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神狼送來的包裹之中,還有自己用着非常順手的廓爾喀軍刀,在這熱帶雨林裡面,開槍反倒會吸引更多的東西過來。蕭翎曉把微型衝鋒槍背在背後,把手槍別在腰間,雙手握着兩柄廓爾喀,歡快的往前走。
好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斬殺那些礙眼的東西了,雖然知道自己身處幻境,處境危險,但蕭翎曉實在是沒有辦法不享受這樣的遭遇。本來她就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來到異世變成了蕭翎曉之後,她接觸到的要麼是陰謀心計,要麼是繁瑣雜事,就是沒有冒險,沒有這樣痛快的殺戮。
前世蕭翎曉做殺手,也並不是迫不得已。她是順從了自己的本性,憑着自己的本事在那個原本就充滿了黑暗和險惡的世界裡生存着。有些人說,誰也沒有權利肆意結束他人的生命,但作爲一個殺手,蕭翎曉覺得自己不過是在做一件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更加順應自然的事情。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有權利活着的,並不是表面上的強者,而是那些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的人。
從前的那個蕭翎曉,心中滿是怨恨,自怨自艾,怨老天爺對她不公平,讓她的母族被誅,孃親被害,三叔救走了她的哥哥,卻沒有理會她。她覺得自己或許該死,卻又沒有勇氣去死,哪怕遇到了種種不幸,哪怕被人迫害成了又瞎又啞的廢人,她還心存僥倖,以爲自己能夠嫁與皇子,過一輩子平淡的生活。
天真。愚蠢。
想要不爭不鬥就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就連猴羣裡的猴子還要爭個高低,更何況是人呢。不爭不鬥就只能任人欺凌,含着眼淚,咬着手帕,祈求別人的憐憫和賞賜。
與之相比,現在的蕭翎曉,哪怕將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也要在這個世界立足,要活下去。
只是……
蕭翎曉揮手斬斷了一條毒蛇,擦了擦頭頂的汗水,眺望遠方,似乎看到了不同尋常的光芒。要是神狼那傢伙說的沒錯,那裡大概就是這幻境的本源了吧。
蕭翎曉舒心一笑,邁步朝那邊走去。
雖說蕭翎曉依然堅持着作爲殺手的生存原則,但是她自己也已經意識到了,她的內心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做殺手的時候,她可以說是孑然一身,與周圍任何人都保持着適當的距離。這樣不至於使自己陷入不必要的風險之中,也不需要爲了別人的事情而浪費精力。可到了這個世界之後,蕭翎曉發現自己變得比當初那個殺手凌月更有“人味”了。
不管是爲了復仇而與蕭家人和四皇子他們周旋,還是遇到了玄、寶蓉兒,都讓蕭翎曉感受到了從前幾乎沒有過的情緒。憤怒,憂慮,欣喜,這些從前認爲沒有必要去明白的情緒,現在卻已經覺得理所當然了。
當然,還有漸漸適應下來的,與奉銘在一起時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悸動。奉銘……想起這個名字,想起這個人,蕭翎曉的心就不由得涌起暖暖的感覺。蕭翎曉發現,雖然兩人相識並不久,但是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奉銘的陪伴。那個純情小處男死皮賴臉的呆在自己身邊,紅着臉說些大言不慚的話,什麼以後,什麼將來,就好像他真的能夠規劃兩個人的未來一樣。
“未來”這樣的詞語,蕭翎曉很少去思考。做殺手的時候,思考未來會讓自己變得畏首畏尾,倒不如活在當下瀟灑自在。做了蕭翎曉之後,她滿腦子只有如何復仇,要讓蕭家那些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報應。而“未來”,似乎也只有蕭奉銘能夠替她去思考了。
仔細回想起來,類似於求婚的話,奉銘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可憑着蕭翎曉幾乎處於負值的情商,她一次都沒有給過迴應。蕭翎曉不由得暗暗笑自己太傻,不懂男女之事。或許自己真的可以迴應奉銘?如果是做殺手的那個時候,她可能沒辦法去領結婚證,兩個人就這樣隨心所欲的在一起了。然後她還要繼續做她的殺手,兩個人或許要爲是不是應該要個孩子而煩惱一番,最後奉銘一定會退讓,對她說些“孩子有沒有都可以,但是我不能沒有你”之類的蠢話,然後說不定她就心軟了,真的從此罷手,做個賢妻良母……
稍微一愣神的功夫,身邊一道黑影衝了過來,蕭翎曉猛地回過神來,迅速握緊刀把,回身一擊,將一隻敏捷的猴子砍死了。
溫熱的鮮血噴濺到蕭翎曉的臉上,讓蕭翎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用衣袖抹掉臉上的血跡,重整旗鼓,繼續朝“本源”的地方走。
一邊走,蕭翎曉一邊苦笑着暗想,自己可真是變得太多了。以前的自己絕對不會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下還這樣胡思亂想,這或許也是受了之前那個蕭翎曉的影響吧。
而且,奉銘雖然一次次的說想要與她在一起,想要帶她離開這裡什麼的,但是他話語之中不是還有許多的無奈麼?或許是因爲他真實的身份不允許他迎娶蕭翎曉這樣的女子吧。在這個世界裡,蕭翎曉是不祥之女,是夫家的剋星,誰敢迎娶進門?奉銘那死心眼兒又保守的很,當初中了那種藥都強忍下來沒對她出手,無名無份單純的同居那種事情,他大概是不會做的吧。就算是蕭翎曉自己覺得無所謂,他恐怕也會因爲沒辦法給她一個名分而內疚。
真是麻煩的純情保守小處男……
想到這裡,蕭翎曉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過隨即蕭翎曉又開始勸自己冷靜一點,其實就算是自己現在對奉銘有好感,以後也未必會跟他在一起的。世事無常,沒走到那一步,就不應該奢求太多。自己對感情的事情實在不太瞭解,所以還是要謹慎一點比較好……暫且維持現狀,等對付了身邊這些仇人之後,知道了奉銘真正的身份之後,一切都明瞭之後,再去爲“未來”煩惱也不遲。
被困在幻境裡的蕭翎曉不僅沒有身處險境的危機感,反而因此想通了一直以來都糾纏着她的心事。
她在幻境裡殺的痛快,可外面的人卻都在爲她擔心。
蕭奉銘從丞相府出來之後便用面具遮住了臉,悄悄來到了大皇子府附近。了玄傳來的消息之中提及了大皇子府這邊的情況,蕭奉銘準備仔細調查一下。幾個傷勢較輕已經差不多恢復了的暗衛跟在蕭奉銘身邊,於是蕭奉銘與他們一同進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府的守備算不上森嚴,蕭奉銘帶着幾個人劃分了區域,很快探查了一遍,然後出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集合。
太醫府的御醫們在大皇子府裡聚集了很多,外宅內宅裡全都看得到,皇長孫病重的消息也不是秘密,就連長皇子府大門外都貼着懸賞診病的大紅告示。不過蕭奉銘等人要查找的不是這件事,一個暗衛拱手對蕭奉銘說,“少主,屬下發現了一件事。”他伏在蕭奉銘耳邊竊竊私語幾句,蕭奉銘的臉色頓時一變。
“確定麼?”蕭奉銘有些難以置信的問。
“屬下仔細看過了,應該沒錯。”
蕭奉銘冷冷一笑,心中暗想,原來大夫人是知道了這件事,所以纔到皇宮裡面去以此要挾了齊貴妃。既然如此,那自己不妨將這秘密公諸於世,然後看事情還會如何發展。
想到這裡,蕭奉銘邁步就朝大皇子府走去。
身邊幾個暗衛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爲難的神色。其中爲首那人上前一步攔住蕭奉銘,壓低聲音說,“少主不可以身犯險,之前的事情我們已經稟報主人,主人非常生氣……還請少主三思,儘快回去吧……”
蕭奉銘一聽這話,頓時沉下臉來,有些惱怒的道,“我在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做完,不會回去的。他要生氣便生氣,氣死了與我何干。”
“少主!”爲首的暗衛有些焦急的勸道,“主人也是擔心少主的安危……”
“這麼多年我自己也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他這個時候來擔心。”蕭奉銘說完這話才發現自己又對這幾個暗衛發脾氣了。他知道這些人都是爲主盡忠,說的話做的事無一不是出於忠心,而他們真正的主子纔是那個令他無比討厭的傢伙,他們之間的事情與暗衛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壓下火氣,蕭奉銘想了想,才壓低聲音對那爲首的暗衛說,“我已經對你們解釋過了,你們也看到了神狼的力量,你稟告他的時候,就告訴他,就說我要變得強大之後纔會回去,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將他不敢做的事情做成!”
爲首的暗衛聞言目光頓時變得炙熱起來,“少主,您真的要得到那神狼嗎?如果您得到了神狼,那主人他一定會高興的!少主您也一定可以……”
他的話只說到一半,而後半句,連同周圍的暗衛們都心知肚明,而且爲之熱血沸騰。
神狼的力量,他們是親眼所見的。只要有了那樣強大的力量,再困難的事情,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們主人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他們少主將來的路也會變得寬闊平坦!
蕭奉銘看着幾個目光之中都透出喜悅的暗衛,默默低下了頭。因爲戴着面具,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到他此刻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