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門,謝蕊彤又能做了什麼叫謝老爺不痛快?
對公婆恭敬不足,對夫君照顧不周,這才幾天的功夫不可能看得出來,又傳到了謝老爺的耳邊。
謝燕娘站起身,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雪雁緊緊盯着她,只盼着自家姑娘能拿主意。
她實在是六神無主,一直找不到雪菱,自己快要瘋掉了。
“你從院子出去往廚房的路上,可是有仔細看過了?”以雪菱的聰慧,若是真出了事,不可能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
雪雁搖頭,她只急着去廚房,也沒注意周圍。
聽見謝燕孃的話,雪雁趕緊起來道:“姑娘,奴婢這就去看看。”
沒多久,雪雁便難掩喜色地跑了回來,手裡拿着一個荷包:“姑娘,這是姐姐的貼身東西。”
只是普通的荷包,她左看右看,沒看出什麼線索,便帶了回來。
謝燕娘翻看着荷包沾上的一點泥土,問道:“荷包是放在哪裡,原本的位置是如何的?”
“姑娘,荷包是放在湖邊,要不是奴婢找得仔細,根本不可能看見。”雪雁擺弄了一下,把荷包當時的樣子重新放在了桌上給謝燕娘展示:“奴婢找到的時候,荷包是這樣放着的。”
估算了湖邊的位置,荷包的一端正好指着東面。
謝燕娘若有所思地盯着荷包,東面的話,除了她的海棠園,就只有青蓮園了。
難道雪菱突然失蹤,是被帶去了青蓮園?
可是謝蕊彤就要出門子了,爲何要把雪菱帶到青蓮園去?
謝燕娘突然有了一個念頭,卻覺得荒謬之極。
她在屋內也坐不住了,要是雪菱真被送走,雪雁只怕要哭死在自己跟前。
說要護住她們姊妹兩個的,加上這段時日,雪菱確實幫了自己不少忙,謝燕娘也有些於心不忍。
人的心不是石頭做的,在一起相處久了,總會有感情,哪能真的見死不救?
“雪雁先別慌,回頭還得你親自去救雪菱。”
聽謝燕娘這麼說,雪雁頓時手忙腳亂地擦乾眼淚,只有她能救姐姐,自然責無旁貸。
“姑娘,姐姐究竟在哪裡?”
“我估摸着,很可能在隔壁青蓮園。”謝燕娘蹙起眉頭,對上雪雁震驚的目光,又道:“接下來的事很危險,你還是要照做嗎?若是被人捉住了,興許不會有人相信你的話,更別提是雪菱失蹤,爹爹只怕不會放在眼內的。”
一個丫鬟而已,還是簽了死契,就算死了也不會眨一下眼。
雪雁堅定地點頭:“姑娘放心,就算奴婢被人捉住了,也絕不會提及姑娘的。”
謝燕娘聽得哭笑不得:“別說的好像真的會被捉到,我又在撇清關係似的。只是此事,確實有些危險。”
她招手把雪雁叫過來,在耳邊嘀咕了幾句:“明白了嗎?”
雪雁點頭:“奴婢都記下了,姑娘別擔心。”
別擔心纔怪,吉時快到了,她們沒剩下多少時間。
要是錯過了,估計就再也見不着雪菱了。
雪雁心裡也明白,趕緊出了院子,偷偷摸到了青蓮園的角門。
那裡原本有兩個婆子守着,如今居然增加到四個,顯然院子裡藏着什麼不見得光的東西。
她抹了把臉,悄悄躲在樹後,溜到了另一邊的角落。那裡有個小小的裂縫,磚頭鬆動,稍微一推就能露出一個小口子。
雪雁也是無意中發現的,沒想到如今有了大作用。
她貓着腰小心翼翼地鑽入小洞裡,幸好身子矮小,這才勉強過去了。
把露出的口子重新堆好磚頭,沒讓人看出破綻來,雪雁藏在角落等了一會,見沒有人經過,這才往內屋走去。
越是往裡走,丫鬟婆子就越多,實在太古怪了。
雪雁躲躲閃閃,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繞到了內屋不遠處的樹叢裡,卻是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
內屋門前守着兩個粗壯的婆子,連窗口前也有一個丫鬟候着,更別提連小門都有婆子盯着了。
她心裡着急,只能躲在樹叢裡張望。
好在窗口的丫鬟似乎肚子疼,捂着小腹好一會,四處張望,到底忍不住了,偷偷溜走,估計是想着等下就回來。
雪雁抓起地上的石頭,趁着丫鬟鑽入樹叢,便從身後狠狠敲了下去。
看丫鬟的身量跟她差不多,又剝掉了丫鬟的衣裳穿上。
她是發現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都是面生的,不像是大姑娘平日用慣的,肯定出了什麼事。
這倒是便宜了自己,面生的丫鬟在謝府尤其多,誰又真的能全部弄清楚?
雪雁面色如常地走到窗口前,其他守着的婆子也沒留意到換了人。
她這才能正大光明的往裡看,這一瞧,險些驚叫出聲。
謝蕊彤身邊的兩個大丫鬟給人五花大綁,於嬤嬤正帶着兩個婆子,狠狠抽着她們的耳光:“說,大姑娘到底跑哪裡去了?再不說,就別怪老爺不客氣,直接把你們賣到紅樓去!”
紅樓是什麼,雪雁不清楚,卻也明白不是什麼好地方,沒見兩個大丫鬟的臉色刷一下變白了?
紫曦拼命搖頭,琥珀被打得兩頰紅腫,卻到底還是鬆了口,支支吾吾道:“大姑娘把奴婢兩個迷暈了,醒來便是一個時辰後,奴婢們怎麼能知道大姑娘在哪裡呢?”
於嬤嬤可不信她們的話,惡狠狠道:“那就想想大姑娘會去哪裡,身上又帶着什麼,找不到大姑娘,你們照樣在府裡呆不下去。”
紫曦已經被嚇破了膽,哭喪着臉開口道:“嬤嬤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
琥珀卻又張口道:“姑娘的妝匣是紫曦管着的,裡面有藏着貼己錢,奴婢卻不知道有多少了。”
紫曦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個白眼狼,大姑娘對琥珀不錯,誰知道這個小蹄子張口就把姑娘賣了。
琥珀無奈地回了她一瞥,也勸道:“大姑娘跑了,沒帶着你我二人,姐姐還以爲姑娘還記掛我們的死活嗎?說不說出來,也是遲早的事,不過少點罪罷了。”
於嬤嬤冷笑:“琥珀倒是個明白人,沒那麼死心眼。”
她讓人把妝匣拿來,紫曦到底也鬆口了,打開了暗格,裡面五百兩銀票已經沒了:“這都是夫人給大姑娘的,都收在這裡。”
若是都沒了,怕是謝蕊彤都帶走了。
“姑娘去哪裡,奴婢不清楚,只是姑娘心心念念着王爺,指不定會去王府……”
“真是胡鬧!”於嬤嬤驚怒交加,謝蕊彤都要出門子了,大喜之日居然跑到別的男人府裡。
就算是十五王爺,袁家只怕都要恨死了,更別提是區區一個謝家!
袁大人以後前程似錦,得罪了他,謝老爺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雖說是可能罷了,也不知道謝蕊彤有沒這個膽子,於嬤嬤卻是不敢賭的。
她讓婆子守着兩個丫鬟,親自去跟謝老爺稟報此事,能立刻悄悄派人去王府防着也好,免得大姑娘做了傻事,連累了謝家!
雪雁聽得清楚,心下震驚,想着要馬上回去告訴姑娘此事纔好。
只是目光一轉,她又愣了。
一個穿着大紅嫁衣的女子歪在軟榻上,側着臉看不清面龐,可是雪雁眼尖,又是熟悉的人,哪裡能看不出是雪菱!
雪雁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巴不得立刻闖進去把雪菱救回來。
但是婆子把雪菱捉到青蓮園,這是想做什麼?
她看了又看,雪菱躺在軟榻上一動不動,顯然是暈着的。
雪雁心急如焚,正要回去海棠園找謝燕娘想辦法,外頭一個婆子卻滿臉焦急地跑了進來,四處張望後,急急問道:“於嬤嬤呢?”
“去跟老爺稟報了,”守門的婆子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迎親的隊伍已經在路上,快到府門了。”在場的婆子是知道謝蕊彤大婚當天居然偷跑掉了,一個個面如死灰。
要是謝蕊彤再沒帶回來,她們這些人就得被連累着被罰!
婆子狠狠瞪了兩個大丫鬟一眼,大姑娘不在,也只能遷怒在她們身上了。
雪菱聽得心驚肉跳,迎親的隊伍來了,大姑娘卻沒在,雪菱該怎麼辦?
她見婆子們沒注意,趕緊從破洞裡跑回了海棠園。
謝燕娘一聽,就知道謝老爺這是兩手準備。要是抓不住謝蕊彤,就讓雪菱來代嫁!
雪菱在海棠園吃住得好,身量拔高了幾分,從背後看跟謝蕊彤十分相似。
袁大人只遠遠見過謝蕊彤,只覺得有幾分相似,但是容貌卻看不真切。
雪菱眉宇間有那麼一兩分相似,這就足夠了。
再用脂粉掩飾,巧手一弄,就有三四分了。
若是真上了花轎,到了袁府,雪菱這條小命就算完了。
袁大人心高氣傲,娶一個商戶嫡女已經夠放低姿態了。
誰知道還要被謝蕊彤嫌棄,換了人來代嫁,還是個身份低微的丫鬟,不震怒纔怪!
或許不願意家醜外揚,不怎麼吭聲,免得傳出去。
但是關起門來,雪菱只怕沒多久,這位新嫁的袁夫人就得了急症死了。
死得無聲無息的,誰又知道袁夫人是謝蕊彤還是雪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