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鄉侯世子夫人與二夫人正忙着準備過年之事,忽見上房的小丫鬟來請,兩人便撂下一屋子回事的管家媳婦嬤嬤們,匆匆去了上房,各見各的女兒。此時胡碧瑩已經醒過來了,有錦鄉侯老夫人壓着,方纔那些不和諧之事自然被壓了下去,衆人廝見一番,兩位夫人便領着各自的女兒回自家的院子,到於莊烴和韓綽則被引到外院與錦鄉侯和他們的岳父舅舅內兄們說話。
莊烴一直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柔然國求親之事,他一直在權衡這件事對他的利與弊。若然莊嫣真的能成爲柔然國的王后,對他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可若是那大王子不能繼任國王,這好處便要大打折扣了,不過再怎麼說也比嫁給大燕的普通王公貴族要好的多。莊烴心裡很清楚,自八月十五那件事情之後,莊嫣駙馬人選的身份一定高貴不了。說不準、隨便選個沒落世家子弟便給打發了。
“烴兒?”錦鄉侯連叫了莊烴幾聲,纔將他叫的回過神來,莊烴趕緊笑着說道:“外祖父,您有什麼吩咐?”
相較於莊烴從前對錦鄉侯府的冷淡,他今日的態度可算得再和氣親熱不過了,這讓錦鄉侯心裡很熨貼,莊烴再怎麼着也是皇子出身,現在是國公,他日必定少不了王爵之封,而且錦鄉侯府是莊烴的外家,不論怎麼樣他們早都被打上了莊烴一系的標籤。所以對於莊烴從前的行爲,他們只能說一句那是年少輕狂,待年紀漸長就好了。
“哦,外祖父只是想問問你如今有什麼打算?”錦鄉侯笑着說了起來,他的三個兒子和幾個孫子也都點了點頭,如今莊烴可算是錦鄉侯府最顯赫的一門親戚,他們自然盼着莊烴能領實缺,這樣多少也能提攜提攜錦鄉侯府。要知道錦鄉府如今只除了一個錦鄉侯的爵位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自錦鄉侯世子以下,侯府裡的男丁爲數不少,卻沒有一個人有正經的差使,這一大家子都靠祖上留下的產業和錦鄉侯的俸祿過活,底子眼看就要挖空了,若再不尋條靠譜的出路,錦鄉侯府的敗落隻日可待。
莊烴聽了這話,強打笑容說道:“父皇有意過了年就給我派差使,不過如今吏部戶部兵部刑部都沒有缺,只有禮部與工部或可安排。”
莊烴的岳父,錦鄉侯府的二爺立刻接口說道:“工部好啊!賢婿,工部負責天下……”一句話還沒有說完,錦鄉侯便狠狠的瞪了過來,將剩下的半截話給瞪了回去。錦鄉侯世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二弟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卻已經讓二爺面上漲紅了。
莊烴只假裝沒有看到大舅舅舅與岳父之見的小官司,只看向錦鄉侯爺問道:“外祖父,您的故交好友多,可聽到什麼風聲沒有?”
錦鄉侯挑眉問道:“烴兒,你說的是什麼風聲?”
莊烴看看在座之人,都是與自己和莊嫣有血緣關係的,便乾脆直接了當的說道:“外祖父,嫣兒如今也到了年紀,您就沒聽到什麼風聲?”
錦鄉侯點點頭道:“原來說的是這事,外祖父還真聽到些風聲。”此言一出,連錦鄉侯的三個兒子都驚訝的看向他們的父親,他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該都知道中秋節之前平遠侯父子突然入京之事吧?”錦鄉侯問道。
莊烴面色一沉,皺眉道:“難道是要把嫣兒配給平遠侯世子?”
錦鄉侯點點頭道:“皇上正有此意,若非嫣兒突然染病,只怕這婚已經賜了。”
“不行,這絕對不行!”莊烴怒不可遏的叫了起來。那平遠侯府遠離京城,在他看來是不入流的沒落世家,莊嫣若嫁給平遠侯世子,這一輩子的前程就徹底毀了。他們兄妹這一世都別想有翻身的機會。
錦鄉侯爺忙說道:“烴兒禁聲,這事可由不得咱們。”
莊烴沉默片刻,沉沉搖頭道:“不,平遠侯世子絕對不行,我寧可讓嫣兒遠嫁他國,也絕不能讓嫣兒嫁給平遠侯世子。”
“遠嫁他國?”這回連錦鄉侯爺都吃驚了,忙問道:“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莊烴便將柔然國主爲其大王子向莊嫣求親之事簡單說了一遍,錦鄉侯父子們個個都喜形於色,他們在最短時間裡便已經計算出錦鄉侯府能得到什麼好處了。
“姐夫,其實不想讓表妹嫁給平遠侯世子,也不是沒有辦法的。”胡碧芸的親弟弟胡湛笑着說了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錦鄉侯爺皺了皺眉頭,並沒有說什麼,莊烴則飛快的說道:“湛弟有辦法?若你真有辦法讓你表妹不嫁給平遠侯世子,姐夫必定虧待不了你。”
錦鄉侯世子唯一的嫡子胡澤聽了這話忙問道:“堂哥,你有什麼好主意,說來讓我們都聽聽。”
胡湛正想說出來,卻被他父親的暗示阻止了,這等出風頭立功勞的事情當然不能讓大房分一杯羹。二房纔是莊烴正經的岳家,日後二房有了足夠的本錢,纔能有扳倒大房襲爵的實力。
“三弟,這事可不能說出來,若說出來就不靈了。”胡澤上頭有兩個庶出的哥哥,所以胡湛要叫他一聲三弟。
因着胡湛說了不能問,所以便也再沒有人不識相的仔細打聽,衆人又吃了兩巡酒,才醉薰薰的散了場。從始至終,大家都沒有把大姑爺韓綽當回事兒,就連韓綽的岳父和小舅子話裡話外都捧着莊烴,這讓韓綽心裡多少有些不個滋味兒。雖然他的身份比莊烴低許多,可他同樣也是錦鄉侯府的女婿,同樣是陪妻子來送年禮,錦鄉侯府也太看不起人了。
韓綽惦記着懷孕的妻子,所以並沒有吃很多酒,可以說他是衆人中最清醒的一個。去內宅接上胡碧瑩,小夫妻兩個便坐着車子回禮部侍郎府了。
一路之上,韓綽將席間之事細細的告訴給妻子,胡碧瑩聽罷不由心中一動。她忙對韓綽說道:“相公,雖然我也錦鄉侯府的孫女兒,可是我已經嫁給相公,是韓家的人,自然事事要爲相公和我們的孩子着想。”
韓綽有些不明就裡,只問道:“娘子你想說什麼?”
胡碧瑩並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着問道:“相公,你想不想補實缺?”
韓綽用力點頭道:“我當然想補實缺,若是放了實缺,你就跟我到任上去,事事由你當家做主,豈不比留在京中強許多。只是放實缺談何容易,大哥都沒有正經官職,哪裡就能輪到我了?”
胡碧瑩靠在韓綽的肩頭輕聲說道:“相公,我們不一定非要靠父親的。”
韓綽自嘲的笑了一聲,“不靠我父親難道還靠你的祖父大伯還有岳父麼?他們就算是有能力,也不會用在我的身上,一早就圍着你那妹夫轉去了。”
胡碧瑩輕聲說道:“相公,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別生氣,若是我的法子管用,日後你再不用受氣的。”
韓綽攬着胡碧瑩,低嘆說道:“瑩瑩,你有了身子,就別想這些了,沒有費心勞神,對你們母子都不好,這些事讓我這個男人來承擔吧。”
胡碧瑩忙說道:“我不過出個主意,事情自然還要相公你來做。相公,只要想法子將他們的主意悄悄告訴給睿郡王或者敏郡王,你便能立下大功,日後還怕不會被起用麼?”
韓綽有些猶豫的說道:“這樣好麼,他們到底是……”
胡碧瑩咬牙恨恨道:“你當他們是至親,可他們是怎麼對待我們的,若非我肚子裡懷了你的骨肉,今日必定會加倍受辱。相公,我受點兒委屈並沒什麼,可是一想到我們孩子也跟着受委屈,我這心裡便針扎似的難受。”
韓綽是個極愛孩子的人,所以胡碧瑩正說中了他的要害,只見韓綽的臉色變了數變,方纔咬牙說道:“瑩瑩,我聽你的。”
胡碧瑩心中這才踏實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倒要看看計劃被破壞之後,她的好妹妹好妹夫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至於表妹莊嫣,其實胡碧瑩倒沒有存着害她之心。遠嫁他鄉對公主來說也的確是夠不幸的了,大燕再怎麼着也是莊嫣的故鄉,能留下來當然還是留下來爲好。說不定她這還是救了莊嫣呢。
韓綽一路之下再沒有說話,他一直在苦思冥想,想着用什麼樣的辦法才能既把消息透給睿郡王或是敏郡王,還能在那兩位王爺心中留下一個至誠君子的良好形象。特是那敏郡王,韓綽可是聽人傳說過完年敏郡王將要接掌吏部,那可是直接負責分配任免官員的要緊職位,只要敏郡王提筆略略寫上幾行字便能改變韓綽的命運。
思量再三,韓綽還是沒有想出好辦法。胡碧瑩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輕聲說道:“相公,你不是和馬大人府上的四公子關係不錯麼,馬四公子可是敏郡王的示來的舅兄。”
韓綽眼睛一亮,立刻一拍額頭叫道:“對啊,我怎麼把方實兄給忘記了,好娘子,還是你最聰明!我先把你送回家,晚上便約方實兄說話。”
明天兩更,分別在中午十二點與晚上十二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