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北平秋高氣爽，從美國圈錢回來的李家明回了趟學校，一反以前不給老師送禮的習慣，給院裡的老師、班上的同學送了一堆made/in/china的禮物，博得了大家的喝彩。
本事越大，脾氣就要越好，李家明這種謙和的作風，連剛從智囊團辭職的吳院長，都對他讚不絕口。送完學校的，又送公司裡的、社會上各方面朋友的，連在工地上忙活的王振國都有份。
這一圈忙活下來，從院裡又請了三個月假的李家明回到公司，去給亂了陣腳的老章鎮場子。
“炮灰！”
“家明？”
臉色凝重的章昭洋顧不得面子，主動請教道：“超過一半員工想辭職，而且都是關鍵崗位上的，怎麼辦？”
老章還是歷練少了，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李家明慢慢翻看那三大疊辭職報告，在心裡快速理了下各崗位的替代者，冷笑道：“批就是了，天要下雨，股票已經給了他們，還能強留不成？”
“真批啊？操，他媽/的看走了眼，白給周東旭、陸洋那兩王八/蛋那麼多股票。”
現在說這事有什麼用？不想當事後諸葛亮的李家明翻看着辭職報告，不屑道：“怕什麼？兩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到處都是。”
又翻了翻深城分公司傳真過來的辭職報告，情況比想象中的還嚴重，李家明臉色凝重起來，低聲道：“老章，要有心理準備，搞不好丁雷也想辭了。”
“不會吧，他是公司股東，又馬上升vp！”
不會，他以前團隊成員近3/4辭職，肯定是這次套現了上億資金，又想着去自己鼓搗了。要是自己有機會當老大，誰他/媽的想當老二、老三甚至是老四、老五？何況現在的法律不完善，根本就沒有競爭限制的規定，人家隨時可以重操舊業。
操起電話，李家明問了問已經決定入場的曾強，更是確定了丁雷的野心。
“老章，要有心理準備，深城分公司估計會走掉一大半。在那邊混的人，比在京城混的人更有野心也更大膽。”
又一次識人不明，章昭洋這次算是徹底認栽了，連忙態度很端正地與李家明商量道：“先下手爲強，開除他的董事、分公司總經理職務?”
有個鳥用？李家明搖頭道：“不，立即調他進京，任命他爲vp！他要來上任，要事事給足面子，要把他捧得高高的；不來，也別說人不好，得把話說漂亮來，bbs上會有人去爆料的。”
夠狠！
“行！我馬上放風出去，晚上就開董事會。”
光靠這個還是沒辦法束縛別人的，只能佔個道義上的上風。算了，就這麼着吧，比想象中的嚴重一點，但也不至於傷筋動骨，最多是老章的聲譽受點損、股價跌一點，反正自己的錢也落袋爲安了，公司的錢也在賬上躺着。
“這事陳東肯定也有份，我讓姐夫也去插一腳，省得丁雷一人獨大。”
這事有理，對方的陣營越複雜，對自己這一方就越有利。
“嗯”
李家明的鎮定，讓慌亂的老章也安了點心，慢慢地冷靜下來。這事就象李家明所說的，最多是股價跌一點，除此之外，還能怎麼着？一半骨幹還在，最多是招批新人來，讓老人多帶帶就是。反正公司賬上趴着近七億美金，怕個鳥啊？
“老章，得加薪了，這次辭職除了期股的問題，薪水過低也是問題。”
“知道，這是方案。”
掃了眼加薪方案，李家明見重要崗位的年薪都過了二十萬，不禁暗暗點頭。期股分配完了，大家的眼睛就會盯着薪資、待遇，沒有高薪是留不住人才的，但老章的格局還是小了點。要換成李家明來當這老大，會毫不猶豫地再次制定期股計劃，而且全部傾向於那些記者、編輯、狗仔。可李家明不是老大，有些事就只能提個建議，聽與不聽都由一把手來決策，這樣不會亂了規矩。
“家明，沒有用的。沒野心的人，有高薪就能留得住；有野心的，你就是讓他進董事會，也遲早要另起爐竈。”
有了體面的生活，美好的前途，有幾個人願意瞎折騰？算了，不聽就拉倒。
“行，在會上過一遍就是，要不要我過來幫你鎮鎮場子？”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有個配合默契而且能力極出色的夥伴在這，孤軍奮戰的老章恢復了平時的鎮定，笑道：“行，反正辦公室一直給你留在那。要不，你來掛個vp？”
這不就結了，有些事看起來很嚇人，其實沒那麼嚴重的。
“木有問題啦，我出去幫你罵罵街。”
兩人出了辦公室，章昭洋拍了拍巴掌，示意大辦公室裡的人和小辦公室裡的人都注意。
“大家歡迎家明同學回來，繼續與大家共同奮鬥，下面請他給大家說幾句。”
又回來了？老二不是在樓上幹得紅紅火火嗎？
在衆人愕然、不解的目光中，李家明笑笑道：“聞進，打開公司的留言板，把我的話即時打出來，也讓分公司的人看到。”
“是”
等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娛樂版總編作了個ok手勢，李家明才棉裡藏針地告誡那幫還想辭職單幹的人。
“剛纔我在老章那嚇了一跳，居然有一半兄弟想出去創業。這是好事，我跟老章都支持，天高任鳥飛嘛。想出去的兄弟，日後混出了頭，不也是我們的光榮?但是，我在這裡要告誡大家幾句。
公司的股票禁售期是六個月，公司融的資金夠下一步發展了，大股東套現的錢，也夠他們去幹別的。你們呢？如果一半以上的員工辭職，而且近一半是中層、高管，業績會不會下降？股價會不會急劇下跌？”
大家嚇了一跳，這麼多人辭職？可一看旁邊的新面孔，很多人心裡開始慌了。如果幾百萬、甚至上千萬財產縮水成幾十萬、百來萬，那可怎麼辦？
“想明白了嗎？別指望你辭，別人就不辭，其他的同事可以繼續拼命工作，幫你們撐住場子、撐住股價。人是要靠自己的，我可以給大家一個明白話，老章那的辭職報告可以馬上批，絕對不會阻擾大家去奔前程。可你們要想想，如果股價跌一半，甚至更多，你們合算嗎？
前面的辭職報告當沒交過，還執意要在禁售期內辭職的，重新遞交報告上來。我李家明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出去的人未必都能成功，我還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留下來的人都會有個美好前途，因爲我們是上市公司，薪資、待遇會全面向外企看齊！”
鎮定自若的李家明頓了一頓，好笑地掃了眼從格子間、辦公室裡的幾百個腦袋，伸出一根手指解釋道：“一、大家捫心自問，你們有沒有老章那樣的技術，有沒有我這樣拉業務的能耐？別聽那些來挖你們的人胡咧咧，他們要有我跟老章的一半能耐，還用得着來挖你們？早就招兵買馬乾了！”
大辦公室裡一片寂靜，野心勃勃的人早跑光了，還留在這的人，都沒那麼大的野心。李家明說的話不太好聽卻是事實，雖然互聯網技術迅速擴散，但有幾個能跟章昭洋這樣的mit博士比？要說拉業務，恐怕中關村裡沒人能跟李家明這樣的猛人比，隨便跑趟粵省就能拉來五六千萬的廣告，誰有這本事？
“第二：對方給股份、給高薪，不過是衝着你們在sohu幹過，有一定的經驗。你們自己想想，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等你們的經驗不再是必須品時，他們還會象我和老章樣待你們？別做夢了，大家都在別的公司混過，知道那幫老闆是什麼嘴臉。我可以打包票，等你們教會了別人，那些老闆會找各種藉口，要不賴掉你們的利益，要不就直接開掉你們！”
人是有危機感的，當威信極高的李家明將情況說得很嚴重，幾百號人就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的話去想，sohu能主動給員工期股，而且一啓動上市計劃就兌現，那些老闆也能？
大局已定，李家明從幾百張臉上看到了緊張的表情，伸出了第三根手指頭。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們創業的機會已經沒有了，我敢鐵口直斷，出去創業的兄弟99%以上的人都會失敗！
爲什麼？大家冷靜地好好想一想，硅谷的創業成功率是多少？
1%！
我們國家很大，人口很多，可經濟發展水平太落後了。可以預見，未來幾年內，網吧仍然是絕大部分人上網的主要場所，在電腦沒有進入千家萬戶之前，怎麼可能容納得下那麼多門戶網站生存？你們看着吧，不要三年，能生存下來的門戶網站最多是兩三家而已，其餘的都會成爲烈士！”
烈士！
這個字眼曾經多麼光彩奪目，如今已經淪爲調侃破產老闆的中性詞嘍，在經濟大潮的洗禮之下，新的三觀不斷將舊的三觀送入歷史。
可就是這個有了調侃意味的詞，讓本就沒多少野心的員工們心裡一凜，創業有多艱難，新員工們可能沒多少體會，老員工們可是深有感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