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起來,真的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反而理直氣壯。
上官晨曦瞪着他,最後道:“好吧,我服了你了,你來這裡作什麼?”
夏侯珩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你總是這樣逃避別人的問題?我先問的。”
“你沒有問,你只說我是一個奇怪的人。”
“算了。”夏侯珩作勢要轉動輪椅離開。
“謝謝你的桂花。”上官晨曦轉到了他的面前,對於這個大世子,她不討厭,也願意和他聊天,“好吧,我回答你的問題,你說我的好姐姐和我未婚夫他們之間有意,我不否認,我也不介意。”
夏侯珩被她的話弄得一愣,聲音低沉:“不介意就好。”
上官晨曦站在桂花樹下,不再說話,幽幽地看向遠方,山峰白雲繚亂,宛如仙境,她又想起了藥王谷,那谷中也有如此的美景,一想起往事,她臉上的表情哀傷中帶着濃濃的恨意,讓人一望更是生疑。
不知過了多久,她回過神來,只見落英繽紛如雨,夏侯珩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
想着他已經知道自己扮癡傻,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有一種直覺,只覺得他不會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這個可憐的世子,清俊的樣子不怒自威更帶着天生的貴氣,他只是可惜了。
想起他身上的傷毒問題,她覺得頭疼,別說是自己,便是爹爹重生,怕也會頭疼的。
上官晨曦正在出神,嬤嬤找了過來,上下的打量幾眼,見她沒事才鬆了口氣:“我的小姐,你怎麼不回來了,倒是夫人到處找你,都發火了。”
上官晨曦跟着回去,見到孟氏的時候,她正皺着眉頭,看見上官晨曦先是壓着火沉聲道:“你去哪裡了?”
“我去了前院。”
“去做什麼?”
“撿桂花。”上官晨曦將手裡的桂枝往前遞了一下,“送給您。好香,比糖香。”
對於她的插科打諢反倒讓孟氏的臉色更難看起來:“像什麼樣子,有人看到你與宇文逸私下相約,是不是?”
“是呀,宇文哥哥說問我喜歡什麼樣吉服,什麼樣的首飾,姐姐就過去了,扯着宇文哥哥的袖子,哎喲哎喲地叫,然後宇文哥哥就抱着她回來了……”上官晨曦說得非常傳神,將上官飛雪的羞一騷的樣子學得一分不差,有兩個丫環沒忍住,哧地一聲笑了,被孟氏飛過去的眼神嚇到,立刻嗆得臉通紅,幾乎岔過氣去。
上官晨曦然後眨着無辜的眼神看着孟氏:“夫人,姐姐是不是肚子疼,叫得好嚇人,晨曦怕怕,嚇得不敢回來。”
“胡說八道!飛雪只是腳扭到了,恰巧碰到宇文逸而已,你休要胡說。”孟氏本想借機教訓她一頓,卻不想反讓她裝瘋賣傻的將上官飛雪的事情扯出來了。
她心裡氣更不打一處來,不禁冷聲道:“你自己不在意你的行爲,你姐姐是怕你名聲不好,去看你,你卻胡說亂說,若再有一次,我定不饒你,連嬤嬤,我告訴你,若是二小姐以後再行出什麼不妥的舉動,我唯你是問。”
連嬤嬤只得低頭稱是。
上官晨曦笑了:“我去看姐姐,她怎麼做到的呢……”
她一邊學她嬌怯怯的樣子,一邊笑嘻嘻的,孟氏的臉都綠了,她厲聲道:“住嘴!”
上官晨曦便嚇得哭了出來,嚶嚶地一直在哭,正好了緣大師經過這裡,他不禁唸了聲佛號,走了進來。
他眼神掠過孟氏的臉,表情有些瞭然:“施主,老衲要找這位小施主談一談。”
孟氏一見有些尷尬:“大師,二小姐她有些,有些……”
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了緣微微一笑:“在佛主眼中,衆生平等,我們與蚊蠅並無區別。”
了緣的話讓孟氏臉就僵在了那裡,上官晨曦抹了抹眼淚,乖乖地看着了緣:“大師,真的衆生平等嗎?我也是小姐,我也可以在上房裡吃早餐?我姐姐不會覺得我是傻子影響她的形象?或者,宇文大哥認爲我和姐姐是平等的?那爲何姐姐那樣想嫁給宇文哥哥?她總是覺得比我強,比我聰明,比我漂亮……”
她說的時候,無限的委屈,孟氏只覺得自己象是被剝光了所有的衣服,難堪至極。
孟氏只得給連嬤嬤使眼色,讓她管着點二小姐的意思。
連嬤嬤忙扯了上官晨曦的衣袖,上官晨曦見好就收,和了緣大師一起離開了。
在了緣的身邊,上官晨曦安靜下來,事實上,她覺得大師的身上有一種氣場,能讓人冷靜,平靜,那是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就象春日的山崗,仰望天空,有白雲舒捲,身邊的青草帶着花香,讓人覺醉得連話都懶得說。
終於停了下來,這是後院的古井處,上官晨曦看着了緣,等着他說出什麼醍醐灌頂的話來,卻不想,他帶她來這裡之後,便飄然離去了。
上官晨曦想喊住他,但又覺得無話可說,自己說什麼?難道問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意味着什麼?又或者讓他指明自己該何去何從?
直到了緣大師的身影消失,她也沒有出聲,反倒坐在井沿上,欣賞起風景來了,她沒有想到護國寺還有這樣清幽的所在,這裡的每一塊石頭都在顯示着自己悠遠的歷史,不遠處,是幾叢灌木,開着白色的小花,散發着幽幽的香氣,原來是水蠟,這種小花,隨處可見,她不解了然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她覺得他不怕自己掉井裡,定是對自己裝傻之事,心裡明鏡一樣。
她正出神,連嬤嬤走了進來,她看了看,發現了緣不在,便近前:“小姐,大師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了……也許他是讓我少言慎行吧。”上官晨曦的話讓連嬤嬤越發地糊塗,但她也沒有追問,只是說午餐時間到了,回去用餐。
她們這一次沒有在孟氏的房間裡吃飯,而是安靜地在自己的房間裡,上官晨曦對於上官飛雪的小動作倒很是滿意,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勾一引成,倒是讓自己小小失望了一下,看來,宇文逸並不是一個蠢笨的人,他沒有對上官飛雪表現出異常來,是因爲他還想着要娶自己呢。
圓空大師是了緣派來專門安排上官府事宜的。
他很是盡心。
原本護國寺就是皇家貴戚上香祈福之所,所以經常有人留宿,他們早接待得習慣了。
他們一日三餐,都會將飯菜直接送到房間裡來,因爲路有些遠,那菜就不是剛出鍋的,熱度差了些,上官飛霜皺着眉頭:“孃親,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女兒最喜歡吃熱熱的菜,這裡的菜每天都涼了還不打緊,都是素得一點兒油星都沒有,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吃的,再者,我姐姐腳扭到了,該吃些好的補一補吧。”
她的聲音很大,彼時那送菜的沙彌還沒有走遠,將她的話盡收耳底,不禁有些訕訕地,也有些不屑,離開後就告訴了圓空大師,大師只讓他們淡定,誰修行誰有所得。
上官姐妹好像不知道這些,上官飛雪倒還好,她希望可以藉此機會見到宇文逸,將他們的事情好生說說,而上官飛霜一點兒盼頭都沒有,她巴不得早些回去。
孟氏何嘗不是如此,但是做給別人看的,她氣勢得做足呢,想到這裡,她開口:“霜兒,在佛門淨地,你修些口德吧,也不怕留下業障,你們姐妹兩個,倒是想什麼說什麼,讓人笑話。”
“娘,我們確實讓人笑話,在將軍府內,都知道您是夫人,將軍夫人,可是這麼多年了,您只是一個妾室,好不容易要成爲繼室了,這會兒還得替一個死人祈福,我看那個傻子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讓我們難堪,全家人都陪着她一個人折騰,昨天晚上我被蟲子咬到了,現在還腫着呢。”上官飛霜說着伸出胳膊,讓人看她臂上的紅點。
確實,那裡是蚊蟲咬的,孟氏對她說的話不喜歡,但是也沒有辦法,她是自己的女兒,不由地嘆了口氣:“上了藥沒有?”
“上了,只是這菜好難吃呀,孃親,我們要不要提前回去,還有幾天呀?這祈福什麼的,不是一天就可以的嗎?我們已住了一天了,再等下去,您的宴會什麼時候開始呢?還有許多事情不是沒做嗎?”
“我知道,你無須多言,注意你是將軍府的小姐,所有的言行都得注意,若你們再這般肆意而行,那我可是永遠不帶你們出來。分明是在丟人現眼。”孟氏生氣,非常生氣,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一個要她省心的,沒有一個讓她長臉的。
上官飛雪如此,上官青雲也如此可惡,她竟然比不上死了十幾年的賤人,不過,若是要她得到機會……
想到這裡,眼神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兇光,倒讓一直嘰嘰歪歪的上官飛雪嚇了一跳,聲音立刻低了下來:“知道了,孃親,您別生氣了。”
孟氏聞言看了她一眼:“你去看看你姐姐,若是她能下地,今天繼續去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