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吱呀吱呀的響得厲害,外頭的人聽着這聲響紛紛紅了臉,屋內的氣氛也的確火熱。
“再忍一會兒,馬上就好了。”林清愚小聲道,看着楚姒額頭的薄汗,笑道:“要不你先停下,我來吧。”
楚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鬆開了手,林清愚則是更加賣力的開始用手抓着牀搖晃起來。
楚姒在一側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想起方纔的場景,脣角盡是笑意。
他忽然跑進來,一副要辦大事情的樣子,結果就是讓她輕呼一聲,然後開始和他一起搖這大牀,外頭的人指不定現在都在想些旖旎畫面了。
“還有多久?”楚姒開口問道。
林清愚故意提高了聲音:“快了,馬上就好……”
外面的人聽得臉又是一陣紅只有綠芽和綠檀兩臉懵逼:“這裡頭怎麼了?”
“哦,沒事。”跟着的林傅淡淡道。
“沒事?可是裡面聲響這麼大,大家好像都在偷偷笑呢。”綠芽不解,她完全沒把楚姒和林清愚往那個方向想。
綠檀倒是回過味來了,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林傅:“你家世子還真是個登徒子。”
林傅見她明白了,輕咳兩聲:“我跟他不一樣。”
綠檀白了他一眼,也瞪着眼睛往那小屋看去了,心裡想着,若是楚姒是被迫的,她定不放過林清愚!
竹林某處,素素看着面色平靜的黑衣女子,略有擔憂:“走吧。”
那黑衣女子淺淺一笑,明媚的眸子生出幾分歡喜,聲音柔柔道:“走吧,咱們去接慕明,他也該來見見他的父親了。”
素素垂下眸子,女子深深看了眼竹林深處,轉頭便消失在了林中。
林清愚好容易停下,這才癱倒在了牀上:“好累。”
“那就多休息。”
“沒錯,這幾日是要好好休息,不然過幾****嫁過來以後,怕沒個停歇了!”
“林清愚!”
“我是說我會忍不住……”
“你——!”楚姒面色微紅,面對他這明目張膽的葷話,竟不知說什麼。
見楚姒眼泛溼意,林清愚忙嚴肅了面色,小心翼翼的走過來:“姒兒,你彆氣,我不說了。”
瞧着他還先委屈了的模樣,楚姒深吸一口氣,盯着他:“那你往後……”
“都聽你的。”林清愚嘻嘻笑道:“你說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楚姒聞言,臉更紅了,林清愚卻直接俯身噙住她的紅脣,溫柔掠奪間用低啞魅惑的聲音小聲說着:“姒兒,我真擔心我忍不住。”每日最愛的人就在懷中,他也是成年男子,但他慶幸自己忍住了。
楚姒渾身都變得酥麻無力後,他才終於將她鬆開,外面也傳來了媚孃的咳嗽聲:“主子,鳳冠還沒試過呢。”
林清愚看着懷中微微喘息的人兒,輕笑道:“出去吧。”
楚姒眨眨眼睛,略帶羞澀的撇過臉去:“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這會兒楚黛兒和楚秀秀也應該出來了纔是。
“好。”林清愚看着她這幅模樣,心中盪漾,卻死死壓制住自己的衝動,替她整理好衣冠,便帶着她出門了。
媚娘看了看楚姒面上的潮紅和殷紅的嘴脣,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少夫人,可要試試鳳冠。”
“不必了,媚孃親自挑選打造的,肯定合適。”楚姒淺笑道。
媚娘莞爾,側身讓在一側,林清愚便拉着楚姒的手離開了。
綠檀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楚姒的反應,見她沒有絲毫不虞,這才鬆了口氣。
林清愚直接把楚姒送到了楚府,這會兒楚黛兒和楚秀秀還沒回來,但是也不打緊了。
“我這幾天要留在侯府準備迎娶的事兒,晚上我不在,你能睡好嗎?”林清愚擡手輕輕撫着楚姒的臉頰笑道。
“自然。”
“那就好。”
林清愚目送楚姒下了馬車,進了楚府,這才吩咐林傅:“去太子府。”
纔回到楚府,便聽說皇上傳旨的公公已經來過了,楚秉鬆代爲接旨,楚蓁蓁也捧着聖旨高興的不行。
楚姒纔回逐錦閣,楚秉鬆便過來了。
“皇上怎麼會突然連你的婚事也提前了,難道是你說了什麼?”楚秉鬆有些懷疑楚姒透露了計劃。
楚姒看着慍怒的楚秉鬆輕笑:“女兒什麼也沒說,皇上之所以提前婚期,是因爲逍遙王想提前婚期,皇上也想借此去去民間的愁苦之氣,僅此而已。”
楚秉鬆看着她,總覺得不安,原本楚姒還要過大半年再離開,他覺得自己最起碼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以用來做準備,可是到了如今,卻是一點空閒也沒有了。
“你不能這麼早嫁!”楚秉鬆道。
楚姒莞爾:“父親沒接到聖旨?”
楚秉鬆狠狠盯着她:“楚姒,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信了秦雪的,以爲是我害死了你娘對不對?所以你打算報復我,等你一出這楚府的門,你就會開始報復我!”
楚姒笑容更大了:“父親在說什麼?女兒一個小小女子,要如何報復你?再者,當年真的是你害死了我娘嗎?”
楚姒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讓楚秉鬆登時就怔住了,卻越發覺得楚姒不可掌控了,不由想起之前徐瑾的話。
楚姒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只笑道:“父親好歹是一朝丞相,若是再傳出什麼不好的話,也不知外面的百姓們會怎麼議論,今兒皇上還提了您呢,說您年紀大了,辦事越來越糊塗了。”
“你大膽,這是你跟父親說話的態度嗎!”
“我只是在轉述皇上的話而已,父親若是覺得不好聽,可以少來逐錦閣,不然我的口無遮攔怕次次都會惹得父親不開心。”楚姒眸光清寒。
楚秉鬆死死盯着她,他真不知道楚姒這股子不怕死的勁兒是從哪裡來的。
“那你就好好備嫁吧,不要指望我再給你準備什麼。”楚秉鬆說完,一甩袖子便離開了。
小福兒忙跑過來看着楚姒:“小姐沒事吧,老爺也太自私無情了些,怎麼能跟小姐說這樣的話呢,好歹也是親生的……”
“親生的又如何。”楚姒淡淡道,就連他一直敬重的老夫人和結髮妻子,不都被他害死了麼,他這樣冷漠無情,對他來說太正常了。
小福兒不明白楚姒的意思,綠檀卻知道,忙推了把小福兒:“小姐十日以後就要嫁了,咱們還是想想該準備些什麼吧。”
“對啊,到時候還要帶不少的陪嫁丫環婆子呢,小福兒,你去跟春枝說說,把賣身契都拿來,好生挑出一些來。”綠芽也道。
小福兒思維忙回到正軌上,興奮的道:“好,我這就去找春枝姐姐。”說罷,又看了看綠芽:“那我應該可以跟着小姐去侯府吧?”
看着小心翼翼的小福兒,綠檀使壞道:“那可不行,小姐說了,你笨手笨腳的又囉嗦,最好不要帶你……”
“真的嗎?”小福兒信以爲真,眼裡立馬就溼了。綠芽忙瞪了綠檀一眼,上前拉着小福兒:“你可別聽她瞎說,小姐何時說過這樣的話,你去尋春枝吧,到時候你們要過去,肯定都能過去的。”
小福兒一聽,這才扭頭瞪着綠檀:“壞人,哼!”說罷便氣沖沖的跑了。
綠檀怔了一下,看着偷笑的綠芽,撇撇嘴,卻是笑道:“這囉嗦的管家婆,到時候帶過去了可有的你們煩。”說罷便扭頭去裡面找楚姒了。
外面天色漸晚,楚黛兒和楚秀秀竟一夜未歸,反倒是楚蓁蓁,在秦雪的房間裡蒐羅的越發的厲害了。
楚秉鬆來的時候,悄無聲息,也並不知道牀幃後頭還有一個楚蓁蓁。
秦雪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楚秉鬆,快殺了我吧,這樣我就能變成厲鬼找你報仇了!”
“報仇?”楚秉鬆冷笑:“連楊佩都沒回來找我報仇,就你,能行嗎?”
秦雪看着他,哈哈大笑起來,眼淚流下,彷彿從前江邊的溫潤書生,國公府美貌與才華並重的小姐,都只是幻影。
“楚秉鬆,你既然這麼恨我,當初爲什麼要娶我,還要逼我殺了楊佩,扶我爲正室。”
楚秉鬆也回憶起當初的美好,可卻迅速搖了搖頭:“你給我閉嘴,這些都是你自找的,如何能怪我?”
秦雪看着他,輕笑:“我早該知道你是個冷漠無情的人,不過臨死之前,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
“你還想耍什麼花招?”楚秉鬆皺眉看着她。
秦雪冷笑:“當年你那麼多才出生就夭折的孩子,都是我殺的!”
“秦雪——!”
一聽到孩子,楚秉鬆激動起來,這麼多年,他就說爲何自己總是再生不出兒子,而外室卻能生出來,卻原來是秦雪在搗鬼!
楚秉鬆的手掐在秦雪的脖子上,秦雪卻笑得越發猙獰,掙扎着看着楚秉鬆:“我死後,你殺楊佩,殺你生母,殺我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的,楚秉鬆,你遲早要下十八層地獄來陪……我……”
秦雪瞪着眼睛看着楚秉鬆,可在他越發收緊的手掌下,兩眼也失了神,頭也歪在了一側沒了聲息。
“你敢威脅我,你這個小娼婦,賤女人!”
楚秉鬆不斷咒罵着,直到心裡的情緒宣泄夠了,這才鬆開了手。
看着瞪着眼睛死了的秦雪,楚秉鬆忽然覺得心越發的麻木起來。
“秦雪,這都是你逼我的!”說罷,扭頭便直接離開了。
他走後,窗幔後面一直躲着的楚蓁蓁這才走了出來,懷裡抱着一堆的珠寶首飾,可兩隻眼睛卻變得通紅,她親眼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母親,卻沒走出來。
楚蓁蓁一扭頭,對上秦雪凸出的眼珠子,嚇得跌坐在地,珠寶也散落了一地。
她慌了神,忙將東西收好,卻捂着臉痛哭了起來。
楚蓁蓁面色微白的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楚秉鬆已經在房間等着了。
“你去哪兒了?”
楚秉鬆森寒的聲音傳來,楚蓁蓁嚇了一跳,可身上的珠寶卻是沒地兒藏了。
楚秉鬆看着她的東西,眼睛危險的眯起來:“說,你方纔在哪裡,我並沒有允許你出如意苑,你是從哪裡回來的?你身上這些東西又是哪兒來的?”
楚蓁蓁嚇得跪在地上,咬咬牙:“我剛纔在西廂房裡,這些珠寶都是我已經放在那裡的,現在只是去取回來了而已。”
“是嗎?”楚秉鬆懷疑的看着她,楚蓁蓁忙點頭:“我知道以前楊佩存了一些珠寶在西廂房的某個小匣子裡,如今正好想起,就去看了看,沒想到還在,就全部拿回來了。而且十日後我就要嫁給逍遙王,我想給自己弄些嫁妝……”
楚秉鬆面色黑沉,聽着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睨了她一眼。逍遙王如今肯定對自己懷恨在心,他原不想跟逍遙王再扯上關係,但是楚姒馬上就要嫁走了,皇上也不一定再會給自己面子,所以在逍遙王府留一個自己的眼線,防止逍遙王對自己****手也好。
“你祖母的小庫房中還有不少東西,回頭我會讓你給你抽出三十二擡出來,加上你自己的,六十四擡是有的……”
“謝謝父親。”楚蓁蓁大喜,可想起方纔楚秉鬆活生生掐死了自己的母親,不由又驚懼起來,忙低下頭不敢漏出馬腳。
楚秉鬆睨了她一眼,提步便要出去,走之前,看到她懷中一支翡翠的簪子,這簪子他認得,是之前自己送給秦雪的,僅此一支,楊佩不可能有。
難道說方纔楚蓁蓁她不在西廂房,而是在……
楚秉鬆的目光瞬間變冷,盯着楚蓁蓁:“你方纔到底在哪兒?”
“在西廂房。”楚蓁蓁忙慌張道,可她這一慌張,楚秉鬆便知道了,笑着在她面前蹲下身來,擡手如同以前般輕輕順着她的頭髮:“蓁蓁,你就算是嫁出去了,也得有一個強大的孃家做支撐,你才能保住王妃之位,明白嗎?”
“蓁蓁明白。”楚蓁蓁忙點頭。
楚秉鬆看她如此,冷笑着輕哼了一聲:“你千萬不要學你母親跟我作對,這世界上,只有聰明人才能活得長久。”
“是。”楚蓁蓁慌張點頭,楚秉鬆見她應了,這才從她手裡抽出那支翡翠簪子:“這簪子是我以前親自畫了圖,找人特意爲你母親打造的,尋常絕不會出現一樣的,你要學着聰明一些,不然去了逍遙王府,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父親可就捨不得了。”
聽着楚秉鬆一下變得鬼氣森森的話,楚蓁蓁渾身都抖了一下,難道這就是他的真面目嗎?
“蓁蓁明白,蓁蓁想要站穩腳跟,一定得要父親多多扶持。”
“明白就好,逍遙王的計劃我不會照做,所以你可以安心的嫁過去,到時候可要聽父親的話。”
“蓁蓁明白。”楚蓁蓁咬牙,可爲了未來的前途,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楚秉鬆見此,這才離開,待他一走,楚蓁蓁這才癱坐在了原地,開始大口的喘氣。
秦雪的死訊是第二天才傳開的,只說是咬舌自盡了。衆人都表示理解,畢竟曾經威風的楚夫人變成如今這樣的人彘,肯定是受不了的,如意苑的人則是被楚蓁蓁看着留在如意苑,誰也不許踏出院門一步,但凡有亂說話的,都被她拖出去毒打一頓只剩半條命了。
葬禮上,難得看到了定國府的人,白氏親自過來的,一身大紅色的喜慶衣裳,畫着濃妝,看起來氣色不錯。
靈堂前,楚姒並沒有來跪着,爲仇人守靈,她絕做不出來。
楚蓁蓁跪在靈堂前,白氏領着人過來,烏拉拉一大片,可沒一個跪下點香燒紙的。
“外祖母……”楚蓁蓁並不想就這樣跟白氏斷絕關係,可白氏卻根本不想搭理她,只道:“她就這麼死了,真是有福氣。”這幾****正琢磨着等楚府的晦氣散一散,好好來折磨她一番呢,不然自己的翡兒就這樣被她害死了,自己多不甘心。
白氏這話聽在衆人耳朵裡,卻是十足的諷刺,但白氏也不在意旁人怎麼看了,只盯着楚蓁蓁:“我的翡兒也在天上呢,蓁蓁,你好好在你母親面前好好禱告幾句,讓她千萬不要欺負我的女兒,不然,我也不會放過她的女兒……”
楚蓁蓁驚愕的看着白氏:“外祖母……”
“我不是你的外祖母!”白氏一陣怪叫,看到旁人怪異的眼神,又平復了情緒,攏了攏身前的衣裳,笑看着楚蓁蓁:“聽說你過幾天就要出嫁了,我算算,那時候你娘正好過了頭七呢,好日子,真是個好日子。”
旁人都不說話,但生母亡故她便出嫁,外人會怎麼看?
楚蓁蓁現在顧不上這些,她只知道,這件事越是拖的久紕漏就會越多,她現在不能再出任何差錯了,不然她這輩子都完了。
“外祖母,這是皇上的聖旨,蓁蓁不敢違背。相信母親在天之靈,也會希望能借蓁蓁出嫁,來驅一驅楚府這半年來的晦氣,保佑楚府平安的。”楚蓁蓁紅着眼睛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白氏瞧着她,笑了起來:“我真是沒有低估你,伶牙俐齒,跟以前一樣,就是如今你也是個髒污的身子了,逍遙王爺還願意娶你,我也佩服逍遙王爺的好心。”白氏連帶把逍遙王也損了,反正他們定國公府是跟着太子的。
旁人皆是看得興致勃勃,這樣的熱鬧尋常可看不到。
白氏在這裡說的正歡,楚秉鬆也剛好過來了,聽到這些話,面色黑沉:“國公夫人,既然已經跟我夫人斷絕了關係,如今過來一身喜慶打扮是何意思?”
“說這話就顯得楚丞相小氣了。”白氏笑開,看着楚秉鬆:“我也是來了才知道秦雪死了的,若是早些知道,說不定還會好好查查她到底是怎麼死的,說不定是有人嫌棄她,直接殺了她……”
“秦夫人!”楚秉鬆已經惱了,心裡卻有些慌了。
白氏也是個人精,卻並不想插手楚秉鬆的事兒:“不過現在人已經入了棺材,我也不會再擾她清淨。這次過來,本是給楚府的二位小姐送添妝來的,怎麼只瞧見二小姐,不見大小姐?”
楚秉鬆根本不想讓她去見楚姒:“楚姒昨晚回來後受了風寒,已經病倒,就不勞煩夫人親自過去……”
“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說罷,扭頭就自顧自的走了,楚秉鬆也沒有由頭將她攔下,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這些都是秦雪招來的,如今秦雪死了,這些人怎麼還是陰魂不散!
“父親,外祖母說……”
“她不是你的外祖母!”楚秉鬆激動道,瞧見旁人訝異的神色,這才冷冷看了眼楚蓁蓁,又轉頭去招呼來弔唁的賓客了。如今皇帝下令,要將楚家的兩個女兒嫁入王府和侯府,京城裡的官員們,不論是想攀着王府的還是太子府的,自然都不敢懈怠,來了不少。
楚蓁蓁看着他轉身,還是問道:“父親,弘哥兒呢,他不是已經改到了母親名下,如今守孝他怎麼不在?”
楚秉鬆倒是忘了這一茬:“弘哥兒傷心過度,遲些會過來。”說罷,便轉頭離開了。
楚蓁蓁聞言,氣得直接將手裡的一把冥紙都扔進了火盆中。
楚姒淡淡聽小福兒說着前院的情況,聽着前院的嘈雜聲,神色平靜。
秦雪的死早在預料,所以她並不驚訝。
“春枝好些了嗎?”楚姒問着小福兒。
小福兒輕嘆一聲,在一側坐下:“還在爲白雪姐姐的事兒傷心呢,小姐不是給她定了婚期在這個月中旬麼,如今已經月初,她卻也沒了什麼心思準備。”
“她是怕了。”傅大娘剛好端了湯過來,無奈笑道:“春枝姑娘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思細膩的,想得多,如今白雪姑娘和江媽媽一走,她難免害怕嫁入夫家後,沒了小姐的保護,她一個人應付不來。”
“您倒是瞭解春枝。”小福兒在一旁道。
傅大娘看了她一眼,轉頭又出去了。
楚姒靠坐在牀邊,端着羹湯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綠芽卻是將要帶走的名單拿了過來:“小姐您瞧瞧,可還要帶誰?”
楚姒看了看,瞧了眼緊張的小福兒,道:“傅叔呢,怎麼沒有他?”
傅叔是小福兒的爹,小福兒一聽,立馬緊張起來:“小姐,我爹他幹不了什麼重活,人也不機靈,您不會嫌棄他吧。”
綠檀直接拿手指彈了下她額頭:“瞎想什麼呢,你爹的賣身契都在老爺手裡。”
楚姒聞言,想了想,轉頭道:“綠芽,明日你去趟前院把傅叔的賣身契要來。”
“可是老爺會給嗎?”
“會的。”楚姒似想起什麼,莞爾。楚秉鬆前怕狼後怕虎,如今的他就是沒有保護的驚弓之鳥,這樣的人,最好對付。
綠芽頷首應了,幾人正商量着還要準備什麼,外頭便來了消息說白氏來了。
楚姒驚訝白氏竟來的這樣晚,若是早些,她一定不會放過折磨秦雪的機會,昨晚楚秉鬆將秦雪殺了,倒真是她的福氣了。
幾個丫頭忙收拾了站好,楚姒則是躺在牀上,額頭搭着一塊溫熱的毛巾。
白氏一進來,瞧見楚姒這般,以爲她是真的病了。
“你倒是病的剛剛好,不用去給她跪着守孝。”白氏自顧自在一旁坐下。
楚姒睜開眼看着她:“國公夫人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沒什麼大事,就是過來給你送些添妝禮。”說罷,便立馬叫人擡了四五個箱子進來,各個看着都沉甸甸的。
楚姒微微挑眉,這白氏前段時間不是還跟趙訓炎一起算計自己麼……
“多謝國公夫人……”
“你叫我外祖母吧。”
楚姒輕笑:“國公府既然已經跟母親斷絕了關係,姒兒自然也不敢亂叫。國公夫人可還有其他的事情?”
楚姒這是明顯的下了逐客令了,白氏這個人,心胸並不寬大,自己跟她不算有大仇,可也有些小過節,她斷不會無緣無故的送這麼些禮來。
白氏聞言,面上笑容冷了些:”你看來不是很歡迎本夫人過來……”
綠芽在一旁道:“小姐生病了,身子覺得乏的很,連夫人的靈堂都沒去守呢,若是照顧不周,還請國公夫人多擔待些。”
白氏聞言,只道:“你這幾個丫頭跟你一樣都是伶牙俐齒的,難怪側妃娘娘總說想討一個回去伺候呢,我瞧着也是喜歡的緊,若不是知道你都心疼的緊,也想跟你討要一個回去。”
楚姒輕笑,原來是爲了蔣繁過來的。
“蔣側妃還託您帶什麼話給我了?”楚姒問道。
白氏笑看着她:“果然聰明,一下便猜到我來的目的。”說罷,轉頭拿出一卷畫來給她:“這是側妃讓我帶給你的,還說了句,十分喜歡你身邊的綠檀丫頭,若是你不介意,就把綠檀送過去吧,這樣的話,這畫她倒是可以不用送去蘇貴妃面前。”
楚姒微微皺眉,白雪看着她這般,心情好了不少。她本也沒想跟楚姒爲敵,送禮過來,是聽了秦昊的,爲了討好安平侯府,而幫蔣繁,則只是給自己留條退路,順便看楚姒吃癟罷了。
白氏站起身來,走到楚姒跟前,看了看黑着臉的綠檀,笑道:“你也聽我一句勸,既然側妃喜歡這丫頭,你早些送過去便是,不然到時候林世子也爲難不是?爲了個丫環,鬧得側妃不開心,如今她可是懷着龍孫呢,萬一有個差池,皇上那邊怪罪下來,還不得拖累了楚府,拖累了侯府?這天底下怕是沒有哪個婆家喜歡帶來麻煩的兒媳婦吧。”
綠檀氣得不行,可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跟白氏嗆聲。
白氏看着她這樣,心裡越發的樂開了花。就綠檀這樣的,過去肯定闖禍的,到時候怪罪下來,吃苦的還不是這楚家人麼……
把白氏送走,綠檀才氣呼呼的坐在了一邊:“她把我當什麼人了,說送就送,以爲自己是誰呢,我纔不稀罕伺候什麼嬌滴滴的太子側妃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綠檀噼裡啪啦發泄着,小福兒笑道:“咱們都是做奴婢的,哪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我可不是小丫環!”
“那你是什麼?”
綠檀一怔,瞧着楚姒淡淡看來的眼神,情緒平復了不少,撇撇嘴:“我是小姐身邊的大丫環,小姐肯定捨不得我。”
“小姐哪裡能對付側妃……”小福兒還要說,楚姒卻道:“放心吧,不是你們自己要走,誰也帶不走你們。”
綠檀聞言,這才放了心,目光也一下子轉移到了楚姒手裡的畫卷上:“小姐,要不要打開看看?”
“嗯。”楚姒思慮半晌,還是點了點頭。蔣繁拿蘇貴妃威脅自己,到底是什麼意思?
正在楚姒想不通時候,畫卷鋪開,瞧見竟是楚姒的畫像,衆人頓時愣住了:“這是誰畫的,真好看。”
畫中的楚姒,一身素色長裙,面色略帶着惱怒,可眉眼間的那抹生動鮮活卻十分打動人,即便是有些生氣的樣子,也讓人覺得十分有少女的嬌俏氣息。
楚姒看着畫卷底下的印章,登時臉色都黑了。
“綠檀,拿去燒了!”
“燒了?”綠檀不解,也順着看到底下的印章,一下子明白了,面色也變得嚴肅,扭頭便將畫卷拿出去撕了個稀巴爛,然後丟到火盆裡燒了個乾淨。
屋子裡的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就連小福兒都知道,那畫卷下的印章是什麼意思。
“哪兒來的登徒子,竟悄悄畫小姐的畫像,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壞了小姐的名聲!”小福兒氣惱道。
綠檀瞥了她一眼:“這可不是尋常的登徒子,就算我想打斷他的腿也不行。”
“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綠檀打斷她的話,瞅着楚姒:“小姐,要不你乾脆讓我去太子府得了,我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小福兒驚愕的捂住嘴:“是是是太子府……”
“噓……”綠芽忙噓聲,楚姒輕輕呼了口氣:“罷了,這件事不要再提。”
“那太子府那邊……”
“不打緊,蔣繁不會做什麼,至於太子……”楚姒皺眉:“等我嫁到侯府,應該也不會有事,放心吧。”
“是。”幾個丫環悶悶的應了聲,心裡只祈求老天爺趕緊到大婚那天。
楚姒藉着重病之名,讓人在院子裡大薰艾草,一時半會想來也不會有人來,便跟着綠檀一道悄悄出了府。
如今城中的災民就漸漸被安置好了,想來楊府也應該快要出城去治水了,所以她還要去見一個人。
楊辭這會兒正在楊府中,把自己關在書房內,半分不想出門。
門外有人來敲門,楊辭終於沒了耐心:“我說過我什麼也不想吃不想喝,你能不能讓我稍微清靜一會兒!”他的語氣中更多的是無奈。
外面的丫環怯怯道:“回稟少將軍,奴婢是來告訴您,府外有人求見。”
“有人求見?”楊辭立馬想到了楚姒,忙放下了手裡的書,便匆匆拉開了書房的門:“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兩個帶着黑色緯紗帽的姑娘,說只見您一人。”
楊辭聞言,連披風也沒來得及拿,便匆匆跑了出去。
他才走,楊盈便在一側走了出來,她身後跟着的丫環還端着羹湯:“小姐,這湯……”
楊盈滿面妒忌,沒有理會這丫環,提步便追了出去,可是還沒跟上便聽到了楊謙修的聲音。
“盈兒,你幹什麼去?”
“我去找辭哥哥。”楊盈掩飾不住面上的嫉妒。
楊謙修見此,心中輕嘆,卻道:“你不能總是粘着他,他也有他自己的事情,他如今正少年,正是建立功勳的時候,怎麼可能整日守在府裡一刻不離的陪着你呢?”
“我沒讓他陪着我。”楊盈有些惱:“我只想讓我陪着他,他可以不顧及我的,隨便他做什麼。”
聽着她口是心非的話,楊謙修不知說什麼,只道:“你先去一趟祖母那裡,陪陪祖母,你許久不曾去看過了。”
“可是……”
“聽話!”楊謙修的語氣有些嚴肅,楊盈知他是故意維護楊辭,眼裡泛起淚光:“你們都欺負我,我恨你們!”說罷,扭頭便朝自己的院子跑去了。
楊謙修看着她離開,又看看楊辭離開的方向,心裡又是一陣嘆息,卻也只能轉頭離開了。
楊辭興奮的跑到前門,見到果真是楚姒,手心都冒出了些細汗,上前笑道:“大妹妹,你怎麼來了。”
“帶你去見個人。”楚姒笑道,瞧了瞧他身後居然沒有楊盈,驚訝了一下。
楊辭道:“去見誰?我現在去牽馬?”
“不必,不能太招搖,跟我們坐馬車一道離去吧。”楚姒道。
楊辭微微頷首,跟着楚姒幾人上了馬車,便見馬車迅速往城外而去。
如今天色還早,馬車裡也還算明亮,但楊辭一直不敢擡頭看楚姒。
倒是楚姒覺得還好,自然問道:“太子可說什麼時候讓楊老將軍動身?”
“三日後動身,如今京城裡的流民差不多都安置好了,除了小打小鬧,沒什麼大事,到時候我會跟祖父一道過去。”楊辭笑道,眼裡泛着光,他覺得只要能做些有利於百姓的事,便高興。
楚姒一聽他也過去,手心微微緊了緊:“你也走了,那楊府怎麼辦?”
“有三伯父在,沒事的。”楊辭很放心,楚姒卻不放心了。
楊家如今就剩這麼幾個人,楊老將軍在朝堂這麼多年,熟知朝堂規矩,卻不善於勾心鬥角,楊辭更是初出茅廬,唯有殘廢在家的楊謙修反而是這幾人裡最懂人心的,如今這三人分開,但凡有心人要做點什麼,楊府便是一觸即潰,這太冒險了。
“太子怎麼會讓你過去,治水的官員,比你成熟老練的多的是。”讓楊老將軍過去,楚姒能想得通,畢竟是心腹,是可信任之人。
楊辭看着她,道:“太子說,我跟祖父是親人,不會勾心鬥角,也能把賑災款都百姓身上,我跟祖父一道過去是最好的。”
楚姒微微皺眉,難不成太子想借楊府引出什麼人嗎?可是這也太危險了。
似乎察覺到楚姒的擔心,楊辭笑了起來:“放心吧,太子也考慮到了這些,等我跟祖父一離開,三伯父、祖母和盈兒都會暫時搬去太子府小住,不會出事的。”
楚姒輕嘆一聲,卻不再多說,一會兒見到了那人,再說吧。
馬車急急往城外趕,到了臨近天黑之時纔算是停下。
楊辭跳下馬車,看着陌生的小鎮,有些驚訝:“大妹妹,這裡是什麼地方?”
楚姒沒回答,拿了給帷紗帽給他。
綠檀辯了辯方向,道:“跟我來。”說罷,便朝某個狹窄的巷子而去。
楊辭不解的看着楚姒,可楚姒似乎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幾人便一道往前,在巷子裡繞來繞去,終於在這堆破舊的房子裡,找到了一座隱藏其中的看起來嶄新的宅院,宅院上沒有匾額。
綠檀上前敲了門,不多時裡面走出個小童來:“你們是誰?”
“我們是你家主子的故人。”
“故人?我家主子可沒什麼故人,你們怕是找錯人了。”那小童說着就要關門,卻被綠檀一腳抵住門:“都說了是故人,你要不信,叫你們主子來見見不就知道了。”
“你這人,好生不講理,我可警告你,我們可都不是好惹的。”說罷,便招呼了四五個大漢過來,那大漢一來,便擡手要來捉綠檀,綠檀則是直接一個迴旋踢,將大漢踢倒在地。
“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綠檀撂下一句,不一會兒五個大漢都被撂倒在地,這些人無非是些用蠻力氣的,哪裡敵得過如今實戰經驗豐富又內力增長不少的綠檀。
聽到這般大的響動,裡面終於走出個人來,楊辭卻驚訝的看着來人,竟是個穿着華麗絲綢長袍的光頭和尚。
“這是……”
“你們是什麼人?”慧能本來正在辦事兒,聽到這響動便急急趕了出來。
楚姒看着他,眉間可見陰翳,長得倒是慈眉善目,可這哪裡是供奉佛祖的和尚,分明是個縱慾過度的猥瑣老頭。
“姑奶奶我是誰你就不用知道了,但是我們可知道你,慧能大師,你不好生誦經唸佛,盡幹些有辱你們佛門的事兒,難怪當年被逐出寒山寺!”綠檀不屑道。
慧能見他們認識自己,忙雙手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道:“幾位施主過來,定是有什麼要貧僧幫忙的吧,好說好說,先裡面請吧。”
楚姒看着他滿面長長的白眉頭白鬍子,倒是佩服他臨場發揮的能力,這能力可比他徒弟淨空強多了。
楚姒走在前面,慧能就在她身邊,不斷的擡眼看她,想認出她是誰來,可帷紗帽裡影影綽綽的臉,好似並不相識。
“這位女施主,我們可曾見過?”
“未曾。”楚姒淡淡應着。
“那你尋我……”
“大師一定還記得淨空吧。”楚姒停下腳步看着他,慧能面色怔了怔,眼裡閃過意思慌亂,卻立馬恢復了平靜:“淨空是我徒弟,聽聞前段時日,在京城突然病故了,哎……”
楚姒瞧着他淡定的樣子,笑笑:“淨空大師臨死前,倒是跟我說了不少事情。”
“哦?是嗎?”慧能面色有些繃不住:“他都跟女施主說了些什麼?”
楚姒淺笑:“也沒什麼大事,只是關於曾經跟慧能大師一起,在江湖行騙……哦不,是行善積德,替人消災解難的事,還有……”
“還有什麼?”慧能緊張的盯着楚姒,卻只看到帷紗內一雙平靜無波的眼。
“還有慧能大師,是因爲何事,而被驅逐出寒山寺的,又是爲何這麼多年都不涉足京城的。”楚姒淡淡道。
慧能聞言,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女施主不要聽他妄言。”淨空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驅逐出山的。
楚姒淺笑:“慧能大師以爲他不知,其實,他知道的可比大師都多呢,比如當年慧能大師因貪念一女香客的容貌,而做出侵犯之舉,那女香客當即便在寺內自盡,而她們家,可是京城的……”
“好了。”慧能打斷她的話:“無憑無據,女施主說話還是注意些,就連官府也不能憑几句沒有根據的話來定罪。”
見慧能惱了,楊辭本來還在懷疑,如今也信了。
楚姒絲毫不慌張,只淡淡道:“大師怎麼知道我沒證據呢?物證沒有,也有人證啊,不過那女施主家人雖然沒有再聲張,可大師憑什麼相信,若是把你送到他們面前,他們一定會饒你一命呢?”
慧能這下便知道楚姒不是過來喝喝茶,求他幫忙的了,她分明是來威脅他的!
“你以爲就憑你們三個,如今還想好好從我這裡走出去嗎?”慧能笑着倒退了散步,周圍迅速圍上來一二十的彪形大漢,將她們三人團團圍住。
若是綠檀一人,自然是沒辦法保護楚姒全身而退,可今天來的,還有一個少將軍呢。
楊辭和綠檀都拔出了劍,綠檀撇撇嘴:“老禿驢,你會後悔的。”
慧能冷冷一笑:“阿彌陀佛,貧僧這小宅本不該見血光,可你們偏生要來這裡挑事,可怨不得貧僧了。”
“我呸,你個假和尚!”綠檀直接提劍而上,楊辭也緊緊護在楚姒身側道:“大妹妹,你先逃……”說罷,便一腳踹開了揮着棍子過來的大漢。
楚姒莞爾,輕聲道:“還在看什麼熱鬧。”
慧能聽着他這話,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眼前忽然一個黑影飄過,不一會兒,自己的人便被人點了穴,稀里嘩啦的全部倒在了地上。
“厲害啊!”綠檀對無極閣的暗衛表示稱讚,那人只朝楚姒拱拱手,便又回到了暗處。
綠檀看着驚呆了的慧能,嘿嘿笑着:“你養人,好歹也養些有功夫底子的,這麼一幫蠻幹的,都不夠塞牙縫的,本姑娘覺得不舒坦,不如你來跟我打?”
慧能連連倒退:“不、不……”說罷,扭頭就跑,邊跑邊喊人,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他便被綠檀用繩子倒着吊在了長廊上。
楚姒坐在一側,靜靜看着院子裡的風景,楊辭則是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
綠檀拿着劍在他身上四處比劃:“你說你這老和尚,一天到晚的不念經,坑蒙拐騙不說,還要禍害良家女子,不如姑奶奶我就讓你無塵無垢六根清淨,剁了你的煩惱根怎麼樣?”
慧能一個激靈,忙拿手捂住,求饒的看着她:“姑奶奶,你就放過我吧。”
楊辭聽着綠檀這突然冒出的葷話,滿臉通紅的轉過頭去不敢再聽。
綠檀撇撇嘴:“還敢對我們小姐不敬,你心裡要敢再念叨半個字,我就成全了你!”
慧能被倒吊着,滿面憋得通紅,忙搖頭:“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們,你們有什麼話趕緊說,我什麼都答應……”
“什麼都答應?”楚姒來了興趣,本打算多讓綠檀欺負一會兒的。
慧能忙點頭,楚姒笑問道:“我要你這麼多年的全部積蓄呢?”
“全部積蓄!”慧能眼珠子一轉,道:“好,我這府裡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想什麼呢,你有多少宅子我們可想得清清楚楚。”綠檀拿着劍在他身上比劃,慧能被嚇住:“你們是強盜嗎?”
綠檀哈哈大笑,低啞着嗓子恐嚇他:“我們是開人肉包子鋪的,就喜歡你這樣的老和尚,把你剁成肉泥去做成包子然後喂狗……”
楊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慧能一瞧他們都笑了,以爲真是如此,忙開始年阿彌陀佛求菩薩保佑。
“你平常不念佛,現在倒是求菩薩保佑了,菩薩要保佑也不是保佑你這樣的。”綠檀笑着拿劍抵着他的眉心:“你一共三十二處宅子,我們要得也不多……”
“兩處?”
“三十一處,這小破地方我們是不會要的。”綠檀一本正經道:“還有你騙來的那些金銀珠寶我們也都要,你去報官都沒用,我們就是官府的,我們是代表朝廷來搶你的。”綠檀一副痞樣,還讓楊辭拿出了可以調兵的符牌,楊辭看了看,擔心牽扯上朝廷會楚姒,爲難的看了看楚姒:“這……”
楚姒起身,揹着手笑看着慧能:“我這個丫頭很兇殘的,你若是不答應,下一秒就該腦袋落地了。”
“我……”慧能一狠心一咬牙:“你殺了我我也只能給你們一半,全給你們了,跟殺了我也差不多!”
楚姒輕笑:“那如果我不要你這一半的財寶,讓你幫我辦件事呢?”
“辦什麼事兒?”
“很簡單,你常做的事兒。”楚姒笑道。
“騙人?”
“沒錯。”楚姒笑開。
慧能一聽,忙點頭:“好,我答應你們,但你們一定要說到做到。”萬貫家產跟騙騙人想必,明顯騙人只是小事。
“放心。”楚姒莞爾,讓綠檀將他放了下來。
慧能道:“好了,你們說吧,騙什麼人?”他一邊解開自己的手腕上的繩子一邊道。
“不是一個人。”楚姒淡淡道。
“一羣人?”
楚姒沒再跟他多說,只道:“你先將你所有房屋的地契拿來,事成之後我會還給你……”
“憑什麼……”
慧能的話還沒說完,綠檀輕巧的一轉自己的長劍,慧能的腰帶便斷了,他愣在原地不敢動:“女俠,你這不是爲難我嗎?”
“你要是不肯做這事,我完全可以殺了你,然後找人冒充,只不過我覺得太麻煩了,所以直接來找你。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也只能麻煩一點了……”楚姒看着他悠悠道,慧能恨不得拍桌子問天,怎麼忽然就來了這麼個要命的。
“拿一半走……”
“還是殺了……”
“好好好,都給你!”
……
綠檀拿到一沓厚厚的房契以後,滿是興奮:“小姐,咱們把這些房子買了,何愁十里紅妝?”
楚姒淡淡看了她一眼,望着後面的慧能:“大師,你先好好想想我方纔跟你說的話,明日我再來跟你商量細節。”
慧能欲哭無淚,早知道楚姒是讓他去騙那些皇親貴胄的事兒,他倒情願他們拿走自己的一般財產,可是現在所有房契都拿走了……
“這位女施主,欺騙那些宮裡的貴人,可是要滅九族的……”
“你有九族?”綠檀笑得不行,卻發現牆頭趴着個頭發凌亂的婦人,驚愕不已,提步便追了過去。
慧能瞧見綠檀進了那院子,渾身冰涼,忙跟楚姒道:“我答應你,我會配合好你,但是那你面的事,你不能說出去!”
楚姒奇怪的看了看那院子,方丈的信裡並沒有提到這些,想來又是慧能自己造的孽。
“綠檀。”楚姒喚道。
綠檀猶豫了半晌纔回來,回來以後一副要吃了慧能的模樣,卻冷着臉半句話也沒說。
楚姒瞧着慧能:“大師信因果嗎?”
慧能面色微沉,卻不屑的嗤笑道:“因果輪迴,不過是凡人造出來恐嚇人的話,這天底下,哪裡有什麼善惡到頭終有報,哪裡有些什麼因果循環。”
楚姒瞧他這般,只淡淡牽起嘴角。她就是因果循環最好的例子,所以慧能在這世間做了多少惡,她相信遲早是會有報應的。
楚姒要走,綠檀有些猶豫:“小姐,那裡……”
“出去再說。”楚姒說罷,帶着綠檀提步便離開了,因爲她在綠檀翻過那道牆時,看到了慧能眼裡魚死網破的決心。
幾人從狹窄的巷子裡出來,楊辭感覺得到一直有人跟着:“大妹妹,有人跟着。”
“無妨。”楚姒帶着人上了馬車,直接道:“馬車去直接去逍遙王府周圍轉幾圈。”
馬車跑起來,那些跟着人不敢明目張膽的跟着,憑着雙腳便跟了上來。
綠檀這才抓着楚姒,看着她:“我瞧見那院子裡有個婦人,斷了腿,她說她是京城人士……”
不用綠檀繼續說,楚姒已經知道那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