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家人準備吃飯,那邊,門外就傳來了王媒婆尖着嗓子喊人的聲音。
“王媒婆來了,我去看看。”小白菜剛盛好麪條,朱氏轉身就往大門走去,盼了幾天了,終於把人給盼來了
“哎呦!王媒婆,趕緊,趕緊到竈窩裡坐着去,活剛熄,還熱着哪!”朱氏看到王媒婆扭着個胖身子,艱難的走在溼滑的泥濘道路上,慌忙上前扶一把。
朱氏和王媒婆年齡差不多,只是朱氏輩分長,而王媒婆輩分低了點而已。天這麼冷,地裡不做事,朱氏是門都不願意出一個,對於年紀差不多的王媒婆這麼泥濘的路還要到處跑,朱氏也覺的不容易,心存感激。
“這什麼鬼天啊!真是凍死人了,往年都沒有今年冷。”
“可不是,今年是這幾年最冷的,趕緊的,到屋裡暖和暖和。”
“凍死人了,現在不光是人冷,就連這菜也冷,聽說蔡莊的種的菜,什麼芹菜,香菜,菠菜,凍壞了不少。”
王媒婆本身人就胖,如今又穿了一件厚厚的大棉襖,更顯得人臃腫,走到廚房門口,朱氏就停下了腳步,兩個人一起進門,一定會卡啊!
進了屋,看着碗裡熱騰騰的麪條,還冒着煙,王媒婆的眼睛一亮,又看了眼站在鍋臺前面,放下勺子的小白菜,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三嬸,你可真是有福氣,孫女這麼小,就這麼能幹了,以後你不用煩神了。”
對於王媒婆看小白菜的眼神,朱氏怎麼都喜歡不起來,這樣的眼神,她曾經見多了,打的什麼主意,她也知道,爲了不扯上小白菜,朱氏隱晦的笑了笑。
“呵呵,這麼冷的天還往外跑,還沒有吃東西吧!來,來,吃碗麪。”
朱氏說着,慌忙捧過一碗麪送到了王媒婆的面前。
“哎呀!還別說,真是又冷又餓,那我就不客氣了。”王媒婆說着客氣話,卻毫不客氣的接過了碗。
“客氣什麼,又不是外人。”
小白菜看了眼王媒婆,又拿出一隻碗成了碗麪,這人真的是來說媒的?不是來蹭飯的?
“三嬸,你趕的麪條吧!面這麼勁道,除了你,沒人有那麼好的手勁。”吃麪的同時,王媒婆還不忘誇讚朱氏。
“家裡沒有什麼菜,你可別嫌棄啊!”朱氏笑了笑。
廚房裡暖和,小白菜端着碗本來想在廚房裡吃的,但是看到王媒婆吃着飯還不忘記說話,弄的嘴裡的麪條都跟着吐沫噴了出來,實在是吃不下去。
“奶,這裡是廚房,你怎麼能讓人在吃飯裡吃飯。”小白菜看着朱氏,眨着無辜的眼睛。
“就是,娘,這裡是廚房,咱們着王媒婆也是客人,沒有個菜怎麼行,你到堂屋裡去陪着王媒婆,讓小白菜弄個菜。”
劉金貴碗都沒有動,配合着小白菜說道。
看到劉金貴一本正經樣子,小白菜偷偷的豎起了大拇指,高明。
看了眼端着碗又放下的小白菜,又看了看文斯不動的劉金貴,朱氏吞了吞口水,真是養了一羣白眼狼,他們吃不下去,她就能吃的下去麼?還讓作陪,怎麼想的出來的。
“沒事,又不是外人,在哪裡吃飯不一樣。”王媒婆似乎不以爲意,一副不放心上的樣子,實則是真的餓了,而且這麼冷的天,能抱着一碗熱騰騰的麪條,裡面還放了菜葉子,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讓客人在廚房吃飯,確實也禮貌,於是,朱氏慌忙接過王媒婆手上的麪條碗。
“你看我這腦子,真是老糊塗了,怎麼能讓你在廚房裡吃飯,連個菜都沒有,走走走,到堂屋吃去。”
“哎呀!三嬸,別客氣,這麼客氣幹啥!又沒有外人,在哪裡吃飯不一樣。”王媒婆不捨的看着面,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站起來,還是被朱氏拉的坐不住。
“沒有外人是沒有外人,可你來了總要弄個菜吧!走走,到堂屋裡去,讓小白菜拌個菜出來,走,別客氣。”
聽到還有菜,本來不願意去堂屋的王媒婆,最終沒有抵得過嘴饞,還是去了堂屋。
待朱氏把王媒婆拉走後,小白菜纔不滿的看着劉金貴。
“小叔叔,你說的真好聽,讓我在弄個菜出來,我到哪裡弄菜去,我要是炒個菜出來,麪條都涼了,還吃不吃了。”
“有什麼辦法?你能說我嫌棄你,你到堂屋裡去吃?”
“哎!飯都不讓人吃個清靜。”小白菜不滿的抱怨。
“被抱怨了,快想想怎麼在弄個菜出來,要什麼?我去哪?”
“拿什麼拿?還真給她炒個菜啊?”小白菜不滿的挑眉,朱氏銀子也花了,說了一個女人還是個瘸子,總覺的這媒婆不靠譜,媒婆媒婆,死活一張嘴,只要能把人拉成對,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那要怎麼弄?”剛剛只想着讓王媒婆去堂屋的一時之計,卻不想人走了,還真是犯難了。
“等着。”小白菜說着,拿過一個小木盆走了出去。
等到小白菜在回來,盆子裡已經裝了半盆子白菜,青菜,還有大蒜。
“這要怎麼炒?”劉金貴皺眉,他也不喜歡王媒婆,可這菜要是上了桌子,王媒婆那張嘴,還不說得十里八鄉都知道,在誰家,誰家,吃了什麼東西。
“誰說要給她炒菜了,讓你見識見識涼菜的魅力。”小白菜說着,把盆子放在鍋臺上,放了些許鹽,還有醋,又放了幾滴一直沒有捨得吃的芝麻油,然後端起盆子翻了幾下,又用筷子攪拌均勻,深深的問了一下後,獻媚的送到劉金貴的面前。
“聞聞。”
看着小白菜的拿着麻油,小心翼翼的樣子,劉金貴再次愧疚起來,哥哥嫂子生前特別疼他,如今哥哥嫂子不在了,小侄女爲了自己,也是吃盡了苦頭,這麼小就學着怎麼持家。
“嗯,真香。”劉金貴配合的彎下腰,深深的吸了口氣。
其實,劉金貴想多了,芝麻油要的就是一個味道和一個氣味,放多了全都進了菜湯裡,又不能把菜湯給喝了,反倒是浪費了,在小白菜看來,差不多有香味就行了。
“想嚐嚐不?”小白菜調皮的笑道。
“還真是想嚐嚐,這菜都是生的,到底能不能吃,別回頭讓人吃了回家啦肚子,那樣咱們家的名聲就全被你這個臭丫頭給敗壞了。”
劉金貴故意說話氣小白菜,緩解了心裡的沉重。
“哼,我還怕她吃了有事沒事的往咱們家裡跑哪!這都是因爲啥誰啊?說的真好聽,想吃就想吃,還給自己找這麼好的一個藉口,大人不計小人過,我不跟你計較了,有你的份。”
小白菜不滿的撇嘴,把盆子裡的菜裝進盤子裡,分成了兩份,端起一個份送去了堂屋。
看着把表情都放在臉上的小白菜,劉金貴無奈的笑了笑,他是不是太寵着這丫頭了,竟然跟他沒大沒小的。
“家裡也沒有肉,我就弄了點素菜,別嫌棄啊~!”
小白菜弱弱的說着,把盤子裡的菜放到了桌子上。
看到上來的菜,朱氏狠狠地瞪了眼小白菜,不是讓她炒個菜麼?她弄的這是什麼啊?萬一要是把人給吃病了,金貴的親事不就黃了麼?
王媒婆也是愣了,這是什麼菜?這能吃麼?
看出兩人的疑問,小白菜也是意料之中。
“奶,這是我第一次做涼菜,也不知道鹹淡,你先嚐嘗合不合胃口,要是淡了,我在家點鹽。”
朱氏瞪了眼一臉無辜的小白菜,心裡有火不能發,只能硬着頭皮,先下了筷子。
“我嚐嚐啊!還沒有怎麼讓這孩子做過飯,也不知道她放了多少鹽。”朱氏想着,自己隨便嘗一口,然後就說鹹了,自己再親自下廚炒個菜來。
筷子在盤子上賺來賺去,朱氏始終下不去筷子,都是生的,吃那個好哪?
“奶,放心,我沒有放很多鹽。”小白菜看着朱氏猶豫不決的樣子,給她下決心,竟然敢懷疑她,非讓她先吃不可,小白菜心裡壞壞的想。
“恩,我知道了。”最終,朱氏還是逼着自己下了筷子,夾了一筷子最小蒜瓣放在了嘴裡,大蒜可以生吃,絕對沒有關係。
可小白菜在朱氏下筷子的時候,就猜到了她心裡的想法,不等朱氏開口,又淡淡道:“奶,大蒜太薄,吃不出味道來,你還是嚐嚐白菜吧!”
小白菜的一句話,王媒婆也看向了朱氏,搞不懂這兩祖孫這是在幹什麼?說好的炒菜哪?弄成一盤什麼東西,朱氏都不願意吃,還想讓她吃。
此時的朱氏不止是尷尬,還很窩火,心裡暗暗想着,回頭一定要收拾這個死丫頭,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無奈的朱氏,爲了不讓王媒婆懷疑,只能硬着頭皮夾了一筷子白菜,以視死如歸的心情,放到了嘴裡。
慢慢的品了品,鹹淡合適,香香的,帶點酸味,脆脆涼涼的,非常可口。
吃驚的轉頭,卻發現小白菜已經不再堂屋裡,掩下心中的吃驚,看着王媒婆笑容滿面,帶着滿滿的驕傲說道:“沒想到,這孩子第一次拌菜,做的這麼可口,來來來,王媒婆,你也嚐嚐。”
“你吃,你吃,不用客氣。”王媒婆勉強的笑道,笑話,這種生菜也敢拿到桌子上吃,當她傻啊!想她王媒婆一生做媒無數,卻從來沒有吃過這麼不像樣的東西,劉家到底有多窮,竟然拿這樣的菜來打發她王媒婆。
猶如朱氏想的,一道涼拌菜真的把王媒婆個得罪了,此時不僅想着怎麼說劉金貴的親事,連帶着本來有十拿九穩成的親事,也想着怎麼給攪合了。
見王媒婆不吃,朱氏也明白她爲啥不吃,故意用筷子夾的多多的涼菜房在碗裡,吃的一臉享受。
“平時不讓那個丫頭做飯,是覺的她還小,沒想到,我生病這段時間,廚藝漲了不少,以後若是嫁人了,我也能放心了。”
看着朱氏當着自家的面,吃的這麼香。空氣中還瀰漫着芝麻的香味,王媒婆有些心動,饞的吞了吞口水,卻依舊沒有敢下筷子。
“這菜很的很好吃,你到外面都吃不到,嚐嚐吧!”朱氏說着,夾了一點白菜葉子放到了王媒婆的碗裡。
看着碗裡的白菜,王媒婆臉色有些不好,很想說一句我吃飽了,卻有想嚐嚐到底好吃不好吃,吞了吞口水,王媒婆還是決定嚐嚐,要是不好吃,吃壞了肚子,她保證劉金貴的親事又吹了。
小心翼翼的嚐了嚐,味道不錯,揪着熱騰騰的麪條吃,很可口。
“看不出來啊!三嬸,閨女這麼會帶,竟然教的這麼好。”
嘴裡還有面條,還有白菜,王媒婆嚐到了涼菜的鮮美,筷子就伸了下去,一邊還誇讚起了朱氏,卻沒有看到朱氏微微變色的面龐。
“呵呵,小丫頭自己聰明,不需要怎麼帶。”朱氏尷尬的說道,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再也沒有吃下去的胃口,嘴裡噴着就算了,筷子上還帶着沒有嚼碎的一小塊麪條,在盤子裡挑過來挑過去,怎麼就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哪!
王媒婆以爲就白菜好吃,下筷子在盤子裡撥過來,撥過去,專挑着白菜吃。
“多吃點,這芹菜絲也挺好吃的,大蒜切成片也不怎麼辣,很鮮,味道也不錯。”朱氏說着,死活不肯下筷子。
“三嬸,你別光吃麪啊!你也吃菜。”王媒婆說着,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裡的菜,夾了點放到了朱氏的碗裡。
“吃,吃吃,你別管我,你吃你的,我這身子不好,涼的不能吃太多,大夫囑咐過的,要不然,那孩子還不得做半盆子端過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多能吃,現在啊!啥都吃不下去。”
聞言,王媒婆笑了,也沒有察覺到不妥。
“三嬸,不是我說你,你呀!就是心思太重,看我,只要能吃好喝好,管它明天怎麼樣哪!”
“不一樣啊!你家現在也沒啥事了,姑娘出嫁了,兒子娶親了,我怎麼能跟你比,金貴一天不成親,我這塊心病就沒法去啊!”
東拉西扯,朱氏就是不動筷子,碗裡的面一點點的涼了,卻怎麼都吃不下去。
“哎呀!別想這麼多,三嬸,吃飯,吃飯,等吃好了飯,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王媒婆神秘的說道,端起碗,狠狠地夾了一筷子凍菜,呼啦呼啦的就吃了起來。
看着碗裡的菜,朱氏叫苦不已,她要是不吃,一定會得罪王媒婆,讓她懷疑,要是吃了,保不準會自己把自己噁心的給吐出來,到時候纔是真的把王媒婆給得罪了。
就在朱氏兩難之間,王媒婆已經把一碗麪和半盤子菜都給吃完了,放下碗,疑惑的看着朱氏。
“三嬸,你咋不吃啊?”
“吃,我這不是好奇,你給我家金貴說的那家親麼?”
“哈哈哈,三嬸,看把你給着急的,放心吧!這次保證你滿意,一定對你的味。”
“真的啊?”對於劉金貴的親事,朱氏可是全身心的投入,聽到這麼好的消息,激動的差點跳起來。
“咱們都什麼人?我還能騙你不成?”王媒婆一副要生氣的樣子,不滿的看着朱氏。
“對對對,咱們都什麼人,誰不知道誰,你怎麼可能會騙我,來來來,我在給你盛碗麪,多吃點,天冷,吃不飽不暖和。”
朱氏說着,逮着了機會,拿過王媒婆的碗,就往外走。
“哎呀!三嬸,別客氣了,飽了,我真的飽了。”王媒婆扯着嗓子喊着,卻坐在哪裡爲絲不動,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她這體魄,沒有兩碗麪怎麼可能會抱,只是說的客氣話而已。
“飽了也要在吃點,不然你就是嫌棄。”朱氏再進門,手上就端了滿滿一碗麪。
“哎呀!三嬸,你這樣我會吃撐的,別人知道了,非笑話我不可。”話雖然這麼說,王媒婆卻不客氣的接過碗,筷子也迫不及待的伸進了盤子。
看着王媒婆吃的歡,朱氏再看看自己的半碗麪條,心裡一陣的捨不得,不吃吧!可惜了,純白麪的麪條,吃吧!真是難下嚥。
“奶,你一碗麪條快吃一頓飯了,鍋裡還有半碗麪條,你要不要了?我要刷鍋了。”就在朱氏糾結的時候,小白菜站到了門口。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沒看到還有客人在啊!沒有規矩”朱氏說着,站起了身。
“王媒婆,你先吃着啊!我到廚屋看看。”
“你去,你去,別管我。”王媒婆照舊呼嚕,呼嚕吃的香。
出了堂屋門,小白菜忍不住撇嘴笑。
狠狠地瞪了小白菜一眼,暗道這孩子怎麼什麼話都說,鍋裡沒面了,這給人聽去了,還以爲她小氣,不給客人吃飽哪!
進了廚屋,朱氏不滿的小聲道:“你就不能找點別的藉口麼?人家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家多小氣哪!”
“鍋裡本來就沒有面了,咱們又不知道她來,怎麼可能會把她的飯也給做了,吃了兩碗,就該滿足了。”
小白菜不以爲然的反駁道。
“你,你這臭丫頭,回頭在收拾你。”狠狠地瞪了眼小白菜,朱氏有些無可奈何,生怕把小白菜給惹生氣了,小孩子說話沒有個分寸,聲音大了給堂屋裡的聽到了,就不得了。
“本來就是,實話還不讓人說了。”小白菜不滿的嘀咕了句,看着朱氏端着碗,放也不是,吃也不是,直覺的這個王媒婆,衝擊力不小,竟然把朱氏噁心到吃不下去。
朱氏狠狠地瞪了眼小白菜,她剛剛來給王媒婆盛面的時候,明明就說了,讓他們找個藉口把自己喊出來,什麼藉口不好,非要這個藉口。
瞪完了小白菜,又狠狠地瞪了眼坐在鍋臺前面偷笑的劉金貴,小的不省心,大的也故意在這裡氣她。
“娘,實在吃不下去,就倒了吧!別爲了半碗麪條,把吃進肚裡的半碗麪條也給吐出來了。”
“笑,還笑,你還好意思說,娘這都是爲了誰啊!還不是因爲你,半碗麪條也是面做的,倒了可惜死了。”
朱氏猶豫着,糾結着,是吃,還是倒。
“不就半碗麪條麼?倒了吧!要是真的連肚裡的半碗麪條都給賠出來,那才虧大了哪!”
小白菜一附和道。
看着兩人都偷偷笑的樣子,朱氏心裡憋氣,賭氣道:“倒,倒,倒什麼倒,不是麪粉做的啊!爲啥不吃,不吃多浪費。”朱氏說着,就要把鍋裡的半碗麪條給盛進碗裡。
“等等等等,奶你要是真的捨不得要吃,我給你想個辦法。”小白菜無奈的搖頭,不管朱氏有沒有賭氣,她都不會捨得把半碗麪條給倒了。
“你能有什麼辦法?不還是倒了麼?你們都吃飽了,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真該讓你們挨挨餓。”
朱氏不滿的說了句,卻沒有把盛起來的半碗麪條倒進碗裡,就這麼看着小白菜,心裡不自覺的多出了那份信任,覺得她有辦法。
小白菜也不多言,三人都沒有吃飽,多出了一碗麪條給王媒婆,就算吃飽了,恐怕朱氏也不捨得倒了。
接過朱氏手上的碗,小白菜把湯控趕緊,然後把鍋裡的麪條湯舀到碗裡,在倒出去,就這麼來回兩次,用鍋裡的麪條湯把碗裡的麪條給涮了一次。
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好的辦法,可朱氏心裡卻舒服了很多,又把鍋裡的麪條給盛到碗裡,把小白菜和劉金貴兩人吃剩下的凍菜扒拉扒拉,扒到碗裡,這才端着去了堂屋。
“你說,你奶奶她老人家要是真的吃了剛剛那半碗麪,會不會真的吐出來。”劉金貴看着刷鍋的小白菜,笑着問道,他是真覺的王媒婆那樣噁心。
“我不知道奶奶會不會因爲被人噴了吐出來,我知道她吃了涼了的麪條,很有可能胃裡不舒服,真的吐出來。”
小白菜的一句話,劉金貴尷尬的住了嘴,他沒有想到這個問題,看向小白菜的目光,更加柔和了些,真是個貼心的小丫頭。
“盛完了?”朱氏剛進門,王媒婆的一雙眼睛,就盯上了她的碗。
“沒了,你沒有吃飽吧!我吃的也差不多了,你吃吧!”朱氏說着,把碗送到了王媒婆面前。
小白菜剛剛給朱氏唰麪條的時候,連着碗一塊給洗了一下,這會碗乾淨的,不像是被用過的樣子。
“你真吃飽了?”王媒婆不確定的問道,眼神卻是落在了朱氏手上的腕上,裡面放了不少涼菜啊!
“呵呵,吃飽了,你吃吧!”朱氏尷尬的把碗送到了王媒婆的面前,她一個大人,才吃了半碗麪,能飽麼?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平時在家裡,最少要吃三四碗麪。”王媒婆一邊伸手去接碗,一邊吃了起來。
桌子上,王媒婆剛剛用過的碗,此時乾乾淨淨,盤子裡的菜,也是乾乾淨淨,剛開始還挑着白菜吃的王媒婆,到了後來,連大蒜片也都給吃了個精光。
堂屋裡兩人的聲音也不小,廚房裡兩人很安靜,把堂屋裡兩人說的話聽的清清楚楚,都是滿頭黑線,這人,有底線麼?連人家的客氣話都分不清麼?
看了眼和自己一樣嫌棄的劉金貴,小白菜無奈的搖頭,朱氏是爲了兒媳婦,對王媒婆太客氣了,可半碗麪條怎麼吃的飽,無奈之下,小白菜決定,先和麪,等王媒婆走了,在給朱氏弄點吃的。
堂屋裡,等王媒婆把碗裡的面吃的乾乾淨淨,抹了嘴,朱氏才讓小白菜收了碗筷,一臉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說的好消息。
“王媒婆,這次是哪家姑娘啊?”
王媒婆打了個飽嗝,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這家的姑娘,三嬸,不是我吹,十里八鄉,咱們一個張集都找不到,長的好看,人還靈巧,脾氣溫和,絕對是能取回來當兒媳婦的好丫頭。”
“是麼?哪家的?”王媒婆這麼一說,朱氏激動了,老天待她不薄啊~!終於給她等到了一個。
“哪家的姑娘,我一說你就知道,她爹可是咱們這裡有名的殺豬的,人家爹殺豬,養出來的孩子一點都不大大咧咧,懂事,能幹,家裡地裡一把手,做飯不用你操心,待人也溫和,尤其喜歡老人,絕對的賢良。”
王媒婆說的一臉驕傲。
聞言,朱氏的心裡說不出的喜歡還是不喜歡,猶豫了片刻道:“我也聽人這麼說過殺豬的哪家閨女不錯,可我還聽說,哪家姑娘也不小了,都有十七八了,你說,她這麼好的名聲,咋到現在還沒有成親哪?”
朱氏看向王媒婆求解,人家姑娘十五六歲就成親了,可她名聲這麼好,卻到現在都沒有嫁出去,不會是哪裡有問題吧!
“哎呀!嘖嘖,什麼事情都瞞不了三嬸啊!那個丫頭確實不少了,都這麼大了還沒有嫁人,說沒有原因絕對是騙人的,不過,你放心,不是小丫頭的問題,是那個死殺豬的問題,跟你當年一樣。”
“挑?那他能看的上我家金貴麼?”想到自己當初選人家姑娘的時候,這個不同意,那個不同意,朱氏不僅爲自己的兒子捏了把汗,做過牢,恐怕他更不會願意了。
“三嬸,我是誰?”
王媒婆一臉嘚瑟的問道。
“王媒婆啊!”朱氏疑惑的回答道。
“不對,我可是咱們十里八鄉說成親事最多的王媒婆,有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你還怕他不同意?”
“呵呵,看我這腦子,真是越來越糊塗了。”朱氏說着,還拍了一下在自己的額頭。
“王媒婆啊!這件事可就拜託你了,你要是能把這門親事給我說好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忘記你的,一定重謝。”
“哎呀!三嬸,你看你,你看你,想兒媳婦想瘋了吧!放心,放心,我保證,這次一定把這親事給你定下來,明年就讓你抱孫子。”
“拜託了,拜託了。”朱氏說着,慌忙從口袋裡掏出幾文錢,塞進了王媒婆的手上。
張集,那個不認識街上殺豬的姑娘,人長的好看不說,性格還好,見人三分笑,又把力氣,最重要的是,朱氏見過,屁股大,一看就是生兒子的料,說道是殺豬的姑娘,朱氏在知道人家也是挑纔會剩下,那叫一個滿意,只要不是不能生,有什麼病就好。
王媒婆也不客氣,心裡也明白,朱氏對這門親事非常滿意,實際上,不止是朱氏,很多人都想把那個姑娘給娶回家,可惜,人家挑,不好娶。
“時間不早了,既然三嬸你沒有什麼意見,改明我就去街上一趟,和殺豬的說說,就憑金貴兄弟的模樣,他也挑不出什麼來,等商量好了,咱們找個時間,把親事給定下來。”
“好好,那敢情好,回頭我一定買幾斤上好的酒,買條大魚,讓你王媒婆好好的吃一頓,竟然就讓你委屈了,飯菜不好,你可別嫌棄啊!”
“看三嬸你說的,都是自家人,什麼好不好的,今天的飯菜很好,尤其是那個涼菜,真是爽口,就是不知道怎麼做的。”
若是換了平時,王媒婆吃飽喝足,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這時早就走了,可惜,今天她看上了小白菜做的涼菜,所以,才遲遲不肯起來。
“都是些家裡平常菜,你若喜歡吃,改天我讓她多做點,給你送過去。”
聞言,王媒婆滿意了,挺着吃的飽飽的肚子,站了起來。
“那多麻煩啊!不過,這菜真是好吃,行了,我就不打擾了,你就準備準備,等我的好消息吧!”
王媒婆說着,往外走。
“那就讓你多費心了,那邊有什麼要求,你可要提我掂量着點,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
朱氏話說的很明白,那邊要是要彩禮,讓王媒婆爲她省着點。
王媒婆是誰,鼎鼎大名的媒婆,最會左右逢源,一邊哄,一邊騙,聽朱氏這麼說,連忙點頭。
“三嬸放心,咱們什麼關係,我能不向着你麼?難道我不向着你,還向着別人啊!”
“是是是,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我辦法,你放心,行了,三嬸,你別送了,回去吧!”
送到大門口,王媒婆朝着朱氏擺了擺手,頭也不會的離開。
“慢走啊!有空常來。”
“三嬸放心吧!有啥事情包在我身上,回吧!”
看到王媒婆走遠,朱氏這纔回了家。
廚屋裡的小白菜,在王媒婆走後,就開始着手爲朱氏做飯吃。
“怎麼又燒起來了?你們剛剛沒有吃飽?”看到小白菜和麪,朱氏疑惑的問道。
“奶,你吃飽了?”小白菜一邊低頭和麪,一邊問道。
“咳,做什麼?我來吧!”尷尬的咳了一聲,朱氏別說吃飽了,和王媒婆做了這麼久,是又冷又餓,這麼大冷的天,小半碗麪條算什麼。
“我來吧!你歇會,好好想想娶兒媳婦要準備什麼。”小白菜提醒道。
聞言,朱氏這纔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看向劉金貴。
“金貴啊!娘跟你說,這次這個殺豬的姑娘,沒有啥問題,也不瘸,也不拐,還很能幹,經常在街上幫她爹賣肉,長的好看,個子也高,懂事,是個好姑娘,回頭你要是上街,就偷偷的看看,若是那邊沒有啥意見,咱們就把這門親事給定下,你看咋樣?”
聽朱氏說的這麼好,劉金貴依舊不悲不喜,面無表情。
“娘覺的好就好,你做主就是。”
劉金貴依舊錶態,朱氏也鬆了口氣,深深的嘆口氣道:“哎呀!你的親事要是成了,我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以後見了你爹,也能有個交代。”
“奶,十七八了,還沒有嫁人,名聲這麼好,真的是挑這麼簡單?應該也有啥要求吧?”小白菜不是打擊朱氏,而是說實話,總覺的沒有那麼簡單,要是真的挑,也早就過了挑的年紀,殺豬的也早就把女兒給嫁出去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叔叔以前,也是很挑的,他沒有看到過人家姑娘,可我見過啊!鎮上就這麼大,擡頭不見低頭見,誰不認識誰啊!誰家的姑娘,人品怎麼樣,長得怎麼樣,一打聽,這就知道了,能不能娶,能不能嫁,都明白。”
朱氏一副我是過來的人的模樣,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是她忘記了,有時候看到的,也不一定真的就是真的。
“恩,那就等着吧!”
“行了,小白菜,你做飯啊!我去看看都要些什麼,回頭也好準備準備。”朱氏說着,滿心歡喜的跑去準備了。
“小叔叔,別的我不敢說,不過我奶說的有句話很有道理,你可以藉着去街上賣菜的時候,看看哪個殺豬家的姑娘,看看是不是真如奶奶說的那麼好。”
聞言,劉金貴擡頭看了眼小白菜,波瀾不驚。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若是有這個緣分,娶回來慢慢看,既然娘已經決定了,我娶就是了。”
聽不出一個即將要成親人的半點歡喜,小白菜禁不住再次懷疑起自己的猜測,難道小叔叔真的有心儀的人?
“小叔叔,你不會是真的喜歡哪家姑娘吧?要是真是這樣,你就說出來,若是人家沒有成親,咱們就託人去說親,人這一生,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種難得的緣分,不可錯過,一旦錯過,就會遺憾終生。”
小白菜說的一臉認真,劉金貴只是眼神微閃,而後恢復平靜。
“小孩子家家的,懂的什麼是緣分,大人的事情,小孩就別摻和了,快做飯吧!你想把你奶給餓死啊!”
不滿的撇了眼劉金貴,小白菜忍不住腹誹,裝什麼少年深沉啊!你也不過是二十三歲,在她面前擺什麼譜,真實迂腐,有喜歡的人不敢求,非要隨便娶一個,真實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
小白菜和了麪糊,還打進了兩個雞蛋,準備做最簡單的飯,煎餅吃。
劉金貴坐在前面燒鍋,小白菜站在後面煎餅,一時之間兩人沉默了起來,小白菜認真的煎着餅,卻發現麪糊倒進鍋裡竟然沒啥反應,忍不住擡頭看去,竟然看到劉金貴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小叔叔,你在看什麼?鍋都涼了,還怎麼做飯啊?”
被小白菜這麼一喊,劉金貴終於回過神來。
“啊!鍋不熱了麼?”低頭看去,鍋底裡的火不知何時,竟然熄滅了。
“小叔叔,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小白菜歪着頭,忍不住再次問道。
“嚇唬打聽什麼?看着你的鍋。”劉金貴死守着嘴,一句都不肯說。
“切,反正我說的是事實,你好好想想吧!被等到以後老了後悔,萬一人家姑娘還沒有嫁人,這可是個好機會,男未婚,女未嫁,千載難逢。”
小白菜自顧自的說着,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瞪大了雙眼看着劉金貴。
“小叔叔,她該不會是有未婚夫了吧?”
“做你的飯,胡說八道。”劉金貴不滿的皺了下眉頭,嚴肅的說道。
在小白菜看來,劉金貴這是被人說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
“哎呀,小叔叔,定親了又不是成親了,喜歡人家就搶過來,這又什麼好害羞的。”
聽着小白菜的教導,劉金貴滿頭黑線,這丫頭到底是從哪裡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什麼跟什麼呀!小孩子家整天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快做你的飯,也不想想,你想的實際麼?你叔叔我多大了,哪有姑娘二十多歲了還沒有成親的,真想撬開你的小腦袋瓜看看,你到底是真聰明,還是真傻。”
聽到劉金貴的話,小白菜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她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劉金貴年紀不小了,就算真有心儀的對象,恐怕此時也早就成親了。
這邊,小白菜和劉金貴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一邊說着話,一邊做飯。那邊,朱氏把家裡所有的家底都給拿了出來,一邊算計着要買些什麼,準備些什麼,一邊算着銀子夠不夠花。
家裡的大牀是她成親時的,劉老三已經不再了,她總不好讓兒子成親用破的牀,小白菜爹孃留下的大牀是新的,可是她們都去世了,讓一對新人睡,不吉利,思來想去,朱氏還是決定,回頭找木匠來給劉金貴重新做一張新牀來讓新人睡。
劉金貴成親後,小白菜和她在住在堂屋裡也不合適了,新人總有點自己的事情,萬一給小孩聽到什麼,就不好了,所以,想來想去,朱氏覺的,應該把隔壁的小屋子給收拾出來,她和小白菜住進去,把堂屋讓給新人。
算來算去,家裡有的東西不多,除去要給人家的彩禮,除去要辦酒席的銀子,朱氏看了看,家裡的銀子不夠用,要去兒媳婦刻不容緩,找誰去借錢哪!
想着想着,朱氏突然想到,小白菜哪裡還有三十兩銀子,如此想着,心裡大大的鬆了口氣,慌忙收拾好零零碎碎一大推的碎銀子,朱氏匆匆的去了廚房。
再說王媒婆,從小白菜家離開,是菜抱飯足,一邊走一邊哼着小曲,心情十分愉悅,想着回頭事成之後,朱氏能再給多少,女方那邊再給多少謝禮,自己這次說親,又小小的賺了一筆。
“娘,你回來了。”王媒婆剛進門,兒媳婦就迎了上來,恭恭敬敬的。
“嗯,口渴了,給我倒碗水來。”王媒婆看到兒媳婦,冷下了臉,涼涼的說道。
“是,娘,我這就去。”
王媒婆的兒媳婦剛走兩步,突然又轉過了頭,回頭恭敬的道:“娘,家裡有客人,來找您的。”
“家裡來人了?”王媒婆說着,匆匆的往堂屋裡走去。
“王媒婆真是大忙人啊!我都等了半天了,你終於是回來了。”
“我當時誰哪!原來是大嬸子啊!你啥時候來的,快坐,快坐,兒媳婦真是,大嬸子你來了也不說一聲,等久了吧!真是對不住您啊!”
“沒事,你這不是忙麼?”
“大嬸子你可是整天伺候着老太太,咋有時間來我這裡?有事吧!”王媒婆人精,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尤其是看到好處在招手,那笑容,見牙不見臉。
“也沒有多大的事情,你這是去給誰說媒去了吧!”
“你說誰,還能有誰,還不是你們家剛從大牢裡出來的劉金貴,這名聲不好,還挑三揀四的,哎!要不是我人好,真的懶得管這破爛事。”
“呵呵,誰不知道你王媒婆人好,你要是不好,估計那個潑婦還不敢找你哪!”
“哎,不提她,來來來坐坐,咱們娘倆拉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