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下停停,等到白雪被無情的碾壓變成污泥,污泥被溫熱的陽光照射蒸發之後,日子已經過了半月有餘,轉眼,訂婚宴已近在眼前。
這些日子郝玲瓏忙裡忙外的張羅着有關禮服的事宜,對於葉雨訂婚宴要穿的服裝,精益求精帶讓人髮指,哪怕是袖口領邊不小心露出一小節線頭,她都不肯放過。
蓬萊的宴會廳也在這段時間重新粉刷了一遍,就連房頂上的吊燈都換成了層疊式的花瓣吊燈,靜靜的垂在宴會廳的正中央,即便沒有燈光的照射,都煞是好看。
白色的牆壁換成粉白,大氣而溫馨;剔除白色地磚換成進口的金色地磚,華麗而高貴,就連窗戶也改成落地窗,陽光傾灑照耀在宴會廳的裝飾上,將整個宴會廳襯托的奢華而須有品味。
葉雨作爲蓬萊的最大股東,當然要在蓬萊最高端的服務與環境中舉行訂婚儀式。
這是石邱澤送給葉雨的訂婚禮物。
賞風試衣間,白潔無暇的玉臂拉開門簾,一襲風華無限的身影款款踏出,青絲被雞血翡翠所雕琢而成的簪子挽在頭頂,鬢角垂着機率青絲,優雅中不失俏皮。
抹胸的晚禮服,大紅色的裙襬垂在地面,絲綢底配上暗紅色的蕾絲裙面,那顏色,就像是熊熊烈火中綻放的紅梅,顏色一層層的漸變,卻獨獨不離開紅的色調。
郝玲瓏爲了葉雨的訂婚禮服可謂是費勁了心思,寬鬆的裙襬,收腰的設計雖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絲綢底面卻只到胸口,上面卻用裙襬上的蕾絲延伸,製成抹袖的設計。
那白皙的肌膚被暗紅蕾絲籠罩在其中,若隱若現,宛如被玫瑰花瓣覆蓋在其中的白雪,比起獨獨的白色,更添加了一抹妖嬈。
高跟鞋踩着地面,發出清脆的噠噠聲,郝玲瓏放下手中的雜誌擡起頭,目光觸及到那抹身影,呼吸瞬間凝滯,隨後卻是誇張的大叫,“哇,雨兒,你真是太美了。”
“雨兒,求你當我的模特吧,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看別人穿我的衣服啊~”郝玲瓏捂着心臟,臉上的表情複雜之際,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個乞丐突然嚐到了一頓山珍海味,而卻是想到下一頓又要吃糠咽菜,那種心情可想而知。
葉雨無奈的撫了撫額頭,卻是沒有理會抽風的玲瓏,而是轉向一旁,望着那靜靜坐在復古沙發上,一襲黑色晚禮服的男人。
黛眉微挑,“好看嗎?”
豈止是好看,剛剛她走出來的那一刻,陽光透過冰冷的玻璃,反射着暗金色的光芒,照耀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宛若,神女臨世。
賀俊鵬不是淡定的坐在沙發上,而是驚豔的忘記了一切,時間空間似是都不在重要,他的眼中,只留下她的身影。
“好看,我的雨兒穿什麼都好看!”賀俊鵬輕輕地笑了笑,放下翹着的腿,走到葉雨身旁,靜靜的觀看着她的美好,低醇的聲音幽幽響起,宛若五月清風劃過湖面,恰到好處的直射心底。
其實賀俊鵬想說,她什麼都不穿更好看,只是想着他這樣說會付出的代價,便生生的忍了下來。
郝玲瓏有些羨慕的看着在她身邊毫無顧忌秀着恩愛二人,心中唐遺風的身影慢慢浮現,只是轉瞬即逝,她苦澀的笑了笑,隨後卻用打趣的言論覆蓋上那一抹憂傷。
“你們兩個夠了,這還有一個喘氣的呢!”
賀俊鵬睨了一眼郝玲瓏,心中想着,要不是因爲還有你這個喘氣的,他早就將他的雨兒當場吃幹抹淨了,真是…。
葉雨看着賀俊鵬眼底閃爍的波濤,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頭望向郝玲瓏,一抹芳香隨着她的動作飄入賀俊鵬鼻中,讓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這件衣服很好看。”葉雨從未懷疑過郝玲瓏的天分,她亦是沒有讓她失望過。
只是平淡的一句話,卻讓郝玲瓏高興了許久,她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揚起,笑的就像是個孩子,“恩,只要在改改腰身就好了。”
郝玲瓏看了看,似乎葉雨的腰又細了,明天,她一定要葉雨成爲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準新娘。
夜,在詭異的平靜中慢慢度過,一大早,葉雨就被溫如玉從牀上拽了起來,痠痛的腰這麼一動,那股酸勁兒直直的鑽入骨頭裡,讓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很顯然,昨個晚上葉雨肯定又被賀俊鵬那個混蛋狠狠地操練了一番,葉雨覺得,面對這樣一個慾望精力如此強悍的男人,她早晚有一天會被他弄死在牀上的。
能量在體內運行了一週,她身上的痠痛這才得以緩解,洗好臉刷完牙,郝玲瓏帶着一幫子人魚躍而入的闖入了她這不算寬敞的房間,將她按在梳妝檯前。
葉雨的身子索性向後一躺,慵懶的倚在郝玲瓏的身上,郝玲瓏似乎用的是薰衣草味的沐浴露,味道好聞極了。
郝玲瓏哭笑不得的看着倚在自己身上的葉雨,還好化妝師不是她,要不然這妝算是沒法畫了。
化妝師是一名三十來歲的女性,當然她的真實年齡到底是多少葉雨並不知道,只是聽說,她已經在這一行中幹了許久。
葉雨任由化妝師在自己的臉上塗塗抹抹,她有時覺得,化妝真是一個體力活,竟然比起殺人還要費勁。
“好了嗎?”許久之後,久到她都快睡着了,那隻爲她梳着頭髮的手這才停了下來,葉雨當即睜開眼眸,動了動快要僵掉的脖子,轉頭問道。
然而回答她的卻是倒抽冷氣的聲音。
羣芳難逐,天香國豔,此時的葉雨竟然宛若出塵的仙子,一顰一笑都是那麼的嫵媚動人,傾國傾城。
不僅僅是美,而是一種魅惑衆生的絕豔。
郝玲瓏有些說不出,此時此刻她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情去看待面前這比錦繡長卷中,湖筆勾勒的美人圖上的美人還要震撼人心的絕世佳人。
隋菲菲站在門邊,看着葉雨,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下午時分,一輛輛豪車停靠在蓬萊門口,一個個大人物從車上走下來,通身的氣勢讓圍在一旁的記者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能參加這場訂婚宴的人,哪怕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人,也足以讓他們,以及他們身後的報社電視臺倒臺。
會場,葉建國與賀長江早就到場,葉文山與溫如玉親自接待着每一個前來參加訂婚宴的人,看到葉文山竟然親自接待,每個人都是莫名的激動,他,可是Z國的將軍,竟屈尊降貴做到這一點,看來葉文山真是極爲疼愛他的那個女兒。
客人大多已經到場,這時阮文浩才姍姍到來。
“哈哈哈,我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小輩中,竟然是雨兒先訂婚。”阮文浩將手中準備的禮物遞給溫如玉,臉上眼中滿是笑意,似乎是自己的孩子出嫁,高興至極。
葉文山笑了笑,不見半分疏離,“是啊,那時你還說要讓你家的小子娶雨兒。”
“可不是,這賀家,竟然趁着我家小子當兵的空隙搶了我家的兒媳婦。”阮文浩一臉憤恨,似是真的在生氣賀家搶走了葉雨。
賀長江不知何時出現在葉文山身邊,聽到阮文浩的話,當即大罵,“你個小兔崽子,你說雨兒是誰家的!”
看着賀長江憤怒的目光,阮文浩連忙打着哈哈,“賀叔,您看您這話問的,葉雨當然是您的孫媳婦了。”
聽到阮文浩這麼說,賀長江這才重展笑顏,他拍了拍阮文浩的肩膀,讚歎道,“不錯不錯,算你懂事。”
一旁的葉建國臉上也掛滿了笑意,全完看不出心中有何間隙。
似是猝然想起阮正陽的近況,葉建國擔憂的詢問道,“你父親最近的身體如何,最近臨近年關,事情也多,都沒有去醫院看他。”
阮文浩的神色微僵,微微的動了動嘴,“賀叔葉叔,我父親,依舊還沒有醒來。”
“哎,怎麼好好的就病倒了呢!”葉建國輕嘆一聲,似是對於阮正陽突然病倒而唏噓不已。
阮文浩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縮,他不得不壓下心中的憤恨,只是一臉擔憂與無奈。只是他平靜的外表下,心卻被濃濃的恨意縈繞,如果不是因爲生物實驗室的曝光,他父親怎麼會突然病倒,那次事件的最大獲益人便是賀程峰,而聯想到事情的發展,真相呼之欲出。
一切不過是賀程峰爲了能夠掌控S市而不下的局,這讓他怎麼能不恨。
然而阮文浩卻只記得是賀家害得他父親昏迷,卻從不想,他父親今日落得的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一時無言。
直到下一個進入宴會廳的人打破這樣的靜默。
這樣的場面主席不可能會光臨,皇甫亦帶着禮物與主席的祝賀走進會場,看到皇甫亦,阮文浩眼眸微縮,眉頭微不可查的輕皺,看來最近流傳的言論是真的,主席當真看重葉雨。
皇甫亦將禮物交到葉文山手中,帶到李主席的祝福,便沒有多呆,臨走之前問了問阮正陽的近況,隨後便離開了會場。
皇甫亦的離開讓阮文浩沒開有的鬆了一口氣,要是他在,那麼…。
眼見這天就要暗下來,阮文浩沒有等到短信,便是證明,事情正在順利的進行着。
太陽慢慢垂暮,翹首以盼的衆人這纔等到這場宴會的男女主角。
賀俊鵬站在蓬萊酒店門口的紅毯上,看着緩慢駛向他面前的車子,嘴角不能抑制的微微上揚,她,馬上就會被烙上他的名字,出現在他家的戶口本上。
打開車門,握在車門上的是一雙怎樣的手呢,光滑如玉,白嫩透亮,與其說是一雙手,不如說是一件工藝品。
當一襲大紅裙裝的葉雨走下車,那驚豔的低呼如同海浪,一層覆蓋一層,層層不歇。
賀俊鵬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心臟猝然停止了跳動。
葉雨關上車門,淡淡的看着愣在原地的賀俊鵬,四目相接,那綿延悠長卻又讓誰都插不進去的氣氛,將所有的人阻隔在銀河之外,他們的眼中,只有彼此。
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是一眼,卻讓在場的衆人的心似是被什麼堵上了一般,原本他們以爲這場訂婚宴不過是政治聯姻,只是原來並非如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交纏萬世,不負情深!
賀俊鵬笑着伸出手挽住葉雨芊芊玉手,十指相交,緊緊相扣。
那一瞬間的畫面,被鏡頭保留,明明只是一張牽手的照片,可看到的每一個人都不禁潸然。
宴會廳的大門被侍者推開,賀俊鵬與葉雨並肩走進場中。
丰神俊偉的男子,傾國傾城的女子,如同畫卷上的神仙眷侶。
溫如玉站在葉文山身邊,笑中帶淚,高興而心酸,從今天起,她不再僅僅是她的女兒了,還是一個男人的妻子,將來更會成是孩子的母親,她會有自己的家庭,他們不再是她的唯一。
葉文山拍了拍溫如玉的手背,銳利的眼眸泛着柔和的目光,只是這一笑,卻讓他的眼角佈滿了細紋,他,真的是老了。
溫青翔與洛燕鴻站在溫如玉身邊,溫青翔溫和的笑着。洛燕鴻卻是紅了眼眶,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參加女兒的結婚典禮,而如今,該是慶幸,她找回了自己的女兒,並能夠看着自己的外孫女走入殿堂。
葉雨的身影在她的目光中變得模糊,時光輾轉,她似乎看見了溫如玉身着一襲純白色的婚紗,挽着葉文山的手笑着向她走來。
葉建國與賀長江坐在太師椅上,老懷安慰的看着彼此最疼愛的孩子攜手走在一起,賀長江別過頭,偷偷地擦掉眼角的淚水,一蓉,鵬兒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高興嗎?你現在是不是正在天上看着呢。
葉建國裝作沒有看見賀長江的動作,只是笑着說道,“長江啊,我們真是老了,你看,孫子孫女都這麼大了,過去的事情能忘就忘了吧。”
賀長江沉默,他何嘗不想忘,可午夜夢迴,他還是會想起他的蓉兒,想起她鮮血淋漓的屍體,想起直到現在,他依舊沒有找到兇手,想起,想起當初他活潑開朗的鵬兒那張不會再笑的臉。
“老葉,謝謝你,真的謝謝。”謝謝你的孫女讓我的鵬兒重新活了過來,讓他像個正常人一樣,會笑會痛。
葉建國沒有回頭,他不想去看賀長江此時的神色,對於蓉兒的死,他,難辭其咎。
“行了,大喜的日子你倒是多愁善感上了,老子用你謝,用你!”葉建國舒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翻涌的愧疚感,轉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賀長江,都是這個該死的,這大喜的日子他難過個屁啊,讓他也跟着不好受。
賀長江摸了摸鼻子,他這不是觸景生情嗎,真是的…。
自知理虧,賀長江也沒有與葉建國一般見識,只是將目光轉移到了葉雨與賀俊鵬的身上而已。
葉建國冷哼了一聲,也隨着賀長江的目光望了過去。
燈光微暖,花香滿溢,葉雨的手挽着賀俊鵬的胳膊,一步步的向着葉建國與賀長江走去。
感謝他們給了他們生命,讓他們有幸能夠相遇,能夠攜手共度一生。
“爺爺,外公外婆,爸爸媽媽!”賀俊鵬將葉雨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就像是置身在夢境中,這樣的場景他已經幻想過無數次了,如今,終於能夠實現。
“好好!”葉建國暢快的大笑着,溫青翔與洛燕鴻笑着點頭,溫如玉卻是控制不住的留下了眼淚,只是淚水還未流到臉頰,便被葉文山溫暖寬厚的手掌輕輕擦乾。
溫如玉轉頭,葉文山拿上銳利的虎目中繾綣着溫柔的笑意。
看着家人欣慰開心的目光,葉雨幾近哽咽,好半響才緩過勁來,面向賀長江,俏生生的叫道:“外公!”
“好,好。”賀長江喜上眉梢,他家的小子終於將丫頭拐到手了。
給了二人紅包之後,葉文山走到臺前,他今日雖然沒有穿着軍裝,可那威嚴的氣勢卻怎麼藏也隱藏不住。
“歡迎大家來參加小女與賀老外孫的訂婚宴會,我代表葉家賀家衷心感謝衆位的光臨。”葉文山的聲音頓了頓,隨後將目光轉向賀俊鵬。
賀老這個孫子沒有他想象的那麼簡單,意大利黑手黨的黑戒,代表着什麼他當然清楚,而能夠將黑戒隨隨便便送人的,想來,也便只有一個人了,意大利黑手黨此時的太子爺,奧斯丁迪蘭。
賀俊鵬,竟是奧斯丁迪蘭。
這樣的事實雖雖然讓他嚇了一跳,但隨後便也釋然了,他依稀記得五年前的那場槍擊案,也記得,那個時候,他的雨兒提及他時飛揚的神色,葉文山想,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的命運便交纏在了一起,其實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女兒嫁給誰。一般民衆也好,商人也罷,只要她能夠幸福,嫁給黑幫頭子那又如何。
葉文山的目光讓賀俊鵬有些緊張,他的手掌慢慢溢出汗水,打溼了葉雨的手心,葉雨轉頭,輕輕的笑了笑。這個平日裡即便枕着屍體睡覺都沒有任何感受的人,竟然也會緊張?
“賀俊鵬,作爲父親,我只有一個要求,便是對我女兒好,說起來,我這個父親做得並不稱職,十五年裡,我呆在雨兒身邊的日子屈指可數,她生病了不能帶她去看醫生,升學了不能去參加她的畢業典禮,我總是想,往後的日子還長,可轉眼她已經這麼大了,已經將要成爲別人的新娘,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以爲的時光已經在指縫間悄悄溜走。”
“我沒能給雨兒的,我希望你能給她,守候,陪伴,愛護,疼惜。”葉文山說着,虎目微微泛紅,他的女兒,今生爲了葉家沒有享受到童年的快樂;而前世,他與玉兒更是拋棄了,讓她生活在沒有父母的世界中,葉文山不知道那一世她是任何度過的,可看到她如今的冷毅,卻也能猜到一二。
不管是前世今生,他都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在女兒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從未在她身邊,葉文山總是想,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孩子,而他與玉兒欠她的不僅僅是疼愛,還有陪伴與守護。
溫如玉已經泣不成聲,而葉雨,望着眼眶微紅的葉文山,鼻子微微酸楚,作爲這個國家的將軍,葉文山有太多的無可奈何,他不僅僅是她的父親,更是那些相信他,等待着他,不管如何都站在他身後的士兵軍人已經人民的精神領袖。葉雨從沒有怪過他,也從未埋怨過他,她從沒說過,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爲自己能有一個這樣的父親而自豪着。
他是Z國的英雄,亦是她心中的英雄。
賀俊鵬緊了緊握着葉雨的手,她溫暖了他的世界,將他從地獄帶回人間,愛上她的那一刻起,賀俊鵬就從未想過放手,不管是呵護還是守候,不管是前往天堂還是地獄,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在葉文山的注視下,賀俊鵬輕輕地笑了笑,溫柔而深情,那雙深邃的瞳仁中卻帶着前所未有的認真,他毫不畏懼的凝望着葉文山,薄涼的脣微微翹起,他將握着葉雨的手舉到胸前,聲音低沉悠揚,卻一字一頓到刻骨銘心,“無論日後遇到什麼,我都不會放開雨兒的手,上泉碧落下黃泉,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賀俊鵬沒有說的是,如果有人拉他的雨兒下了地獄,那他再死前,定會讓整個世界變成地獄。
宛若利刃劃過玄鐵激起無數火星,整個會場一時寂靜無聲,生死相依的言論不是沒有人說過,而卻從未有人向他這般說的不留餘地,說的言辭錚錚。
唐遺風站在一旁,從痛苦的掙扎到如今的釋然,他想,這世上應該沒有人比那個男人還要愛雨兒,罷了,只要她能夠幸福,他便是幸福的。
張天琪看着唐遺風釋然的輕笑,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的時候,成全也是一種疼愛,唐遺風已經做到了,而他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做到,成全!
葉文山看着一臉認真的賀俊鵬,神色微愣之後,低沉的笑聲從話筒慢慢傳至整個會場。
夠了,這樣就夠了!
賀辰東接過葉文山手中的話筒,賀俊鵬父親沒有到場,所以只能由他這個舅舅代勞。
場面有些微冷,衆人皆是沒有從剛剛賀俊鵬的言論中回過神來。
賀辰東爲了緩解氣氛,笑道,“雨兒,你看看,鵬兒有了你就不要我們了。”
衆人笑了笑,賀辰東卻是問道,“那你呢,你是否也如鵬兒一樣,生死相依?”
葉雨轉頭,賀俊鵬正好低頭,她在賀俊鵬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隨後笑了笑,卻是淡淡的開口,“不會!”
兩字一出,引起一片譁然,賀辰東沒有想到葉雨會這麼說,眉頭微微的皺了皺,參加宴會的衆人雖然面上沒有表露什麼,但心中卻是爲了賀俊鵬不忿。
整個宴會廳,唯一面色不變的,卻是葉雨身邊的賀俊鵬,他依舊微笑的望着葉雨的側臉,深情,溫柔,無法自拔。
“因爲,沒有人能從我的身邊奪走他,就算是死神也不行!”
氣勢凌人,言辭鑿鑿,比起賀俊鵬的生死相依,葉雨隨後說出的後,更讓衆人爲之心驚。
一語落,賀俊鵬低低的笑出了聲,不愧是她的雨兒,是啊,誰能在她的手中奪走他,而誰又能從他的身邊搶走她!
這張狂的言論讓衆人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似乎生怕口中的驚呼會打破此時此刻這副畫卷。
風姿傲然,張狂不羈的少女;俊碩無雙,溫柔深情的男子。結成的畫面竟美的讓人屏住呼吸,無論在場的衆人是否還愛着自己的結髮妻子,這一刻,他們都不禁想,當初如果他們對於彼此的愛也像他們一般,那麼是否,便不會肆意的傷害彼此,不會有猜疑,不會經歷背叛,更不會退卻。
阮文浩站在人羣中,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嗜血的殺意一閃而過。
生死相依,呵~那好,那麼今日他便大發慈悲,讓你們一同,赴死。
葉雨的話讓賀辰東怔了怔,他望着葉雨,似乎是看見了年輕時代的葉文山,一樣的傲然,一樣的強勢,一樣的輕狂。
他們還真是老了呢,賀辰東輕笑,拿着話筒剛想說些什麼,卻見剛剛還一臉笑意的葉雨眉峰一冷,火紅的裙襬飄舞在空中,似是欲飛的蝴蝶,動人心魄。
葉雨的動作牽動着衆人的視線,不知何時,挽着那一頭烏黑青絲的簪子出現在了她的手心中,玉璧一揚,竟猛地將簪子擲了出去。
衆人還未來得及詫異,那雞血翡翠的簪子卻沒有任何徵兆的在空中猝然爆開,如星光般點點翡翠塵埃飄逸在空中,竟將葉雨冷意的眸襯托的嗜血萬分,直到一聲清脆的響聲滑過衆人耳畔,衆人這才發現將簪子擊碎的竟然是一枚子彈。
也就說,如果剛剛沒有這枚簪子,那子彈便會落在賀俊鵬或者是葉雨的身上。
葉雨擡起頭,目光如刀般的凝望着子彈射來的方向,深邃的鳳眸染滿冰霜。
遠在百米外的狙擊手透過狙擊鏡看到葉雨那雙嗜血的眸,只覺得那眸子中閃過一道寒光,瞬間,似是有一雙手緊緊地攥着頭顱,每一寸的頭顱都極盡斷裂。
“啊!”狙擊手的手離開扳機,痛苦的握着頭顱,掙扎的悲鳴着。
阮文浩眼眸微皺,這葉雨真如他母親所說的一般不容小覷,這樣的阻擊竟然也能躲過,不過,葉雨,如果狙擊手不只是這一個人,你,還還躲得過嗎?
似是響應阮文浩,子彈穿透玻璃,從四面八方襲向站在會場臺前的葉雨與賀俊鵬。
“嘭”的一聲,子彈射進了桌子上擺放成塔的玻璃杯中,隨着一聲槍響,失去了平衡的玻璃杯紛紛墜落,那杯中的香檳更是流了滿地,空氣中登時飄蕩着濃郁的酒香。
然,會場卻是一片混亂。
槍聲嚇壞了衆人,卻也讓守護着宴會廳的軍人心中一緊。
只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脖子卻是一痛,身着軍裝的男子握着鮮血淋漓的脖子,回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同樣一襲軍裝的人,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不堪。
軍營中的無數歲月,他們是最爲親密的戰友,可這一刻,他卻對他動了刀子,而且,一刀斃命毫不留情。
面前的人一個個倒下,卻不曾從還站立在原地的人臉上看到一絲愧疚。
“將他們扔進去。”一聲令下,那些人擡着已經失去了溫度的屍體,將他們扔進了宴會廳。
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宴會廳那混亂的氣氛中,根本就沒有引起衆人的注意。
死屍被扔了進來,而宴會廳的門卻被從外面關了上,然而關上不僅僅是一道門,而是生的希望。
“雨兒!”
“俊鵬!”
溫如玉等人撕心裂肺的大叫着,她想要衝過去,卻被葉文山牢牢地禁錮在原地。
“呆在這裡,我去!”葉文山脫下西裝外套,他深深地望了溫如玉一樣,腳蹬着地面,肌肉瞬間緊繃,如同一隻獵豹,向着葉雨衝了過去。
餘光察覺到葉文山的身影,葉雨心頭一跳,玉手攤入裙襬之下,銀光閃過,手中赫然出現兩把手槍。
“爸,接着!”手槍劃破空氣,葉文山的身子向前一翻,接着葉雨扔來的手槍,躲在距離葉雨與賀俊鵬二人頗近的桌子後。
“媽的!”四周子彈呼嘯,賀俊鵬不由得低聲咒罵,他倒不是因爲此時的境況而憤怒,而是因爲那幫人竟然不等他們交換戒指就動手,真是讓他火大!
阻擋子彈的最好辦法不是躲避,而是摧毀,空中,子彈的軌跡根本就無法逃過葉雨的眼眸,舉槍瞄準射擊,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砰砰砰”數槍,每一發子彈都精準無誤的打在襲來的子彈上。
子彈相交,猝然爆炸,火光與巨大的爆破聲讓衆人大驚失色,慌亂間,紛紛向外逃離。
鮮血染滿地面,當他們看清擋在門邊的是一具具軍人的屍體之時,恐懼再次襲向心頭。
難道外面已經徹底的淪陷,難道他們今日將要死在這裡,不,不!
驚慌失措的哭喊,恐懼驚駭的大叫,將本來喜慶的訂婚宴變成了痛苦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