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江三中團委爲慶祝“五四”青年節,利用下午的課外活動進行最後一次現場彩排。書春發現只有溫淑娟班上按兵不動便趕去教室門口,溫淑娟故意給學生補課抽吊臺,書春說:“溫老師,學校昨天開會就佈置了利用今天下午的課外活動現場彩排,你們班怎麼……”
溫淑娟沒聽見似的照常補課,書春十分尷尬,溫淑娟晃一眼兒得意地望着天花板說:“誰積極誰幹去,跑到我的課堂上來出什麼風頭?”“溫老師,彩排是學校安排的工作……”溫淑娟白書春一眼搶過話頭冷笑道:“擡天子壓諸侯,你找錯對象啦!我溫淑娟面前沒有你的戲唱。”“溫淑娟,你對我私人怎樣我不在乎,可對學校安排的工作你必須去幹!”“我不去又怎樣?你先摸摸自己頭上戴的是哪個品級的紅頂子嘛。這人啦,最可悲的就是不自量不知趣!”“我提醒你,對工作胡攪蠻纏對你沒什麼好處。”“別裝腔作勢啦,喜歡指手劃腳出風頭到別處去,跑到我這個弱智者面前來有意思嗎?”“溫淑娟,今天你是矮子過河淹了心的……好吧,別以爲離了你地球就不轉。”“那你跑來幹嗎?還不夾着尾巴滾!”
學生轟堂大笑,李副校長無意中從樓梯間上來,見勢在心裡怨自己怎麼偏偏鬼使神差,他立刻收住腳步想躲開,好讓這場戲繼續唱下去卻爲時已晚。書春叫住他:“李校長,你來得正好。溫淑娟拒絕帶班上學生去參加全校現場彩排。你看這事兒怎麼辦吧?”李副校長站到教室門口故作沉下臉先對學生吼道:“你們笑什麼?”吼罷暗暗盯溫淑娟一眼說:“溫老師,楊書記這也是爲了學校的工作,你必須服從,馬上帶學生參加彩排。如果你有意見就找校長說去。”
校長辦公室裡,馬校長聽着書春溫淑娟各自的陳述,他暗暗想:“站在學校工作上看,楊書春一點沒錯,溫淑娟純粹是無理取鬧,仗勢耍威風。我這個當校長的當然該理直氣壯地支持楊書春……可我一個小小的校長又能把她奈何?官兒大壓死人啦,相府家的一條狗也比普通人的命稀貴,何況她……對這事兒若不慎重,自己便吃不完兜着走。”
馬校長看一眼坐在斜對面的李副校長說:“李校長,你算個當事人,你先說說吧。”“馬校長,詳細情況我並不清楚。剛纔聽了完他倆的這些話……我覺得溫老師爲了抓教學質量,楊書記爲明天的‘五四’慶祝活動,這些不都是學校的工作嘛,都應該值得肯定。當然,工作中出點矛盾很正常,只要一方高姿態不就化解了?楊書記,你是黨支部副書記兼團委書記,是學校專做師生政治思想工作的領導,我看這事兒你就高姿態一點吧。”書春不服氣說:“李校長,你是說我該向溫淑娟嗑頭謝罪?”“唉,楊書記呀,你就是這個急性質,我們做爲學校領導,更應該講究工作方法,多做自我批評嘛。”
馬校長想:“看來我還沒申請退休,一場權力爭奪戰就打響了。俗話說得好,渾渾水才養昏昏魚呀。”於是說:“雖然楊書記溫老師都是爲學校工作,但凡事得分個輕重緩急,班上的工作必須服從學校工作的統一安排,對這點我想李校長和溫老師不會不懂吧?所以,溫老師,你馬上回去組織班上學生參加全校統一彩排,楊書記、李校長,請二位也到彩排現場去。”
書春下班後氣沖沖地走進家裡自言自語:“兩個王八蛋,欺負我們從鄉下出來的人又窮又沒靠山,
恨不能一腳把我踩死。終歸邪不壓正,我楊書春就偏要在工作中做出成績給他們看看,氣瘋那些孬種!”書慧做着作業擡頭看一眼她說:“大姐,你明知鬥不過別人就退一步吧。不去當那個書記也不少拿一分錢的工資。”“你懂啥?自己專心複習。”書慧不敢再吭聲,書春跌跌撞撞地走進臥室,一頭栽倒在牀上放聲大哭一陣,沙啞着嗓子斷斷續續的自言自語:“邪不壓正……不怕你有後臺……而我有天兵天將……還能撒豆成兵……共產黨員是……是鋼鐵鑄成的……我要當好團委書記,當好黨支部書記……氣死那些婊子王八蛋!”
書慧起身走去站在門口擔心害怕極了,看看書春又睡去,回到桌前坐下毫無心情複習,她想:“我們鄉下人祖祖輩輩、親親戚戚都是同黃土地打交道,大姐能奔到今天這地步多不容易啊。我們弟兄姊妹不但不能幫她反而給她加重負擔,學校別的老師吃些啥穿些啥?而我們的大姐呢?大姐夫看她這樣顧着孃家弟妹,好久沒寄過一分錢回來,我們兄弟姐妹加上侄女五個人,除從老家背點米和紅苕來添湊外,就靠着她每月四五十塊錢的工資……多少次望着她蒼白消瘦的面容,聽見她夜裡咕噥剛纔說的那些話,我真想跑回老家去不參加中考複習了……學校的溫老師和李校長几乎明目張膽地跟她事事作對,還不是因爲我家無人無錢,可我們……”
書慧眼睛裡閃着淚花,大恆揹着書包打開門笑嘻嘻嘻地跑進來怔一下問:“三姐,這好好的你幹嗎流淚呀?”“你猴兒也不小了,還一點兒不懂事。放學這麼久你跳到哪裡去了?大姐這樣養我們讀書容易嗎?你就沒想想爭口氣?”“叫讀書就讀唄,幹嗎開口就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