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館兒裡的人不多,楊蔚藍拿紙巾擦了擦凳子,和周娜並肩坐下,周餘端端正正地坐到另一邊,也不知道伸手擦擦桌子。
蔚藍一邊拿茶水洗筷子和碟子,一邊湊周娜耳朵邊嘀咕:“看了沒,一點兒都不知道照顧女生,純粹一大少爺,還是沒長大的,在家裡一定被寵壞了,這種人,怎麼能做男朋友呢?”
周娜苦笑,用紙巾擦了擦手:“拜託,咱們這茬家世不錯的獨生子女,現在不都這樣嗎?你自己還不是被寵大的,怎麼,你還想找個家務全能的丈夫啊?”
楊蔚藍聳聳肩,心想,紀南會不會做家務她不知道,不過第一次見面,紀南就很自然地照顧着自己,行路時把自己護在道路里側,上出租車時首先爲自己開門,吃飯會小心在意自己的口味兒……這些,對她來說已經夠了。
“蔚藍,這面乾不乾淨啊?咱們還是換個地兒吧?對門兒有個海鮮館,聽說味道還行,不如去試試?”
周餘嫌棄地打量碗裡的炸醬麪,他對楊蔚藍做過不少調查,知道她是個老饕,嘴挑得很,平時很少吃學校餐廳裡的東西,不是回家做着吃,就是去比較正規的飯店,沒想到,這次居然挑了個這麼沒有品味的地方。
楊蔚藍卻不理他,早晨起的早,又沒吃早點,這會兒已經餓了,拿起筷子呼嚕呼嚕開始吃麪。
這家的面做的不錯,很勁道,醬也炸得火候剛好!
周娜點的是臊子面,味道香濃,吃得她眼睛一亮,也就沒工夫管周餘同學的抱怨了。“大少爺,這兒的面很不錯的,要不是還不到吃飯的點兒,你想要一碗,恐怕要等上半天,趕緊吃吧。再說,咱楊小姐身子不好,吃不了海鮮。”
周餘怔了怔,沒辦法,只好湊合着動了幾筷子,不過,他這樣的大少爺,還真享受不了這種小店兒吃食。
這時,門口的珠簾子一晃,一個鬍子拉碴,看起來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邁進來。
這人一進門兒,老闆的臉色就變了一變,不過,立即又掛上笑模樣迎上:“喲,成老闆來了?今天還是老樣子?”
“恩。”那醉鬼大馬金刀地坐下,正坐在楊蔚藍身後,一雙眼賊溜溜地盯在蔚藍的身上,裡面的貪慾和垂涎讓周餘緊緊皺了皺眉頭。
楊蔚藍立時聞到一股汗臭加酒臭味兒,她雖然沒有潔癖,可是對這樣的味道還是非常不感冒的,幸虧他是背對着那男人,否則見了那猥瑣的目光,恐怕更噁心了。
“別吃了,咱走吧。”對着這樣的人,周娜是一點兒食慾都沒有。
楊小姐何嘗不想走啊,只是她這次出來吃飯,實際上是設了局的,那倆小白還沒有到,她怎麼走得了?“我餓得不行了,再吃點兒,大庭廣衆的,你怕什麼?”
兩位周同學一點辦法沒有,吃飯皇帝大,餓着蔚藍小姐誰也擔待不起,只是周餘心裡的花花腸子到是半點兒也使不出來了。
周娜只好嘆了口氣,離楊蔚藍進些,事實上,蔚藍小姐身上天生有一股異香,平時只是淡淡的,如果做了運動,出了汗,味道會更濃,就因爲這個,她在學校裡還有個外號叫‘香妃’,楊小姐自己卻對這香味兒不待見。覺得太招眼了,不過,到是沒人發現她這是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兒,畢竟,如今生活條件好了,女人愛美,女人的錢也最好賺,連帶着香水品種衆多,有些味道特別一點兒,清新一點兒,也不奇怪,這種時候,她這個人到是能當驅除異味兒的香囊使!
不過片刻,麪店老闆就親自端着托盤兒送上菜來,一條清蒸魚,一個小炒肉,一個木耳雞蛋,還有一瓶紅星二鍋頭,統統放到那成老闆桌子上面:“您吃好啊!”說完就退後去了,只是,這店老闆的眼神兒,怎麼看怎麼像是透着股子厭惡。
楊蔚藍笑了笑,對這種人並不陌生,他們不算真正的黑社會,頂頭了是一些小混混,幹得最多的也就吃吃白食,嘴上調戲調戲婦女,就算報了警,最多也就是在拘留所呆上幾天,不過,等他們出來,可就沒你好果子吃了。所以,大多數飯館兒老闆,就算心裡不痛快,也忍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和這些人糾纏,不值當!
一開始,那成老闆也沒怎麼着,只是對着美人過過眼癮,楊蔚藍雖然不自在,但也說不出什麼,長得漂亮還能不讓人看啊!
結果,沒過一會兒,也許是又喝了幾杯,酒勁兒上來了,那成老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手端着酒,一手伸過來搭楊蔚藍的肩膀:“妞,模樣好啊,還是學生妹嗎?”
楊蔚藍一側身,避開。周餘蹭一下站起來,吼道:“你幹嘛啊,別動手動腳的。”
那成老闆斜着眼看了周餘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媽的,你個小白臉兒在這兒逞哪門子英雄,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雖然對着周餘說話,不過那隻手卻是不依不饒地啪一聲,擱楊蔚藍肩膀上了,這一次,楊大小姐沒有避開。
周餘臉色漲紅,猛地站起身,衝着那成老闆撲過來,伸手想要擰他的手,這小夥兒心到不錯,不過非常可惜,他身板兒也太瘦小了,能力不怎麼靠譜,那成老闆一巴掌扇過去,打得周餘一趔趄。
“哎呦!”周餘哐當一下倒地上,兩腮一下腫起來,疼得涕淚橫流。
眼看着情況失控,周娜一摔碗,拎着板凳站起身,門外姍姍來遲的那倆小兵,也兩步衝進大門,眼見連長夫人遇險,那還了得,立馬就要英雄救美……
就在他們還來不急動的時候,楊大小姐腕子一翻,手裡忽然多出個巴掌大的小瓶子,她一轉身,一股黃色的辛辣煙霧就直直對着成老闆的臉噴灑而出。
“啊,我的眼……眼……”那成老闆嗷地一嗓子,雙手捂着眼睛哀嚎,那聲音悽慘地比午夜鬼哭來勁兒得多!緊接着,楊小姐又一記撩陰腳……‘可憐’的成老闆立馬倒地上,疼得喊都喊不出來,出氣多入氣少了。
這時候,楊大小姐才志得意滿地收起噴霧,擡腳踩着成老闆的小腹走了過來,偏偏她還臉上帶笑,一副斯文優雅的樣子:“換了新的防身噴霧器,剛好試驗一下,效果不錯……你們倆怎麼來了?”
“嫂……嫂子。”見了這麼彪悍的一幕,猴子和大柱呆呆的,早把楊小姐的交代忘得一乾二淨。被蔚藍這麼一瞪,才激靈打了個哆嗦,想起自己的戲碼,只可惜,水準大失,氣勢全無!
楊蔚藍沒有辦法,只好提高聲音:“我們家紀南交代你們什麼了沒有啊?”
猴子這會兒略略緩過氣來,急忙把手裡的盒子遞上,想了半天,發現臺詞忘差不多了,只好勉強磕磕絆絆地道:“嫂子……連長這陣子忙,不能回來看你了,這是他讓我們捎過來的。”本來準備了不少話兒,現在被精簡得只剩下這麼一句,還好,這一句也能概括全意了。
楊蔚藍立即做出副很高興的樣子,急忙接過盒子,結果打開一看,立馬囧了!裡面放着的是一塊兒破破爛爛的石英錶,估計已經不能用了,還是男式兒的!
楊蔚藍哽了下,拜託,就算是做戲,好歹也得專業點兒啊,幸好沒別人看見,否則這戲文還怎麼唱?趕緊蓋上蓋子,小心收起來,拉着猴子和大柱就給周餘介紹:“周同學,介紹下,這是我丈夫的戰友。”
“丈……丈夫?……你的?”周餘也顧不得疼了,臉色煞白,一手捂着掉了顆牙的嘴,哆哆嗦嗦地看着楊蔚藍。
見他這樣,楊蔚藍舒了口氣,還好,還好,雖然過程簡陋了一點兒,但是效果達到了。於是加倍表現出甜蜜:“恩,都還沒跟你們說,我丈夫是當兵的,部隊番號保密,就不說了。……”
周餘瞪着楊蔚藍,好半晌才緩過來,忽然一下子從地上竄起,怒吼着——“我不相信!”衝出門去!
楊蔚藍和周娜面面相覷!
“他好像和我一點兒關係沒有吧,至於這麼激動?”楊蔚藍苦笑,你說說,他周餘都沒有表白過,頂頭了算是暗戀,至於弄得像是自己始亂終棄嗎?
周娜還沉浸在楊蔚藍真的已經結婚了的巨大‘噩耗’當中,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神兒了!至於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逃走的成姓老闆,更是沒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