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抱起謝燕孃的時候,嗅着男人身上變得淺淡的血腥味,她忍不住蹭了蹭男人的胸口。用清水衝過之後,血腥味還在,可見男人到底殺了多少人。
但是謝燕娘很奇怪,總覺得男人不會濫殺無辜,殺的都是壞人,所以反倒沒有害怕,而是更加親近和歡喜。
男人似是被蹭得癢了,伸手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脊背。
謝燕娘舒服地渾身都暢快了,又覺得自己像是在跟男人撒嬌,不好意思地縮成一團。
耳邊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不難感覺出裡面含着的愉悅之意。
“就要結束了,到時候和我一起回家吧……”
回家……
謝燕娘心底泛着酸澀,又是歡喜,卻又是難過。
冷不丁她被男人抱到一個水盆前,丟了下去。
嗆了一口水,謝燕娘掙扎着要從水盆裡爬出來,被男人摁住渾身搓了搓,渾身溼噠噠的,又被看光了,別提多難堪。
她使勁掙扎着,只是不管怎麼撲棱都沒能跳出水盆……
“秋娘,秋娘……”
一道道聲音驟然傳來,她迷茫地睜開眼,思緒還停留在想要跳出水盆,猛地看見摟着自己的人,正是阮景昕。
他換了一身寶藍色的錦衣,還未脫下,整個人卻泡在水池裡,渾身都溼透了。
謝燕娘低頭一看,更加尷尬了,自己被衣裙胡亂包裹着,顯然來不及穿上,只堪堪遮住。
阮景昕的雙手抱在她的腋下,免得謝燕娘再沉下去。
見她醒來,阮景昕這才鬆了口氣:“姑娘泡得久了,暈了過去,你的丫鬟擡不動你,只得大聲呼叫。不得已,我只好進來了。”
謝燕娘聞言,羞得就想要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下去。
她泡着溫泉,竟然因爲泡得太久而暈倒,傳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既然姑娘沒事,還是儘早上來爲好。”阮景昕閉上眼,伸手把謝燕娘打橫抱起,一步步走出了水池。
雪菱身上的衣裳也是溼透了,一臉焦急地上前幫把手,讓謝燕娘在池邊的榻上躺下來,蓋上了薄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阮景昕背過身,這才睜開了眼:“姑娘若是沒事,我就先出去了。等下讓太醫過來瞧瞧,姑娘可是有哪裡不適?”
在溫泉裡暈倒已經夠丟臉的了,還讓太醫來看,豈不是很快要人盡皆知?
謝燕娘慌亂地搖頭,婉拒道:“多謝大人的好意,民女已經沒事了,稍微歇息一下就好。”
阮景昕見她不願意,不再多言,略略點頭便出去了。
雪菱見他走了,這才鬆了口氣。
不知爲何,阮景昕在跟前,明明一副翩翩公子郎的模樣總是叫人心尖發顫,也就謝燕娘能夠若無其事地跟他說話。
“姑娘嚇着奴婢了,忽然就暈了過去,怎麼也叫不醒。”雪菱拍了拍胸口,還心有餘悸。
“我睡着了,還做了夢。”謝燕娘歉意地笑笑,想到夢裡那個男人摁住自己洗澡的畫面,脣邊的笑容不由有點僵。
雖然男人的動作十分笨拙,卻相當的溫柔,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自己。
只是想到她被看光了,這個男人還強硬地要給自己洗澡,謝燕娘皺了皺眉眉頭,感覺糟糕透頂。
雪菱見謝燕娘確實沒什麼事了,這便給她擦了擦身,換上乾淨的衣裙,低聲說道:“剛纔奴婢無法,只得大聲呼救,幸好大人聽見了,要不然奴婢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謝燕娘一驚,回頭問她:“那些衣裳是攝政王披在我身上的?”
“是,奴婢只能勉強托起姑娘,只是姑娘實在太沉了……”眼見謝燕孃的目光越來越沉,雪菱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很快便說不出口了。
謝燕娘覺得這輩子的臉面都丟光了,不但泡暈了,讓阮景昕救上來,自己也被看光了!
以後不嫁給攝政王,她也不可能嫁給別人了!
謝燕娘長長地吁了口氣,磨蹭了許久,纔有勇氣離開這裡。
她渾身還有些虛軟,被雪菱扶着回到房間,坐在榻上還有些暈乎乎的。
雪菱很快出去,回來的時候手上是一個托盤,放着一碗帶着藥香的湯水。
“這是大人特地吩咐廚子做的,姑娘喝了會舒服一些。”
謝燕娘接過來,厭惡地蹙了蹙眉。
她上輩子不知道喝了多少藥,對這些湯藥實在沒什麼好感,怎麼也不想再碰了。
雪菱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謝燕娘想到這是阮景昕的一片好心,總不好浪費了,咬咬牙閉上眼,一口灌了下去。
“咦,不苦的?”
她喝完才發現嘴裡沒有一點苦味,反倒有着一點甘甜,回味悠遠。
雪菱笑道:“大人真是有心,怕是知道姑娘不喜湯藥,便讓廚子添了些東西,更容易入口。”
不過是些小事,謝燕娘卻覺得剛纔的湯藥喝下去之後,不但渾身暖融融的,連胸口也跟着熱了起來。
看見銅鏡前的梳妝盒,裡面放滿了各色珠釵,足見攝政王的細心。
雪菱還有些奇怪:“難不成大人早就預料到姑娘會來,所以事先準備好了?”
說完,她自己也有些不信。
只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謝燕娘心裡一動,或許這個房間真是攝政王爲她留着的。
東西一應俱全,她只要過來就能住下。
雪菱一邊替謝燕娘梳頭,一邊開口道:“都說攝政王不近女色,看來是真的。偌大的溫泉莊子,連個婆子都不見,更別說是丫鬟了。”
整個莊子裡只有她一個丫鬟,實在讓雪菱有些不自在,去哪裡都變得拘束。
剛纔廚房有小廝送來湯藥,告訴她以後吃食都會送過來,着實讓雪菱鬆了口氣。
“姑娘,王爺遇襲,老爺估計很快就知道了。”
雪菱的話,謝燕娘又何嘗不知。
謝老爺把十五王爺當作是大靠山,龍志宇出了事,必定第一時間過去探望。
又聽說謝燕娘在場,肯定會多番詢問,免得不清不楚地上門去,反倒惹得龍志宇不開心。
謝老爺原本就是個謹慎的人,肯定會先來尋自己的。
但是謝燕娘實在不想見他,謝老爺來了,必定會想要帶自己去探望王爺。
只是龍志宇死不了,謝燕娘心裡遺憾,哪裡願意巴巴地上門去看他活蹦亂跳的?
如今那男人少不得在一羣鶯鶯燕燕裡,被伺候得妥妥帖帖,她實在很不必上門去煞風景。
“爹爹能不能進這個門,還不一定呢。”謝燕娘看着銅鏡裡兩腮還染着緋紅的倩影,嘴角微勾。她忽然覺得,阮景昕不會讓謝老爺輕易踏進這個門,惹得自己不高興就是了。
果不其然,謝老爺多番打聽,知道謝燕娘被攝政王接到了溫泉莊子裡壓驚,連忙趕過來了。
一是想接謝燕娘回去,一併探望十五王爺。王爺看見她,肯定要更歡喜一些。
二是難得的機會跟攝政王接觸,謝家有十五王爺一個靠山,再多一個又何曾不好?就算不能傍上攝政王這棵大樹,能拉近關係也未嘗不好。
都說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盟友。
但是多一個助力,便是多一條路,總是好的。
可惜謝老爺算盤打得響亮,卻連大門口都沒能進去,頓時黑了臉。
只是他也不敢給攝政王府的人臉色看,賠着笑臉道:“我家三女兒聽說受了驚嚇,如今在府上歇息。我很是擔心,這便想接她回去。”
門房以前是龐禹狄底下的暗哨,專門負責打探消息,他對謝老爺的爲人是瞭如指掌。別看表面上對謝燕孃親親熱熱的,卻是賣女求榮,聽說三番四次把女兒送到王爺手上。
十五王爺是什麼貨色,他更是門兒清。
死在十五王爺榻上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謝老爺沒可能不清楚,但是依舊把謝燕娘送過去,哪裡有資格做人父親,一顆心簡直是黑透了。
門房不用想也能猜出謝老爺上門來的用意,說什麼都不會讓他進去。
謝老爺磨了許久,又拿出了銀票,門房冷着臉怎麼也不肯讓他進去。
他也怒了,十五王爺的門房都對自己客客氣氣的,攝政王再厲害,也不是皇親國戚,不過是從一個小小的士兵爬上來的。
若非先帝賞識,如今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過活,頂多是做個芝麻大的小官,哪裡會有如今的風光?
輪出身,攝政王也不比自己高到哪裡去。
如今架子擺得比十五王爺還大,實在是不知好歹!
謝老爺沉着臉,見門房油鹽不進,實在沒了耐心,只把手裡寫的信箋讓他代爲送到謝燕孃的手上,轉身就走。
接謝燕娘一道去王府是好,若是不行,他也不能不去。
不管怎麼說,謝燕娘只是個錦上添花,讓王爺高興高興的玩意兒,最緊要的是拉近王爺和謝家的關係。
門房對着謝老爺離開的身影呸了一口,只覺得晦氣。
“這封信你要送進去嗎?”躲在門邊的暗哨探出頭來,低聲問他。
兩人一起守着大門,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門房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我是傻了,纔會把信送進去。”
要是謝燕娘看了信不高興,別說白虎將軍,就是攝政王都要不痛快的。
而且謝老爺那樣子,信裡寫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何必讓謝家三姑娘難受?
碰上這樣的爹爹,真是到了八輩子的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