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墓園並不是北京最好的墓園,卻絕對是最幽靜的
冷淨風站在漢白玉雕刻而成的墓碑前面,這是很普通的墓碑,沒有墓誌銘,只有兩個筆鋒剛烈的名字,——王泉,葉輕。
冷淨風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裡,竟然會如此感慨,其實他和這兩個人並不算很熟。
冷淨風第一次注意到葉輕是在1997年315日15點20。
雖然在這之前,冷淨風和葉輕已經同學三年了。但是這並不能怪罪冷淨風的記性不好,實在是因爲這兩個人的差距太過巨大。
冷淨風是智商15c貴公子,家世一流,外貌一流,頭腦一流,總之,是那種所有青春少女夢想中的白馬王子。
而葉輕卻是個平凡沉默即使兩天不上課也有人注意的女生。
這樣兩個人然不會有交集,所以,冷淨風不記得葉輕也實在是情有可原。
如果不是發生了那一件轟動景立大學整整一年的大事件的話,他們註定會是兩條完全平行的直線,永遠也不會相
下午三點多,正是午休好時機,所以即使那個禿頂的物理老師在講臺上講的吐沫橫飛,熱汗淋漓,下面的學生們還是趴在撐高了的課本後面昏昏欲睡。
這是夏日裡難得涼爽地一天。剛剛下了一場雨。雨後地空氣清新得透明。冷淨風半撐着頭。看着窗外飛灑着地噴泉。那水珠在陽光下閃爍着琉璃般地色彩。煞是動人。他這樣看着看着。竟然也有些倦然欲憩了。
在他忍不住想要好眠地時候。物理老師口中連綿不絕地催眠曲忽然戛然而止。惹得冷淨風也終是忍不住回頭。
他順着全班學生地視線交集點看去。就看到了王泉。
王泉站在大開着地教室門前。他地身體筆直而頎長。黑色地西裝上帶着些暗淡地污漬。是血。領帶鬆散地斜在一邊。汗水在他地額角上滾落。
這樣一個人。冷淨風卻覺得他地身上散發着一種灼眼地光芒。讓人根本看不清楚他地容貌。只是那雙太亮太堅定地眼睛。讓人看了覺得心中一驚。
“你來了?”
“是,我答應你的,我來了。”
突兀的談話聲驚醒了沉浸在莫名氣氛裡的老師和學生,本來靜謐地空間一下子嘈雜起來,物理老師大聲地質問,學生們興奮地唧唧喳喳,吵鬧不休,學校裡面最吸引人的永遠是八卦新聞。
冷淨風看着王泉一把推開阻門的老師,一步一步地走進來,他地步伐不快,卻彷彿每一步都地踩在人的心尖上,他就這樣穿過大半個教室來到了葉輕的面前,伸出手,牢牢地,堅定的,義無返顧地握住了葉輕地手。
冷淨風的視力很好,可以把那兩人的手,看得清清楚楚,那是雙完全不同的手,一粗大,一纖細,一有力,一柔弱,一佈滿厚繭,一光滑白晢的有如綢緞。
“你要不要嫁給”
“要。”
“哪怕只做一天的夫妻也不後悔?”
“一分鐘就已經足夠。”
“好。”
說完了這麼一段讓人聽了滿頭霧水地話,王泉就牽着葉輕的手,像來時一樣靜靜地,踏着堅定地步子,走出了教室。
之後葉輕和王泉便再也不曾出現在學校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故事也成了這所學校裡永遠沒有答案地傳說!
不過,冷淨風還是知道這個事件的始末地,畢竟以他家族的地位,想要知道一件算不得隱秘的事情,當然不會太難。
並不是所有的愛情,都像這些還處於有着美麗夢想年齡的少男少女們心中所期待的那樣美好。
例如王泉和葉輕。
王泉,以二十三歲的年紀便成爲國家安全部,機要一局二級警司,是赫赫有名的鐵血幹探,可以說是年輕有爲。
葉輕,金陵葉家的嫡長女。說起金陵葉家,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滿室書香
柔雅的江南美女。葉家是從南宋時期便興盛繁茂的書香門第,直到今天依然枝繁葉茂,經久不衰。作爲這樣一個家族的子女,即使本身沒有太多的亮點也依然是人們注目的焦點。
這樣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按說應該是幸福美滿的吧,畢竟葉家的家主一向尊重子女的自由,從來不干涉孩子們的婚姻,而沐家兩老更是對婉約平和而又堅強的葉輕讚不絕口,所以他們之間沒有半點阻礙的訂了婚。
而老天最喜歡做的事情,似乎就是把人從幸福的堂打落地獄。
冷淨風沒有去參加他們的婚禮,但是從自家徵信人員的口中,他依然能夠聽出,這場婚禮是多麼的驚心動魄。
實際上,婚禮並不盛大,不,應該說是倉促的,甚至那~本不算是一場婚禮。
沒有教堂,沒有師,沒有婚紗,只有一枚茅草編製成的戒指,只有兩個一夜白髮的老人家。
王泉和葉輕站在他們初見的梧桐樹下,許下了來生的誓
然後接吻。
王泉的嘴脣清白的,冰冷的。
葉輕的嘴脣是顫抖的,酸澀的。
甜澀的血充斥着兩個人的口腔,樣纏綿的絕望。
王泉用盡了全身的力的擁抱着葉輕,像是要揉進自己的骨血中,帶到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永生永世也不分離。
葉輕的神情平靜的有如一片虛空,只是輕柔地抱着王泉逐漸變得冰冷僵硬的身體,安詳的靜立在那梧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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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淨風站在墓碑前面,想得最多的還是葉輕。
想她是生還是死,若是她還活着,爲什麼不曾露面?如果她已經死去,那麼,她有沒有與王泉在黃泉下相~
“你找我來這裡,就是想讓我看這座墓碑?聽這個小女孩兒們或許會喜歡的八卦故事?”尹風靠在松柏魁梧的樹幹上,嘴裡銜着一隻煙,他不懂愛情,所以也不理解愛人們的生死相隨、至死不渝,只是冷淨風是他情報通暢的原因之一,所以,對於他的邀請,尹風還是不敢不當一回事兒的。
“這個世界上,在人們的視線裡,早就沒有了什麼貴族,什麼世家,可是你得承認,無論到什麼時候,這些似乎代表陳腐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完全消失。
”
“啊,我知道,南方的葉家、尹家,北方的冷家、齊家,這四個家族,都是讓領導人們很頭痛的龐然大物,葉家還好,只是在教育行業稱王稱霸,其他的三個家族,卻是橫跨全國所有的重要行當,實在讓人很難不警惕……”
“你也是尹家的一部分。”冷淨風笑了笑,覺得好友偶爾的小抱怨挺可愛的,“我想說的不是這些,只是覺得,如果真如你所說,王泉‘復活了’,那能讓他復活,肯爲他做這些事情,並且能夠爲他做到的,也許,只有葉輕,你先不要去管王泉是不是和時遷有仇,還是查一查葉輕吧!”
“可是你也說了,自從王泉死去,葉輕也不見了。”尹風有些頭痛,時遷莫名其妙被人圍攻狙擊,已經死去的王泉留下了指紋,他怎麼可能想不到王泉的妻子,可是,有些人查起來很方便,但想查某些人,即使是他們特務局,也會覺得棘手,偏偏,葉輕就是讓人棘手的那個!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冷淨風最後看了眼墓碑,轉身離去。
尹風嘆了口氣,呲牙,時遷啊時遷,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地闖禍,這種好不容易沒有任務的美妙時刻,我本來應該享受着蔚藍親手烹飪的美食,再或者,哪怕是處理基金會繁重的工作,也比呆在墓地裡,看着孤獨的墓碑,心裡面琢磨着已經死去的人,要舒服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