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京城,上到皇帝朝臣、下到普通老百姓,都處於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本來夏季的燥熱就已經讓人夠受的,雪上加霜的則是齊王上呈的奏摺,摺子中講述了薛耀溪得了疫病而人卻消息了的事情,因兵力有限,只能夠把人都弄到了龍鳳鎮,希望皇帝下令火燒龍鳳鎮。
對於齊王奏摺中所提的意見,連着三天的早朝都在討論這個問題。有的支持齊王的意見,有的反對齊王的意見,還有的則保持中立、裝聾作啞。總之,爲了各自的背後利益吵得是不可開交。
北邊龍鳳鎮出現疫病的事情也在整個京城傳開了,什麼樣的流言版本都有,大家除了把這事拿出來當掛在嘴邊的事情討論着還擔心這疫病會傳到京城。
愚昧的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動下,想到薛耀溪得了疫病而人卻消失不見的情況,擔心薛耀溪回到京城把疫病傳給大家,隧都聯合起來,要求皇帝快點下令火燒龍鳳鎮。在這一刻,怕死的人都當龍鳳鎮那些人是活死人了。
京城裡的流言,沈家衆人自然都聽說了,這些天都急的火燒眉毛的。沈爺爺、沈奶奶和沈大伯一家,天天往沈府跑,希望打聽到某些消息,也希望可以勸解勸解周氏和沈爹他們。沈家人聽到薛耀溪得了疫病的事情後,第一反應是壞了,對方可是和家裡的寶貝疙瘩定親了。想到得了疫病基本就是等死的情況,沈家人急的嘴上都起泡了。
這天沈朝秋休沐在家,腦中想着京城最近的流言,然後在想到之前薛耀溪前腳剛離開京城、後腳沈璇就離開的事情,越想越感覺不對。沈朝夏想到某種可能,驚了一身冷汗,吩咐小廝茗煙去把丁香給叫來。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丁香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沈朝秋面前。
“奴婢見過三少爺,給少爺請安。”丁香俯身行禮問候道。
“起來吧。”沈朝秋的聲音響起。看到丁香起身之後,就急忙詢問道,“小妹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跟着薛大哥去了龍鳳鎮?”
聽到龍鳳鎮這三個敏感的字,丁香的小心臟跳停了幾下,心底有着擔憂。沈璇離開京城的時候根本沒有告訴丁香她的去向。不過丁香心底也大致猜到,沈璇是有其他的事情離開的京城,而不是因爲火鍋店出了事情。
如今聽到沈朝秋的詢問,想都這種可能性,丁香聲音有些顫抖的回答道,“回三少爺,奴婢真的不知道,小姐離開時沒有告訴奴婢此事。”
聽到丁香的回答,仔細打量丁香的表情,意識到丁香沒有撒謊後,沈朝秋這才放過她,聲音無奈的說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丁香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腳步變得急切,她要去找暗一問問事情的真相。
是夜,整個沈府處於一片安靜之中,因爲薛耀溪得了疫病和沈璇在外的事情,讓整個沈府蒙上了一層沉悶的氣壓。
嗖的一聲,一道黑影進入了沈府的地盤,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沈碩星的房間。還未等那黑影出聲,房間裡面就有人開口了。
“閣下深夜造訪,不知有何事?”從屋內傳出了一道滄桑的聲音,聽聲音判斷此人年齡至少有五十了。
黑影聽到此話,停頓了一下,然後就縱身飛進了房間,身影出現在那沈碩星和那老者的面前。
“屬下暗二見過五少爺。”黑影也就是暗二出聲說道,對着沈碩星行了一個禮。
“你是?”看到面前的暗二,大概是有老者存在、想到不會出現危險,沈碩星好奇的詢問道。
“回五少爺,屬下的主子是你的姐姐,屬下是來送信的。”暗二出聲解釋道,邊說邊把一封密封的書信從懷裡拿了出來。
沈碩星聽到姐姐二字,知道面前的人是沈璇的屬下,這心裡基本就相信了此事。上前幾步,把書信拿到手裡、打開後快速的閱讀起來。
半柱香的時間,沈碩星就閱讀完畢。想到信中沈璇所求,沈碩星把視線對準了那老者,出聲詢問道,“師傅,徒兒可不可以請您幫一個忙?”
“何事?”老者語氣平淡的詢問道,儘管內心對沈璇充滿了好奇。
老者就是那位會蠱毒的人,也是沈碩星的師傅,他和沈碩星的相遇也是機緣巧合,老者從沈碩星嘴中聽到的最多的名字就是沈璇。沈碩星迴到京城沈府,老者在第一晚上前來沈府的時候就發現了暗處那些侍衛,想到跟在沈碩星身邊的那二人就是沈璇給安排的,老者有理由相信那些暗衛都是沈璇的人,對沈璇充滿了好奇。
可是還未等他見到沈璇,沈璇就因爲龍鳳鎮的事情而離京了。如今聽到暗二的回答,結合上沈碩星的詢問,老者能夠猜到他徒兒所求就是沈璇所求。
“師傅,龍鳳鎮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得了疫病,而是被下了蠱毒,希望師傅可以給那些人解蠱。”沈碩星迴答道。
“蠱毒?可是真的?”聽到此事有關蠱毒,老者不淡定了,語氣急切的詢問道。
“是真的,這是姐姐的親筆書信,師傅你可以看看。”沈碩星邊回答邊把手裡的書信遞給老者。
老者接過書信,快速的瀏覽起來,越看這臉色越低沉,通過沈璇描述的情況,老者心裡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這信中所寫可是真的?”老者看完書信後,轉頭對着暗二,語氣嚴厲的出聲詢問道。
“我師傅姓薛,你可以稱呼爲薛老,而且師傅就是姐姐讓人找的那個可以解蠱的人。”沈碩星看出暗二的懷疑和疑惑,出聲解釋了一句。爲了讓暗二相信,把他會蠱毒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聽到沈碩星的解釋,暗二心底的疑慮盡消,出聲回答道,“回薛老,信中所言都是真的。”
“明天一早,老夫跟着你一起去龍鳳鎮。”聽到暗二的回答,沉思片刻的薛老,出聲承諾道。
聽到薛老的回答,暗二放心了,終於把主子交代的最重要的事情辦完了。離開此地,暗二去找了暗一,把主子沈璇那邊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然後趁着黑夜的掩飾,又去了一趟太子府,把薛耀溪的書信送達到太子手上。
第二天卯時剛過,薛老和暗二就出了城門,朝着龍鳳鎮那個方向匆忙的趕去。本來沈碩星也鬧着要前去的,只是被薛老嚴令制止了。
早朝之上,太子那派的人強勢的要求給龍鳳鎮的百姓在多一些時間,也許在派幾個御醫前去,找出治好疫病的方子,那些人的生命還可以挽救。因爲提出此要求的是當朝的丞相,皇帝也不好不給面子,隧同意了此提議。
有了新的提議方法,接下來就自然要討論派誰前去的事情了。疫病讓人望而生畏,朝臣沒有願意去龍鳳鎮的,而在此時謹王卻站了出來,表明他願意帶着御醫去龍鳳鎮。
權衡了各個方面,最終皇帝還是答應了謹王的要求,下令:謹王帶着四名御醫和一千名士兵前往龍鳳鎮,若是在八月十五之前還未能夠找到治好疫病的方子,就要火燒龍鳳鎮了。
下了早朝,謹王讓貼身侍衛去準備啓程的事物,自己則去了太子府。到了太子府,才發現蘇丞相也在。三人彼此打過招呼後,這才討論起正事。
“太子,今日早朝,爲何要讓老夫如此提議?”蘇丞相出聲詢問道,今天早朝上的提議是在太子的示意下才說的。
看到蘇丞相和謹王那詢問的眼神,太子這纔出聲解釋道,“本宮得到消息,龍鳳鎮的那些人是被人下了蠱毒,症狀和疫病相似,所以纔會被人誤診斷爲疫病。”
“蠱毒?太子從何處聽出的?”蘇丞相急忙的出聲詢問道。
“昨夜有人給本宮送來一封信,信上是這麼說的。”太子出聲回答道,看看他們二人,繼續出聲解釋道,“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對咱們來說都沒有壞處。若真的是蠱毒,那人已經在找人解蠱了,到時候會把功勞按到五弟身上。若不是蠱毒,本宮也爲龍鳳鎮的那些百姓爭取了,讓他們多活幾天。總比二弟要好吧,現在就提議火燒龍鳳鎮了。”
三人又討論了些朝政之事,大約半個時辰後才散了,各回各家。
聽到謹王要離京的消息,謹王妃東方嬋諳這一天都在忙着爲謹王準備外出相應的衣物。二人成親已經有二年多的時間了,彼此雖孕有一女,但彼此的相處卻是相敬如賓的。
第三天下了早朝,謹王與皇帝皇后、太子等比較親近的人告別、在妻子東方嬋諳的目送下,帶着二名御醫和一千名侍衛離開了京城。
京城這邊的動向,沈璇與薛耀溪還未得到消息,他們這幾天除了在山裡“悠閒的度日”還派屬下去鎮上注意着事情的發展。
幾天過去了,薛耀溪主僕五人身上的蠱開始有了反應,那蠱蟲似乎在汲取他們身上的精血,弄得五人面色蒼白、咳嗦不斷、、、,身體虧空的厲害。面對蠱毒,沈璇和沈朝夏這二個會醫術的也是一竅不通,看到幾人的情況,只好讓他們躺着,每日精心的照顧着。
孫雪仙的疫病是徹底的治好了,只是身體還需要在好好補補。看到薛耀溪幾人的情況後,孫雪仙把那山洞讓了出來,讓他們住了進去,山洞裡的條件總要比那草房的條件好些,至少躺着也舒服些。
山洞中,沈璇給五人送來了飯菜,剛看着他們吃下。因爲蠱毒的原因,折磨的幾人食慾不振,入口的食物很少。
“怎麼樣?”看着薛耀溪那蒼白的臉色,沈璇關心的詢問道,眼中充滿了擔憂。
這幾天沈璇過的一點都不好,特別後悔之前怎麼沒有看過、學過蠱毒之術。因爲對蠱毒一竅不通,誰也不敢亂開藥,只能夠看着薛耀溪他們硬生生的熬着。
“別擔心。”看到沈璇眼裡的擔憂之色,薛耀溪出聲安慰道。儘管現在靠近沈璇時,他感覺到身體中的蠱蟲異動的厲害,折磨的他的身體更加疼痛,他也沒有打算說明此事。
“你在堅持幾天,相信暗二很快就會帶着那會解蠱毒的人回來的。”沈璇出聲說道,不知道是在說給對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我相信你。”薛耀溪忍着疼痛,出聲回答道。因爲隱忍,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看到薛耀溪額上的汗珠,沈璇連忙用手裡的帕子擦拭着,出聲說道,“我去給你打盆水來,等會兒給你好好擦擦。”
沈璇說完之後,就站起身離開了山洞。看着沈璇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薛耀溪這才躺在牀上鬆了一口氣,深呼了幾口氣。關於薛耀溪的此情況,與他同住一個洞裡的墨硯四人都看在眼裡,只是他們想破腦袋也沒有想到原因。
下午酉時,晚飯之前,被派去鎮上打聽消息的暗十七號和暗十八號回來了。匆匆吃完晚飯,二人去找沈璇稟報事情了。
“說吧,鎮上的情況如何?”沈璇出聲詢問道。
“主子,鎮上今天開始死人了。”暗十八號回答道。
“死了多少?”
“大約有十幾個人。”
“屍體呢?”沈璇繼續詢問道,沈璇目前最關心那些屍體的處理情況、還有身體裡面蠱蟲的去處。
“被那些衙役統一放到了一起,準備燒掉。”暗十七號回答道,這消息還是他從那些衙役嘴中得知的。
聽到二人的回答,沈璇陷入了沉默,這屍體若是燒掉了,去哪裡調查那蠱蟲的去處。
“好了,你們二個先回去休息吧。”沈璇回神後對着二人吩咐了一聲,心中則還在想着解決此事的方法。
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只是卻躲在了雲層後面,那雲層的厚度還在增加,看到這種情況,大家都知道有一場雨將要來臨。
下午申時不到,暗十八號就從鎮上急匆匆的回來稟報了。原來今天鎮上已經死了七八十個人了,這死亡的速度讓鎮上的人恐慌了。雖說他們知道自己得了疫病,不久之後就會死去,但大家心底還是抱着生的希望的。如今看到死在他們面前的人,數量是如此之多,他們開始絕望了,情緒變得暴躁。
聽完暗十八號的稟報,沈璇擡頭看了看天,看到那黑壓壓的雲層,想到這場雨就要落下,那些屍體肯定來不及燒掉。沈璇決定親自去鎮上一趟,把那些屍體好好查探一番,看看那些蠱蟲的去處。
沈璇和沈朝夏簡單的說了一聲,不顧沈朝夏的阻攔,吩咐雲舒和梨落守好,就帶着暗十八號下了山。
二人進了鎮裡,喬裝打扮一番,把自己弄成一副得了疫病的樣子,邊走邊咳嗦着去找暗十七號。主僕三人會合後,就聚在一起等待着時機。
酉時三刻,這場雨終於下了起來。一聲響雷,嘩的一聲,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鋪天蓋地從天空中傾瀉下來。因爲這場大雨,守在屍體旁的衙役少了很多,只有三四個人守在那裡。如此情況,到是給沈璇省了不少的事情。
嗖的二聲,從那四名衙役的眼前飛過二道人影。
“你怎麼了?”衙役一,看到身邊的夥伴正在揉着眼睛,出聲詢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剛纔看到有人從面前飛過去了。”那揉着眼睛的衙役二,出聲回答道。
聽到衙役二的回答,出聲詢問的衙役一嗤笑出聲,開口說道,“你肯定是眼花了,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到處都是屍體,誰會來這裡。”
“呵呵,也是,到是我眼花了。”衙役二出聲符合道。
衙役二的話剛落下,從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道聲音,“啊!”
聽到此聲音,衙役一和衙役二對視一眼,回頭看看那些擺放在那裡的屍體,身上無端的打了個冷顫、雞皮疙瘩起了一層。聽到不遠處那越來越大的動靜,二人再次對視一眼,決定過去看看。
等二人的身影走遠後,沈璇就趁機進了屍體房,那一排排屍體就映入了沈璇的眼簾。來到古代後,這是沈璇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屍體,心底還是有些不適的。壓下心底的噁心感,沈璇開始查看起那些屍體。連續查看了二十多具屍體後,沈璇這才停下了動作,無一例外,這些人身體中的蠱蟲都消失了。
沒有得到有用的東西,沈璇準備離開此地。經過某一處房外,另外二個衙役的對話內容卻讓沈璇的腳步停下了。
“媽的,大晚上的,還要守着這些屍體,真是晦氣。”衙役三出聲抱怨着。
“好了,你就少喝些酒吧,省的等會兒醉了又要發酒瘋。”衙役四勸說了一聲,邊說邊把衙役三手裡的酒罈子給奪了下來。
“你說上頭怎麼想的?安排咱們守着屍體也不怕讓咱們也得了疫病,然後傳染給大家。”衙役三繼續抱怨着。
“誰知道怎麼想的?今天我還看到上頭讓客棧裡的於掌櫃來這裡給這些屍體做法了呢。”衙役四喝了一口酒,順着衙役三的話說着。
“做法?做什麼法?”衙役三好奇的詢問道。
“好像那於掌櫃認的些經文,來給這些死去的人唸經、超度超度,讓他們下輩子好投胎做人。那於掌櫃的也不害怕,挨着把每具屍體都超度了一遍。”衙役四回答道。
“那於掌櫃的、、、、。”衙役三繼續出聲說道。
聽到這裡,沈璇就轉身離開了,對他們所說的於掌櫃有些好奇。若是沒有猜錯,那於掌櫃就是之前客棧裡見過的那位,之前也聽薛耀溪提過那於掌櫃有問題,沈璇決定去查看一番。
嗖的一聲,沈璇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一刻鐘的時間,沈璇的身影出現在了客棧的屋頂上。
沈璇小心謹慎的查看着客棧裡的情況,沒用多久的時間,就查到了那間密封的房間。沈璇趴在屋頂上,輕輕的把一塊瓦片移開,透過這個小洞孔看到了房間裡的情況。
那位於掌櫃的正站在房間的中間位置,面前擺着六個大大的瓷盆,往那瓷盆裡一看,沈璇有些頭皮發麻。六個瓷盆中都盛滿了一條條蟲子,那應該就是蠱蟲了,它們正在互相廝殺。那蠱蟲蠕動廝殺的場面,讓沈璇心底仍不住的一陣噁心。
房間內的於掌櫃察覺到了蠱蟲的異動,朝着房頂看了一眼,那嗜殺的眼神正好與沈璇對上。還未等沈璇出手,於掌櫃就破屋頂而出、手上的攻勢隨之而到。
沈璇與於掌櫃展開了攻勢,剛開始幾招二人都是相互試探,試探過後二人的招式就變得鋒利了。還未等二人分出高低,聽到二聲布穀鳥的叫聲,沈璇就虛晃一招離開了。
看到沈璇飛遠的身影,於掌櫃的也沒有去追,嘴角勾起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陰惻惻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嗯,好美味的血液呢,真是好一具養蠱蟲的身體呢!”
沈璇離開後,就直接去了鎮外,與等在那裡的暗十七號和暗十八號碰頭。
“主子,你受傷了?”味道空氣中的血腥味,暗十七號對着沈璇詢問道,語氣中有着擔憂。
“沒事,一點小傷,回去再說。”沈璇回了一句,轉身離開。
身後的二名暗衛趕緊跟上,三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