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娉那日出宮回府之後,自然是把皇帝的意思原樣轉告給了丈夫曹元鴻。聽得皇帝竟然有意將子靜立爲中宮皇后,且要鄭重其事,詔告天下舉行大婚,曹元鴻只覺得頭頂上門楣榮光萬丈,一時間輕飄飄的,竟然有些找不着北了。此時,他方纔真正覺得,自己當初執意將這個庶女從江南接到京城來,是多麼英明的一個決定。
蘇娉自然也是喜極,她怎能想到,自己那原本十分悽苦的女兒也會有母儀天下的一日?連帶着自己這個原本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母親,也將受封個一品夫人這樣的品銜。
兩夫妻在房中說道興奮處,曹元鴻爲了熱絡妻子的心,少不得在夫人面前表現一下溫存體貼,這個夜裡,他極盡溫柔深情,與蘇娉沐浴在愛河之中,兩人卿卿我我的,折騰到後半夜才睡下。
這邊東廂房裡,可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霍清韻聽着子蘩在薛氏那裡打聽來的消息,險些當場背過氣去。她兩手顫抖着掙扎起來,髮鬢散亂,口裡說道:“我要去見曹元鴻!我倒是要問問他,到底要做什麼?他……他,他到底要怎樣折磨我?”
康嬤嬤兩手緊緊的攙扶住她向前傾倒的身子,勸慰道:“夫人,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您病還沒完全好,可要千萬小心身子啊!”她這面口裡說的不急,其實眼角也早就涌出了渾濁的老淚。
子蘩也伸手過來給母親拍着後背,扶起她單薄的身子,讓她好好的透上一口氣。她雖然也很心痛母親,不過心裡卻有一絲不解,見母親終於緩了緩胸口急促的氣息,這才只輕輕問道:“孃親,我其實不太明白,爲何您這麼反對女兒嫁給叢燁表哥?其實……表哥,他……人很好的啊!何況他還是您的親侄兒呢!”
她這面說罷,才羞澀的低下了頭,貝齒咬着下脣,兩頰泛起了一大片羞花之美的紅暈。
霍清韻聽了這話不由的怔呆,片刻之後,她才抖着篩糠一般的身子,顫聲道:“子蘩,孃親的乖女兒,你實話告訴孃親,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你表哥?你說啊!你快說啊!”
她說到後面兩句時,音量陡然加大,那刺耳的高音尖而銳利,嚇的屋外伺候的丫鬟都抖了幾抖。
子蘩更是不解,她不敢回答,只得將一雙清麗的眸子望向康嬤嬤。
如此情景,便是默認了。
霍清韻見狀,痛苦萬狀的閉上眼睛,口裡兀自喃喃自語道:“報應!真是報應啊……天!你爲何要這麼折磨我?你怎麼不開開眼,叫我當年就死在那個地方?你讓我活到現在,就是爲了要這般懲罰我嗎?上天啊!你發發慈悲,着就將我這個罪人帶去地獄吧!我實在受不了了……實在受不了了啊!”
她說到後來不由的捶胸頓足,那原本就憔悴消瘦的身形,因爲痛苦與悔恨,愈發的單薄蒼白。
子蘩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原本大家族中,表兄妹通婚也是常有之事。爲何自己的母親就這般反對?難道說,其中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隱情?
她只得哀哀的望着康嬤嬤,兩眼淚水不止的往下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