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風聲鶴唳,楚姒一夜未眠,直到外面聲音慢慢小了,這才起了身,叫了人進來。
“有消息傳來了嗎?”
“還沒有。”小福兒搖頭,面容有些擔心,綠芽也過來,面色憔悴不堪,看起來是一夜未眠:“小姐,您可還好?”
楚姒見她走過來,眼神一直很飄忽,幾次張嘴但又把話嚥了下去,便知她是在擔心什麼了。
“我已經問過了,城外尚未傳來噩耗,應當沒事。”楚姒道,只是她也沒想到,這一仗打起來,竟持續了這麼久。
“我還是不放心,我想回一趟李府。”綠芽道。
楚姒看了她一眼,看着她一心撲在李瀟身上,多少有些無奈,只道:“你可知道此番回去是什麼後果?”
“奴婢明白。”綠芽低下頭不敢去看楚姒,但楚姒卻並沒有要責備她的意思:“你既然決意如此,我也不攔你。”說罷,讓小福兒下去準備了馬車,再安排了十個護衛送她出府了。
楚姒站在窗前,這會兒天色剛矇矇亮,雨還沒停下,有人撐着傘急急走過來,雨打在傘上的聲音都格外清晰。
傅大娘拂了拂頭上粘上的水珠,這才進來,看着站在牀邊面色漠然的楚姒,小聲道:“小姐,夫人讓您去一趟前院。”
“可是發生什麼事了?”她轉過頭來,瞧着傅大娘緊皺的眉頭,心微微提起。
傅大娘點點頭:“說是楊府的事。”
楚姒聞言,二話沒說,轉身便往外而去。
小福兒跟傅大娘對視一眼,均是搖搖頭,小姐一遇上楊家人的事,便焦急不已。
小福兒撐着傘趕忙跟上楚姒,看着她急急往前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小姐,您可別忘了您答應過姑爺,不能出府的……”
楚姒腳步微微一頓,看了看小福兒:“你去後角門,把徐桂嚴一都給我叫來,在似錦院候着。”
小福兒頓住腳步,看着自個兒撐傘離開的楚姒,無奈的跺跺腳,提起裙子小跑着往後角門去了。
到了前院,侯夫人正來回焦急的走着,聽到外面有響動,才忙轉了身,裝作一臉鎮定的樣子。
“娘,怎麼了?”楚姒將傘放下,來不及管都溼了的裙邊,忙問道。
侯夫人瞧見她這般,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又讓人捧了熱茶過來,才道:“姒兒,這事兒我本不打算告訴你,但楊家已經沒人了,所以我才……”
“您說吧。”楚姒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侯夫人見她如此,這才點點頭,道:“楊老將軍昨晚受了重傷,侯爺已經出去頂上了。”
“生命堪憂?”楚姒又問道,看着她們吞吞吐吐的樣子,顯然不止如此。
侯夫人搖搖頭:“楊老將軍身中三箭,但所幸沒有傷到要害,我要告訴你的是,楊家的嫡孫楊辭……”
楚姒手心緊握:“楊辭怎麼了?”
“失蹤了,有下人見他去尋楊盈之後,便失蹤了,而且今日一大早,楊盈被人打傷,丟在了侯府門口。”侯夫人還是忍不住抓着她的手:“這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訴你,但涉及楊家未來,我不得不說,不過姒兒,這計劃明顯不是衝着楊家,而是衝着你來的。”
楚姒面色微沉,微冷的眸子擡起:“楊盈在哪兒?”
“我安置在了廂房。”侯夫人瞧見楚姒要去,拉着她:“我答應過清愚,不能讓你出事,我已經讓府裡的侍衛都出去搜尋了,相信一定能救回楊辭的。”
“我先去見見楊盈。”楚姒站起來準備走,但還是回身看着侯夫人:“娘,您放心,我不會出事的。”她也不會容許自己這個節骨眼上出事,但是楊辭更不能出事,楊家可就剩他一個人了。
見到楊盈時,她已經醒了,兩眼呆滯的看着前方,不論誰走過都是一眨不眨的,看起來仿若失了魂一般。
“請過太醫了嗎?”
“一早就請了,太醫說,楊小姐是悲傷過度。”一旁的丫環道。
“悲傷過度?”楚姒不解,難道不是驚嚇過度麼,難道她見到楊辭了?
“盈兒。”楚姒上前輕喚。
許是聽到是她的聲音,楊盈眼珠子轉了轉,好容易才睜開看她:“楚姒……楚姒……”楊盈輕聲說完,眼裡便溢出淚來,擡手開始猛地捶打自己的腦袋:“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辭哥哥,是我害了他!我該死,我該死!”
楚姒見她狀態癲狂,忙讓人抓住她的手,端了安神湯來給她服下,才見她稍微好了一些,但還是淚流不止,一個字也不肯說。
楚姒站起身來,道;“你若是再不說,就真的回天乏術了,楊辭就是被歹人抓住了,不也還沒死嗎?”
“他一定會死的。”楊盈喃喃念着。
“爲何?”楚姒繼續誘導她說出來,可楊盈想到這裡卻死死咬牙,不斷的搖頭:“我不能說,辭哥哥讓我不能告訴你,不然他會恨我一輩子的!”
楚姒面色微沉,先前替楊盈收拾的侍女卻過來了,道:“世子妃,我們在楊小姐的身上發現了大量血跡,但不見她身上有這樣大的傷口,只有脖子上有被毒蟲咬傷的痕跡……”
楚姒手心微緊,看着依舊靠坐在牀上自言自語的楊盈,寒聲道:“楊辭受傷了?”
聽到楚姒的話,楊盈的眼淚又如同關不上的水閥一般,楚姒見狀,便已確定了:“是南疆人。”
楊盈面色開始發白,楚姒看着她眼底的恨意,眉心微緊:“是楚黛兒……”
“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不會讓辭哥哥恨我的……”
“你情願丟了他的性命,也不願意他恨你?”楚姒道。
楊盈頓住,她迷茫了,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楚姒轉身吩咐人拿了熱水和毛巾來,替她擦乾淨了眼淚,又讓人端了早膳過來:“你要是不說,我今日是不會離開的。”
楊盈看着她竟自顧自的在一旁吃起了早膳,微楞,半晌才道:“楚姒,你要是過去,你會死的,這樣你還願意去嗎?”
“她不會立刻殺了我的,我去了只會爭取更多的時間。”楚黛兒恨她入骨,以她的性子,絕不會輕易殺了自己的。
楊盈開始思考,開始糾結,楚姒卻道:“你放心,我要去也是做足了準備過去,她傷不到我,我還能救出楊辭來。”
楊盈聞言,這才擡眼盯着楚姒,盯着她半晌終於開口:“她讓我告訴你,今晚入夜之前,去城外破廟尋她,你若是不去,她就……”
不等楊盈說完,楚姒便直接起身往似錦院而去。
嚴一和徐桂接到消息立刻便趕過來了,瞧見楚姒行色匆匆,忙上前見禮。
楚姒微微擡手:“不必多禮,現在有幾件事你們必須馬上去辦。”
“請世子妃吩咐!”
“第一件事,帶上人馬,去將前往南疆的官道給我堵了,但凡發現要過官道的南疆人,一律給我拿下,若有持刀反抗者,直接殺了。”楚姒道。
徐桂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可是現在城門都封死了,外面的戰事還沒停下,我們出不去。”
“出得去。”楚姒將侯府的令牌丟給他們:“這件事嚴一交代人去辦。”
“是。”
“第二件事,在今日中午前,查出城外破廟到底還有些什麼人,楊辭是否在廟中,不管情況如何,午時前一定要來彙報消息。”
“我讓嚴二去辦。”嚴一忙道。
楚姒頷首,拿出林清愚又還給她的那塊紫色玉佩,輕嘆一口氣:“徐桂,將這塊紫玉交給媚娘,讓她即刻調出所有無極閣衆,此次,務必剿殺逍遙王和楚黛兒!”
“是!”
楚姒看着愣怔在一側的小福兒,道:“去將早就準備好的男裝拿出來。”
小福兒渾身一顫,頭都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世子妃,你答應過姑爺……”
“我去尋姑爺。”楚姒無奈道。
小福兒聞言,這才頷首,轉頭去尋衣服。
見囉嗦的小福兒走了,楚姒纔回頭看着嚴一:“我上午會出去一趟,你們中午務必回來匯合!”說罷,這才轉頭去換衣裳了。
此時的林清愚面容冷峻立在城門處,城外的死士已經絞殺乾淨,但皇宮內始終沒有傳來消息。
侯爺一身戎裝過來,濃重的血腥味縈繞四周,看了眼站在城門下面色微白的林清愚:“你的毒尚未全解,你要自己把握住,否則……”
“我明白。”林清愚頷首。
侯爺見此,輕嘆一聲:“鄭雲出城救皇上至今未歸,我去看看……”
“父親,孩兒去吧。”林清愚面色微白道,其實不管是他去還是侯爺去,都會讓趙煊逸有藉口處置了,侯爺去,可以說他擅自調兵,林清愚去,則是罔顧聖命,擅離京城,但這攝政王的位子是他在坐,他不去也得去。
侯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一直堅定的想法開始有些動搖,只道:“好,我進皇宮幫助七皇子。”
“好。”林清愚說罷,便直接翻身上馬往城外而去。
楚姒出來的時候,城中沒有任何的百姓出來,來來往往不是收拾戰場的士兵,便是巡邏的護衛,看見楚姒手裡的令牌才得以放行。
知道林清愚出了城,楚姒頓住腳步並沒有再追出去,侯夫人在一旁:“姒兒,我們回去吧。”
楚姒微微搖頭:“我想去一趟楊府,今日本是老夫人出殯的日子。”楚姒道,更重要的,她要去問楊老將軍借人,現在的局勢,她怎麼看都覺得不安,所以楊家曾經的那十萬精兵,她要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用,若是有朝一日真的到了最壞的情況,她們不至於無路可退。
城外,破廟裡,楚黛兒看着一直盤膝坐着,似乎沒有一點死亡跡象的朗月邱,終於開口:“娘,聽說您跟那趙訓炎有連心蠱,萬一趙訓炎他……”趙訓炎必須死,朗月邱也必須死!
朗月邱只消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冷笑起來:“你以爲我會這麼容易讓趙訓炎死麼?就算他要死,我也要先把他的心臟挖出來,否則,我豈不是也隨之殞命。”
“把他的心臟挖出來您就沒事了嗎?”楚黛兒問道。
朗月邱冷冷盯着她:“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黛兒,我好歹是你親孃,你是我養大的,你眼珠子一動我便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告訴你也無妨,連心蠱這東西,說着玄乎,其實問題很多,比如我只要在他的活着的時候,將他的心臟挖出來,再將連心蠱放入另一個活人嘴裡,那麼我就不會死,明白嗎?”
楚黛兒心中失望之極,卻垂下眼簾道:“那女兒就放心了。”
朗月邱不再跟她多說這個,只道:“你什麼時候抓到楚姒?”
楚黛兒睨了一眼被捆着吊起來在破廟門外的楊辭,笑道:“不急,她一定回來的,等她來了,就再也別想離開!”
朗月邱看着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不跟她多說,用黑紗遮住臉,起了身,正巧她隨身的護衛也過來了,一行幾十人。
“娘,你們這是……”
“趙訓炎這次的謀反怕是要失敗了,我會先回南疆,等你抓到了楚姒,再一起過來吧。”說罷,直接出門離開。楚姒對於她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楚黛兒若是能在今天之前抓到楚姒,還能要挾攝政王林清愚,可是如今敗局已定,已無回天之力,就是抓了楚姒,也只是惹怒林清愚而已。
楚黛兒面色微沉:“娘……”
朗月邱腳步頓了頓,對於這個女兒,她原先還有幾分愧疚,可將她救出來知道她屢次要殺了自己後,便再無任何感情:“你在楚府什麼都沒學到,唯獨楚秉鬆的冷血無情學了個十乘十,等你還能平安到南疆,我們再相見吧。”說罷,直接上了前面的馬車,朝官道跑去。
此時天光已經大亮,楚黛兒恨紅了眼睛。
她本打算先等趙訓炎跟朗月邱一起死了,再抓抓住楚姒並以此來要挾林清愚的,但現在看來,她一個人抓不住楚姒,就只能殺了她了!
宮中,趙訓炎已經退無可退,就在他以爲窮途末路之時,不知哪裡居然衝出三五個人來,身上綁着炸藥,直接就炸了,七皇子險險躲過,可再尋趙訓炎,他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封鎖皇宮,找到趙訓炎,殺無赦。”七皇子下令,衆人迅速搜尋起來。
等趙訓炎回過神來時,已經躺在了京城某個幽暗的房間裡,屋外還有爭吵聲。
“你救他做什麼,他這人狼子野心,心思歹毒,你不把他交給官府,還想自己帶回南疆麼!”女子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焦急。
旋即,一道沉穩的男聲傳來,睨了她一眼:“檀兒,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不要意氣用事麼。趙訓炎此人,雖說心術不正,但若是南疆想要進攻,永遠不用做他們的附屬國被他們壓榨剝削,我們就這樣的人幫忙,讓他做我們的傀儡。”
“你想都別想,我告訴你,我一定會殺了他的!”
“來人,把公主帶下去!”男子一聲令下,立即有人過來將綠檀拖了下去。
朗月寒瞧見她被帶下去,這才眯起了眼睛,他爲此籌劃了半年,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不多時,便進了房間,看到已經醒來的趙訓炎。
趙訓炎望着他,他雖一身常服,但卻立馬報出了他的身份:“南疆的大皇子,你不是隨使團正在路上麼,怎麼突然進京了?”
“因爲我並不認同我父皇的,要做你們的附屬小國。”朗月寒道。
“所以你想做什麼?”
“你以爲我想做什麼?”朗月寒慢慢靠近,拔出一旁侍從的劍抵在他的脖子上:“跟我合作,待你成功後,一半的疆土給南疆……”
“大皇子想得好似太過簡單了些,而且……”趙訓炎動了動,發現他們不僅給自己上了藥,還沒有拿東西束縛住他,不由笑起來:“我雖有奪位之心,卻沒有賣國之意,趙家乃百年皇族,你以爲我會容許毀在我手上麼!”趙訓炎說罷,忍着痛苦,翻身便掐住了朗月寒的脖子:“我給你一個機會,讓我安全出城,否則……”
“你要出城去找朗月邱麼?”朗月寒說完,連忙讓人關上房門,怕被綠檀聽到。
趙訓炎皺眉:“你……”
“實話可以告訴你,朗月邱也正與我合作。”朗月寒笑起來:“我父皇跟她有仇,可我沒有,而且是她讓我安排人救的你,怎麼樣逍遙王,還是不肯跟我合作麼?”
朗月寒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門口有響動,而後便有侍衛匆匆來報:“大皇子,我們沒攔住公主,她的功夫好似又精進不少……”
“混賬東西!”朗月寒勃然大怒:“快去給我攔着她!”
“周圍有人盯着我們……”
朗月寒面色冷沉:“不論如何,要在她把這件事傳回南疆之前,給我找到她,不能讓她透露出去半個字。”
趙訓炎在一旁看着,冷笑起來:“原來如此。不過大皇子,聽聞你好似並非南疆皇后的親生子。你生母早逝,你養在皇后名下,如今傳言皇后又誕下一個小皇子,你是擔心你將來坐不到那個位置,所以急於證明些什麼吧。”
“不用你管……”
朗月寒說完,趙訓炎也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不好,被人發現了。”
朗月寒見此,這纔不得不翻出房子裡的一條密道,急急往裡而去,等到官府的人尋來時,這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綠檀就在不遠處藏着,直等到人都散了,才擦了把眼淚,急急往外而去。
中午回到侯府,嚴一和徐桂也回來了。
“官道上攔到人了,一行幾十人,都是烈性子,活口沒抓到,領頭的受傷跑了。”嚴一朝楚姒拱手:“是屬下失職。”
“不是你失職,是我們準備的太倉促了。”楚姒微微搖頭:“楚黛兒呢?”
“楚黛兒不在隨行的隊伍中,她還在破廟,楊公子也在,但身後比着弓弩,但凡動一下那弓弩裡的箭便會刺穿他的心臟,我們不敢輕舉妄動。”嚴一嚴肅道。
“那就是說,破廟只剩下楚黛兒和楊辭了?”楚姒問道。
嚴一點點頭:“我們仔細探查過,廟裡已無其他人,但我們不保證裡面是不是還有別的陷阱。
“肯定有的,楚黛兒不會這麼蠢,隻身犯險,一定是有了十足的準備。”
“那怎麼辦?”
正說着,有人匆匆過來遞給楚姒一張紙條。
楚姒看過以後,忙抓住那人問道:“誰送來的?”
“是城裡的小乞丐,說是有個姐姐給她的。”
“姐姐?”楚姒看完,才冷沉道:“楚黛兒送來的消息,讓我獨自過去。”
“這……”嚴一連連搖頭,但侯夫人此時已經匆匆帶着個人過來了,蒙着面紗,一身素白的衣裳,若不摘下面紗,看起來跟楚姒一模一樣:“姒兒,讓她去吧。”
“她是……”
“侯府的侍女,功夫雖一般,但輕功極好,一定沒問題的。”侯夫人才說完,便聽到楚姒院子裡掛滿了鈴鐺的樹上發出清脆聲響,緊接着便射來一支箭,箭上幫着一張字條,字條上的內容表示已經有人在盯着侯府了。
侯夫人面色微白,緊緊拉住楚姒的手:“姒兒……”她不能攔楚姒,畢竟楊辭對楚姒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人。
“清愚還沒有消息嗎?”楚姒問道。
侯夫人點點頭:“要不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不能就這樣過去,他們一定早就在等着你自投羅網了。”
楚姒看了眼擔憂的侯夫人,還是點了點頭,她想試試,讓無極閣的人去,但是她說出這話來,徐桂便先開了口:“世子妃,我還沒跟你說……”他將手裡的紫玉拿出來交還給她:“媚娘不見了。”
楚姒越發驚愕了,媚娘乃是林清愚的人,隱蔽的極好,而且功夫也算上乘,她怎麼會失蹤?
“會不會是無極閣的人找到了她?”徐桂懷疑道:“那地方只有出示無極閣的令牌才能進去,小的想,若不是無極閣的人……”
“素素。”侯夫人忽然道。
楚姒也想到了,可是看着外面漸晚的天色,她已經沒時間了。
“楊辭不能死。”楊辭死了,楊府就斷子絕孫了,說到底楚黛兒是因爲恨自己纔對楊辭下手的,她即便是死,也不能讓楊辭死。
“娘……”
“姒兒。”侯夫人心中開始不安,楚姒卻只笑道:“放心吧,我這次出去,一定能回來的,如果……”楚姒頓了頓,現在形勢複雜,楚黛兒手裡又握着楊辭,她不敢保證一定能沒事:“如果我出事,等清愚忙完了他的事,再告訴他。”
侯夫人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姒兒,你別瞎說,娘跟你一道去。”她說着便要往外走,楊盈也跑了過來,面色慘白的看着楚姒:“我同你一道去。”
“不行……”
“我一定要去,就是死,我也要跟辭哥哥死在一起!”楊盈眼裡泛出淚花來:“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辭哥哥死。”
楚姒不再勸她,若是換做自己,自己同樣不會留在這裡等的。
“娘,您留下來做後援,徐桂也留下,嚴一帶人隨我出城!”說罷,沉着臉徑直往外而去。
她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男裝,面容冷肅,看起來沒有絲毫小女兒的嬌弱之感,侯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離開,心中慌亂,卻立即鎮定下來:“快,來人,去把侯爺給我找回來!”
“侯爺在宮裡……”
“兒媳婦都要出事了,還管什麼皇宮的那些貴人!”侯夫人怒道。
她發起火來還是很恐怖的,下面的人沒有一個敢囉嗦,連忙去了。
小福兒當即便腿軟的跪在了地上,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侯夫人見狀,沉着臉:“來人,隨我去找媚娘!她應該沒有出城!”城門看守如此嚴實,若是有人將她打傷帶走是絕不可能的。
“外面危險……”
“難道要我留在這裡等着別人來下套麼。”侯夫人提腳便往外而去。
傅大娘跟着小福兒一起跪下,看着突然間空了的侯府,心中開始惴惴不安。
楚姒帶着人騎馬直接往城外而去,站在城樓邊的趙訓炎見此,猛的一驚,也尋了馬緊跟着楚姒而去。
破廟中,楚黛兒看着自己尋來的素素,諷刺的笑起來:“沒曾想你居然會幫我?”
“我只是要殺了楚姒而已,與幫你無關。”素素冷冷道,明月之仇,她還是算在了楚姒頭上。
楚黛兒坐在一旁,看着她帶來的一衆無極閣人,冷冷笑着,嘴裡開始小聲念着什麼。
衆人均是感覺腳脖子好似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但不疼,便也沒有在意。
素素手執長劍站在廟門前,冷冷聽着馬蹄聲漸近,緩緩拔出長劍。
楚姒過來,還沒靠近便被叫停。
“楚姒,我說過,只允許你一個人過來!”楚黛兒看着被吊在門口的楊辭,看着他滿頭的大漢和早已沒有血色的臉:“你若是不聽,我可就要殺了他了。你看到他身後這東西了麼,若沒有我來解開,他只要一動,這箭便會射穿他的身體,這箭支上還淬着劇毒呢!”
楚姒勒住繮繩,楊盈已經泣不成聲:“辭哥哥……”
楊辭聽到她的聲音,勉強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瞧見楚姒,皺起眉頭:“姒兒……”
楊盈看着他乾枯的嘴脣不斷喚着別的女人的名字,心如刀割,也跟着下了馬看着楚黛兒:“楚姒我已經給你帶來了,把辭哥哥還給我吧。”
“愚蠢的女人,難怪得不到楊辭的愛,活該啊。”楚黛兒看着滿面淚水的楊盈,她看起來卑微又可憐,這也是她最厭惡的樣子。
楚姒讓嚴一看住楊盈,看了看站在她身邊的素素,上前一步:“素素,媚娘是不是你下的手?”
素素滿面殺意:“若不是她攔着我,我早已經帶着人血洗侯府了,楚姒,你害死了明月,害的如今無極閣成了這般樣子,你該死!”
“你當真只是爲了替明月報仇纔想殺了我嗎?”楚姒緩緩靠近,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攻擊力。
“不然呢?”素素莫名有些心慌,楚姒卻捕捉到她面上這些情緒:“你不是在爲明月報仇,你是在藉着她的名義,報自己的私仇。是你屢次攛掇她來京城的吧,也是你攛掇她……”
“你閉嘴,我什麼也沒說過,這些都是明月她自願的!”素素已經忍不住,提劍便殺了過來。
楚黛兒皺眉,低低罵了一聲蠢貨。
不等素素靠近楚姒,嚴一便提劍殺了過來。
楚黛兒見此,並沒有動手,沒抓到楚姒之前,她怎麼可能殺了楊辭這張護身符。
“楚姒,吞下這粒藥丸……否則……”楚黛兒說完,不等楚姒反應,擡手便斷了楊辭一條胳膊。楊辭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可他卻忍住痛楚朝着楚姒勉強出聲:“姒兒,不要管我,不要過來,快走,走!”
楊盈已經捂着嘴淚如雨下,楚姒紅了眼眶,看着地上就這樣落下的一條胳膊,極力不讓自己發怒失控,她不敢多悲傷,立即調整好情緒,陰冷的盯着楚黛兒:“我會照你的吩咐做,但你若是再傷他,那我寧願他死了,也一定要殺了你!”
楚黛兒聞言,擦了擦濺在身上的血,看着楊辭血淋淋的斷肢,再看看他不斷流出鮮血的身體,莞爾一笑,妖豔而又血腥。
“那你就快點照我的吩咐做!”她的話似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楚姒立即彎腰撿起那藥丸,看了看,放入嘴中,嚥下,才慢慢朝她靠近:“你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泄憤麼?你我本無大仇,這是你說的,若是你離開京城,本可以好好過日子……”
“你以爲我還能好好過日子嗎?”楚黛兒眼中澀得難受,卻越發狠厲的笑起來,大笑的聲音如同地獄的魔鬼一般,尖利又讓人膽寒:“楚姒,抓了你,然後再讓你親眼看着我嫁給林清愚,這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可是如果你不死,你還跟清愚過着相親相愛的日子,我怎麼可能好好過日子。”
她變得有些偏執起來,此時嚴一跟素素已經是兩敗俱傷,但素素看到楚姒已經進入了她的陷阱,大喝一聲:“還愣着做什麼,還不把她給我殺了!”
她一聲令下,無極閣的人迅速拔出了刀朝楚姒殺來。
嚴一嚇得不行,忙要過來,素素卻又持劍向他刺來,嚴一脫不開身,但楚姒沒下令他又不敢輕易叫人出來,只得眼睜睜看着那夥人朝楚姒靠近。
楚姒卻似乎並不慌張,只定定看着楚黛兒,她賭,楚黛兒不會殺了自己。
眼看着那劍就要刺入楚姒的身體,隱藏着的人已經等不急了,就要冒出來,楚黛兒卻詭異揚起嘴角,從頭上迅速拔出一隻簪子來,待看清,那簪子竟是一隻小小骨笛。
詭異而尖銳的笛聲響起,那羣人便面容扭曲的開始渾身痙攣,刀劍也都握不穩全部散落在地上,隨着楚黛兒的笛聲越來越急,他們也似越來越痛苦,最後竟然以一種詭異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楚姒微微皺眉,楚黛兒卻只淡淡將簪子放過去,笑道:“可惜了我煉了十年的蠱,原本是爲你準備的,卻不曾想他們竟然先來了。”
素素怔住,擡眼看着楚黛兒:“你做什麼!”
楚黛兒只睨了她一眼:“放心,人還沒死,只要我給解藥的話。不過你想殺楚姒,我卻還不想殺她,只能先讓你的人倒在地上了。”
楚姒知她是在騙素素,地上這些人分明已經殞命。
楚黛兒看着楚姒好似明白了的樣子,眨眨眼,笑起來:“大姐姐,怎麼樣?我這手段還不錯吧?”
她似炫耀一般,讓楚姒吃癟,看着她拿自己毫無辦法的樣子,心裡莫名的痛快。
“快救辭哥哥,再這樣等下去,他會死的!”楊盈看着楊辭的斷臂處已經流下一灘血,忍不住大喊起來。
楚姒看着楚黛兒:“放人。”
“那得先讓你的人被素素拿住。”楚黛兒朝不遠處正纏鬥,而且明顯是佔了上風的嚴一看了看。
楚姒聞言,扭頭看着嚴一:“停下。”
嚴一微楞,轉頭素素的劍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楚姒看着素素已經被劃傷開始大量流血的腿,知道她殺不了嚴一,這纔回頭:“可以了?”
楚黛兒指了指裡面:“進去,坐在那把凳子上。”
楚姒瞥了一眼她所說的凳子,上面沾着白色的粉末,想來是某種迷藥。
“我進去的同時,你放了楊辭。”
“好。”楚黛兒也不跟她耍這個心思,反正要殺楊辭,也不是這個時候,但是……
楚姒緊緊盯着她,一邊往前走,一邊看着她取下弓弩的開關,慢慢放下楊辭,待楊辭被放到地上時,她才終於坐下,卻暗暗屏住了呼吸。
楊盈見此,提步便慌忙跑了過來,卻因爲太急而不小心摔倒了地上,地上的瓦礫將她的手掌劃破,但她卻不覺得疼,忙爬起來,連灰塵也不及拍便往前跑。
楊辭絕望的看着她搖頭:“不要過來!”
楊盈哪裡肯聽,她一定要過來救楊辭,即便是死!
利箭破空之聲傳來,楚姒眼睜睜看着楚黛兒原本放下的弓弩卻迅速朝着楊盈的方向射出一支利箭,提步便將楚黛兒推開:“趴下——!”
楚姒大喊,楊盈卻似呆愣住了一般,眼睜睜看着那利箭射來,直到有人將她撲倒,而那利箭也狠狠刺入楊辭的肩膀上,疼得他一口鮮血沒忍住,哇的一口吐出來。
“楚黛兒,你出爾反爾!”楚姒大怒,回過頭,楚黛兒已經拿着弓弩對準了她的眉心:“你真以爲我會傻到讓你把人救走麼。楚姒,我就是要看你難過,看你受盡折磨,讓你生不如死,殺了你在乎的人才是最好的辦法!”
嚴一見狀,反手便一刀刺入素素的心臟,看着她瞪大的眼睛,提步便朝楚姒而來,周圍的人也迅速的冒出來朝這邊圍過來。
楚黛兒早知如此,冷笑道:“你們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讓毒蟲吃了楊辭!”
楊辭和楊盈還在離她不遠處,這裡是她佈置好的範圍,她的毒蟲全部埋葬在這雜草之中,只要她一聲令下!
楊盈悲傷不能自已,楊辭卻只壓在她身上,意識糊塗的不斷往復念着:“盈兒,快跑,快跑……”
楊盈將楊辭抱住,蹭在他的臉上:“辭哥哥,盈兒不走,你在哪兒盈兒就在那兒,盈兒跟你同聲同死。”
楊辭意識徹底模糊之前,聽到她的話,只覺得心底某處似乎被化開了一般,溫暖如春……
“你要的是我,我跟你走,放他們離開。”楚姒的手心已經落下匕首,她不確定真動起手來能不能躲過楚黛兒的箭,但她不能坐以待斃,看着她把這裡的人一個一個全殺了。
楚黛兒瘋狂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才陰狠的看着楚姒:“你詭計多端,以爲我會相信你嗎?楚姒,你別想了,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跑,我要你們全部死在這裡……”
“然後呢!你也死在這裡嗎!”楚姒冷斥道。
楚黛兒微楞,卻微微偏着頭,似天真般看着她:“當然不會,我會讓毒蟲把你的屍骨啃完,然後告訴清愚,你沒死,但他必須娶我,跟我生孩子,等生了一個……不,三個孩子以後,我再把你還給他。到時候我是跟他同牀共枕的夫人,是他孩子的孃親,他說什麼也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你做夢!”
“是不是做夢,你現在就可以試試看。”楚黛兒說完,重新拿下骨笛開始吹奏,底下瞬間冒出大量黑色的毒蟲,迅速爬滿了楊盈和楊辭的身體。
楚姒趁機猛地側身,朝外大喊:“先把他們帶走!”說罷,手裡的匕首已經朝楚黛兒刺來。
楚黛兒不會功夫,只得急急往後退,手裡的弩箭也開始亂髮起來,幾次差點射中楚姒,但她的笛聲不僅沒停,反而越來越急促,楚姒知道,一旦她笛聲停下之時,便是楊辭楊盈喪命之時。
她忽然站定:“我現在不殺你,你放過楊辭二人。”
楚黛兒見佔得上風,嘴角高高揚起,又吹起了另一道曲子,本以爲楚姒會腹痛難耐,卻不想她竟跟個沒事人一般。
“你沒吃下那藥丸?”楚黛兒震驚,楚姒從袖中將那藥丸拿出來,感受這裡面的生命,冷冷看她:“你以爲我真不知道這裡面有蠱蟲麼……”
“你……”楚黛兒的話還沒說完,便見破廟後面閃出一個人影,楚黛兒猛地轉過身,楚姒卻也乘機要往外逃。
趙訓炎見此,一把奪過楚黛兒手裡的箭弩,對準楚姒的腿便發射了出去。
“你……”楚黛兒怔住,趙訓炎冷哼一聲:“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吹笛子?”
楚黛兒反應過來,看着險險躲過箭支,眼瞅着就要逃出破廟的楚姒,忙又吹起了詭異的曲調,不過楚姒卻鬆了口氣,因爲楊辭和楊盈已經被嚴一救起來了。
“楚姒,你再往前一步,我便殺了你。”趙訓炎寒聲道。
楚姒頓住腳步,看着要過來的嚴一:“先把楊辭送走。”遲些再來救自己,左右官道上還佈置了人,他逃不了的!
正在嚴一猶猶豫豫的時候,聽得快馬之聲傳來,趙訓炎想也沒想,一把拖出楚黛兒往外扔了出去,轉頭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火摺子打燃。
楚姒出城,林清愚豈有不追來之力理。
“清愚……”楚姒見狀也要出去,可肩膀卻被人猛地刺入一刀,疼得她幾乎沒有力氣站穩。
林清愚凌空而來,但趙訓炎卻只是冷笑一聲,抓着楚姒便沒入大火之中。
穿過這個破廟,後面便是一條水流湍急的河,他就算是死,也要拖着楚姒一起!
“姒兒!”林清愚目眥欲裂,他接到消息便馬不停蹄的趕來,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
看着大火他便要直接衝進去,楚黛兒卻拉住他的手:“不要,裡面全是毒蟲,大火瀰漫會燒出毒煙,再不走這裡誰也活不了!”
林清愚一把將她踢開,可還沒走進去,林傅便攔了過來,緊接着一排人全部跪在了前面擋住了去路:“你要是死了,侯爺和夫人也活不了!侯爺夫人因此而死了,世子妃就是被救回來也會愧疚一生!”
“讓開……”林清愚身形晃了晃,他能感覺到,自己好似沒力氣了……
楚黛兒眼眶微溼:“楚姒不會死的,趙訓炎這樣的人,不會跟她同歸於盡。”
“那你告訴我人在哪兒?”林清愚語氣哽咽,眼睜睜看着楚姒消失在大火裡,他只恨不得大火焚燒的是自己。
楚黛兒聽着他語氣裡的哀求,看着曾經高高在上的林清愚如今滿眼的恐懼和絕望,看着曾如巍峨高山一般堅毅的男人變得如此脆弱,心中的難受似要將她吞噬,卻只笑道:“你娶我,休了楚姒,答應跟我生下孩子,我就告訴你!”
“你以爲我不敢殺你?”林清愚從不輕易對女子動手,卻也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兩眼猩紅,面若弒殺的野獸:“說!”
“你若是不答應我……”
林清愚死死掐着她的脖子,直到她面色變得紫紅不得呼吸時,纔將她扔在地上,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聲寒如冰:“你說,我可以饒你一命。”
“你想看着楚姒死嗎?”
“我就是想看着她活,纔要殺了你,我早該殺了你,不然也不會容你害她傷她!”林清愚句句帶血,錐心刺骨,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也不想讓楚姒受委屈,但是楚黛兒說了,楚姒不會死,那她一定還活着。
“林清愚,爲何你眼裡就只看得到楚姒。”楚黛兒躺在地上,絕望的笑着,眼淚順着眼角慢慢落下,火中的毒煙越來越濃,而林清愚體內的毒也因爲他過激的情緒而開始產生猛烈的波動,直至未能忍住後頭腥甜,一口血噴出,不甘的倒在地上。
楚黛兒看着他睜着眼睛,仍舊不停止的想要調動內力起身來,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又想哭:“癡情人,癡情人!爲何沒有一個屬於我!就連不堪的楚蓁蓁也有焦思邈,爲何沒有我,爲何沒有我,老天爺,你爲何待我如此不公平!”
林傅將林清愚扶起:“主子……”
“去找姒兒,找姒兒!”他試圖調起體內所有的內力,但體內早已一塌糊塗,強行運功,反而讓他經脈盡斷,眼睛都生生流出血來,他能感覺得到,體內的毒快要壓制不住了:“你帶着所有人迅速去尋姒兒,讓人通知侯府的人立即撤離京城,快……”
林清愚望着眼前熊熊大火,掙扎着想要進去,最終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卻終於沒有忍住噬心之痛帶來的打擊,和接連奔波兩日而造成的毒性反噬,睜着眼睛絕望的直直往後倒下去,沉沉陷入了無盡的黑暗旋渦之中。
“姒兒……”絕望的微弱呼聲,他眼角的血淚和滿頭白髮,讓林傅只恨不得將楚黛兒千刀萬剮!
林傅抹掉臉上的淚,恨恨的看着楚黛兒,可不等他下令殺了她,楚黛兒已經再次吹起了骨笛,這一次,殘存的毒蟲均是朝她爬來,直到將她覆壓得不能再動彈。
她看到一羣人將丟了半條命的林清愚帶走,看到空中飄着的毛毛細雨裡,似乎還有方纔林清愚不小心落下的白髮,白髮落在她的臉上,似乎帶着溫度,帶着她貪戀了一輩子的溫度。
她仍記得第一次見他,他溫文爾雅,清貴卻帶着溫暖,他那時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是帶了笑意的,那發自內心的溫暖笑意,支撐着她一次有一次的想要殺了楚姒,想要嫁給他,抓住這人生裡唯一的溫暖,與他共度餘生。
只是那一眼啊,便讓她似着了魔,便誤了她一生。
嚴一帶着人鑽入大火中時,看了眼睜着眼睛怔怔望天的楚黛兒,微微皺眉,提步離去。
楚姒失蹤的消息,在京城迅速傳開,但還沒傳到趙煊逸耳朵裡,他現在剛回皇宮,還來不及整理殘局,便直接下了令。
“來人,擬旨!”
“攝政王林清愚,罔顧皇命,擅自離宮,致皇太后及後宮皇子公主生死於不顧,其乃一罪;擅自任命楊家人爲將,擁調兵之權,此乃二罪;接到朕以後,不顧朕之安危,擅自離開,此乃罪三!即日起,褫奪去林清愚攝政王之職,押入大理寺,容後處置!”趙煊逸陰鷙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人,面色鐵青。
鄭雲怔住,驚愕的看着他:“皇上,攝政王也是爲了保護百姓,保護您啊!”
“過錯就是過錯,朕自當獎罰分明!但現在先要罰!”看着鄭雲護着林清愚,趙煊逸越發憤怒,他不離宮不知道,原來他的皇宮和都城全部都是聽林清愚的了,若是他要造反,豈不是輕而易舉?他絕不會讓趙奕恆和趙訓炎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鄭雲聽旨,雖擅自帶兵出城,但念在其爾護駕有功的份上,朕準你官復原職……”
“多謝皇上!”鄭雲面色冷沉,跪在殿下看着趙煊逸,拱手道:“但臣已無報效國家之心,只想回家種兩畝地了此餘生,還請皇上准許!”
堂下跪着的百官均是不敢出聲,趙煊逸臉色越發黑沉,眼中已經帶着殺意:“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臣知道,臣只想回去種地,不想做這勞什子的官了。”鄭雲異常堅決,垂着眼怕自己的憤怒表現出來,這個皇帝,才上位便迫不及待的要除去身邊的功臣,跟着這樣的人,倒不如回去種地來的自在。
趙煊逸深深壓下心底的怒氣,看着他堅決的樣子,心中冷哼一聲,他真以爲自己沒了他就會塌了天麼。
“準!”趙煊逸冷喝一聲,轉過身直接站到龍椅前坐下,看着一旁的七皇子,道:“七皇子趙恪,護駕有功,封豫親王,封地乾州八百里!”
“臣多謝皇上!”趙恪上前領旨,眼角偷偷瞥了眼沉不住氣的鄭雲,心中微嘆,卻一絲一毫的情緒也沒表露出來。
趙煊逸掃了他一眼,這纔看着一側跪着沉默不語的侯爺林竹隱:“安平侯本已撤去職位,擅自帶兵入宮,朕念其一心壓制叛逆的份上,不予重罰,撤去安平侯之爵位,即日起,削爲平民。”
“皇上,萬萬不可啊!”馬御史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但趙煊逸並沒有打算將他怎麼樣:“朕乏了,宮裡還要收拾處理,衆愛卿無事便都退下吧。”
“皇上!”馬御史忍不住再喊了一聲,好在趙恪忙將他拉住,趙煊逸這才直接提步離開。
馬御史看了看趙恪,又看了看趙煊逸的背影,搖搖頭,捶着胸口嘆息:“忠臣不獎只罰,這纔是天降災禍啊!”
衆人皆是趕忙跑開,趙煊逸的腳步也微微頓住,眸上隱約露出殺意,這才提步離開,但纔回到內殿,便聽說了楚姒失蹤的消息。
“怎麼會失蹤!”趙煊逸一把抓住面前太監的衣領。
那太監一臉惶惶:“奴才也不知,說是那逃走的趙訓炎做的,好似跟南疆也有關係。”
“吩咐下去,即刻全國通緝趙訓炎,務必找到楚姒!”
“可是皇上,您才罰了攝政王,現在又要救她的王妃……”
趙煊逸面色冷寒,死死盯住他:“那你就發佈下去,攝政王妃楚姒,乃是瑤兒公主最親近喜歡的姨母,務必找到,否則……”
“奴才明白了!”
趙煊逸看着太監快速跑開,想着楚姒也失蹤了,自己原本打算接她入宮的計劃也全部都毀了,這才一拳死死砸在一旁的柱子上,流血了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