣道。
“難道劉老太爺沒有其他兒子了麼?也不一定非得你的地才行啊!”趙大師提議道。
“哦,有有有,大師,我帶你再看看。”經大師這麼一提醒,劉老大突然想到了趙金貴家,原本貧困潦倒,如今整個李集鎮上都無人能比,這都是從老三死後纔有的事情,那片偏遠的小農田,一定是個好地方,如此想着,劉老大頓時決定,把人給帶到劉老三的墳地去。
“大師啊!前面的路不好走,您老慢着點啊!”
“恩,這個方向不錯,微風輕拂,是個好向位。”趙大師點了點頭,讚揚道。
聽着大師如此說,劉老大不免心中激動了起來,大師都說這邊好,看來這次自己真的來對地方了。
“大師,您好走不?要不,我揹着你。”劉老大迫不及待的想要把人帶過去。
“無礙,來得及。”趙大師擺手。
越走,劉老太太越是皺眉。
“姑姑,這邊雜草多,路也窄,不好走,你慢着點啊!”趙錦魁攙扶着劉老太太,提醒道。
“恩。”
看着腳下磕磕絆絆的路,劉老太太很是不耐,看向前面攙扶着趙大師的劉老大,不滿的問道:
“老大,老三不是埋在前面麼?咱們往這邊去幹啥?”
“娘,大師說,這邊方向好。”劉老大不敢說是自己故意帶來的,只好把重要的說出來。
聽到是大師說這邊好,劉老太太只好沉默的跟上,大師都說好了,走兩步能算啥!
“姑姑,要不我揹着你吧!”看着劉老太太磕磕絆絆的走不穩,趙錦魁提議道,在不快點,前面的兩人,就把他們甩後面了。
“年紀大了,真是不中用了,走幾步都走不穩了,幸好有你在,錦魁,麻煩你了。”
趙錦魁半蹲着,背起劉老太太,大步的追了上去。
劉老大一家帶着趙大師一家來到了劉老三的墓地。
“這片地雖然小了點,可聚天地精華於一起,方向好,不遠怕是還有一條小溝吧!清水不斷,地處四周最高,是個好地方,旺子旺孫,不管誰埋在這裡,都對後人好,旺幾代人啊!”
趙大師算了一陣後,自言自語道。
“大師,這地好吧!”雖然聽到趙大師的自言自語的話,看到劉老太太過來了,劉老大故意放大了聲音求證。
“恩,這地是好,可惜了,可惜了啊!”
“可惜,大師,可惜什麼?”劉老大一頭霧水。
“這地雖然是好地,可這塊地太小,已經埋下了一口棺材,八方全站了,就算在葬下一口棺材,怕是也佔不到什麼福氣了。”
“大師,你是說,如今地裡的這口棺材,已經聚集了所有的福氣,再埋也不行了?”
劉老大緊張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寶地,竟然會是這麼個情況。
“沒錯,以老夫看,不如你們還是把那塊大的地做墓地吧!其他地,都不行,一路上我都看了,就數這塊地最好,怕是你們這邊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地了,時間不早了,我也就不打擾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聽到大師這麼說,劉老大心思百轉,小心的問道:“趙大師,這塊地是我們家的,這墳墓是我弟弟的,若是我家老爺子葬在這裡,能旺子旺孫,不就是連他們家也都旺着的麼。”
“話是這麼說,不過,人已經入土爲安在先,你們還是把那塊大的農田做墓地吧!”
趙大師這麼說,劉老大心裡踏實了,心裡也有了想法。
“趙大師走了一路,也辛苦了,走,到家裡喝杯茶水。”
劉老大心情很好的邀請到。
“不了,天怕是快黑了,我竹林有客人,不便讓客人等太久。”趙大師淡淡一笑。
“來前,大師哪裡沒有客人啊!”劉老大一臉疑惑。
“咱們走後他便到了,已經等候多時,不可再讓人多等。”
將信將疑,不管趙大師看不看得到,劉老大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趙大師了,我們這就把你送回去。”
“多謝!”
劉老太太本想着,等趙大師看完風水地,找他給自己卜上一卦的,沒想到,剛回到村上,人就上了馬車離開了。
一路馳騁,搖搖晃晃的馬車一路來到大師的住處,剛到竹林前不遠,就看到有人已經在竹林裡的石凳上坐着等候了。
“趙大師,您總算回來了。”
來人看到趙大師,慌忙迎了上去。
“溫公子,久等了。”趙大師客氣道。
“無礙,無礙,趙大師,本公子有些事情想要請教您,不知方便不方便。”溫公子說着,看了眼送趙大師回來的趙錦魁和劉老大。
“趙大師,我們把你平安送到,也該告辭了。”趙錦魁識相的上前。
“那老夫就不挽留二位了。”
“趙大師不客氣,不客氣。”看到竹林前真的有人等候,還是姓溫,劉老大心思一動,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兩人驅車離開,劉老大好奇的問道。
“錦魁表弟,剛剛趙大師稱那位公子溫公子,難道他是鳳陽城溫家的人?”
趕着馬車的趙錦魁,瓢了眼劉老大。
“大表哥,你以爲誰都能請動這趙大師啊!咱們能請動人家,是咱們的福氣,人趙大師又不在乎金銀,只在乎緣分,你看那溫公子穿着談吐,除了溫家,還能有誰能教出這麼好的家教來,再看看溫家對趙大師的態度,相信了吧!”
聞言,劉老大拼命的點頭。
“信了,信了,這趙大師,真是神人啊!我們家這麼多地,竟然看上了老三的墳地,你不知道,不少人都說,老三墳地好,冒青煙,看來真的不假。”
“哎,那塊地再好,老三已經先站了,你還是別想了,你們家那塊大農田也不錯,不如就哪裡吧!老三也是姑姑的兒子,這人才死一年不到,就要把人給移葬,姑姑知道了,也會傷心的,朱氏怕是也不會同意,金貴就是再好說話,這樣的事情,他也不會肯的啊!”
“錦魁表弟,你可沒有聽到大師說,那片地,最好了,我們整個老劉莊的地,都沒有那片地的風水好,就是小了點,只能容下一塊墓穴,我爹要是能葬進去,會旺子旺孫,金貴不是老爺子的孫子啊!老爺子要是葬進去了,不也保佑他麼?他有啥好反對的。”
劉老大不服氣,這可是好事,老宅出息了,他劉金貴也跟着沾光不是。
“哎,我不管你們,只要你們不惹姑姑生氣就行了,大師我是幫着你們請到了,這地該看的也看了,到底葬在哪裡,你們自己回家商量吧!也別太較真了,若是金貴真的不同意,你們就把姑父葬到大塊地裡算了,也別爲了這件事,傷了一家人的和氣。”
“放心好了,這事不要娘操心,等我們都出息了,娘以後就等着享福吧!有我在,他們都得好好孝敬老人家的。”
“大表哥,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姑姑以後,可就指望你了,老二那個混蛋,姑姑是指望不上了,白養了他這麼多年,沒良心的白眼狼。”
“哼,等我們家出息了,我一定要讓老二後悔,竟然敢跟我對着幹,娘說一句,他扛一句,等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提到劉老二,劉老大就咬牙切齒,痛恨在心窩裡。
“是要好好收拾收拾他,不過,大表哥,月容這孩子可咋辦?這事可是你們家傳出去的,你們讓着孩子怎麼做人?家旺要不是你的孫子,我是想弄死他算了。”
劉錦魁眼神閃爍,看向劉老大,故作惱怒,咬牙切齒的說道。
提到趙月容,劉家是愧疚她的,尤其是劉老大知道後,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劉家旺,可教訓了又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啊!
“錦魁表弟,你說吧!咋辦?你一句話,只要留家旺一條小命,要咋辦,我隨你。”
“好,大表哥就是痛快,既然你話都這麼說了,我也不會爲難你的,這話我記下了,等姑父的喪事過後,咱們再來說道說道月容的事情。”
“好,好好。”提到這件事,劉老大也只有陪好的份。
趙錦魁把劉老大送到老劉莊村口,沒有進村,就又趕着馬車離開了。
劉老大回家後,召集了三個兒子,到了劉老太太的面前,商量劉老太爺下葬,墓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