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孫元起給出的最終答案沒能讓王錫鑾完全滿意,但全國的法律學堂、法政學堂畢業生畢竟可以通過這一途徑,在中央學會會員互選中撕開個小口子,也算是足以告慰同儕了。[-]然而他們也沒有高興太久,司法部就發佈部令,規定所有法官均不得加入政黨,凡已入黨者須立即宣告脫黨,未入黨者以後也不得掛名黨籍。
這也是民主政體“司法獨立”的應有之義。但對於熱衷競選的政法系統官員來說,無疑是迎面一拳,直打得頭暈眼花:沒有政黨,還玩什麼政治?這回可真的是如同“一羣太監上青樓”了!
不過在王錫鑾、熊煜等人的主導下,北京法學會還是在年底恢復了會務活動,並重新編輯出版《法學會雜誌》,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其他各地各類學會也紛紛汲取、借鑑北京法學會成立的經驗,成立了自己的組織,向中央學會發起衝擊。
在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各省的會員選舉還算平靜,即便有什麼糾紛矛盾,也都在可控範圍之內,讓孫元起長鬆了一口氣。不過邊疆的局勢日益緊張,卻又讓孫元起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首先是外蒙。
在民國元年年底的幾個月裡,政府上下從大總統袁世凱到副總統黎元洪,從內閣總理趙秉鈞再到外交總長陸徵祥,幾乎都在爲外蒙事務忙碌,各地集會聲討、徵兵籌餉等動作不斷。但孫元起知道咬人的狗不叫,這般大張聲勢,無非是虛聲恫嚇而已,他們終究還是秉承袁世凱的指示:只宜鎮靜交涉,不能輕舉妄動。
外交部秉承這一宗旨,先後與法、美、德等國公使溝通,希望他們政府能出面施壓,強迫俄國取消《俄蒙協約》。誰知其他列強不僅沒有善心大起,反而從中看出民國政府的軟弱可欺,一個個像餓狗似的撲了上來,先是德國對山東提出土地利益要求,其次是日本首相桂太郎照會中國:如果中國答應沙俄在外蒙攫取的特權,那麼日本將會在南滿、內蒙照辦,接着英法也在雲南、西藏邊境增兵,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
沙俄受此鼓舞,態度更趨強硬。俄國駐華公使12月14日提出中俄交涉的六項條件,規定中俄在沒有簽訂條約之前,俄國將視蒙古爲主權國家;道勝銀行在華的一切損失,應由中國政府賠償。限中國政府在24小時內給予答覆,否則即視爲默認。態度之囂張,簡直令人髮指!
當然,沙俄的惡行還不止此。
12月27日,沙俄從海參崴調兵,強佔呼蘭府(現哈爾濱市呼蘭區)。
1月12日,俄籍間諜佐治野夫代表土登嘉措與外蒙當局私下籤訂《蒙藏條約》九條,主要內容包括土登嘉措承認蒙古自治權及哲布尊丹巴的獨立宣言,外蒙政府也承認西藏的自治權以及宗教領袖喇嘛的地位,兩國政府在此內憂外患的情況下應該永遠互相援助等。
同日,外蒙僞外交大臣杭達多爾濟抵達莫斯科,以答謝俄國政府承認蒙古獨立爲名,請求沙俄幫助蒙古訓練軍隊、支援槍械等。隨後他們獲得了沙皇尼古拉二世接見。
1月26日,俄軍三百餘人經奉天遼原州(現雙遼)侵入賓圖王府(現遼寧省彰武縣)。
1月27日,庫倫蒙軍頭目丹柏江村率隊千餘人迫近新疆與外蒙交界布爾幹河,並開始構築防禦工事。準備長期駐紮。布爾幹河距離迪化(現烏魯木齊)直線距離不過數百公里,新疆總督楊增新情急之下,趕緊電告袁世凱;也許他知道袁世凱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在給袁世凱致電的同時也給孫元起發了一封電報,並詢問該如何處置。
孫元起早就對沙俄及外蒙咄咄逼人的態度大爲不滿,只是一時間找不到插手的藉口。聞聽消息之後,相對於袁世凱“靜觀其變”的軟趴趴回覆,孫元起的態度顯得極爲強硬,除了當即命令楊增新派阿爾泰辦事長官帕勒塔率兵前往查看之外,還對庫倫的哲布尊丹巴提出嚴重警告:如果不在五日之內撤走布爾幹河附近的駐軍,將會採取一切手段予以強烈反擊。
孫元起可不是隨便說着玩的!給楊增新回電之後,馬上致電駐紮山西大同的陸軍第四十七混成旅、駐紮陝西綏德的陝西陸軍第二師、駐紮甘肅寧夏的陸軍第四十五旅迅速做好戰備,隨時準備以一半的兵力出師北伐;同時命令楊增新在距離布爾幹河不到五百公里的古城修好簡易機場,在西安的西北空軍第一大隊、在蘭州的西北空軍第一大隊隨時做好戰鬥準備;而航程較遠的偵查飛機已經從甘肅最西段的安西府機場起飛,對布爾幹河進行拍照偵查。
隨後,孫元起又在百忙之中抽空到山西大同、陝西西安、甘肅蘭州等地視察,特別是檢查軍隊備戰情況和軍工企業生產研發*況,以此向外蒙和沙俄顯示自己不放棄武力解決的頑強決心,希望他們千萬不要會錯意,一條道走到?p
此行視察的重點是位於西安的中國航空技術研究院。
中國航空技術研究院的前身是經世大學飛機研究所,民國元年四月改爲現名,並準備搬遷到目前這個位置。這裡是秦嶺餘脈的一個山間盆地,位於西安城南,距離西安城近百公里。雖然距離遠,但面積比原來大了許多。陝西軍政府動用數千兵力和上萬民工,歷時半年才解決鋪設水泥路面、建築宿舍廠房、解決飲水電力等諸多問題,於去年年底的時候正式投入使用。
孫元起在陝西軍政府都督趙景行、民政長錢能訓等人陪同來到研究院,只見入山之後關卡林立,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至於看不見的那些暗哨那就更不計其數了。見孫元起面露疑惑之色,趙景行急忙介紹道:“爲提防有人刺探情報或者故意破壞,故而由陳公洽(陳儀)率陝西陸軍第一師第一旅駐紮在此處嚴加防守。”
“有效果麼?”孫元起問道。
在後世,殲十五、殲二十、遼寧號剛剛露面的時候,瀋陽的沈飛機場、成都的黃天壩機場、大連造船廠外不知有多少爬牆黨、臥草黨,手握着照相機、dv聚精會神地等待奇蹟出現的那一刻。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本國熱情的軍迷,甚至不少人是從外地特意到此一遊的。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各國間諜的蹤影,想借機刺探情報。
由護理陝西巡撫轉職爲陝西軍政府民政長的錢能訓此時答道:“怎麼沒有效果?隔三差五總能抓住幾個刺探軍情。甚至研究院剛開始動工,就頻繁有人過來窺視。”
“都是哪些人?”孫元起有些好奇。
“哪兒都有!國內的有北洋軍的,也有**黨的,還有其他地方勢力的。國外也有不少,什麼美利堅、英吉利、法蘭西、德意志、俄羅斯的,只要是列強都有份!其中最多的又是東瀛小日本,平均每抓住兩個外國人中,就有一個是日本鬼子,甚至不少中國人都是受日本僱傭的!”錢能訓咬牙切齒地答道。
孫元起搖頭嘆息道:“狼子野心啊!”
說話間到了研究院門口,李復幾、張貽惠、聶帆、張澤宇等專家學者都在門口恭候。大家都是長久不見,見面自是一番寒暄不提。隨後孫元起便一邊視察一邊詢問研究進度,研究院衆人都知道當前外蒙緊張局勢,也知道孫元起前來視察的主要目的。張澤宇最先忍不住問道:“先生,我們真要和外蒙開戰麼?”
孫元起停下腳步:“打恐怕是要打的!如果外蒙當局能夠懸崖勒馬,取消獨立,和中央政府展開和談,我們自然不會主動和外蒙開戰。只是現在哲布尊丹巴等人正做着皇帝的美夢,背後又有沙俄撐腰,要錢給錢,要槍給槍,恐怕不願意再過以前的苦日子。而且這幾個月以來,中央政府表現得又如此軟弱,也讓他們野心急遽膨脹,變得不可一世起來。
“不過我覺得打一下也好,和談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不是苦苦哀求來的,而是真刀真槍一條條命換來的!打一下也能讓外蒙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喇嘛王公知道,我們中原雖然暫時陷入低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這樣也足以打得他們屁滾尿流。讓他們流流血、嚐嚐厲害,免得他們老自以爲天是老大,沙俄是老2,自己就是老三。”
趙景行道:“就憑現在外蒙的那幾把鏽刀、幾匹瘦馬,哪是我們的對手?學生覺得真要和外蒙開戰,困難不是在戰事本身上,而是在戰事之外。對於我們自身來說,問題是後勤補給;對於對手,我們要考慮沙俄對於戰事的插手,以及插手有多深。除此而外,我們還要時刻當心來自中央政府的傾軋,被我們在外蒙拼死拼活,袁世凱、宋教仁他們在川陝等地搞風搞雨,背後捅我們刀子。”rs!。(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