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匆匆趕到定國公府,白氏倒是有些意外。
“前親家母來了。”白氏坐在花廳裡,看着楚老夫人,身也沒起,就悠悠的坐在上頭。
楚老夫人被小了自己幾十歲的白氏稱呼爲親家,心裡說不出的彆扭,但她今日不是爲了這事兒來的。
“秦雪可在,我是來尋她的……”
她話還沒說完,白氏就誇張的笑了起來:“秦雪已經被你們給休了,你還尋她做什麼?”
楚老夫人看着囂張的白氏,忍住今天一天所有的怒氣,笑道:“之前說休了她是我擅自做主,如今鬆兒知道了以後,很是生氣,所以我來將功折罪,想將秦雪接回去。”
白氏聽到這話,連連慶幸自己聰明,把那休書給貼出去了。
“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如今你們已經把這水給潑回來了,也就沒有接回去的道理,楚老夫人,您還是算了吧。”白氏冷笑道,她怎麼會讓秦雪繼續回去當丞相夫人呢,秦雪害死她的翡兒,她要留下她好好折磨。
楚老夫人哪知她是打的這個主意,但見她不肯讓自己接回去,便道:“既如此,那這樣吧,我去見見她,她若是願意跟我回去,我便帶她走;她若是不願意,我們也不勉強。只不過你這個做繼母的,總不能讓女兒留在家裡頭,不讓她回夫家是不是?”
白氏面色一沉:“楚老夫人還真是會說話。”
老夫人站起身來,看着她,白氏不耐煩的擡手:“去,你去問問大小姐,願不願意回楚府。”白氏的話裡絲毫沒有讓楚老夫人去見她的意思。
老夫人皺眉:“國公夫人,你這般……”
“怎麼,前親家母是來找茬的?”白氏冷冷諷刺道。
老夫人面色微青。尋常定國公都還給她幾分薄面,可這個白氏,真是個混不吝的,小戶出身沒見過世面,如今的做派也是這麼不守規矩。
“國公爺可在?我去跟他說說,死活把嫁出去的女兒留在家裡是什麼居心。早聽說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不把這個原配所出的女兒當回事,我倒要親自問問是不是真的如此,若是這樣,倒還不如我把秦雪接回去照顧。”老夫人義正言辭道。
白氏聽得一肚子火,這老夫人也不是個好東西,如今指責自己倒是頭頭是道:“這人你要接也可以!”
老夫人面上一喜,白氏卻又道:“之前她騙了我三萬兩銀子給你們楚府用,如今只要你把這三萬兩拿回來,這人我就給你!”
楚老夫人面色鐵青,說什麼騙錢,這把丞相府當什麼了,但秦雪她今日必須見,也必須要她死!
“江媽媽,回去找蓁蓁把錢拿來!”
“不必了!”楚蓁蓁的聲音忽然傳來,楚老夫人一回頭便看到楚蓁蓁兩眼通紅的跑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老夫人沉聲問道。
楚蓁蓁聽楚姒說了那番猜想以後,本還不信,如今一看,竟真是如此,祖母果真是要把母親接回去,但卻沒想到會逼自己把那三萬兩吐出來。
“聽說祖母特意來接母親,蓁蓁高興,所以也來了。”楚蓁蓁看着楚老夫人行了禮,又轉頭看着白氏:“外祖母說我騙了定國公府的銀子,怎生不去問問舅舅,這銀子分明是他給我的,外祖母今日若是不肯讓母親回去,那蓁蓁就去問問外祖父,問問韓大人、李大人、馬大人……,京城裡的大人蓁蓁都去信去一一問問,是不是有夫家來接,母家不讓女兒回去的道理。”
白氏看着楚蓁蓁,氣得不行:“你母親在這兒過的挺好的,就是回來小住幾日……”
“是嗎,外祖母難道以爲我不知道母親現在什麼境況?”楚蓁蓁又道。
白氏咬牙:“好!你們要把她接回去可以,但必須要楚秉鬆親自來接。他有臉休了你母親,那就八擡大轎再把人擡回去一次,這是做孃的爲你母親爭的面子!”
白氏氣得要吐血,老夫人同樣氣得要吐血,方纔分明快可以見到秦雪了,可楚蓁蓁這麼一攪和,哪裡還能見着人。
“我們現在見她一面……”
“不必了。”白氏打斷她的話:“如今雪兒身體不好,你們都先回去吧,去把楚秉鬆叫來,這樣你們就可以一家團圓了。”白氏說罷,看着老夫人不虞的神色,心下稍微鬆快了些:“楚老夫人要記得,一定要八擡大轎,高頭大馬!”說罷,便直接起身離開。
楚蓁蓁反而很高興,原本一直耿耿於懷自己的母親只是一頂小轎子從側門擡進去的,如今要是八擡大轎,那不就是嫡妻的禮了麼,她這個嫡女的名頭又正了一些。
“祖母,咱們緊着去找父親吧。”楚蓁蓁拉着楚老夫人的袖子道。
楚老夫人想起之前發怒的楚秉鬆,若是因爲這件事去找他,他只怕更恨自己這個母親。
老夫人惱怒的甩開袖子,直接提步離開了。
楚蓁蓁愕然,但不及細想,直接招呼了人去尋楚秉鬆了。
楚姒此刻還在院中焦急的等着消息,不知道林清愚那方怎麼樣了,不知道楊辭那裡又怎麼樣了,若是出了差錯……
楚姒不敢想,綠芽見她面色凝重,才包紮好的傷口又沁出血來,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小姐,您怎麼了?”
楚姒微微搖頭:“你們去外面候着吧,盯着老夫人和楚蓁蓁的動靜,一有消息馬上來回稟。”
“是!”綠芽見她有了吩咐,忙招呼了春枝和小福兒出去了。
此時的逍遙王府內,氛圍有些詭異,前院還在歌舞昇平,後院則是陷入了死寂。
“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珍娘面色黑沉,她的行動屢屢失利,如今想在長樂庵動作,好將衆人的目光從死士的身上吸引過來,再嫁禍給趙煊逸,這樣的完美計策,居然還沒開始實施就被人給打斷了。
“楊辭尋常不帶兵,這次私自調兵出城,已經是死罪……”
趙訓炎還沒說完,珍娘便怒道:“死罪有什麼用,他死一萬次也抵不上我調養的精銳,而且安平侯府的那個林清愚居然也突然冒了出來,難道是趙煊逸主導的?”
“楊家人自上次死士一事後,好似也站到了趙煊逸這邊。”趙訓炎間接認同了珍孃的話。
珍娘面色黑沉的轉過身去,看着窗外漸黑的天色:“他折了我們幾千人,你就抓了他一個韓敏?”
“韓敏也是他手裡的得力干將。”趙訓炎神色微冷:“我在籌備另一件事,到時候任憑他趙煊逸有通天的本事,也絕對逃不過去!”
“你確定這次不會再出紕漏?”珍娘轉身死死盯着他。
趙訓炎頷首:“絕對不會。”
“好!”珍娘接住他的話:“這段時間我要回皇宮,暫時不會再出來,你自己把這些爛攤子收拾了,要是科考過後你還沒做出什麼事了,別怪我無情。”珍娘說完,轉身便從密道離開了。
趙訓炎站在原地,渾身冷沉的如同一塊寒冰。
“來人。”趙訓炎冷冷開口。
立馬有侍從走了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去同時大理寺。韓敏的事情不可拖,搶在太子之前動手。若是韓敏最後平安出來了,本王絕不手軟!”
“是!”
“等等。”趙訓炎轉身看着他:“焦思邈回來了嗎?”
“還沒。”那人搖頭。
趙訓炎神色沉了沉,楚府現在一團糟,楚秉鬆此人是不可用了,但也不能讓別人用。
“吩咐下去,焦思邈若是找到楚其泰,直接把人栽給楚秉鬆。”趙訓炎寒聲道。
那侍衛有些驚訝:“若是這樣,相爺保不齊要丟官……”
“丟官?”趙訓炎冷哼一聲:“那也是他自找的。”
那侍從不敢在多說,忙提步離開了。
徐瑾在外面聽到這話,滿面笑意,既然王爺這麼不喜歡楚府,楚蓁蓁就是嫁進來也不會得寵,更不會成爲自己的威脅。她只要早點懷上孩子,就不怕以後逍遙王會對自己如何。
“誰在外面?”趙訓炎寒聲道。
徐瑾手心緊了緊,直接進來行了禮:“王爺,是妾身,前頭都已經準備好了,王爺可要過去?”
徐瑾才靠近,趙訓炎便嗅到了她身上的催情藥,眸子更冷了一些,上前一把扯開了她的衣裳:“既然你這麼想要,那本王就成全你……”
說罷,便俯身而上,一室旖旎。
這頭,趙煊逸聽說了消息,也急忙調派了人手去了城外,不過到的時候楊辭已經將人全部圍住了,而這些人都是訓練好了的,嘴裡皆藏着毒藥,知道殺不出去以後,直接咬破毒囊自盡了。
楊辭辦完事,沒有回楊府而是直接到了太子府請罪,這也是之前楚姒交代的。
看着跪在府門前不肯起來的楊辭,趙煊逸嘆了口氣:“這件事你的確草率了,私自調兵,是死罪。”
楊辭跪伏在地上:“臣願意死,只要能救人,救一方百姓。但希望太子爺開恩,此事與楊府無關,求太子能放過楊府一家!”
趙煊逸聽着這話,微微搖頭:“這件事我自然知道跟楊府無關,也不會牽連他們,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有歹人要去屠殺長樂庵及庵中貴人的?”
楊辭微微搖頭,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來,雙手呈給趙煊逸:“臣本來也不知道,但是今天上午有一封神秘的信遞到了我房間,我看過以後,覺得事關長樂庵數百師太們的安危,所以便沒有事先請示,直接帶着人出城了。”
趙煊逸直接打開那信,看了看上面陌生的筆跡:“這字跡工整但藏着鋒芒,想必也是位高人。”
楊辭不再多說,趙煊逸看了看他,道:“來人,楊辭觸犯軍規私自調兵,但念在功大於過的份上,打二十軍棍,罰俸祿一年,閉門思過三月,以示警告!”
楊辭驚愕擡頭:“太子……”
趙煊逸將信收好放在袖子裡:“別高興的太早,本宮先去跟父皇求求情,到時候父皇願不願意買我這個便宜太子的面子,就不得而知了。”趙煊逸說完,便提步離開了。
楊辭心生感激,雖然趙煊逸出了名的冷麪,但卻是個十足的好太子。
趙煊逸對楊辭自然也是滿意,雖然少年義氣,但好歹赤膽忠心,出了事居然想到第一個來找自己,就憑這份心,他便知道,楊府是歸順自己的了,這麼強大的羽翼,他自然要愛護好。
趙煊逸走了一段,忽然想起什麼:“我聽說清愚也去了,他人呢?”
楊辭不解:“臣去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林世子。”
“沒見到……”趙煊逸不解,以林清愚的性格。這等事情他一定會留下的,爲何直接消失了,難道出事了嗎?
出了太子府,趙煊逸便吩咐冷刀去尋林清愚了。他身上本就有傷,聽說這次的刺客各個都非同尋常,不知他是否出事了。
冷刀有些猶豫:“韓大人那邊……”
“放心,父皇十分欣賞韓敏,這件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有蹊蹺,韓大人不會有事。”趙煊逸說罷,便上了馬車往皇宮而去。
不過他雖然這般放心,可有些人卻不。
林傅不放心的看着林清愚:“主子,咱們要這麼急嗎?”
林清愚面色越發白了:“再不快點,韓敏就只剩下一條冤魂了。”
一旁的素素看着他,鼻子微酸:“主子,韓敏的生死又不關您的事兒……”
“好了。”林清愚無力打斷素素的話:“你最近越發不像話了,若是再如此,你就回無極閣守着吧。”
素素眼眶微紅:“素素往後不會了。”
“嗯,去給姒兒遞個消息,說我沒事,所有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讓她放心。”
見他這時候還心心念念着楚姒,素素眼中流露出些恨意:“您要爲她丟了命才死心的。”素素說完,轉身便離開了馬車,往楚府方向而去。
林清愚擡眼見她離開,微微嘆了口氣:“她還是這般倔,林傅,你安排一下,這兩日便讓她回無極閣。”
林傅看着他微微頷首:“我明白了,不過主子,素素當年伺候了那位那麼久,如今記恨少夫人也是正常,或許過些時候就好了。”
“最好如此。”林清愚緩緩說着。
馬車很快到了大理寺門口,林清愚看了看坐在角落一直不說話的媚娘,道:“把藥給我。”
媚娘手中死死攥着個小瓶子:“這藥雖能透支體力,但您已經接連用了兩三顆,如今再用,只怕要昏睡半個月才能醒,而且着實傷身體……”
林清愚莞爾:“看來我要再開個生藥鋪子,讓媚娘去管着,定能管好。不過就是太嘮叨了些。”
媚娘見他這個時候還在開玩笑,眼睛憋得通紅,從瓶子裡拿出顆藥給他:“最後一次,就是主子要殺了我,也絕對沒有下一次!”
“好。”林清愚柔聲應着,接過藥服下,蒼白的臉上頓時有了血色,精神也恢復了不少。
林傅跟媚娘對視一眼,卻都只是心中嘆了口氣,跟着他下了馬車。
綠檀很早就回來了,順便告訴了楚姒楚其泰的消息。
“如意坊查到的?”楚姒木然問道。
綠檀頷首:“才查到的,楚其泰如今藏身在楚府家廟,四小姐的人正拽着,不過聽說逍遙王身邊的人也在找,正在想法子把楚其泰弄出來……”
“你去幫幫他。”楚姒繼續道,她本來沒想過讓楚老夫人死,但是現在,她覺得她可以死了。人若是太絕情了,自有天來收的,天若不收。她就自己收吧。
綠檀看着楚姒滿是殺意的面色,有些慌:“小姐,您別擔心,世子爺那麼厲害,定然不會有事。”
楚姒擡眼,定定看着綠檀,可卻忍不住眼中酸澀:“是嗎?”
綠檀正想着怎麼勸,外頭忽然閃進來個人,綠檀待看清楚人,這才忙轉身把門關緊了。
“怎麼是你,世子爺呢?我們小姐可擔心壞了……”
“主子沒事。”素素神情冷漠,看着楚姒,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如果想我們主子沒事的話,那就離他遠點,要不是因爲你,我家主子也不會吃這麼多苦,在外逍遙自在,而且還有一個心上人……”
“你說什麼呢!”綠檀有些惱的打斷素素的話。
素素也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但卻並不後悔:“我來是替我家主子報平安的。你們既然是後宅的大家閨秀,那就安分點,在家繡花彈琴,別整天沒事找事。”說完,素素便見沒有理楚姒,直接離開了。
綠檀擔心的看着楚姒:“小姐,您別聽她胡說,她肯定是嫉妒小姐。”
楚姒微微搖頭,眼淚也終於從眼眶落下:“我知道,我不擔心,只要他沒事。”他對自己是真心還是假意,這麼久了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不過素素說的對,自己沒必要再爲了自己的仇恨,而將他拉入這一潭污水中來。
“從今日開始,不要再去如意坊,也不要咱去安平侯府,明白了嗎?”這仇既然是她自己的,就讓她自己來報吧。
綠檀微微咬脣,心疼的看着楚姒:“小姐……”
“對了,韓大人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那個小姑娘找到了嗎?”楚姒問道。
綠檀微微搖頭:“我問了如意坊,說是人間蒸發了,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就奇怪了。”楚姒微微嘆了口氣:“明天看來要出去一趟。”她手裡沒人可用,如今不能再倚仗如意坊,就要靠自己。
楚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去交代傅大娘準備晚飯吧,我餓了。”
看着楚姒面上的笑意,綠檀還是不放心,但也不知該怎麼勸,只得去了。
楚姒自己用溫水洗了臉,又自己重新給手上的傷口上了藥,用布巾包紮好了,這才走了出來。
春枝回了消息,將定國公府的經過都說了,楚姒聞言,心情更好了一些。楚秉鬆如今跟老夫人之間已生嫌隙,白氏倒正好幫了自己一把,等這兩件事一過,她再將楚其泰作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件事纔算了。
楚秉鬆當晚便知道了定國公府的事情,氣得直接將以前楚老夫人放在他身邊伺候的四個通房丫頭全部趕出了府,老夫人一聽,氣得當晚便倒在了牀上。
江媽媽依舊如以前一般伺候着,卻是寒了心,伺候完便留了婆子看着,自己下去了。
老夫人半夜醒來,心裡苦悶,想找江媽媽說說話,可一睜眼,瞧見的不是江媽媽,便知道她是寒了心。一是因爲今天白天的事兒,二是因爲她侄女兒香兒的事。
老夫人心裡愁苦,卻始終想不通爲何最後會演變成今天這般樣子。
“弘哥兒回來了嗎?”老夫人噓聲問道。
那婆子忙頷首:“奴婢去給您叫來?”
“不必了,他明兒還要上學,你明兒一早帶他來見我。”老夫人現在心心念唸的就只有這個孫兒了。
第二天一早,徐瑾醒來,身邊已經不見了趙訓炎蹤影,但看着自己滿身的青紫紅痕,既興奮,又覺得委屈,因爲她的第一次,在冰涼的地板上便丟了。
她懶懶起了身,準備去沐浴,卻有面色兇惡的婆子走了進來:“側妃,喝湯吧。”
“湯?”徐瑾不解,扭頭看着那灰黑色的湯藥,皺眉:“這到底是什麼?”
“王爺吩咐的,您就趕緊喝了吧。”婆子又道。
徐瑾咬咬牙,擡手便打翻了這藥:“這是絕子湯吧,我不會喝的!”
沒成想這湯才翻在地上,那婆子便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由不得你說不喝就不喝!”那婆子說完,扭頭對低頭的丫環吩咐道:“再去倒一碗來!”
徐瑾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敢打我!”
那婆子冷哼一聲,待藥端來了,便直接掐着徐瑾的下巴給她生生灌了下去,灌完了藥這才冷冷道:“側妃,既然得了王爺臨幸,就好生伺候着,別妄想些什麼,你一個罪臣之女。還不配替王爺懷孩子!”說罷,便直接轉身走了。
徐瑾被湯藥嗆得滿眼是淚,卻死死咬住嘴脣:“我是罪臣之女,不全是拜王爺所賜麼!”
趙訓炎根本有沒心思管這些,大理寺傳來消息,說昨晚用刑強逼韓敏認罪的時候,林清愚闖了進來,直接把人救下了不說,今兒一早還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參了新晉大理寺丞一本,皇帝惱怒的直接撤了他的職,讓七皇子兼任大理寺丞一職,全權負責韓敏的事。衆人都知道七皇子素來不結黨派,私下裡跟太子關係也一般,他們逍遙王府根本無從下手,而且因此,逍遙王府還折損了一個大理寺丞。
“楊辭的事情皇上如何說?”趙訓炎問着底下的人。
“太子將責任都擔在了自己身上,先前又責罰了楊辭,所以皇上只罰了太子半年的俸祿,口頭訓斥了幾句。”
趙訓炎聽罷。手裡握着的茶杯都直接捏碎了:“好你個趙煊逸!”
“王爺,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那人問道。
“還能怎麼辦,去找到那個小姑娘,讓他指認韓敏!”他們已經摺損了這麼多人,若是趙煊逸這邊連一個韓敏都拿不下,跟着自己的那些官員只怕又有牆頭草要跑了。
“是。”
趙訓炎想着這一大堆的事情,面色更沉:“楚府那邊有什麼動靜?”珍娘一直說楚姒這丫頭有參與,可是他爲何並沒有查到她活動的痕跡?她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而已,難道她背後真的站着無極閣麼……
“無極閣……”趙訓炎想起之前楚蓁蓁身上的那塊黃色玉佩,想了想,道:“準備馬車,本王要去楚府!”當初他並沒有多想,只以爲是楚蓁蓁設計了自己,可那塊玉佩楚蓁蓁後來說了,並不知情,那就是要麼楚蓁蓁在說謊,要麼她也被人設計了,不管是誰,此人一定跟無極閣有關!
楚秉鬆現在正在懊惱要怎麼去定國公府,雖然大家的討論熱點已經從自己轉變成了昨日長樂庵之事。但冷嘲熱諷依舊不少,經過街市他都能聽到罵他無情無義的話,如今滿京城都知道他楚秉鬆已經臭名昭著,說他一把年紀了還是老母親的提線木偶,連休書都要老母親去寫云云,就連朝堂上他提什麼建議,也會有人說他冷血至極來反駁他。
纔回府,楚蓁蓁又找了過來。
楚蓁蓁看着楚秉鬆,又道:“父親,您就去接母親吧,如今外頭的話說的可難聽了,女兒都不好意思出門……”
“你還好意思說!”楚秉鬆陰沉着臉,他兩頰微陷,兩眼發腫,一看就知道幾天沒睡好了。
楚秉鬆騰地一下站起來,冷眼看着楚蓁蓁:“你們母子三人,沒一個省心的,你名節敗壞,你大哥街市殺人,如今還要連累我。你母親更是拎不清!”說罷,直接提步離開:“去,準備馬車,我要去定國公府!”
楚蓁蓁氣得咬牙切齒,但畢竟是自己的父親,她也不能怎麼樣,但看着楚秉鬆真的去了,倒也笑了起來:“去,跟楚姒說一聲,就說多謝她昨晚的提點。不過你告訴她,往後謹記自己的身份,就在逐錦閣好好呆着,否則,她就去家廟陪四妹妹吧!”對於楚姒昨晚的提點,非但不感激,反而嫉妒的發狂。以前那般無能的人,如今卻處處比自己強,她楚姒憑什麼!分明自己纔是那個京城第一貌美的才女,分明她纔是所有男人都垂涎的楚家嫡小姐,她楚姒算什麼東西。也敢跟自己爭!
楚蓁蓁這番想罷,這才準備回去,卻聽到有丫環來報,手趙訓炎到了。
楚蓁蓁是特意回房間又換了身衣裳,好好打扮了一番纔出來的,到的時候趙訓炎正在喝茶。
楚蓁蓁想起上次在王府別院,面色緋紅,看着他今日一身深青色四爪蟒袍,腰間束着玉帶,髮髻用一頂上好的玉冠挽着,劍眉入鬢,眸光若劍,丹鳳眼淡漠的看着自己,還有那張曾在自己身上留下過痕跡的脣……
楚蓁蓁越想身子越熱,忙上前見了禮:“王爺。”
“你父親呢?”趙訓炎淡淡問道。
“父親去定國公府接母親了,祖母病着,大姐姐又去了寒山寺,所以只能蓁蓁還接待了,還望王爺不要見怪。”楚蓁蓁羞澀道。
趙訓炎看着她這樣子,沒來由的有些厭惡。以前跟趙佑一起見她的時候,對她的暗送秋波雖然也不喜歡,但也沒到如此厭惡的地步。
“無妨,本王是來尋你的。”趙訓炎淡淡說着,心裡卻只笑着楚秉鬆,真是越活越回去,越老越糊塗了,一點小事就嚇得方寸大亂,結果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趙訓炎擡眼看着滿面羞紅的楚蓁蓁,看着她精緻的臉,莞爾,唯有她這臉還能一看,可不知怎麼看着看着,就將她與楚姒的臉重合在了一起。若是楚姒要能這般求自己,不知又是怎樣一份場景。
“其他人都退下,本王有話只想對未來的王妃一人說。”趙訓炎吩咐道。
楚蓁蓁忙看了看身邊的人:“都下去候着吧,把門帶上。”
丫鬟婆子們全都退下了,楚蓁蓁才忙走到趙訓炎跟前:“王爺想跟蓁蓁說什麼?那日的事情,蓁蓁不怪王爺衝動……”
“本王最後再問你一次,那塊黃色玉佩。到底哪兒來的!”趙訓炎一把捏起楚蓁蓁的下巴,疼得她眼淚都冒出來了。
楚蓁蓁看着他眼中的冷漠和殺氣,心中微沉:“王爺,您弄疼蓁蓁了……”
趙訓炎的手更緊了些:“你跟她真的一點兒也不一樣。”如果是楚姒,她一定會冷靜的跟自己談條件,甚至是要挾自己,可是楚蓁蓁只會像個小女人,跟他求饒。
“她是誰?”楚蓁蓁問道。
趙訓炎冷冷勾起嘴角:“你不配知道。”
楚蓁蓁眼裡冒出淚水:“王爺說的是楚姒對嗎!”她一直懷疑趙訓炎喜歡的是楚姒,因爲他每一次見到楚姒,眼中就沒了自己。
趙訓炎面色微沉:“不關你的事,我問你,黃色的玉佩到底哪裡來的!”
楚蓁蓁一狠心,也不管趙訓炎是不是會發現自己算計了他,直接道:“是楚姒給我的,她說這是王爺送給我的,所以我一直帶着!”
趙訓炎狠狠將她摔在地上:“你膽敢騙我的話,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楚蓁蓁捂着脖子咳嗽起來,趙訓炎卻是直接提步離開。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楚蓁蓁恨得咬牙切齒:“楚姒楚姒,又是你楚姒!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訓炎從丞相府出來。便看到了似乎剛趕到的焦思邈。
“王爺,我已經查到楚其泰的位置了。”焦思邈垂首道。
趙訓炎想起方纔楚蓁蓁的話,她說楚姒去了寒山寺麼……
趙訓炎冷哼一聲:“既如此,那你就先把人弄出來。”
“人手不夠……”
“調派二十個精銳侍衛給你,夠嗎?”趙訓炎道。
“夠了。”
趙訓炎看了他一眼,直接上了馬車:“去寒山寺。”
焦思邈待趙訓炎離開,才陰鷙的擡起眼來往房楚府內看了一眼:“小爺,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焦思邈想起昨晚悄悄引着自己找到楚其泰的人,總覺得有些蹊蹺,但又想不出蹊蹺在什麼地方,只道:“你們先去調人。”
“那您……”
焦思邈往楚府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直接提步便進去了。
楚姒的馬車急急往寒山寺趕,待到了山腳下,便見到了一波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幾人本來正在吃麪,吃着吃着,發現前面有一個官府的馬車,幾人一合計,準備幹一票,可馬車上的人一下來他們就懵逼了,這不是昨天那位兇殘的小姐麼。
“老大,怎麼辦?”一旁的小弟問道。
領頭的嚥下嘴裡的麪條:“三十六計,當然是走爲上計啊!”
說罷,幾人起身拔腿就跑。
楚姒看了眼綠檀:“把人攔住!”
“好嘞!”綠檀縱身一躍,大喝一聲:“小賊,哪裡逃!”
她還沒亮出劍,幾人忙捂緊了褲腰帶,緊張的看着綠檀:“女俠饒命,饒命……”
“你們跑什麼跑。”綠檀也有些不明所以,不過要攔着,她自然要把人攔住。
楚姒淡淡走來,看着他們:“急什麼,不吃頓飯再走?”
“不了……”爲首的尷尬笑道。
楚姒莞爾:“不行,我想請你們。就這家酒樓吧,二樓雅間請。”
幾人看着楚姒就覺得這姑娘厲害,爲了保住小命,哪敢不聽,忙轉頭上了酒樓。
綠檀跟在楚姒身邊小聲問道:“小姐你想做什麼?”
看着綠檀賊興奮的眼神,楚姒輕笑:“給你找幾個幫手。”
綠檀瞭然的點點頭,盯着這幾人越發精神了起來,也不顧昨晚一晚上沒睡。
到了雅間,幾人忙抱頭頓下,開始哭天搶地:“小姐,你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綠芽看着幾個面向兇惡的人哭成這樣,嘴角抽了抽:“小姐,他們怎麼了?”
“有點傷心吧。”楚姒淡淡說着,進了房間讓綠檀將門關好,這才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領頭的怔了怔:“我叫李三,其他的……”
他說了一串名字,楚姒微微頷首:“你們尋常搶劫,一個月能掙多少?”
李三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多的時候也有個百十兩,少的時候……”
“少的時候,吃陽春麪都不敢加肉,對吧。”綠檀想起方纔他們幾人嚇懵逼了還要再扒幾口光頭面的樣子,笑道。
幾人尷尬的笑笑,楚姒又道:“若我給你們每月五十兩,做的好有增,做得不好減,讓你們幫我做事,你們可願意?”
李三一聽,立馬拍板:“我……”
“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們泄露了我要你們辦的事情,就算是做夢說出去的,你們的命可就沒了,不過我不會讓你們殺人越貨……”楚姒淡淡說着。
李三看着她,分明是個可人的大家出這等狠話這般平靜呢,但想想那五十兩……
“我願意!”李三直接開了口。
楚姒莞爾:“很好,答應了的話,一旦反悔,你知道我有能力取了你們的性命。”楚姒笑道。
看着楚姒笑了,幾人覺得更加瘮人了,忙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吧,從今兒開始您就是我李三的主子,保準事事給您辦妥當了。”
綠檀瞅着楚姒:“小姐,這能行嗎?”
楚姒也不迴避:“自然能行,若是不行,他們就只能去陰曹地府喊冤了。”
幾人嚇得一哆嗦,忙又磕頭。他們做山匪的,不怕別的。就怕遇到比他們還狠的,就比如楚姒這樣的,不僅狠,還聰明!
楚姒讓綠芽拿了十兩銀子給他們:“你們今天就去京城,去城西同福巷七十二號旁邊買下那裡的老宅子,你們幾人就住在裡面,只說是來城裡討生活的,關於我的事兒半個字也不許透露,明白嗎?”
“城西同福巷七十二號旁……”李三仔細念着:“您放心,我們也不算笨。”
“很好,既然你是他們的頭兒,我便也不換了,但是他們底下誰要是犯了錯,不僅要罰他們,也要罰你,可聽明白了?”楚姒道。
李三忙點頭,楚姒這才起身:“你們先去城裡吧,餘下的事我會讓人再來通知你們。”說罷,便帶着人離開了。
李三看着她走了,這才癱坐在地上。額頭上竟是沁出了汗。
“老大,咱們真跟着這小妮子?”後頭有人道,畢竟楚姒年紀小,他們可都二三十了。
李三瞪了他一眼:“你要不願意,現在去找她說,是死是活我可管不着。”說罷又想通了些:“咱們本來過的就是朝不保夕刀頭舔血的日子,如今有的吃有的住,有什麼不樂意的。她一個姑娘家,還能叫咱們殺人越貨不成?”
“老大說的是。”幾人忙點頭。
李三這才照着楚姒方纔的吩咐,往京城裡去了。不過等他知道隔壁七十二號住的是什麼人以後,嚇得差點尿褲子,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楚姒上了寒山寺,雲頌伊很是意外,卻也很高興,興奮的跟她說着嚴老大人的病情。
果然是耳根子清淨了病也好的快,嚴老大人現在時不時就去聽聽佛經,跟方丈大師談論佛法,而李瀟也經常上來陪着說話,討論朝政,嚴老大人的病是一天好過一天了。
雲頌伊一邊領着楚姒往裡走。一邊道:“對了,逍遙王方纔也到了,正在跟外祖父說話,你可要去見見?”
“他找嚴老大人?”楚姒看着雲頌伊,見她頷首,心這才沉了沉。
“不必了。”楚姒轉身往回走,趙訓炎她現在巴不得不見,可她才轉身,便聽到背後一道冷漠的聲音傳來:“這不是楚家大小姐麼。”
楚姒微微吸了口氣,轉身低着頭行了禮:“見過王爺,王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臣女便先告退……”
“你怎知本王沒有別的吩咐?”趙訓炎冷冷盯着楚姒,今日她的臉有些蒼白,眉心帶着些許的疲憊,可渾身依舊如以往一般透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氣息。
雲頌伊見此,忙上前一步:“王爺,方纔方丈大師找姒兒姐姐有事,我們能先過去嗎?”
楚姒感激的看了眼雲頌伊,趙訓炎左右也不擔心楚姒現在立馬下山,就當是買嚴老大人一個面子了:“雲小姐請。不過一會兒你們可要回來,有些事情本王想問問楚小姐。”
“是。”雲頌伊忙頷首,轉頭拉着楚姒便跑了出去。
待出了廂房,楚姒才停下:“伊兒,停下吧。”
雲頌伊微微喘着氣,歉意的看着楚姒:“對不起,我不知王爺他這般針對你……”
楚姒微微搖頭:“不關你事,不過這次上來,我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什麼忙?”雲頌伊忙道。
楚姒開口:“幫我找一個人。”
嚴家是京中大族,京城裡每行每業他們都有人,若是連如意坊都找不到的人,只可能是死人或者是此人已經被誰給暗中藏起來了,嚴府或許有辦法,這樣的百年大族,都有自己的秘密力量的。
楚姒跟她交代了一番,雲頌伊也忙點了點頭:“你放吧,我會讓外祖父幫忙的。”
“不行,這件事不能讓你外祖父知道。”楚姒道。
“那怎麼辦?”雲頌伊不解。
楚姒輕笑:“你就只把韓大人這件事當見聞一般跟他說,以嚴大人的性子。定然不會坐視不管,到時候你不要說太多,不然嚴老大人定能察覺。”
雲頌伊頷首,楚姒看了看不遠處盯着的侍衛,心下微沉:“現在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雲頌伊跟楚姒快步走到了後山,那侍衛跟到半途就見雲頌伊匆匆趕來:“快,掉下去了,掉下山了……”
那侍從以爲是楚姒掉下山了,二話沒說忙跑了過去,等他離開了,楚姒才從一側的廂房裡走了出來,看了眼雲頌伊,提步便往山下而去。
這時候楚其泰已經快救出來了,這場好戲她不回去親眼看着,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