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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若無人,晨兮與司馬十六兩人鎮定自若的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說來也巧,兩人的位置竟然離得十分的近,正好隔着一條腥紅的地氈遙相對視。
“皇上駕到,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隨着太監尖銳的聲音響起,衆人立刻停止了議論均恭敬異常的站了起來,然後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晨兮也隨着跪了下來,這所有的人只有司馬十六坐在椅子上,一張恐怖的面具遮去了他全部的表情,不過從他微僵的指尖,她能感覺到他的憤怒。
眼對上了他的眼,他的眼裡全是心疼與不捨,還有陰鷙的殺意。
他是捨不得她對人低三下四的曲下尊貴的腰。
她衝他眨了眨眼,暗示他不可功虧一簣,他讀懂了她的眼神,手慢慢的伸展,氣息也平和下來。
正在這時,一道犀利探究的光射向了司馬十六,司馬十六則迎向了那道光芒,眼中溫潤無波,淡然恭敬。
“皇上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千歲,皇后千歲千千歲!”
宴會廳裡的人匍匐在地,嘴裡大聲說道。
“哈哈哈,衆卿平身。”皇上愉悅的伸出了手,大步走向了司馬十六,笑得溫和:“十六弟,聽說你腿有辦法治了?”
司馬十六露出一絲的興奮之色道:“託皇兄的福,楊郡主說如果保養得當加上長期的鍼灸治療配以湯藥輔助,二十年後能站起來也是可能的。”
見司馬十六一副雀躍的神情,皇上心裡暗自冷笑,二十年後?嘿嘿,二十年後就算站起來又有什麼用呢?一個無權無勢毀容不能人道的王爺!
眼裡卻全是笑意,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楊郡主如果真的能治好十六弟的腿疾,當是大大的功臣。”
司馬十六微微頷首,倒看不出對晨兮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皇上凝眸打量了他一番,見無異狀,遂轉頭看向了一側的臣女羣中,露出慈祥之色道:“哪位是楊郡主?”
晨兮不禁鄙夷不已,她就不信皇上不認識她!居然裝糊塗裝成這樣!
不過既然皇上願意演,她就配合着,於是嫋嫋的走出了人羣,跪在了皇上的面前,恭敬道:“回皇上,臣女楊晨兮。”
“原來你就是三皇叔認的郡主,果然是好相貌,看着也是靈氣逼人,聽說你醫從三皇叔想來是學到了不少東西?”
聽到皇上言語中的試探之意,晨兮不卑不亢道:“回皇上,臣女確實師從司馬爺爺學了些醫術,但不過是些皮毛。”
“皮毛?”皇上不禁冷笑道:“區區皮毛就能讓十六弟站起來了?楊郡主可是欺朕不懂醫術麼?”
晨兮露出誠恐之狀道:“皇上,臣女萬萬不敢欺負皇上,司馬爺爺號稱神醫乃是幾十年的積累而成,臣女不過學了兩年的醫術,怎麼敢跟司馬爺爺相提並論?十六王爺的腿疾乃是年幼就落下的,連司馬爺爺都束手無策,臣女又怎麼敢自稱治好?只不過臣女認爲事在人爲,只要有恆心定能有所進展。”
皇上一聽心下更是放心了,是啊,三皇叔號稱神醫都沒法治司馬十六的腿,一個剛學了幾年小姑娘又怎麼能夠治好?分明是爲了討好司馬十六而哄騙於他的!
當下心情更是好的,遂笑道:“話是這麼說,可三皇叔畢竟不能天天給十六弟治療,既然你也是學醫的,不如以後十六弟的腿就交由你醫治了,你要是治好了十六弟的腿,朕會好好賞賜你的。”
晨兮連忙磕頭道:“回皇上,臣女醫術尚淺,斷不敢稱一定治好十六王爺的腿,但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好,如此甚好。”皇上看了眼晨兮,突然有一個奇思妙想,如果把楊晨兮許給司馬十六會怎麼樣?
見皇上不懷好意的打量着晨兮,司馬十六的心微微一沉,這老東西竟然敢打晨兮的主意!
這老東西明知道自己是治不好了,居然想把晨兮許給自已來爲他博一個美名,讓天下人都知道他這個皇上是多麼的兄友弟恭,爲了自己這個殘廢,專門給自己指了個會醫的女子爲妃!
要是他是個好好的人,他定然是願意的,可是現在他這個該死的模樣,如果應了下來,那天下人會怎麼看晨兮?那些貴女小姐會怎麼看晨兮?
這樣以後只要在各種宴會中,晨兮就會成爲笑柄,受盡冷嘲熱諷!
他就是這麼二十年過來的,嚐盡了裡面的酸甜苦辣,所以他絕不能允許晨兮再受到一點的委曲。
當下打斷了皇上的心思道:“皇上,不管能不能治好,臣弟終是感謝楊郡主的,只要楊郡主有所求,臣弟定然會全力以赴的相幫。”
皇上的笑微凝,昏黃的眼掃向了司馬十六,見司馬十六目露感激地看着晨兮,不禁思量開來。
看來司馬十六是對楊晨兮有感激之情的,要是他強把楊晨兮指給了司馬十六,司馬十六未必會感激他,甚至還可能埋怨他,他的神仙丸還得靠司馬十六提供,要是爲了這種小事讓司馬十六對他生了嫌隙倒是得不償失了,算了,這事以後再說吧。
於是點了點頭道:“十六弟也是感性之人,既然如此就有勞楊郡主費心了。”
後面的話卻是對楊晨兮說的,晨兮連忙點頭稱是,心裡卻不禁喜悅不已,這下她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與司馬十六親近了。
趁着皇上往寶座上走去,晨兮對司馬十六俏皮的眨了眨眼,司馬十六回了她一抹溫潤的笑。
晨兮坐在了座位上,輕抿了口茶,其實,剛纔皇上瞬間形成的想法她也是感覺到的,她倒無所謂,重生後她早就明白了一件事,人是爲自己活的,不必去管他人說些什麼,什麼看法,反正別人做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她的。
要是將錯就錯被皇上指了婚,她倒是十分願意呢。
可是她也感覺到司馬十六的心思,他是想給她最好的東西,想他在最風光之時親自將幸福遞到她的手上。
其實他始終不明白,只要是他,無論他是什麼長相,是什麼處境,她都甘之如飴……
突然,她的手微頓……
原來她的心裡早就認定了他!
妙目不禁看向了他,而他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了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此時無聲勝有聲……
就在兩人的目光粘膠般的膠着在一起時,一道尖銳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暖昧纏綿,司馬十六的眼頓時陰沉了下去。
“惜妃娘娘駕到!”
隨着這一聲報唱,所有的人都激動了,一時間下面響起了竊竊私語,要不是皇帝正坐在正當中,估計衆人都會涌上前去觀瞻一番了。
這個惜妃簡直就是個傳奇人物啊!
短短几十日就得到了皇上的專寵,聽說已然是後宮形同虛設了。而最關鍵的是皇上如珍寶般一直將這個惜妃藏在深宮,到現在誰也沒見過面!
就算是服侍的宮女,如果敢說出這個惜妃的真面貌去,也會被亂棍打死,所以這個惜妃非但傳奇而且神秘不已!
隨着衆人的翹首以待,一抹鮮紅的影子飄然而至。
皇后的臉瞬間變得陰沉,彷彿要滴出水來。
正紅色!
宮裡一向只有皇后才能穿的正經色,居然穿在了一個妃子的身上,而且還是這麼重要的場合,這簡直是對她最大的污辱!
挑釁!
赤裸裸的挑釁!
隨着惜妃款款而來,晨兮聽到了抽氣之聲,她是見過惜妃的人,雖然沒見到臉過,但卻見到了其神韻,自然知道這個惜妃有着驚世的風姿!
隨着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那抹紅影越來越近,彷彿一朵冰山血蓮,慢慢伸展在一塊白絹之上,描繪着屬於她的絕色妖嬈。
即使是曾經看過惜妃的風姿,可是再見時,晨兮依然驚豔了,這是成熟女人特有的嫵媚與妖嬈,是一種融於骨血的東西,彷彿千年的狐妖,每走一步都完美的令人心跳。
正如晨兮骨子裡的流動的是傲骨般,這個惜妃連血液裡都流動的是媚骨。
怪不得皇上能爲她而廢了後宮,專寵於她呢。
惜妃娉婷而來,待走過晨兮時,一道冷然的殺意透過薄薄的紅紗斜斜射來,讓晨兮想忽視也不成。
爲什麼?
如果說這惜妃真是十六的母妃,也不該如此恨她!如果說惜妃不是十六的母妃,那更找不到理由來恨她了,這是爲什麼?
晨兮皺了皺眉,欲對上這道眼神探上究竟,只是這惜妃十分的狡猾,根本不給晨兮這樣的機會,而是飄然而過她的身邊,將眼神看向了對面的司馬十六。
這道眼光晨兮沒有看到,可是她卻從惜妃瞬間柔和的肢體語言讀到了柔情……
眉,不禁皺得更深了。
“皇上。”
惜妃走到了皇上的面前,便欲行禮。
“愛妃免禮。”皇上見心愛的女人就要下跪,哪捨得她跪下來?甚至急急的走下了龍椅,親暱的拉着惜妃的手往龍椅上走去。
一面走還關切道:“身體可還受得了?”
惜妃露出羞澀之色,發出比小貓般撓人的聲音,嬌羞道:“皇上還說,要不是皇上,臣妾怎麼會連走路都走不動呢?”
聽了這暖昧的話,皇上的心一下盪漾開來,神魂一酥,大笑道:“既然走不動,那朕就抱你好了。”
“啊!”
就在惜妃的驚呼中,衆人震驚下,皇上抱起了惜妃往龍椅而去。
此時皇后的臉黑得都快成墨了,指更是死死的扣在了掌心,連掌心被扣破了也不自知。
太后則眼觀鼻,鼻觀心,彷彿沒看到般。
衆人更是低下了頭,生怕被這詭異的情況所殃及。
好在皇后是識大體的,竟然沒有發作。
待皇上抱着惜妃坐在了寬大的龍椅上時,皇后終於受不了,冷冷道:“皇上,惜妃妹妹身體不好皇上寵着些也是應該的,要是家宴,臣妾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是今日畢竟是宴請白君王,臣妾要是不說就是臣妾的失職了。”
皇上聽了眉微皺了皺,正欲開口讓人搬張椅子放在身邊,這時惜妃卻攬住了皇上的脖子,嬌滴滴道:“皇上,聽說白君王也是個寵妻的呢,爲了皇后把所有提議擴充後宮的大臣流放的流放,殺的殺,此等重情義的人真是少見呢。”
她這話的意思是說既然白君王可以寵妻寵到這種地步,爲什麼大辰的皇上不能寵妃寵到這種地步?
這話深得皇上之心,白燁堯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而且相貌英俊,計謀無雙,在司馬皇上的心裡,自己也不比白燁堯差,所以當惜妃這說,皇上也就下意識的認爲自己也該做白燁堯做的事。
當下他哈哈大笑道:“愛妃所言極是。”
當下將惜妃抱得更緊了,卻對皇后冷笑道:“枉你爲皇后,竟然不及愛妃有見識!”
皇后聽了一陣氣苦,恬不知恥就是見識麼?
心裡更是恨得要命,尤其是看到惜妃一身扎眼的紅衣,更是剜心。
不禁嘲諷道:“惜妃妹妹確實見識不凡,竟然連宮裡只有皇后能穿的正紅宮裝也敢穿,這知道是惜妃妹妹天真可愛,不知道的還以爲惜妃妹妹有了不軌之心呢。”
這話是直指惜妃欲有取而代之之心,本以爲惜妃聽了會露出害怕之色,沒想到惜妃竟然笑嬉嬉道:“原來正紅色是皇后才能穿的啊。”
皇后陰冷的瞪着她,她對皇后示威一笑,隨後雪白的小手撫上了皇上的胸口,嬌笑道:“皇上,臣妾喜歡這顏色的衣服嘛。臣妾要天天穿,好不好?”
皇上色與魂授,枯稿的手將惜妃在胸口亂摸的小手抓住後,色迷迷的放在了脣間吻了吻笑道:“愛妃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過是紅色,你喜歡穿就是了,這點小事還用問朕麼?”
“皇上!”皇后不敢置信的瞪着眼,悲憤不已道:“皇上,您知道您這是說什麼麼?這紅色自古就是皇后所能穿的,哪有妃子穿的道理?”
對於年老色衰的皇后,皇上顯然沒有耐心了,不耐煩道:“好了,不過是衣服的顏色,至於分得這麼清麼?皇后也是母儀天下的人,怎麼連這點氣度也沒有了?”
“皇上……”皇后悲憤的看着皇上,這與氣度有關麼?這是權利的象徵啊!如果她連這種象徵她身份的顏色都不能捍衛,那麼這宮裡以後哪裡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好了,不要說了,朕看你越來越放肆了!”
皇上看也不看的揮了揮手,待看向惜妃時又立刻柔情萬丈,小心溫柔道:“行了,愛妃,以後你想穿什麼顏色就什麼顏色,就算是朕身上的黃色也可以。”
“真的麼?”
面紗後面的眼睛變得晶晶亮,既然是薄紗也擋不住這眼神的璀璨媚光,讓皇上見了更是心神激盪,只覺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真的,當然是真的。”他如雞啄米般拼命的點着頭。
這時,惜妃的眼裡閃過了一道邪惡的光芒,嬌笑道:“要是臣妾想要皇后的位置皇上也給麼?”
皇上聽了微一遲疑,這皇后的孃家勢力強大,皇后又沒有什麼過錯,他怎麼能無端廢后呢?
皇后卻從皇上眼底看到了皇上的無情,想到自己嫁給了皇上十幾年,竟然不及這個狐媚子幾十天,頓時失了分寸,她霍然怒斥:“惜妃,你這個妖女,你竟然敢媚惑皇上至此!”
惜妃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般縮進了皇上的懷裡,哽咽道:“皇上,皇后要殺臣妾,臣妾好怕啊。”
聽到心愛的女人這般委曲不已的嬌啼,剛纔還有一點猶豫的皇上哪還有半點的遲疑,厲聲道:“皇后,你身爲皇后如此失德,簡直枉爲天下之母!朕決定……”
他正要說決定廢后時,這時太后幽幽道:“皇兒,可曾讓人去引白君王?”
皇上一愣,知道太后是阻止他說出廢后的話來,他看了看太后,又看了眼惜妃,不禁爲難不已。
對於皇后他可以找個名目廢了,可是太后……
他一直標榜孝道,如果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悖了太后的意思,不是自已打自己的嘴巴麼?
可是……
看到懷裡怕得瑟瑟發抖的惜妃,他又心疼不已,這個他愛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從見第一面他就入了魔的愛着,但是以前他沒有辦法接近,終於他用了秘法救活了她,他怎麼捨得她再有一點的傷心,再受一點的委曲?
他陰沉的目光掃過了太后又掃過了皇后,唯有停留在懷中女人身上時,目光才變得柔軟溫和。
良久,他一咬牙,恨聲道:“太后,朕決定……”
“皇上……”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捂住了他的脣,惜妃怯怯的擡了眼,泣道:“臣妾不要皇上爲難。”
她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更是激起了皇上從來不曾有過的保護欲,他的女人,竟然要爲了他委曲求全,他怎麼能忍受?
當下怒道:“來人,皇后失德,即日廢除皇后的頭銜,打入冷宮!”
“皇上!”
皇后簡直不敢相信皇上竟然會這種狀況下作出這種舉動來,已然被打擊得呆滯了。
太后的臉上一閃而過怒意,這皇上終究不是自己的兒子,終於不再僞裝出孝順了!
衆人都嚇得低着頭,不敢看這一幕,心裡對惜妃卻忌憚萬分,紛紛下定決心,絕不能得罪惜妃。
司馬十六的臉色鐵青,只是深藏在面具裡看不出一點的神色,不過眼底的冰冷卻泄漏了他內心的憤怒。
晨兮皺了皺眉,這惜妃究竟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就是爲了顯示皇上對她的恩寵,對這裡的人達到一種殺雞儆猴的目的麼?
難道這惜妃就是這麼膚淺麼?
不,不對,以皇上對她的癡迷來看,惜妃絕不會是光有美貌而已,心計也是十分重的。
那麼她今日這般的舉措到底是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