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煊逸看到楚姒跟林清愚一道回來,淡淡看了二人一眼:“世子妃也留下聽一聽吧。”
楚姒看了一眼林清愚,林清愚頷首,楚姒這才應聲坐下。
“沛縣之事,你們怎麼看?”趙煊逸開門見山。
“有人挖了河堤,死了百姓,無非是爲了將罪責栽贓到楊家人頭上,若摧毀楊家,等於斷太子手臂,而且此次死傷數千的百姓也會算到太子的頭上。”林清愚道。
趙煊逸沉沉看着他:“鄭雲查了這麼久還沒有絲毫動靜,看來需要清愚你親自去查了,楊家人必須要露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楚姒微訝,忙扭頭看着林清愚,林清愚卻只是輕嘆一聲:“太子如何確定,調走臣,不是他們的目的呢?”
趙煊逸皺眉,黑沉着臉開始思索起來:“可是你若不去,便沒人可去了。連鄭雲都被困着,半點蛛絲馬跡都傳不回來,我擔心再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他們一點點的擊垮,而且之前你不是說過,死士都是用死人做成的嗎……”
楚姒也跟着微微皺起眉頭來,思來想去,京城裡就只有這麼多人,還有可用的……
“太子可曾想過才告老還鄉的韓大人?”楚姒忽然道。
林清愚瞬間明白過來,眼睛微亮,嘴角也跟着揚了起來。
“韓敏?”趙煊逸看了看她:“他心如死灰……”
“可他也是個好官,他心繫百姓疾苦,如若知道如今死傷上千的百姓,一定願意重新出山,但就看太子爺要怎麼跟韓大人說了。”楚姒道,若是這次韓大人肯出來,太子這一局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不僅能挽回百姓的心,揪出幕後的人,還能讓韓大人回心轉意。
趙煊逸也想到了這一點,看了看楚姒,看到她面帶欣喜的樣子,嘴角不覺竟浮上些許的笑意:“我可以試一試,若是韓大人願意去,我會暗中佈置讓他去查,明面上再安排其他人過去。”
“太子英明。”楚姒起身行禮。
趙煊逸定定看着她半晌,到底只是往後坐了坐:“但是韓敏能查出幕後主使,不一定能救出楊家人,所以清愚還是要過去,最好馬上啓程,以最快的速度辦完,然後再悄悄回來。”
楚姒面色微沉,林清愚過去,留在京城的人會更加容易動手。
“太子……”
“好了,就這麼決定了!”趙煊逸有些氣惱的站起身來,林清愚到底是臣子,不是他的主子:“我去城門口等你,半個時辰以後出城!至於世子妃和安平侯府,本宮會替你看着,絕不會出事的,你儘可放心。”
趙煊逸說罷便提步走了,楚姒面色冷沉,林清愚卻走過來,輕輕攬着她的肩:“太子手上現在無人可用,經過昨晚一事之後,他能有此決心是好的,只是不知幕後那些人到底是怎麼計劃的。”林清愚也開始不放心,一想到垂死要獨自留在京城,他便覺得心驚肉跳。
“我擔心這是個陰謀。”楚姒道。
林清愚莞爾,他又何嘗不知呢:“就算是陰謀,我也要過去,沛縣一處,到底是誰在操縱尚不得而知,你放心,我會盡快趕回來。”林清愚擡手,輕輕撫着她的臉笑道。
楚姒嘆了口氣:“好,但是要答應我,一定不能出事。”
“放心。”
楚姒怎能放心呢,一直送他出了城,她的心還是懸着的,即便知道他周圍有人護着,可此行兇險萬分,萬一不慎……
楚姒不敢再想,小福兒跟在身邊小聲道:“小姐,太子在朝這邊看呢。”
楚姒背脊挺得直直的,就是不肯回頭:“就當沒看見,回府。”說罷,便直接上了馬車,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
待楚姒的馬車離開了,趙煊逸才沉沉呼了口氣,道:“即日起,保護好侯府和世子妃,出了半分差錯,你們提頭來見!”說罷,才轉身上了馬車:“去皇宮!”
回了侯府,楚姒看什麼都覺得不是滋味,什麼鮮花綠草,如今在眼裡也似失了顏色一般。
她正準備去好好理理,看看有哪些疏漏,還不到走回似錦院,便聽人來報,說嚴老大人去世了。
嚴老大人應該是聽說了嚴家二老爺昨晚被射殺以後,氣血攻心而亡,楚姒趕到嚴府時,雲夫人已經哭腫了眼睛,而且遠遠的,便聽到嚴家大夫人的埋怨聲:“伊兒也是,這麼多天也不知野到哪裡去了,如今二伯父和外祖父都亡故了,還不見個人影。”
雲夫人低垂着頭站在一側聽憑訓斥,可是這要是嚴老大人在的時候,嚴大夫人哪裡敢這麼欺負雲夫人。
嚴霽甫也站在一側,遠遠的,瞧見楚姒走過來,眼睛都亮了,忙推了自己娘一把,這才轉頭跟楚姒見了禮:“世子妃。”
“嗯。”楚姒淡淡頷首,看了看一下對人頤指氣使的嚴大夫人,越過她徑直走到雲夫人跟前,柔聲道:“死者已矣,您節哀。”
雲夫人一見楚姒,眼淚又止不住了,忙拿帕子擦去,啞着嗓子道:“多謝世子妃。”
“您也別怪伊兒,她聽到消息以後,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的。”楚姒安慰道。
嚴大夫人在一旁,面色有些尷尬,覺得楚姒這話似在打她臉一般,忙拉着嚴霽甫就要走,但嚴霽甫卻不肯走,推開了自己的娘,走到楚姒跟前:“姑母,您也累了,既世子妃來了,便一道去外面走走吧,這兒有娘他們看着呢。”
雲夫人正巧有話要跟楚姒說,便點點頭,與楚姒一道繞過靈堂,到了嚴府後頭的一個偏僻的涼亭裡坐下。
今日天氣陰沉的很,天上陰雲密佈,似隨時都要塌下來一般,讓人心口的都悶悶的。
嚴霽甫也跟着坐了過來,雲夫人笑看着他道:“霽甫,你幫姑母去拿些糕點來吧。”
嚴霽甫見是要支開自己,想着還有理由能來,便也沒拒絕,識趣的走開了。
待他走了,雲夫人才抓着楚姒的手,強忍着悲傷,道:“世子妃,有一件事我要拜託你。”
“雲夫人直說便是。”楚姒忙道,不知她爲何突然這般。
雲夫人眼淚朦朧的看着她道:“此事一過,伊兒只怕會被嚴家人安排出嫁,原本我想用守孝來躲過,可是一守孝,便是三年,三年以後,伊兒都十七了,嚴家人哪裡還容得了我們母子兩。”
“這您放心,嚴老大人留了不少的鋪子莊子,我已經在讓人安排都轉到伊兒名下了。”楚姒忙道。
雲夫人搖搖頭:“嚴家那些鋪子莊子,不能讓人知道,世子妃,你要儘快去看,遲了就會出問題。我要求世子妃的是,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人趕緊上門來求親,小門戶的也沒關係,趁着我大哥還沒完全接過嚴家大家長的位置,不然,我的伊兒……”
楚姒看着她,有些羨慕雲頌伊,能有這樣一個疼她的娘在身邊:“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安排。”
雲夫人感激不已,牢牢抓着楚姒的手:“還有一件事……”雲夫人擦乾了眼淚,又給楚姒倒了茶,道:“寒山寺方丈,也於昨晚圓寂了。”
“圓寂!”楚姒皺眉,這也太巧了,怎麼會突然圓寂。
雲夫人頷首:“消息還沒傳出來,但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這段時間,你千萬不要再去寒山寺,就在京城裡好好住着,我聽說世子爺也走了,你一定要萬分小心。”雲夫人看着楚姒,眼裡似有說不盡的話,但看看楚姒的身後,到底沒有再說。
“姑母,糕點拿來了。”嚴霽甫從後面走來。
雲夫人捏了捏楚姒的手,瞧着嚴霽甫道:“多謝了。”
“您跟我客氣什麼。祖父這段時間重病,都是您在身邊照料,應該是我們多謝您纔是。”嚴霽甫坐在一旁道。
他這話說的奇怪,雲夫人是嚴家女兒,照顧父親本是應該,嚴霽甫卻生生將她說成了外人一般。
“對了姑母,之前跟您提過的,我的同窗好友的叔叔,如今已是兵部侍郎,跟伊兒真正是郎才女貌,您考慮好了嗎?”嚴霽甫道,絲毫不避諱楚姒在場,似乎要用這樣的消息來炫耀一般。
楚姒想起這兵部侍郎,早已是知天命的年紀,當伊兒的父親都當得,他們居然要撮合這樣的婚事,還說什麼郎才女貌?
雲夫人低垂下眉眼道:“如今你祖父和二伯父剛去世,我哪有心思考慮這些。”
嚴霽甫笑笑:“也是,那等過了這些時日再說吧,只是我聽說,這侍郎大人也在物色嬌妻,怕伊兒錯過了這個機會,畢竟之前她也是被人退婚過……”
“嚴公子真是菩薩心腸。”楚姒打斷他的話,看了看雲夫人的面色,道:“雲夫人,可是乏了,我送你回去歇着吧。”
楚姒纔要起身扶起雲夫人,嚴霽甫忙道:“哪用世子妃來扶。”說完,招呼了兩個侍女連忙扶起了雲夫人:“快,送姑母回去休息。”
他話落,雲夫人已經是被人直接扶着走了。
小福兒都驚訝了,雲夫人在這府裡,竟勢弱至此。
楚姒冷冷盯着嚴霽甫:“嚴公子真是好心。”
嚴霽甫似乎沒看出楚姒的諷刺,笑道:“雲府如今家破人亡,淪爲平頭百姓,雖然姑母還是雲家人,但我這個做侄兒的總不能看她流落街頭。”
楚姒看着他,只覺得他的變化真大,前些時候,還是容易羞澀的清雋書生一個,如今已經成了恃強凌弱,連親人也不放過的紈絝公子哥。
“嚴大人真是教子有方。”楚姒冷冷說完,轉頭便要離開。
嚴霽甫本想讓楚姒高看自己一眼,哪知她這就要走,心裡一急,提步就將她攔住:“世子妃,您慢些走,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世子妃要走便走,你要說話,世子妃就要留下聽不成?”小福兒直接上前呵斥道。
嚴霽甫語塞:“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哪個意思?嚴公子不還是沒讓開麼?”小福兒毫不留情的諷刺道,現在世子不在,綠檀不在,春枝和綠芽也不在,她可要雄起,保護好小姐!
嚴霽甫被小福兒懟得滿面通紅,訕訕的讓在一側,可眼看着楚姒就要走,到底是忍不住開口:“世子妃,前院的扶桑花開了,不如去看看?”
楚姒不知這嚴霽甫到底是怎麼想的,回頭看着他:“嚴公子認爲,如今嚴府兩位大人過世,我有心情賞花?”
“我……”嚴霽甫怔住,卻只能眼睜睜看着楚姒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有丫環過來,瞧見嚴霽甫,上前小聲道:“大公子,老爺喚您過去呢。”
嚴霽甫有些不耐煩:“什麼事?”
丫環壓低了聲音:“說是五皇子養着的那些人,要趕緊處置了……”
嚴霽甫聞言,緊張起來:“知道了。”說罷,這才匆匆離開了。
楚姒離開嚴府以後,當即去了嚴老爺所留下的鋪子。
他的鋪子都極爲隱僻,而且看起來潦倒的很。
馬車在城中轉了半天,才終於在一處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小酒館停下。
小酒館裡裡外外沒有一個客人,只有掌櫃的撐着腦袋在櫃檯上打盹,聽到外面有響動,才連忙睜開了眼睛,一瞧面前之人穿的富貴,忙笑道:“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楚姒莞爾,拿出一塊玉牌來放在櫃檯上,掌櫃的小心翼翼接過,仔細瞅了瞅,才懷疑的看着楚姒:“這位小姐……”
“什麼小姐,是夫人!”小福兒忙道。
掌櫃的連連點頭,楚姒道:“我是楚姒。”
“世子妃?”
“嗯。”
掌櫃的面色一驚,忙朝外頭看了看,這才道:“世子妃二樓請,左拐進最裡間的房間,稍後片刻。”
“嗯。”楚姒頷首,私下看了看,這才提步往二樓而去。
掌櫃的出了們,看着馬車伕,忙道:“這屋子後頭有餵馬的地方。”
待門前的人都散了,這才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沒人,纔回身關緊了房門,急急往街巷其他幾個地方而去。
楚姒進了掌櫃所說的房間,這裡佈置的極爲簡單,入門便是茶桌,左邊兒有用簾子隔開的臥室,剩下的便什麼也沒有了。
“小姐,歇會兒吧。”小福兒熟稔的倒了茶,推開了窗戶,可窗戶才推開,便輕呼一聲:“小姐,這裡居然能看到整個嚴府。”
楚姒朝窗外看了一眼,淡淡頷首,想起之前雲夫人交代的話,和嚴老大人死前的擔心,總覺得嚴家還藏着什麼大秘密一般,可是他爲何不託付給自己的兒女,要託付給自己呢?
楚姒頭疼的揉揉眉心,不多時,便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跟着的侍從立馬警覺起來。
“裡面可是世子妃?”
外面的人問道。
楚姒頷首:“進來吧。”
外面的人聞言,推門而入,看到楚姒一身常服過來,還驚訝了一番,忙上前見禮。
楚姒看着幾人,各個衣着幹練,面色嚴肅,目光堅毅且清澈,道:“上次那份名單,便是你們遞來的?”
“是。”爲首的點點頭,又從袖子裡抽出了份名單來:“這是此次沛縣失蹤的人員名單,除去老弱婦孺及八歲以下孩童,共五百三十六名。”
楚姒接過名單看了看,皺起眉頭來:“你的意思是,這些人死不見屍,不是死亡而是失蹤了?”
“嗯。”他點點頭:“官方說法是衝入河流中了,可下游我們已經查探過了,這些男子,沒有屍首。”
“可查出人運到什麼地方了?”
“查到了。”說着,那人又遞了個地址過來。
“已經確定過了嗎?”楚姒問道。
他點頭:“我們的人查過,要帶着這麼多人離開沛縣,不可能不被發現,但不見有囚車或大批人口出城,卻見過有大型貨船,這兩日出航。”
楚姒這才頷首,將手裡的名單和地址都交給一旁的侍衛:“快馬加鞭,送去給世子!”
“是!”
侍從離開,爲首的那人倒是生出幾分對楚姒當機立斷的欽佩。
楚姒看了看他:“你叫什麼名字?”
“嚴一!”說罷,又介紹了身邊的兩人:“他們是嚴二和嚴三,我們都是嚴老大人撿來的孤兒,沒有名字,嚴一嚴二是我們自己給自己取的。”
“那你們可懷疑過,嚴老大人爲何要把你們交給我這個小姑娘?”楚姒又問道。
嚴一搖頭:“老大人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做,從不懷疑。”
楚姒聞言,倒是笑了起來:“嚴老大人培養你們這麼多年,你們都負責什麼?”
嚴一上前:“我是負責管理,嚴二負責情報,嚴三負責行動。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跟蹤死士的事情,查到了不少情報。”
楚姒相信這一點,但憑他們收集的那麼多的名字,便可知道這麼多年的用心。
但是……
“皇上,是不是知道你們的存在?”對於蓄養死士,這麼龐大的失蹤人口,皇帝不可能不知情,就算他這幾年老糊塗了,也不會半點風聲不知。而且嚴老大人之所以把這些人交給自己,是不想他們助紂爲虐,還有一點,就是怕他們帶來的危險,雲頌伊承受不住。
嚴一低下頭,面色微緊,卻並沒有撒謊:“知道,但老大人跟皇上承諾過,他只要在世一天,絕不會透露半點消息。”
“可是他今日已經過世了。”楚姒眨眨眼,嚴老大人真是好盤算啊。
嚴一幾人眼眶都有些紅,楚姒卻淡淡道:“幾分名單並不致命,還需要更多的證據……”
“地址我們已經查清楚了,只等世子妃一聲令下……”
“一聲令下,你是要逼誰造反?”楚姒輕笑道,若是這麼容易處置,嚴老大人也不可能這麼多年只讓他們看着了。
“這……”
“給你們一天時間。”楚姒道:“你們祭拜完嚴老大人後,明日把負責人都帶來這裡集合,我會告訴你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幾人驚愕的看着楚姒,均是跪下拱手:“是!”
小福兒看得倒是熱血澎湃,楚姒離開的時候,她還攥緊了小拳頭:“這些壞人,居然把人拿去做死士,回頭可要好好治治!”
楚姒輕笑出聲,這要對抗的是成千上萬的死士軍團,不是後宅裡不聽話的阿貓阿狗,這麼好處置的話,也不會讓趙煊逸才聽到風聲,便一定要林清愚去沛縣了。
從客棧出來,天色已經晚了,楚姒想了想,還是直接回了侯府。
再次聽到雲頌伊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了,小福兒說,雲頌伊快馬加鞭連夜趕回來的,卻被嚴家人故意刁難,在嚴府外跪了一宿,等到天亮人多了,才讓她進門。
小福兒盛來早餐,楚姒沒什麼胃口,昨晚可以說一夜未眠,現在看什麼都覺得吃不下。
“嚴府你讓人多看着些,別讓嚴家人鬧出了事。”楚姒道。
“哎。”小福兒應了,瞧着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常服,轉頭拿了披風來:“姑娘,如今這天兒還涼着呢,您可千萬別感冒了。”
楚姒看着外面,好似又下起了雨來,雨已經不似三月那般淅淅瀝瀝了,而是噼裡啪啦的落下,合着風打在窗臺上,反倒讓人覺得好睡覺。
楚姒乾脆煨在暖榻上,疲乏道:“我再睡一會兒,午膳時再叫我吧。”
小福兒瞧着她這般,笑起來:“小姐真是個懶貓兒……”
傅大娘從外頭進來,瞧見楚姒這般,忙拉了小福兒:“你小聲些,萬一小姐是有了身子……”
“有了身子!”小福兒驚呼起來,傅大娘忙捂住她的嘴:“你這丫頭,嗓門怎麼這麼大。”
小福兒忙噓了聲,學着貓兒一般弓着躡手躡腳的往外走,邊走邊問:“怎麼可能這麼快,小姐嫁過來,還兩個月不到呢。”
傅大娘一想起這個,頗爲得意:“還不得多虧了我前些時候給小姐熬的湯藥,那可是能幫着要孩子的……”
“哦……”小福兒一副受教了的樣子,兩人正說着,便見到有人似乎在似錦院門口鬧。
小福兒一驚,不等說話,就見楊盈殺氣騰騰的衝了過來:“楚姒呢,我要見楚姒!”
小福兒忙將她攔住:“小姐歇着呢,而且在這裡是世子府,你怎麼這麼沒規矩的……”
楊盈不管,朝着裡面大喊:“楚姒,你不是說要保住楊家人嗎,如今他們都被大水沖走了,你怎麼都不吭聲!”
楚姒實在疲乏的很,覺得眼皮都擡不起來,可外面吵鬧不停,也只得爬了起來。
站到門口,看着被小福兒抱住的楊盈,道:“小福兒,讓她進來。”
小福兒咬牙,好容易鬆開了手,楊盈急急衝上前去,擡手就要打楚姒,卻被楚姒一把抓住了手臂:“你沒見到他們的屍體,就不要信口開河!”
“可是現在……”
“現在如何?”楚姒冷冷看着她:“世子爺已經去沛縣了,你還要怎麼樣?”
楊盈不依不饒,紅着眼眶看着楚姒:“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就想到爲自己好,半分沒有考慮過楊家,楊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了你都要害死……”
楚姒聽到她嘴裡不斷冒出的‘死’,沉沉嘆了口氣:“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你要再敢胡鬧,我立即將你丟到水裡淹死!”
楊盈看到楚姒眼底的狠意,愣了一下,趁着她愣着的空擋,楚姒直接將她推開:“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楊盈見她居高臨下,心裡瘋狂的恨意涌出,拔出頭上的簪子便狠狠朝着楚姒的背部刺來。
聽到哀嚎聲,楊盈頓住,楚姒也趕忙轉過身,看着小福兒,楚姒一下子就慌了,似乎春枝絕望的樣子又在眼前出現。
小福兒抓着楚姒的肩膀,勉強笑道:“小姐,還好奴婢屁股肉多……”
楚姒一瞧,金簪子果然紮在小福兒的臀部,懸着的心這才落了下來,卻看向一旁的楊盈,冷聲道:“你真以爲我會此次容你!”
“你能把我怎麼樣……”
“來人,把她給我綁起來,沉到水裡,不淹死她,也別讓她好過!”她本不想動手,可楊盈似乎腦子壞掉了,成日以爲自己不敢動她。
“楚姒,你敢,我也是楊家的女兒,你敢……”
楊盈還在哀嚎,楚姒擡擡手,還未說話,外面又來了人,在她耳邊小聲道:“徐桂有急事求見。”
楚姒頷首,看了眼楊盈,將小福兒交給了傅大娘,便往侯府後角門而去。
楊盈開始掙扎,朝着楚姒咆哮,半分沒有小姐端莊,就如同市井潑婦一般叫人生厭。
遲遲趕來的楊老夫人和楊謙修剛好撞見要出去的楚姒,楊老夫人面帶病容,一臉歉意:“世子妃,對不起……”
楚姒沉沉嘆了口氣:“楊盈實在要好好管管,我本不想插手,但她屢次三番不懂事,若是再不糾正,少將軍往後怕要吃不少苦。”
“我們知道。”楊謙修點頭,看着楚姒:“世子妃,父親和辭兒他們……”
楚姒手心微緊:“他們不會有事的!”她心中如同放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看了看滿面愁容的老夫人,張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讓人伺候着,直接轉身離開。
楊盈看着楚姒真的走了,面色沉下來:“不要臉的女人,世子爺才走,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去私會男人了……”
“你給我閉嘴!”楊謙修聞言,怒道。
楊盈見楊謙修也不幫她還罵她,心中又委屈又恨,死死盯着他:“你們就相信楚姒吧,遲早她要把你們全部害死!”
楊謙修擡起手來要打她,楊老夫人還是於心不忍:“算了,盈兒,你先回去吧,我們會跟世子妃解釋……”
“我纔不要你們解釋……”楊盈還沒說完,傅大娘朝老夫人二人行了禮,直接讓人把楊盈綁起來扔到一邊的湖裡去了,慘叫聲連連。
徐桂在後角門幾乎都站不住了,來回的走,不停的搓手,見到楚姒出來了,這才忙上前道:“世子妃,相爺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今晚悄悄離京了。”
楚秉鬆會離開,楚姒並不驚訝,皇帝也不會阻止他,但是,他絕不可能活着離開!
“這件事,你放個消息給五皇子府。”楚姒淡淡道。
“五皇子府?”
“嗯。”楚姒頷首:“現在不會有比五皇子更希望他死的了,晚上,我們去看場好戲就是了。”
徐桂聞言,點點頭:“那我這就去。”
“還有。”楚姒叫住他:“通知完五皇子之後,立即告訴太子,五皇子今晚會對楚秉松下手。”
“是!”徐桂看了看楚姒,瞧見她面色冷漠不已,不再多說,轉頭便匆匆下去了。
楚姒趁着越發沉悶的天色,雷聲隱隱作響,預示着大雨的來臨。
風捲起她散落在身後的長髮,讓她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更加的冰寒。
想起楚秉鬆就要死了,楚姒心下稍鬆,她死了,算是能給母親一個遲來的交代了吧。
楚姒閉上有些乾澀的眼睛,任憑風吹在身上,也不覺得寒冷了。
楊盈被折騰的半死不活了楚姒纔回來,楊老夫人哭得兩眼發紅,楚姒到底是不忍,讓人放了楊盈。
楊盈趴在地上,渾身溼漉漉的很是狼狽,死死盯着轉頭要走的楚姒,道:“我要回太子府,你不能強留我在這裡!”
“你敢踏出侯府的門,我就敢打斷你的腿!”楚姒淡淡睨了她一眼,瞧見她似乎不相信的樣子,直接吩咐道:“你們都給我看住了,但凡她要敢出去,誰要是沒有打斷她的腿,我就要你們拿命來見。”
“是!”衆人整齊劃一的聲音,駭得楊盈面色發白:“楚姒,你怎麼如此狠毒!”
楚姒冷笑一聲:“你知道就好。”說完,這才轉頭回了房間去,小福兒捱了這一下子,她再不懲治楊盈一番,誰知道她以後會做出什麼更加難以挽回的事。
對此,楊家人一點意見都沒有,楊謙修看着楊盈吃癟,反而笑了起來:“我們都鎮不住的人,想不到姒兒倒是鎮住了。”楊老夫人嘆了口氣:“都是孽債啊。”
楊家人全部離開了,楚姒才鬆懈下來,但卻已經是睡不着了。
嘰嘰喳喳的小福兒回去養傷了,跟在屋子裡伺候的也都是不熟的,楚姒想罷,竟覺得餓了起來,可又想起自己這個月月事好像遲遲未來,不由一個激靈。
“不會的,怎麼可能這麼快。”楚姒安慰着自己,她還沒有做好再要一個孩子的準備。她儘量避免了去想孩子的事情,就聽外面來人,說太子來了,還帶了小郡主趙瑤兒。
此時的宮中,宮宴那日發生的刺殺鬧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能不出宮的也全都在宮裡頭守着,唯獨皇后,來來回回往養心殿的跑,最終還是沒能讓皇帝答應過繼一事,對於楚黛兒,便也沒了耐心。
楚黛兒此時跪在宮門前,她已經跪了一天一夜了。
“你回楚府去吧,娘娘吩咐了,這些時日實在疲乏的很,沒精力照顧四小姐,等四小姐出嫁了,再來請安便是。”嬤嬤站在門口道。
楚黛兒擡起頭,面色蒼白,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準備,就這麼輕易被楚姒給毀了!
“我想見皇后娘娘,我有話一定要跟娘娘當面說!”楚黛兒堅持道。
可嬤嬤看着她,只是淡淡一笑:“娘娘前幾天受了驚嚇,而且您的事兒娘娘也封鎖了消息沒跟人說,四小姐就放心回去吧!”說罷,便直接轉頭離開了。
楚黛兒手心死死攥緊,這次失敗,她一定會被打得只剩下半條命!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她一定要想辦法!
楚黛兒出了皇后的宮中,徑直往前走,可走了一段,便停下了。
“哪裡是往養心殿的方向?”楚黛兒問着身邊送自己出宮的人道。
那宮女諷刺的看她:“四小姐,您還是趕緊出宮吧,您這般私下去見皇上,娘娘會不高興的。”
楚黛兒拔出頭上所有的簪子塞到她手裡:“我只想跟皇上道別,沒有別的想法,姐姐放心,就算見到了皇上,我也不會說別的事的。”
那宮女瞧着手裡沉甸甸的簪子,咬咬牙:“那到時候奴婢可說是您自個兒非要去的,奴婢沒攔住。”
“好。”楚黛兒頷首,宮女這才擡手給她指了一個方向,楚黛兒看了看,直接快步過去了,卻在轉過彎的時候,狠狠拿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直到滿是淤青,這才,滿意的慢慢往前而去。
“救命……”
楚黛兒跌跌撞撞到宮門前:“我要見皇上。”
太監瞧見是她,忙進去回稟了,不一會兒她便進去了。
皇帝正一個人無聊的下着棋,她進來看也沒看:“怎麼了?”
楚黛兒忙行禮:“臣女是來跟皇上告辭的。”
皇帝頭也懶得擡,淡淡頷首:“可以了,走吧。”
楚黛兒咬牙,伸着脖子看了看皇帝的棋盤,腦子一轉,道:“您的白子要輸了。”
皇帝捻起白子的手微微一頓:“朕自己跟自己下棋,怎麼會輸呢?”
“如果是臣女來執黑子的話,您的白子就輸了。”楚黛兒上前一步,皇帝笑起來:“好,你過來,朕倒要看看你怎麼贏了朕的。”
“是。”楚黛兒,嘴角勾起一抹邪佞,款步上前,卻捏破了手裡早就準備好的藥丸。
這頭,已然是下午,楚姒看着趙煊逸非要留下的瑤兒,面色有些沉,他不是承諾了要保護好侯府麼,如今把唯一的女兒放在這裡,侯府豈不是成了衆矢之的。
小孩子的感覺總是敏銳,瑤兒怯怯的拉了拉楚姒的衣裳:“世子妃娘娘,你是不是不喜歡瑤兒,也要像孃親一樣,拋棄瑤兒……”
楚姒聞言,到底心軟了,朝她笑笑:“怎麼會呢,走吧,讓傅大娘給你準備糕點,我教你識字,如何?”
“好!”瑤兒笑着點點頭,看着楚姒的眼睛裡都閃着光。
一下午楚姒都在哄這孩子,好容易瞧見她玩累了,這才讓人帶着下去歇着了。
楚姒去裡間換了身輕便的衣裳,帶上了帷紗帽準備出去,傅大娘跟在旁邊猶猶豫豫的問道:“世子妃,您要是能讓別人辦的事,就甭自己出去了。”
“嗯。”楚姒頷首。
“世子妃,您這個月的月事還沒來吧。”傅大娘又問道:“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比如甜的辣的或是酸的?有沒有頭暈頭痛畏寒噁心?”
楚姒哪裡還不明白傅大娘想問什麼,笑道:“您放心,就算要懷孩子,哪有這麼快。”最起碼也得一年時間吧,她是這樣感覺的,不過林清愚這陣子也確實折騰的厲害。
傅大娘嘿嘿笑着,忙端了湯來:“那您先喝了這湯再走。”
楚姒沒多懷疑,接過便喝了些,看着傅大娘一副放心了的樣子,疑惑道:“這是什麼湯?”
“普通的補身體的。”傅大娘忙道,生怕楚姒懷疑一般。
楚姒也只是笑笑,放下碗便出去了,傅大娘追出半里地,都在嘮叨注意事項,直到楚姒上了馬車。
徐桂在前頭趕着馬車,瞧見傅大娘如此,不由笑問道:“她這是怎麼了?”
楚姒鬆了口氣,笑道:“沒事,天色已經黑了,事情你都辦妥了嗎?”
“放心吧,我徐桂辦事,必定妥當!”
“好。”
馬車急速往城門而去,此時的黑夜中,也有一個揹着包袱小心翼翼往城門趕的人。
青色的不起眼的轎子,到了城門口被人攔住,旁邊的小廝卻大罵道:“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里面坐着的貴人是誰嗎?”
“是……”
“李大人府的,如今趕着出城,要是耽誤了事兒,回頭跟太子爺說了,砍了你的腦袋!”那小廝兇道。
官兵看着裡頭遞出來的李府的腰牌,沒敢再多檢查,左右京城也沒下什麼禁令,便放行了。
轎子裡的人鬆了口氣,出了城以後便急道:“快些走,去前頭換了馬車,要趕在天亮之前離開!”
“是。”小廝應了聲,讓擡轎子的人加快了步伐。
小轎子到了楚秉鬆早就讓人準備好的馬車邊,下來後四處看了看,沒有人跟着,這才放鬆下來,卻也悲從心中來。
“想我楚秉鬆,已經位極人臣,如今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前程盡毀的下場!”楚秉鬆哀嘆,可看了看這漆黑的夜,卻又冷笑起來:“若是再給我個十年,我定能再教出個狀元郎出來,到時候……”
“老爺,咱們先走吧。”小廝總有些害怕,總覺得危險。
楚秉鬆不滿的睨了他一眼:“我還用不着你來提醒。”
小廝撇撇嘴,小聲嘀咕着:“如今不也是平頭百姓一個,還擺什麼譜,又不是正經退休的老丞相……”
“你!”楚秉鬆氣得心口疼,到底忍下這口氣,上了馬車:“我回頭再收拾你,走吧,趕緊離開,遲了就來不及了。”楚秉鬆坐在馬車裡說道,可說完,仍舊不見馬車動起來,不由掀開簾子惱道:“你們都死了不成!”
才說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涌來,楚秉鬆擡頭一看,哪裡還有什麼活人,全倒地上死了。
一股巨大的恐懼感襲來,讓楚秉鬆連連往後縮,可馬車就這麼點大。
“你們是誰?”
“取你命的人……”外面的聲音傳來,楚秉鬆似乎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怎麼是你……”
“不然相爺以爲是誰?”趙奕恆是恨極了才親自尋來,看了看楚秉鬆:“不過相爺也不用怕,我不會殺你的。”
楚秉鬆想也沒想便開始跪下求饒:“五皇子,你放過老臣吧,那些話都是楚姒讓我說的。”
“楚姒?果然是她。”趙奕恆冷哼一聲,又道:“若是如此,她只怕猜到我今日回來殺你了吧,指不定今日這消息都是她送的。”
“所以五皇子……”
“所以我不殺你。”趙奕恆笑得燦爛:“你往前跑吧,能跑多遠是多遠。”
楚秉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趙奕恆讓他走,他自然不多留,忙自己駕着馬車開始欣喜若狂的往前跑了。
一旁的侍從道:“爺,真的讓他跑了?”
“你覺得可能嗎?”趙奕恆冷冷笑起來。
“那……屬下跟過去悄悄殺了他?”侍從又道。
趙奕恆微微搖頭:“不必,楚姒只怕早就料到我會來動手,說不定都已經通知太子來抓一個殺人現場了。”
“所以……”
“所以?”趙奕恆睨了他一眼:“當然是在這裡等着我們的太子爺過來,告訴他,楚秉鬆跑了,我可不敢輕易動手!就是不知道太子那張臉會有多臭……”說罷,他便大笑起來。
“爺英明!”
楚秉鬆以爲安全了,不停的往前面跑,可跑着跑着,就瞧見前面有一輛馬車攔住了路,小心看了看,並不見有官府的人,這才大聲喊道:“給我讓開!”
馬車依舊紋絲不動,楚秉鬆氣得直接擡起鞭子就要去抽對方的馬,也不管他們會不會因爲馬兒受驚而摔死。
可馬鞭子纔打下去,便見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沒入自己的馬身,馬兒哀鳴幾聲,便倒在了地上。
楚秉鬆也從馬車上滾落下來,一身狼狽,頭髮也散亂了:“你們到底是誰?”
“父親這麼快,就忘了我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楚秉鬆卻並不覺得高興,只白了臉:“怎麼是你!”
“父親還想是別人?你希望是誰呢?被你做成人彘的母親,還是秦雪,亦或是你逼着服毒自盡的老夫人,或是你引以爲傲的楚其泰和楚秀秀?”楚姒並未下馬車,淡淡在裡面坐着,只看了看手腕上的紫玉鐲子,小心收好。
楚秉鬆咬牙:“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說過你不會殺我的……”
“你說話都能出爾反爾,我爲何不能?”
“你……”楚秉鬆見她果真要殺自己,面色鐵青:“楚姒,你要殺我,就是弒父,天理不容……”
“天理根本不關心我,它連你這樣的畜生都沒管,又怎麼會來懲罰我呢?”楚姒淡漠笑着。
楚秉鬆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到底是跪了下來,語氣也變成了祈求:“楚姒,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求求你……”
“求人沒有用,只會被人宰割的。”楚姒眼眶微溼,她前世的苦苦哀求,換來的,只是他們無情的背叛和拋棄,她不屑於哀求。
楚秉鬆已經聽不進去這些話,他還不想死,他還想再回來京城,重振楚府,他不想被人看不起,死了以後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他不斷的磕頭,砰砰聲聽得徐桂都心驚肉跳,可楚姒只是一下下數着,但數來數去,都抵不了孃親爲他付出真心付出一切反而被他做成人彘的恨!
“好了。”楚姒淡淡出聲,卻從馬車裡走了出來。
楚秉鬆擡眼看她,搖晃的燈籠下,她像極了地獄裡來的索命的冤魂,特別是像楊佩。
他瑟縮着往後倒退了幾步:“楚姒,你不能弒父,要是讓人知道了……”
“從我決定回來報仇開始,我就沒打算能瞞着誰。”楚姒淡漠的靠近,楚秉鬆則是驚懼的不斷往後縮:“是你,是你設計了我,設計了楚府,對不對!”
楚姒見他這時候還在說這樣的話,嘴角揚起:“你我都是局中人,何來誰設計誰一說?楚秉鬆,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後悔嗎?”
楚秉鬆看着她,手裡死死攥着一塊是石頭:“楚姒,你做這麼多,就是爲了問我一句我後不後悔嗎?”
楚姒眸光清寒:“是!”
“我後悔,你會放過我嗎?”楚秉鬆定定看着她。
楚姒冷笑一聲:“我殺了你,然後跟你說對不起,你會活過來嗎?”
楚秉鬆咬牙,深深吸了口氣:“那你靠近些,我告訴你……”
楚姒定定看着他,眼眶酸澀的很,她不曾想,已經到了這樣的關頭,他還是死不悔改。
“徐桂,給我砍斷他的右手!”
“是!”徐桂沒有猶豫,拎刀而上,直接便砍斷了他的右手。
楚秉鬆開始哀嚎:“楚姒,你瘋了!你這個瘋子!”
“我再問你一遍,你後悔嗎?”楚姒執着問着,不爲自己,也爲了付出深情卻慘遭背叛而死的母親。
楚秉鬆忙點頭:“後悔後悔……”
“是後悔騙了我孃的心,讓她衆叛親離之後又殺了她,還是後悔當初沒有斬草除根殺了我?”楚姒繼續問道。
楚秉鬆心裡後悔的當然是畏手畏腳沒殺了楚姒,但嘴上卻說不出後悔殺了楊佩的話,如果重來,他依舊會殺了楊佩。
楚姒冷冷揚起嘴角:“徐桂,右腿!”
“是!”徐桂額頭冒出些許汗,但仍然揮起了刀,手起刀落,楚秉鬆的慘叫聲驚得他耳膜都要破了。
楚姒提着紅燈籠,看着開始在地上爬行的楚秉鬆,跟在他後面不疾不徐:“我問你,你後悔嗎?”
楚秉鬆驚恐大喊:“你就是惡鬼,惡鬼!”
“徐桂,左腿!”
“是!”
“我後悔,我後悔了,我不該殺了你娘,我不該騙她,不該讓她被秦雪折磨羞辱……”
楚姒眼眶溼了:“廢了左腿!”
“楚姒!”楚秉鬆怒喝,徐桂上前一步,直接解決,楚秉鬆此時已經哭得滿臉鼻涕眼淚了,頭髮凌亂散落在一旁:“楚姒,你說話不算話……”
“我若是說話算話,豈不是不像父親了嗎?”楚姒的淚落下,前世宮裡血流成河,宮外血流成河,她如何會心軟,如何能心軟!
“左手!”
“是!”
楚秉鬆已經面如死灰,楚姒將燈籠提前些,照着他的臉:“你是個無情無義之人,如今死了也就死了,可孃親是有情有義之人,你這樣折磨她,不止是身體上的折磨,還是在一片片將她的心凌遲!我本也想讓你享受剜心之痛,奈何,你根本沒有心。”楚府滿門,死的死,散的散,他眼裡關心的,從來只有自己那微薄又可憐的自尊和榮耀,至親於他,只是無情的工具。
“楚姒,我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的!”楚秉鬆奄奄一息。
楚姒卻只淡淡笑道:“你又知不知,我便是那厲鬼前來索命呢?”
楚秉鬆怔住,楚姒淺淺一笑,轉頭離去。
濃烈的血腥味鑽進她的鼻子,讓她胃裡一陣翻騰,走到馬車邊時,終是忍不住吐了出來。
徐桂忙趕來:“姑娘……”
“放了他的血,讓他慢慢死……”楚姒冷漠說完,轉頭便上了馬車。
徐桂看着她,只覺得四肢百骸都冷的喘不過氣,可偏偏,他又見過她善良的樣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徐桂想不通,解決完楚秉鬆以後,才感慨道:“若是能做一個好人,誰又願意做惡人呢。”說罷,這才駕着馬車,走官道,繞遠路去了另一道城門。
趙奕恆如願等到了太子的人,一看到趙煊逸,便笑道:“這次你要失望了,我不但沒有殺人,還幫你看住了逃離的犯人。”
“那人呢?”
“你使人往前去追就是。”趙奕恆笑起來,看着趙煊逸黑沉的臉,笑道:“怎麼,太子爺似乎很不高興的樣子?”
“你遲遲不回府,就是在做這件事嗎?”
“不然呢?”趙奕恆淺笑:“我也是相幫太子出一份力。”
“若是楚秉鬆死了,我是不是要懷疑,是你動的手?”趙煊逸寒聲道:“你跟楚秉鬆的仇怨,可是滿朝皆知,如今半夜你不待在皇子府,居然在城外……”
“我也跟太子有仇,可我對太子如何了嗎?”
趙煊逸沉着臉,並不再跟他多說什麼,直到侍從過來稟報:“回稟太子爺,找到人了。”
“人呢?”趙煊逸語氣不善。
那人面色微白,到底還是道:“被做成人彘……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