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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聽罷柳氏的話,倒沒有跟柳氏一般露出不忿的神色,相反,她的臉上略有幾分深思,心裡更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因着知曉前世之事,她大抵還是清楚夏錦瀾所打的目的,恐怕還是放不下王子安,所以纔會拒絕了陳國公府這一門比那王子安不知道要好上多少的婚事。

說實話,夏錦瀾的確是稱得上深情,可是一想到王子安早已經娶妻生子,而且娶得還是夏錦瑟,夏錦瀾的堂姐,偏生夏錦瀾竟然還敢打王子安的主意,錦繡便覺得有些噁心了。

只不過,夏錦瑟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夏錦瀾自以爲自己打的小主意無人知曉,卻不知道,夏錦瑟早已經不動聲色的將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前世夏錦瀾的確是得逞了,可是這一輩子,錦繡怎麼想的,也覺得依着夏錦瑟的才智與性情,不至於再次跳入這個坑裡兩次。

她這輩子還是嫁給王子安,只怕另有所謀。

當然,這大房與三房的事情,到底與她們二房無關,雖然錦繡的心裡更加偏向於夏錦瑟,但她也不至於去攙和到這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裡。

她只笑着安慰了柳氏:“娘,你本來就不希望讓四姐姐她們因着咱們家又什麼得益,如今他們家又拒絕了陳國公府的婚事,這不是正中你下懷,只怕這消息一傳出去,京裡就極少有人家敢上門做親了,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柳氏聞言,心裡一想,也的確是了,此事倒是她迷障了。

只不過,柳氏經過此事,對於三房的觀感,越發覺得厭惡。

錦繡見柳氏沒再糾結於這件事情,有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只是笑問道:“娘,四姐姐都有人來上門提親了,那二哥的婚事,有沒有着落?”

其實錦繡的二哥夏靖珏在這個時代,也已經屬於大齡未婚男了,如今這個年紀,甚至比夏靖銘娶陳儀時候還要大一些。夏靖珏之前雖然一直叫囂着要等到建功立業了再娶妻,可如今他也已經考到了舉人的位置,算得上成功了。她們家也不是那種貧寒人家,娶了妻兒一樣可以繼續往上考取功名,反倒是多一個人照顧,根本不必擔心會因此而要分心養家。

當然,柳氏和夏立齊之前雖然忙着錦繡的婚事,卻也一直有在張羅着夏靖珏的婚事,只是等到錦繡出嫁之前,錦繡也沒有聽到定下來的意思。

如今錦繡問起,倒也不是覺得這麼久都沒有定下的婚事,會在這一兩日功夫便定下來,只是恰好這邊柳氏提及到了夏錦瀾的親事,便隨口問了一句。

誰料到,這邊錦繡剛剛問起,柳氏臉上倒是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神色,然後開口輕聲與錦繡開口道:“夏錦瀾與咱們家還隔了一房,都有人因着你的關係來提親,更何況是你的親哥哥。這幾日我倒的確是收到了不少人家有與咱們家結親的意向,其中不乏顯貴……”

柳氏對此倒是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並非她自得,而是褪去他們家出了錦繡一個王妃之外的各種因素,夏靖珏自己本身條件也不差。她們家雖不是頂級人家,可夏立齊如今好歹也是一部之長,夏靖珏自己,一表人才、年紀輕輕便已經考取到了不錯的功名,加上他又潔身自好,至今身邊也無亂七八糟的女人,可不就是金龜婿的人選,便是頂級世家的小姐擇偶,恐怕也會將他列爲考慮的人選。

如今,不過是加上了錦繡一層因素,有這個意向的人更多了一些罷了。

不過說到了這裡,柳氏倒是拉着錦繡,打着商量開口說起了事情。

“咱們家給你二哥找媳婦,倒也沒有想過去找一個高門的媳婦回來,畢竟咱們家的底蘊就放在這裡,太高也不好。”

“嗯,娘做主就好。”

錦繡注意到柳氏說這話時候,目光有些隱晦的看了一眼在一旁哄着孩子的陳儀,心裡大抵有些回味了過來。

陳儀身爲長媳婦,出身有一些低,若是她二哥去娶一個高門媳婦回來,若對方人好也就罷了,但萬一性格稍稍拔尖了一些,只怕會家門不和。退一步說,便是對方也是個好性情,但長媳婦身份比弟媳低,卻也絕對不是一個好事兒。

畢竟錦繡家裡暫時沒有分家的意思,一般日後對內掌管家中事宜,對外出面之人,也都是長媳婦的內務,同樣的,長媳婦身份太低,弟媳婦身份上又壓着長媳婦,便是弟媳婦不說,底下人恐怕也會碎嘴,而長媳婦久了,也會覺得不自在。

只是,錦繡又覺得,雖然要考慮到她的大嫂陳儀,可因此非得逼的她二哥娶個門第低的妻子,彷彿又是有些委屈了她二哥。

在錦繡的心目中,陳儀是她的家人,和她的大哥二哥一般,都沒有什麼區別,所以她都希望能夠一視同仁都一樣對待着。

到底母女多年,母女連心,錦繡聽着柳氏這般說話,倒是聽出了一些味道,柳氏彷彿心目中已經有了人選。

她並沒有立刻爲自己的二哥叫屈,而是輕聲問柳氏道:“娘,你是不是已經看好人家了?”

柳氏一聽,倒是笑了,輕聲開口道:“倒不是我看好了人家,這戶人家,說來還是你爹和我提的,是你爹當年同窗好友的女兒,那戶人家,我倒是仔細打聽過了,雖然門第有些低,可對方家風不錯,而那家小姐也是個溫柔嫺淑的性子。”

錦繡聽着點了點頭,柳氏見錦繡這副神色,又繼續道:“你爹那同窗,雖不是公侯人家出身,但也是個書香門第,自己也算是個進去的,如今做着禮部的郎中,也不算太差,你覺得怎麼樣?”

柳氏其實也早有將這件事情問一問錦繡的意思,畢竟因着錦繡的關係,他們家也有不少顯貴人家上門提了結親的意思,而錦繡如今做了王妃,孃家不能夠給她助益倒也罷了,拖後腿卻是萬萬不能。

錦繡聽出柳氏的意思,卻是失笑搖了搖頭,連忙輕聲道:“娘,這事兒你不必問我,我都沒什麼意見,只不過,我覺得到底是二哥的親事,你先問問二哥的意思,若二哥樂意,那便是皆大歡喜。”

“那臭小子……”

柳氏聽到錦繡這個回答,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輕聲開口道:“你二哥那臭小子,一開始說什麼都不願意,後來聽說人家姑娘長得貌美,便扭扭捏捏應下了。”

這個意思,卻是沒有不願意。

錦繡聽罷,連忙笑道:“既然二哥願意,那便是再好不過,咱們三兄妹,如今也就二哥沒有定下,還是趕緊定下吧!”

這頭錦繡陪着柳氏說了好一會兒話,也陪着陳儀一道兒逗弄了一會兒自己的小侄子後,見時辰還早,她提出想去蘭姨太太的院子裡去走走。

誰料到,柳氏卻是連忙開口阻止了。

“不用去了,你姨太太說,待會兒午歇的時候會過來看看你的,如今她那院子裡晦氣,你是新婦,別去沾這份晦氣了。”

柳氏說話的神色並不好看。

錦繡也有一些奇怪的看向了柳氏,柳氏只好嘆着氣,輕聲說了實情:“你出嫁那一日,你祖父也不知道怎麼的,腿腳突然便不太好了,如今竟是起不的身,好像聽着大夫的意思,是你祖父不遵醫囑,在你成婚那一日,硬是喝了不少的酒纔會如此。如今只能夠臥牀先養着,就呆在你姨太太的院子裡,讓你姨太太照顧着。”

柳氏說一句不孝順的話,只覺得自己這位公爹是累人累己,還好這件事情是第二日才發現的,若是在錦繡出嫁那一日將此事鬧開,指不定還要給錦繡的婚事蒙上陰霾。當然,如今也煩人的很。

府裡丫鬟隨從一大堆,她那公爹癱了,不去太夫人屋裡養着,不去自己院子裡養着,非得跑到蘭姨太太的院子裡來,蘭姨太太自己身體也不是個好的,還得照顧這一位,莫說夏立齊心疼的緊,柳氏瞧見了,也是不忍心。

可不照顧,肯定又是不行,如今只能夠這般坑着蘭姨太太。

“沒事,還是我過去看看蘭姨太太吧,也沒什麼晦氣不晦氣的。”

錦繡聽了,臉上稍稍詫異了一下,但沉思過一會兒,還是堅持要去瞧一瞧。

柳氏瞧見錦繡這般堅決的樣子,只好又將實話說了:“你別過去了,你祖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你和王爺回來的事情,我們都故意瞞着他,唯恐他沒事兒又跑到你跟王爺面前胡說八道些什麼。你倒好,還想上趕着去見他。”

“……那好,娘你早些把姨太太請過來。我好久沒見她了,挺想念的。”

錦繡最終妥協的應了。

雖然錦繡很想立刻見到蘭姨太太,但是柳氏在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去請人,這個時候去請人,無異於是大大咧咧告訴勇誠伯,錦繡和燕親王回來的消息。蘭姨太太也只能夠趁着勇誠伯中午午歇的功夫,脫身過來。

錦繡和晏淮原本中午就要在家裡留飯,柳氏一大早的,也早早去了小廚房裡安排中午的膳食,自是立刻滿滿的擺上了一桌子。

按照規矩,原本這頓午膳,卻是要男女分桌,但在場都是自家人,而晏淮也瞧出了錦繡想法,於是笑着主動提出了讓大家都坐一塊兒的意思,又是親自伸手抱過了錦繡的小侄子逗弄了一會兒,平易近人的很。

錦繡的家人見晏淮這般,也都漸漸放鬆了一下,夏立齊畢竟是長輩,不好親自爲晏淮斟酒,於是錦繡的大哥夏靖銘便主動代勞,替晏淮慢慢斟上一杯酒,並且自己先乾爲敬,算是熱了場。

晏淮也給面子的一口氣將杯中之物給喝光了。

頓時間,氣氛便和睦熱烈了起來,夏立齊和夏靖珏也默契的替自己的酒杯裡斟上了酒,錦繡看着這四個男人一副打算觥籌交錯的樣子,故意玩笑的唬着臉開口道:“你們都不許喝多,多吃菜,少喝酒!別以爲藉着今天的機會,就能夠貪杯了!”

錦繡的話,頓時引得這四個與她關係最親密的男人都笑了起來,夏立齊指着錦繡笑道:“都出嫁了,還要管你爹的事情,你呀,就顧好你家王爺便是了!”

“爹,你真討厭!”

錦繡軟軟的撒着嬌,嬌俏的語氣,引得在場人又是笑了起來。

屋裡正當是其樂融融之際,外邊卻突然走入了一名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爲難的樣子。

柳氏收斂了笑容,瞧了一眼晏淮,發現晏淮也已經注意到了,於是便開口衝那丫鬟問道:“什麼事情?”

那丫鬟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開口回道:“夫人,外邊大夫人大爺、還有三夫人和三爺都來了,說正院裡已經擺好酒席,請王爺和王妃移駕。”

柳氏聽完丫鬟的稟告,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只覺得掃興的緊,她倒也並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看向了夏立齊,夏立齊的臉色同樣並不好看,他衝着晏淮輕聲開口道:“王爺,是微臣家裡不知禮數,得罪了。”

晏淮聞言,只是握了握坐在他身邊的錦繡的小手,輕聲笑道:“岳父客氣了,今日畢竟是家宴,還是不要讓外人攙和比較好,既然外邊的人想進來表心意,讓他們在屋外磕個頭便是了,不必進來打攪。”

說罷這話,晏淮又對底下那名稟事的小丫鬟說道:“你到門外找我府裡的管事,只告訴他,是我的吩咐,讓他出去交代一聲。”

“是。”

那丫鬟原本被拉來說這事情,已經是不情願的緊,一想到待會兒出去還要吧柳氏的話回出去,便不覺頭皮發麻,晏淮主動攬下此事,讓她不禁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應聲自然也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