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奉銘聽說蕭翎曉被困幻境在宮中昏迷不醒的時候,馬上急的像個點着了尾巴的耗子,非要到宮裡去一趟不可,可了玄一再傳話出來,說蕭翎曉沒事,蕭奉銘這才忍住了。今天一見到蕭翎曉,蕭奉銘簡直像是要把她揉碎到自己身體裡面去一樣,緊緊抱着她不鬆手。
蕭翎曉怒吼之後見他還不放手,乾脆連踢帶踹,好不容易纔將這傢伙給踹開。
蕭奉銘一邊彎腰去揉被狠狠踢了的腿,一邊笑着問蕭翎曉,“你好了麼?從幻境出來,沒有什麼影響麼?”
蕭翎曉狠狠白他一眼,“小小邪術怎麼能奈何得了我!我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反倒是你,一個失蹤了的傢伙,爲什麼還敢大大方方在這裡出現啊!”
蕭奉銘聞言直起身子呲牙一笑,“這座府宅是我們自家地盤,沒關係的。”
說罷,他自顧自的拉起蕭翎曉的手,衝了玄一笑,然後就這樣拉着蕭翎曉朝裡面走去。
了玄緩步而行,跟着他們往裡面走,臉上雖然也帶着笑容,但那笑容之中卻似乎有些陰翳。
三人到內宅一間屋中坐下,蕭奉銘馬上將他帶人查到的事情講述一遍。
皇城之中惡疾橫行,短短几天之內,這病症便蔓延開來,以至於京兆尹連手裡正在查的案子都只能放下,去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惡疾。凡是患病之人,都是上吐下瀉,體質好的人能挺上十天半個月,體質弱一點的,三五天就不行了。然而蕭奉銘稍微調查一下就發現了疑點,皇長孫患病至今,少說也有一個月左右了。當初與他差不多同時患病的幾個富貴人家的孩子連喪事都已經辦完了,可這皇長孫卻依然只是傳出病重的消息,並沒有嚥氣。
太醫府的御醫們每天都讓京兆尹派衙差找來不少患病的窮苦百姓前去試藥,一邊進去的是狼狽不堪的病人,另一邊出來的則是成車的屍體,他們對這惡疾是束手無策。如此一來,那皇長孫爲什麼能夠堅持這麼久都沒事?
仔細再一調查,蕭奉銘才發現,雖然太醫府全體出動來研究這惡疾,但實際上能夠到大皇子府裡真正接觸到皇長孫,給皇長孫治病的,只有寥寥幾人。而這寥寥幾人,又可以說是最能爲大皇子府保守秘密的幾個人。
大皇子正妃杜氏的孃家世代從醫,太醫府上下,可以說都是他們杜氏的天下。如果論及官爵,杜家未必比得上其餘幾大世家,但若論及在朝廷和後宮裡面的影響力,杜家可以說是佔盡了優勢。所以這杜家也是戊蚩國幾大世家之一,實力非同小可。
大皇子空有長子之位,卻不是皇后所出,與其他皇子相比,性情又略微愚鈍,所以在爭儲這件事上面,他並沒有多少機會。但是自從他與杜氏有了這麼個皇長孫之後,事情就發生了轉變。皇上寵愛皇長孫,甚至屢次在言語之間有意將皇位隔代傳給這個聰明伶俐的皇長孫,所以杜家便漸漸將所有的賭注都押在了這皇長孫的身上。若非如此,就算是個皇孫病重,也絕對沒有太醫府傾巢而出來診治的道理。
杜氏幾個族老每天親自爲皇長孫診治,其他人則都被遣出去拼命的尋找治病的方法,根本見不到皇長孫的面。這就是玄妙所在。
當初蕭奉銘第一次到那長皇子府,就發現了他們爲皇長孫治病的院子。許多家丁護衛將那院子重重把守,只有幾個丫鬟和那幾個老御醫能夠進去。他們把一切都弄的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兒似的,可蕭奉銘馬上就發現,那幾間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人住,皇長孫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些人煞費苦心,想必是在隱瞞這個事實,而大夫人用以要挾齊貴妃的,想必也是這件事。可隨即,蕭奉銘又查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他手下的暗衛蹲守了兩天才發現長皇子那天晚上鬼鬼祟祟的去了後花園,打開假山掩飾的一道暗門,不知道進去做什麼了。後來暗衛發現每天有人給那裡送去飯菜,於是暗衛想辦法冒險假扮家丁,進了那秘密的地方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蕭奉銘說道這裡,壓低了聲音,“那假山下面原來是一個很寬敞的密室,密室裡面關着兩個活人和一個死人……”
不等蕭奉銘接着說下去,蕭翎曉突然一擺手攔住他的話,有些惱怒的問道,“奉銘你還敢撒謊?冒險進密室的不是你的暗衛,是你自己對不對!”
蕭奉銘呲牙一笑,“都差不多。”
那密室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兇險,當時蕭奉銘一心想着這一定是事情的關鍵,所以不顧暗衛們的阻攔,喬裝進去了。事後想想自己這樣做確實魯莽,所以蕭奉銘沒好意思照實說,沒想到卻還是被蕭翎曉給發現了。
“總之啊,那密室裡面有一個道士裝束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看上去唯唯諾諾的年輕女子,另外密室裡的石牀上,還躺着一個已經斷氣了的小孩。”
密室裡擺放着許多奇怪的東西,看上去那道士和那女子應該是在爲那小孩做什麼法事之類的。
“那小孩就是皇長孫,他得病不出五天就死了,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蕭奉銘說完,又見蕭翎曉瞪了他一眼。蕭奉銘見狀反倒笑的更舒暢,蕭翎曉會爲他擔心,這對他而言絕對是好事。
蕭翎曉看眼前這傢伙笑的像朵花兒一樣,恨不得抽一巴掌過去。這傢伙當初爲自己擋劍重傷的情景還猶在眼前,沒想到他又去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蕭奉銘沒有發覺蕭翎曉的心事,接着往下說,“後來從被我捉住的家丁口中得知,皇長孫剛嚥氣不久那道士和那女子就到長皇子府裡去了,而且是被長皇子悄悄請進去的。我猜想,那道士和那女子,或許也與入宮攪鬧的道士有關。”
蕭翎曉和了玄對視一眼,了玄皺着眉頭說,“神狼大人說進宮的道士是活死人……莫非……”
蕭翎曉點了點頭,把所有事情聯繫起來,也就只有這麼一種解釋了。
皇上喜愛皇長孫,這孩子有爭儲的資本,可如今他病死了,如果這件事如實上報,大皇子可謂是希望全無,甚至有可能因此失去杜家的支持,身陷險境。想要避免這樣的局面出現,唯一一個算不上方法的方法,就是皇長孫能夠復活。
活死人老道的操縱者,應該就是大皇子府密室裡的道士和女子,那兩個人用邪術,可以令人復生。或許活過來的人心智未必和以前一樣,需要受人控制,但即使如此,大皇子等人也一定會將希望寄託於此。只要皇長孫能動能說話,就可以保住他們如今的安穩。又或許,一個受操縱的傀儡會更符合他們的心意。
“讓死人復活……要是真有這樣的邪術,也真是夠厲害的。”蕭翎曉低聲感嘆。
蕭奉銘和了玄聞言都不由自主的望向她,蕭翎曉這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個死而復生的人。
好在蕭奉銘和了玄都知道蕭翎曉有神狼相助,不然說不定也要懷疑她與邪術有關了。可如此一來,三人都想到了一點,那就是這件事要是不妥善處理,說不定又要因此將蕭翎曉牽扯進去。
蕭翎曉長嘆一聲,“真是掉進了年糕堆兒裡,甩開了這頭兒,又帶起了那頭兒……”
蕭奉銘給蕭翎曉倒了一杯熱茶,輕聲道,“這皇城裡處處都是險惡,與他們糾纏,根本就是沒完沒了。”
蕭翎曉知道他又要說要帶她離開這裡的話,笑道,“我在皇上面前誇下了海口說要找個神醫救他寶貝孫子,要是不把事情擺平了,豈不是要被他給看扁了?”
蕭奉銘和了玄聞言對視一眼,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件事要擺平,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只怕是難啊。
不過蕭翎曉看上去是一點也不擔心,用她的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天便有一架車馬從陸府離開,順着皇城西門駛去了。蕭翎曉猜想皇上一定會派人一直監視着他們,所以才特意放出馬車,做了一個去找神醫的樣子,實際上蕭翎曉和了玄還有蕭奉銘都在陸府住下了。
第二天三個人喬裝改扮,到外面去查看。蕭翎曉想要看看這場蔓延皇城的惡疾到底是怎麼回事。在皇城裡轉了一圈之後,三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十分沉重。聽着消息說惡疾肆虐都感覺不到什麼,但親眼見了原本繁華的皇城裡到處都封門閉戶,街頭巷尾竟然能見到病重倒地的人,還有一口口棺材排着長隊往外擡,這景象實在是震撼人心。
了玄雖然換了普通人的衣裝,卻還是忍不住雙掌合十口唸佛號。
蕭翎曉低頭跟着兩人前行,卻用暗音對神狼說,“你看那些人是不是都得了流行性的傳染病?”
神狼聞聲回道,“他們一個個上吐下瀉,身體嚴重脫水,這病傳染的還這麼快,要我說,說不定這場病是霍亂。”
“霍亂?”蕭翎曉聞言皺眉,這傳染病可算是大名鼎鼎,蕭翎曉也略微知道。歷史上幾次霍亂爆發,都死了成千上萬的人,沒想到,眼下竟然被自己給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