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趕到寒山寺,方丈卻不在,只說是閉關修煉去了,楚姒便也沒多想,轉頭去尋了嚴老大人。
嚴老大人的病越來越厲害了,才短短半個月,已經形容消瘦,躺在牀上不斷的咳嗽着,就連呼吸都是費力的。
聽聞楚姒來了,嚴老大人讓雲夫人扶着坐了起來,可即便是這樣一番小動作,便讓他呼吸急促起來,蒼白的臉也泛起些紅色。
“世子妃來了。”嚴老大人開口,語氣裡是笑意。
楚姒想起他曾託頌伊給自己的東西,上前一步:“老大人可好些了?”
“好不了了。”嚴老大人笑笑,看了看她:“那些東西世子妃可曾去瞧過了?”
“還沒有。”楚姒自然知道他是說的那些莊子鋪子,和留下的所謂的‘人’:“這幾日事務繁忙,所以暫時未得空閒。”楚姒走過來,雲夫人安排了她在一旁的凳子坐下,讓人倒了茶:“給世子妃添麻煩了。”雲夫人歉意道。
楚姒搖頭:“不妨事的,我跟伊兒是朋友。”
瞧着楚姒的樣子,嚴老大人終是嘆了口氣:“我苦心想安排好伊兒,可到頭來還是沒能安排好,最後還要麻煩世子妃多操心。”
楚姒知他這話是想讓自己應承下照顧雲頌伊,她倒也沒拒絕:“伊兒聰慧懂事,如今能力也強,嚴老大人儘可放心。”
見楚姒應了,嚴老大人這才嘆了口氣,讓雲夫人帶着人先退下,他要單獨跟楚姒說幾句話。
雲夫人似乎早有準備,很快便帶了人退下了,親自守在房門前不許人靠近。
嚴老大人好容易咳嗽停下,這纔看着楚姒道:“世子妃想來也已經知道五皇子了。”
“嗯。”楚姒頷首,她此行過來,也是想問問嚴府跟五皇子到底是個什麼關係。
嚴老大人又嘆了口氣,深深看了眼楚姒:“你可知五皇子的母妃是何人?”
楚姒搖頭:“他母妃好似自他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
“沒錯。”嚴老大人接過話:“這麼多年,沒有誰曾真正見過五皇子的生母,以前五皇子也只是交由宮人撫養,可是……”嚴老大人似想起什麼,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滿臉蒼白才停下來:“當年我進宮,是見過這位娘娘的,可她也算不得是娘娘,當時見她,她不過是個落魄宮女,生下五皇子後,便被打入冷宮,慢慢死去。”
楚姒聞言,不解,這與五皇子和嚴府有什麼關係呢?
似乎察覺到楚姒的不解,嚴老大人這才道:“見過這位娘娘的大臣,只有我一人,這麼多年都是一個秘密,畢竟五皇子的身份擺在這裡,而且他自小聰穎,很得皇上喜歡,但從未有人說過他母妃是怎麼死的。”
“難道是有人謀害?”楚姒越發覺得複雜起來,可是不弄清楚這些細節,這一團如亂麻般的事情永遠也理不順。
嚴大人微微頷首:“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當年的良妃知道,皇上知道,我是僥倖得知,但還有一個人知道。”
楚姒面色有些凝重起來:“淮陽公主也知道。”
嚴大人倒是驚愕的看了眼楚姒:“沒錯。”
楚姒看着捧在手裡的茶盞,慢慢用手指摸着茶蓋,道:“良妃之死跟淮陽公主有關,這位娘娘之死也跟她有關,可是這關嚴府什麼事呢?”
“宮闈鬥爭,如今已是貴妃的蘇貴妃娘娘又怎麼可能只是旁觀者?有沒有參與我且不說,但憑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所說,五皇子投靠皇后……而且當年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沒死的,也就是我這樣沒有暴露出來的和一些死不了的了,如今我已經是命不久矣,但我擔心五皇子有朝一日翻起舊賬來……”嚴老大人忽然有些哽咽:“我千叮嚀萬囑咐,除了皇室正統,我們絕不幫扶任何一個還未被皇上立爲太子的皇子,可是等我一上山,他們就迫不及待跟五皇子勾結了起來,因爲知道五皇子背後是皇上在撐腰,所以連如今的太子也不放在眼裡,皇室之爭,可是一場廝殺啊,更不用說五皇子極有可能拿出當年之事,來駁斥太子之位的正統,畢竟那件事牽扯的可不止單單幾個娘娘,嚴府成了遺臭萬年的罪人不說,嚴家滿門可怎麼辦……”
楚姒見他原是擔心這個,輕輕鬆了口氣:“太子爲人賢德,在百姓中也頗有好名聲,這點事情還不足以撼動他的地位,嚴大人儘可放心。而且嚴府……五皇子不一定會知道當年之事,再說就算知道了,這些人之死,也不一定就跟五皇子有關。”
“我放心不下。”嚴大人認真的看着楚姒:“世子妃若是有時間,希望能儘早去看看我給你留的那些東西,一定能有你們能用的。我大限將至,勸不住我這兩個兒子,只是希望有朝一日,事情在發展成最壞的樣子時,太子能夠念在我今日對世子妃所說的一番話和所準備的東西,能饒嚴府滿門。”
楚姒手心微緊,看着如此的嚴大人,眉頭微微皺起。
正想着,屋外忽然有了動靜,而後便見雲頌伊急匆匆進來了。
她一進來便帶進了一股冷風,楚姒瞧着她的裝束和凍得發紅的臉,想來是騎馬而來。
“姒兒姐姐,外祖父。”雲頌伊行了禮,看着嚴老大人的樣子,眼眶又紅了幾分。
“伊兒來了。”嚴老大人方纔說這些話,已經是疲憊至極,看了看楚姒:“世子妃,我知你沉得住氣,這件事暫時還不能告訴太子,不然嚴府……”
“我明白,等到了適當的時機我自會告訴太子。”楚姒看着嚴老大人,他如今也是誰都不敢信了,這才萬般無奈之下把這些話告訴自己吧。
嚴老大人頷首,雲夫人也走了進來,瞧了瞧他的眼神,便對二人柔聲道:“你們出去走走吧,四月的天,山上開了不少花,也有不少夫人小姐們在山邊的草坪上放紙鳶。”
雲頌伊現在很懂事,半分不敢打攪,點點頭便跟楚姒一道出去了。
待她們走了,嚴老大人才道:“小小女子,能有如此性格與心智,實在是太難得了。”
雲夫人嘆了口氣:“是個可憐的,沒經歷過事的,哪裡知道‘隱忍’二字呢。”
雲夫人看着雲頌伊跟楚姒離開的方向,眼中竟有些釋然和滿足,似乎她的女兒已經有了託付,她也無需再留一般。
跟雲頌伊出來,日影偏西,陽光倒也還有。
楚姒看了眼雲頌伊:“怎麼這麼着急上來。”
“我擔心又出事。”雲頌伊低頭道,楊國公府的事的確把她嚇壞了,她擔心楚姒獨自上山,又發生什麼危險。
楚姒看了眼她的脖子和露出的手背,都有抓傷:“雲府去嚴府鬧了?”
“嗯。”雲頌伊沒有刻意隱瞞,知道也瞞不住楚姒:“我現在倒不擔心他們鬧,我擔心他們會做傻事。”
“做傻事?”
“嗯。”雲頌伊麪色忽然有些緊張,轉頭看着楚姒,似下了決心一般才道:“霽甫表哥跟我說,他們好似在跟五皇子來往了,這事兒不知怎麼的,竟被我以爲永遠昏死過去的雲康聽到了,他如今已經醒來,知道後,便攛掇雲家人,不知要謀劃些什麼。”
“暫時還掀不起風浪。”楚姒想了想,道:“雲府現在失勢,府中財物被繳,雲家也沒有幾個出衆的人,京城裡這些人都不會用他們的,你暫時可以放心。”
“我就是擔心他們會走什麼歪門邪道的,雲康你也知道,以前一直跟着焦思邈混,沒什麼正心思,如今父親和雲頌月一死,這帳還不知他們要記在誰的身上。”雲頌伊很是擔心,楚姒笑笑:“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雲家你若是實在擔心,找人暗中盯着動靜便是,如今能折騰出水花的也就雲康了,盯着他就好,其他的暫時不用擔心,他們就算要投靠誰,也不是京中這些人。”
聽楚姒這般說,她才稍稍鬆了口氣,轉眼間兩人已是走到了草坡。
“對了,鄭雲這段時間可有跟你來信?”楚姒問道。
提起鄭雲,她目光又黯了些:“沒有,也不見人了。”說罷,又強打起精神,釋然笑道:“大伯父已經在給我物色人家了,也不用等什麼鄭雲了,他纔不會娶我。”不然的話早就開口了,哪用等到現在。
“是嗎?”楚姒莞爾:“可我怎麼聽說,他正準備讓太子跟皇上說說,好給你和他賜婚呢?”
雲頌伊臉色猛地一紅:“這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楚姒笑看着她:“鄭雲又沒有妻妾,對你的心思大傢伙也都看得出來,至於沒來求娶,也許是另有隱情呢?”
雲頌伊臉色爆紅,身邊都似乎冒出了粉色泡泡。
楚姒忽然想到什麼,問道:“你大伯父可曾說過要把你說給哪個人家?”
雲頌伊回過神來,想了想:“好似是現任大理寺丞的侄子,不過我也就偷偷聽到他們這麼一說,卻不知是真是假。”
“大理寺丞?”楚姒驚愕不已,瞧了瞧她,道:“我現在要馬上回京,你要留下還是一道回去?”
見楚姒這麼着急,雲頌伊也忙道:“我護送你一起回去。”
楚姒不及多說,帶着人便匆匆下山往京城而去,至於方丈大師,她只能回頭再來見了。
夜色漸黑,京城裡的議論比往常熱烈多了,這短短半年來,京城裡似乎一下子就風起雲涌了,老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這更新迭代的事兒似乎分分鐘就會發生。
寬闊的京城街道上,一輛馬車從逍遙王府的後門跑出來,穿過街巷,到了一片看起來很普通的居民巷子停下,從裡面走出幾個帶着黑紗帷帽的女子來,爲首的朝她們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轉身離開。
見人都走了,爲首的才轉頭看着馬車:“王爺。”
趙訓炎確定無人跟着後,下了馬車:“你確定能行?”
“王爺放心。”徐瑾柔聲笑着,她的富貴,她終究會自己賺來!
徐瑾帶着她一路穿過暗巷,暗巷潮溼而陰暗,瀰漫着一股腐朽的氣息。
徐瑾和趙訓炎一路往前走,也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已經到了地牢裡,這裡完全就是在牢中一個廢置在角落的陰暗牢房中,根本不用穿過進入牢房之前的差役守衛。
“爺,便是這裡。”徐瑾停下腳步,指了指斜對角的一間牢房:“王妃在那兒。”
趙訓炎擡眼看過去,果然看到頭髮凌亂,滿臉驚恐坐在地上的楚蓁蓁,趙訓炎現在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她又偏偏還不能死。
“來人,去把牢門開開。”趙訓炎低聲吩咐着。
立即便有一身黑衣的侍衛出來,仔細看了看周邊幾個已經被清空的牢房,知道定是受那毒蟲之因而被遷移走了,只留下一個楚蓁蓁。
侍衛才靠近牢房,楚蓁蓁便想要大喊。
“王妃,我們來救你了。”侍衛忙道。楚蓁蓁見此,這才憋住了氣:“是王爺讓你們來的嗎?”她極小聲道。
“自然。”侍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很快的打開了牢門,進去一把拉着她:“走吧。”
“就這樣走會被發現的。”
“不會。”侍衛指了指在另一處等着的徐瑾,徐瑾穿着跟她一樣的衣服,一樣的妝容,在這朦朧燭光下,還真像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楚蓁蓁看着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侍衛手下的力氣更大了些:“王妃出去以後便知道了。”
楚蓁蓁還要再說什麼,忽然聽得牢門口有動靜,侍衛只得一把扛過她,將她帶了過來。
徐瑾回頭看了看趙訓炎:“王爺按妾身說的去做,一定能行。”
趙訓炎嘴角勾起:“放心吧。”徐瑾倒是有幾分玲瓏心思,可是,一個女人能翻起多大的風浪呢?只有死人才是不會說話的。
屋外響起大理寺丞的聲音,他低聲跟旁人說着什麼:“這也太冒險了,萬一被人查出來……”
“怎麼可能查出來,反正是畏罪自殺,以前又不是沒人做過。”旁人道,趙訓炎聽罷,居然是嚴家老大的聲音,面色沉了沉。
侍衛很快鎖好了牢門,看了眼已經把自己頭髮弄亂,衣衫弄髒的徐瑾,笑道:“側妃,對不住了。”
“你什麼意思……”
徐瑾話還沒說完,那侍衛手裡方纔從楚蓁蓁身上抽出的簪子便直接飛出,直接刺入了徐瑾的心臟。
徐瑾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趙訓炎:“王爺……”她才幫了他,他怎麼會這麼快就要殺了自己滅口,這不對,但凡他還想跟五皇子他們爭奪一番,都不會這樣的……
趙訓炎看着徐瑾瞪着眼睛倒在地上,這才轉頭睨了一眼楚蓁蓁:“走吧。”
“王爺……你爲何殺了……”
“她知道你這麼多秘密,你覺得留着她來威脅你更好?”趙訓炎看似在爲楚蓁蓁說話,但心裡卻是嘲諷,徐瑾的確展現出了比楚蓁蓁更高的智商,但是他思來想去,徐瑾都不能活,她對自己有恨,她貪婪而且狠毒,這樣的女人,早點死了纔不會有麻煩,更重要的一點是,她不是楚姒!
楚蓁蓁閉緊嘴脣,侍衛辦妥之後,這才急急跑了過來:“王爺,他們來了。”
“很好。”趙訓炎小心站在暗處,看了眼揹着光走進來的人果然是大理寺丞和嚴家老大,嘴角冷冷勾起,這才帶着人從密道離開。
密道的這頭連接的是一個沒人住的小屋子,裡裡外外都是空寂的。
楚蓁蓁被侍衛扶着出來坐在一邊的草垛上,這才轉身看着逍遙王:“王爺,接下來怎麼辦?”
趙訓炎看了看天色,今晚天空依舊有厚厚的雲層,但圓圓的月亮還是從雲層裡鑽了出來,帶着淒冷的光亮,這場景似乎在哪兒見過……
趙訓炎一陣頭疼,腦袋裡飛速而過的,是同樣的夜裡,自己吩咐楚秉鬆栽贓誣陷楚姒,然後將她押入地牢的場景。
見他面色微白,侍從忙喚道:“王爺?”
趙訓炎驚醒,看着侍衛半晌,這纔回過神來,又扭頭看了看瑟瑟發抖的楚蓁蓁,也不知內心想彌補楚姒,還是有別的情感左右,他走到楚蓁蓁面前,牽起她的手,溫柔道:“相信我嗎?”
楚蓁蓁受寵若驚,忙點頭:“信。”
“那好,要委屈你吃點苦頭,但是我一定不會像取了徐瑾性命一樣,取了你的性命的,好嗎?”恍惚間,趙訓炎似乎在對方纔那畫面裡眼神絕望的楚姒在說。
楚蓁蓁連連點頭:“蓁蓁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王爺在一起,蓁蓁什麼苦也願意吃。”
“好。”趙訓炎待看清面前的是楚蓁蓁,這才冷漠的鬆開了手,轉頭看着侍衛:“動手吧。”
侍衛頷首,走到楚蓁蓁面前:“王妃,對不住了。”說罷,不等楚蓁蓁反應過來,便直接拿麻繩幫了她的雙手,再將另一頭扔在房樑上,將楚蓁蓁直接吊了起來。
“王爺,這是……”楚蓁蓁大驚,趙訓炎卻只道:“你要記住,到時候有人來救你,你就大聲說,是大理寺丞秘密將你調離大牢,然後對你施以酷刑,然後逼迫你開口承認楊國公府的罪行,明白嗎?”
楚蓁蓁似乎明白了些,點點頭,那侍衛手裡的鞭子便迅速抽了過來,鞭鞭傷皮不傷骨,卻鞭鞭皮開肉綻,不過十來下,楚蓁蓁便暈死了過去。
趙訓炎見此,嘴角大大的勾起,看了看這清涼月色,楚姒的臉似乎又冒了出來。
“你遲早是我的!”趙訓炎冷淡說罷,提步便迅速離開。
等楚姒趕回京城,跟林清愚一道到了大牢時,剛好遇上大理寺丞準備暗中處理一下徐瑾的屍體,最起碼要更像是自盡而不是他殺,不過他沒認出來的是,這死了的人,是徐瑾。
“這是怎麼回事?”林清愚攔在大理寺側門,寒聲問道。
大理寺丞聞訊趕來,嚴大人已經從另一個方向偷偷離開了。
“這……是她自殺的,本官正要把屍體送去驗屍房呢。”大理寺丞也是一臉愁苦,畢竟這人真的不是他殺的。
楚姒看了看,一眼便認出是徐瑾,但他們沒認出來也正常,這昏暗的天色,加之二人外形身高本就差不多,徐瑾又這樣刻意裝扮了一番,尋常人不熟悉的,也認不出來,他們應該是被逍遙王給算計了。
“這是逍遙王府的側妃徐瑾,前大理寺丞的庶女。”楚姒道。
大理寺丞驚愕不已:“怎麼可能?”說罷,旁的人忙去掀開徐瑾臉上雜亂的頭髮,再將燈籠湊近了些,這一瞧,果真不是楚蓁蓁。
正僵持間,韓敏忽然帶人趕來了過來,瞧見林清愚和楚姒還驚愕了一下,卻忙過來行了禮:“世子爺怎麼也在此處?”
“世子妃突然想來看看逍遙王妃,哪知纔過來,便見有人自盡了。”林清愚也察覺到了什麼,瞧着他面色更沉,問道:“韓大人此番過來是爲何?”
韓敏深深嘆了口氣;“方纔逍遙王府的人來報案,說是逍遙王府進了宵小之徒,劫走了側妃,所以我才特意出來搜查。”
“劫走?”大理寺丞更加蒙了:“怎麼可能呢?逍遙王府守備森嚴……”
“今日幾個小戶的公子當衆欺辱逍遙王,事情已經傳遍全京城,逍遙王府進幾個歹徒,也不是說不通,但唯一解釋不通的,是爲何要劫走逍遙王側妃……”韓敏看了看前面,發現有死屍:“這是……”
楚姒微微皺眉,想不到趙訓炎居然借力打力,反應的這麼迅速,才安排了人去羞辱他,他便藉機做出了‘闖入王府的宵小之輩’。果然,這般陰狠的纔是他,而這徐瑾之死,怕也跟他脫不了干係。
“是徐瑾,失蹤的徐側妃。”楚姒淡淡道。
韓敏驚愕的看着大理寺丞:“這……”
“本官也是才發現的,是自殺……”大理寺丞忙道。
林清愚看着的確是一臉懵逼的大理寺丞,道:“這件事怕沒有這麼簡單,死一個徐瑾沒什麼,就算是有人敢當衆羞辱逍遙了,皇上也只會爲了皇家顏面而說幾句,但是私闖逍遙王府,還劫走並殺害了逍遙王側妃,這件事一定是要導向一個什麼結果。”林清愚思忖起來,轉頭看了看徐瑾的這身打扮,再與楚姒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中似乎都已經明白了什麼。
楚姒看了眼大理寺丞:“既然這是假的王妃,那真王妃呢?”
“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可這偌大的京城,又是突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這一時半會怕也找不到人……”
楚姒看着依舊沉着的在分析的大理寺丞,心中覺得有些可惜,看了看林清愚:“不如去太子府坐坐吧。”
“正有此意。”林清愚莞爾,大理寺丞此人還算是中正,但這次明顯是被算計了,而且他背後的人應該就是五皇子,若是能爭取到太子這邊,倒也不錯。
見林清愚要走,大理寺丞忙上前:“林世子,這……”
“大人還是趕緊想想,若是要栽贓,大人有什麼不在場的證據吧。”楚姒說罷,看了看韓敏,韓敏會意,待楚姒跟林清愚一走,立馬也對大理寺丞道:“這件事我會上書給皇上,若是大人確實與此事無干,相信皇上一定會有一個公正的論斷。”
“好好!”他連連點頭,韓敏聞言,看了看屍體:“這屍體我怕是要帶走。”
大理寺丞沒有阻攔,畢竟韓敏的要求合情合理。
遠遠的,趙訓炎站在附近的茶樓的窗邊,瞧見這裡的場景,嘴角冷冷勾起:“可以行動了。”
“是!”
趙煊逸聽聞楚姒也過來了的時候,停下手裡的墨筆,看着手中畫了一半的圖,慢慢捲了起來,收好放在一邊了,才讓他們進了書房。
林清愚始終站在楚姒身前,他只能瞧見楚姒露出的些許衣服。
她穿着一身正紅,跟林清愚身上絞着紅色圖文的錦服還真是搭配。
趙煊逸讓二人坐下:“怎麼了?”
林清愚簡單將方纔的事情說了:“臣以爲,大理寺丞此次若是能救下,絕對有益無害。”
趙煊逸微微皺眉:“大理寺丞也換了幾任了,不怕再多換一個。”
“可難得一個如他這般中正的。”
“若是中正,怎麼會去投靠老五?”趙煊逸面色冰寒,林清愚莞爾:“五皇子跟皇后已私下有往來,若是皇后認下這個兒子,他便是嫡子,且是太子的皇兄。”
趙煊逸手心死死握緊,他始終不是嫡子,不是所謂的正統。
“此人有智謀,老頑固罷了,這次的事情,正好借逍遙王之手敲打他一番,還可以藉機讓五皇子吃點苦頭。”林清愚淡淡道,見丫環捧了茶和糕點上來,挑了一盤粉色的方塊狀糕點推倒楚姒面前,小聲道:“這個味道不錯,聽說有利於月事,不會鬧肚子疼。”
楚姒差點被茶嗆着,瞪了他一眼,林清愚笑笑,又轉過頭去一本正經的看着趙煊逸:“五皇子背後站着的人,想來不用臣提醒,太子爺也是知道的。”
趙煊逸將她們夫妻的小互動收在眼底,面色冷沉:“本宮自然明白。”他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路過楚姒時,似乎能聞到她身上的一縷馨香,不由浮出些笑意來,看着屋外黑沉的夜色,道:“不過我們不能對他動手,父皇不想我對他動手。”
“那就讓逍遙王動手,不是正好嗎?”林清愚淡淡笑道。
趙煊逸單手負於身後,似乎有些沉重:“本宮聽高公公說,父皇的身子是一日差過一日一日了,如今天氣已經暖了,還是咳嗽不止。”
楚姒微微訝異的擡頭,前世皇帝是死於非命,但還沒這麼早。
林清愚卻也站起了身來,走過來:“不說話的孩子,永遠都吃不到糖的,要麼哭,要麼憑能力搶,太子想要一個溫暖的家,臣能理解,可是臣也希望太子明白,有些的東西,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太子顧慮皇帝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不想兄弟殘殺,可他不殺,五皇子會殺,逍遙王會殺,甚至於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他也會殺。
趙煊逸忽然轉過頭看着林清愚,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和冷淡的表情,有些怒意:“你怎麼會明白,你從小父慈母愛,榮華富貴錦衣玉食,你根本什麼也不明白。”
聞言,楚姒的表情有些冷,若林清愚真過得這麼痛快,他的性子應該是狡黠而不知世事的,怎麼會一眼便明白自己所經受的苦難呢?
“世子爺,時辰不早了,咱們不打攪太子休息了吧。”楚姒站起身來,柔聲對林清愚道,她心疼林清愚來幫太子,卻還要被他戳刀子。
趙煊逸哪裡不明白楚姒這是此跟自己抗議,冷着臉轉過頭去依舊看着屋外:“你們先回去吧,這件事本宮自有決斷。”
林清愚也不多勸,拉着楚姒的手便離開了。
太子府的石板路很平整,可林清愚依舊小心翼翼把楚姒護在懷裡,她走急了些林清愚都要拉住她:“慢些走,時間長着呢,還怕走不出去?”
楚姒看着他似乎沒心沒肺的樣子,莞爾:“有你在就能走出去。”走出太子府,走出心中的魔障。
很快便來了消息,說是京城各處忽然冒出好幾個跟逍遙王妃相同打扮並且模樣相似的女子來,紛紛要往城外跑,說是要去逃命,把她們抓着了,才從她們身上搜出了五皇子府的腰牌來,審問的時候,竟全都自盡了,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楚姒跟林清愚回到府中,小福兒準備好熱水便退下了,她們夫妻在一塊的時候,總不喜歡旁人伺候。
林清愚才進房間便拉住楚姒的手:“是不是偷偷溜出城了?”
楚姒微微咬脣,小聲道:“我想去看看嚴老大人。”
瞧着她一副委屈的模樣,林清愚心中哪裡有半點的生氣,卻佯裝生氣的捏了捏她的小臉:“下次可一定要多帶點人,小心些。”
楚姒見他並不是要阻止自己出去,鬆了口氣,擡眼看他,可感激的話還沒說出來,林清愚的吻便壓了下來,奪了她的呼吸。
脣舌交纏間,林清愚低啞而魅惑的小聲道:“你跑了一天,一定累了,我帶你去洗漱……”
楚姒想起小福兒剛準備好的洗澡水,瞪大了眼睛,林清愚卻已經打橫將她抱起,轉瞬便進入了此時已經水汽瀰漫的浴池中。
一晚,春水盪漾。
第二日一早,楚姒是在窗間照進來的陽光中醒來的,醒來的時候,林清愚已經去上早朝了,想來今天一定有一場好戲在等着他吧,楊國公府的事,大理寺丞的事。
用過早膳以後,小福兒便又將昨晚京城的事兒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搬了個小杌子坐在一旁繡花:“小姐,你說這二小姐被誰給抓去了?”
“你很關心?”楚姒翻着手裡的書出神,待小福兒說話纔回過神來。
小福兒點點頭:“二小姐這人也太壞了,要是給人救走了,那奴婢可不甘心。”
“就你知道胡說八道。”傅大娘從外頭進來,瞧見小福兒也是一臉無奈。
楚姒莞爾:“在我跟前,由着她說便是,沒個敢說真話的人,這日子也太乏味了些。”
傅大娘見楚姒縱着,也只是笑笑,想起來意,道:“外頭雲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吧。”楚姒笑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好太陽,跟小福兒道:“讓人去外面那片小桃林邊準備桌椅茶水,咱們去外面曬太陽。”
“好嘞!”小福兒聞言,眼睛都亮了,立馬下去安排好了,待雲頌伊過來的時候,便瞧見楚姒已經在桃林中慵懶坐着曬太陽了。
“姒兒姐姐,我來給你送東西了。”雲頌伊笑着坐在一側,手裡拿出沓紙條來:“這是外祖父那莊子裡的人託人給我,再讓我轉交給你的。”
楚姒接過那份名單,看了看,一共三十幾頁,一頁上也有三四十個名字,看起來倒是普通。
“這是什麼?”楚姒不解。
雲頌伊也搖頭:“我也不明白,那人什麼也沒說,只說有機會要給你。”雲頌伊坐在一旁,雖然沉穩不少,可放鬆下來也還是跟個小姑娘一般,只是經歷了這麼多事,到底少了幾分天真。
楚姒想起嚴老大人的話,他囑咐自己一定要去見見他留下的人,看來這份名單也許與那些人有關係。
楚姒將名單收好:“回頭再去吧。”
“嗯。”雲頌伊點點頭,身子往楚姒這邊傾了些,有些羞澀的咬脣,看着楚姒道:“鄭雲來信了。”
“說什麼了?”
“說是快到京城了,他現在跟楊家兩位將軍在一起,在馬家渡被滯留了,說是馬家渡有疫情,他們要先留下看過大夫,確定無事以後纔會上京來。”雲頌伊笑道,說着還把鄭雲的信拿來給楚姒看。
楚姒瞧着,字體遒勁,倒像是鄭雲能寫出的字,只不過……
“不對。”楚姒坐起身來,看着這張紙,這字跡更像是模仿出來的,因爲自己也擅長模仿字跡,模仿出來的字跡有一點,那就是每一個字的特點一定都非常凸出,沒有隨意性,而且也很生硬。
“怎麼了?”雲頌伊也跟着緊張起來:“這紙有問題?”
楚姒忙招呼小福兒:“去世子爺的書房要一張鄭將軍曾寫過的字貼來。”
小福兒瞧見楚姒面色緊張,點點頭,忙往書房而去。
雲頌伊的心也狠狠提了上來:“姒兒姐姐,到底怎麼了?”
“送信的人還跟你說了什麼嗎?”楚姒問道。
雲頌伊仔細想罷,搖搖頭:“什麼也沒交代,只說讓放心,他們都沒事,不日便會到達京城。”
楚姒皺眉,若是不日就會到達,鄭雲應該不會來信,而且以他的性子,一定想着等求了太子賜婚以後再跟雲頌伊說,現在來信,無非是安撫他們,讓他們不去關注楊家和鄭雲的事。
“林傅。”楚姒道。
林傅立馬出現在一邊:“世子妃有什麼吩咐?”
“沛縣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沒有,這兩日什麼動靜也沒有,自從魏賢跟那和尚死了以後,就沒消息了,我們屢次派過去的人也還沒有動靜。”林傅道。
楚姒看他:“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派過去的人還沒到沛縣,就已經出事了?”
“我們派過去的都是無極閣的人,以他們的本事,就算遇上交戰,也不會不至於連一條消息都發不出來。”林傅猶豫道。
“若是遇上比他們厲害的,或是……”楚姒站起身來嚴肅的看着林傅:“或是能給他們發號施令的呢?”
林傅面色微沉,低下頭不說話。
楚姒看着他,神色瞬間冷了下來:“你不擅長說謊,但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是,但世子妃,現在還不是時候。”林傅爲難道。
楚姒微怒:“那什麼時候纔是時候?等楊家人都死了嗎?”
“楊家人不會死的!”林傅忙道,楚姒微微眯起眼睛來,看着林傅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樣子,心中越發疑惑,他們到底在瞞着自己什麼?
“魏賢跟慧能之死,與你或者他,有關係嗎?”楚姒再次問道。
林傅低下頭不說話,楚姒心中已經有了結果,轉頭坐下:“你先退下吧。”
“世子妃,你要相信世子,他也是爲了……”
“好了,退下吧。”楚姒忽然就覺得渾身都變得疲憊起來,她知道自己應該相信林清愚的,也理解他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訴自己,正如自己也同樣對他保守秘密一般,可是一想到他們竟對對方都互有這麼大的秘密,心又立刻揪了起來。
“姒兒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雲頌伊瞧見這般場景,小心翼翼道。
楚姒微微搖頭:“這不關你的事。”正說話間,小福兒已經找來了鄭雲的字帖。
楚姒看了看林傅:“鄭雲這件事跟你們有關係嗎?”
林傅搖搖頭:“沒有。”
楚姒這纔拿過了兩張字帖開始對比起來,果然,雲頌伊拿來的這張字條是有人刻意模仿的。
“你們現在能查到他們的安危嗎?”楚姒問道。
林傅微微咬牙,他不知道怎麼說。
林傅爲難間,林清愚已經回來了,可以說他已經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他們在沛縣時,就已經失蹤了。”林清愚走過來。
楚姒面色微白,手心緊緊抓着那紙,林清愚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眼中的傷痛,在她身前停下,拉着她的手,小心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姒兒,我已經遣了大量的人去找了,既然抓他們走的人沒有放出消息,一定還活着。”
楚姒強忍住淚不讓它流出來,定定看着林清愚:“你知道是誰抓走了他們。”她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她肯定林清愚知道。
林傅上前一步還想說什麼,林清愚卻讓林傅停下,輕輕嘆了口氣:“是明月。”
“爲什麼。”楚姒喑啞問着。
林清愚看着她強忍悲傷的樣子,心中也如刀割一般:“姒兒,明月現在還不會傷害他們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解決好這件事。”
楚姒能猜到明月抓了他們有什麼目的,她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嫁給林清愚。
看着他面上的掙扎,楚姒哪裡忍心去怪罪,可她只怪自己,爲何重生一世,卻還是要拖累了楊家。
“那鄭雲呢?”楚姒道:“明月認識鄭雲,她不會帶走鄭雲。”
“太子下令,暫時封鎖楊老將軍和楊辭失蹤的消息,所以鄭雲暫時也不可能回來,而且……”林清愚轉頭看着一臉擔心的雲頌伊:“他的確在馬家渡感染了疫病,信也的確是他讓人寫的,爲了不讓你擔心,但沒想到你會把信拿來找姒兒。”
雲頌伊紅着眼眶,站起來來來回回的走:“他會不會死……”
看着焦灼起來的雲頌伊,林清愚道:“可能會,如今已經生命垂危,但他絕不想你過去見他的。”
聽林清愚這麼說,雲頌伊已經決定好要過去了,她不能再眼睜睜看着誰從自己的生命消失了,既然他死活不肯開口,就讓自己開口吧!
雲頌伊轉頭歉意的看着楚姒:“姒兒姐姐,等我見過鄭雲,就去沛縣幫你尋楊將軍。”
“你先去見鄭雲,去之前要喝防疫的湯藥。”楚姒囑咐道,但瞧見林清愚這麼說,便知鄭雲沒有命垂一線,不過感染了疫情可能是真的,也許還有別的任務在身。
雲頌伊點點頭,提着裙子便跑了,邊跑邊跟旁邊的丫環吩咐:“快,去備馬!”
等他們都走了,林傅這才拖着不解風情的小福兒一道退下了。
林清愚拉着楚姒的手:“姒兒,對不……”
林清愚的話還沒說完,楚姒的身子便往前一傾,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怨你。”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林清愚瞧見她如此,心中生出一股感慨:“對不起,我不應該瞞着你。”
楚姒悶悶的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裡,感受着他的體溫,不肯說話。
林清愚小心的將她抱着,蹭蹭她的小腦袋:“等這陣子過去了,我再將以前的事好好跟你說說。”
“好。”楚姒悶悶的應了一聲,眼淚吧嗒吧嗒的就落了下來,他不怨自己有事瞞着他,他也時時刻刻能體諒自己的難過,保護自己的脆弱,這樣的他,她如何捨得生氣。
林清愚輕輕撫着她的頭髮,笑道:“忘了跟你說,楊國公府的事情,皇上已經下詔了。”
楚姒將眼淚在他身上蹭幹,這才肯擡起頭來:“什麼旨意?”
林清愚輕笑:“有韓小姐出來作證,楊國公府的罪名逃不掉了,國公府便被褫奪爵位,嫡長孫楊宇凌涉嫌謀害自己的祖父,被判死刑,其他人蔘與者同樣被下斬立決,至於楊元虎,則是貶爲平民,驅回老家,永世不能踏入京城一步,楊家所有的權利全部收繳上去。逍遙王對於五皇子的指責沒有真憑實據,所以他沒事,但是衆小姐瞧見了逍遙王妃命人射箭刺殺,焦思邈當衆殺人,如今死無對證,皇上倒也沒對逍遙王重罰,只是也藉機褫奪了封號,剝奪了逍遙王府府邸。”
楚姒微訝,雖然想不到是這樣一個結果,但也算是沒有超出意料太多了,皇上不會輕易處置逍遙王,趙奕恆本來就是皇帝的刀,只是楊國公府這次被趙奕恆給玩死了,楊國公府的人就是死只怕都沒想明白怎麼回事。
“逍遙王什麼時候搬王府?”楚姒到了。
林清愚莞爾:“聖旨應該很快就到逍遙王府了,所以我特意回來,問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楚姒聞言,笑了起來:“好!”
林清愚莞爾,扶着她站起身來:“走吧,馬車已經備好了。”
“嗯。”楚姒頷首,感受到他牽着自己手時的溫柔,嘴角微微揚起,既然相愛,又有什麼難關是闖不過去的呢!
兩人一道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出似錦閣,太子府便來了人:“世子爺,太子有請。”
林清愚學着楚姒皺皺眉頭:“不是說過遲些再去嗎?”
冷刀沉着臉:“太子傳召,世子爺難道要抗旨不成?”
林清愚微微挑眉:“林傅,扔出去。”
“是!”林傅知道冷刀素來不喜林清愚,可自己又何嘗喜歡他?林清愚一下令,便立即閃身過來。
冷刀直接抽出了長劍:“世子爺,你當真是不把太子爺放在眼裡不成!”
林清愚看着已經被林傅完全虐打的冷刀,眸光清寒,一股威儀自出:“我自然把太子放在眼裡,可安平侯府也不是你這等宵小可以吆五喝六的地方,還好沒嚇到我的世子妃,否則,把你大卸八塊也使得!”
冷刀臉黑了個透,不過三十來招,便被林傅擒住了雙手反壓在身後:“不識好歹!”說罷,拎着他便往府外而去。
楚姒抓着林清愚的手緊了緊;“你去太子府吧,太子其人,看似賢德,卻也容不得你不把太子府放在眼裡,如今是你對他有用,有朝一日……”
見楚姒滿面擔憂,林清愚笑嘻嘻的捏着她的臉,完全不復方纔高冷的樣子。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但是你一個人去逍遙王府看熱鬧,我不放心,萬一太好看了,你忘記回家了怎麼辦?”林清愚無奈道。
楚姒輕笑出聲,卻踮起腳尖快速在他嘴脣上啄了一下,自己的臉也迅速的紅了起來:“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永遠不會忘記的。”
林清愚給了楚姒一個燦爛的笑容,待林傅回來之後,便道:“破刀扔在大門口了?”
“是,現在還氣急的要去跟太子爺告狀呢。”林傅滿眼的鄙夷,這麼大人了,捱打還要去告狀。
林清愚微微頷首:“你跟着世子妃,我去趟太子府。”
“是!”
林清愚交代完了,這纔不舍的又看了眼楚姒,往外而去。
小福兒瞧見人走了,這才鬆開捂在臉上的手,悄悄瞧着楚姒:“小姐,奴婢能跟着一起去嗎?”楚姒出門總是不帶她。
聞言,楚姒卻點了點頭:“走吧。”說罷,便一道往逍遙王府而去。
此時的逍遙王府,接完聖旨的趙訓炎,可以說是很生氣了,方圓百米都能感受到他壓抑着的怒氣,畢竟褫奪成年王爺的封號和府邸,那都是有罪的王爺纔會遭到的懲罰,可皇帝偏偏不罵他不打他也不關他。
“逍遙……哦,不對,十七王爺,奴才這就回去覆命了,按照規制,您這府邸得……”
“本王知道了。”趙訓炎面色冷沉,十七王爺?按照他的排行來稱呼他,等同在羞辱他。
瞧見他這般,那太監並不多說什麼,甩了甩手裡的拂塵便領着人離開了。
旁的侍從都低着頭不敢說話:“王爺,咱們搬到那兒去?”
趙訓炎冷冷咬牙:“搬去別院。”說罷,扭頭便要進去,便瞧見裡面走出一列官兵來,爲首的瞧見他,忙朝他拱手,卻沒有任何的謙卑之意:“屬下是負責幫您搬家的,裡裡外外清點了一番您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您看看還有什麼缺的?”
在周圍圍觀的人瞧着,紛紛低聲議論了起來。
“這王爺做的可真窩囊,先是娶了個罪臣之女,後來又娶了個名節也沒了的女子做王妃,現在更是連封號也被褫奪了,這可是絕無僅有本朝的第一例啊!”
“可不是麼,還王爺呢,連個小皇子都不如。”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趙訓炎聽得清清楚楚。
那領頭的官兵聞言,笑了笑,朝那羣人道:“你們在議論什麼,王爺就算沒了封號沒了府邸,那也還是皇家的貴人,豈是爾等小民能比的?”
趙訓炎面色黑沉,拿自己跟升斗小民比,這樣的羞辱他也能忍。
趙訓炎不打算跟他在這門口爭執,提步要進王府去,卻被那人提步攔住:“王爺,這府邸可不是您的了,您不能再進去了。”
“你大膽!”趙訓炎的侍衛衝上來。
那人又道:“按照規矩,您這身邊的侍衛也一應要收回去。”
“這些都是本王自己培養的人……”
“可他們都是早些年皇上撥下來的,算是逍遙王的僕人,可您現在也不是逍遙王了,這些人自然要收回去。”那領頭的說完,又道:“您也彆氣,你玩過的女人我們是不會要的,都給您帶走……”他的話還沒說完,趙訓炎便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敢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掐斷你的脖子!”
那將領抽出腰間的令牌來,明晃晃的,竟是趙奕恆的人。
正在趙煊逸準備乾脆掐死他時,有人及時過來:“王爺,王妃找到了!”
趙訓炎聞言,這才深深吸了口氣,一把將那將領摔倒了臺階之外,冷哼一聲。
他趙奕恆敢這麼對自己,到時候一定讓他好看!
人羣之外,馬車中的楚姒瞧見趙訓炎離開,聽到他要去找楚蓁蓁的話,眨眨眼睛:“林傅,去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