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兵臨城下

雨越下越大,半點沒有停下的意思,半夜,有人駕馬而來,濺起地上的水花,行人躲避不及,但皆是不敢出聲,望着那一身戎裝的人騎馬飛奔而過,終是搖搖頭,感嘆天將大變。

急促的敲門聲將楚姒驚醒,她連忙搭了件外袍便起身,而後便見小福兒和傅大娘提着燈籠過來了,面色焦急,眼裡帶着些許的溼意。

“怎麼了?”楚姒問道。

小福兒擔憂的看着楚姒,道:“小姐,奴婢說了您可千萬別難過,楊老夫人她……”

不等她說完,楚姒便明白她什麼意思了。

“去叫林傅準備馬車,我們現在過去。”她既已認了楊家,不論如何也是要過去的。

“可是現在大晚上的,外面還是太危險了。”傅大娘也跟着道。

楚姒想了想,道:“放心,我自有法子。”說罷,便連忙回房間換衣裳了。

不多時,侯府出來一輛馬車,徑直往楊府而去,守候已久的人見她出門,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直接讓人跟上。

雨越下越大,馬兒也不停的打着響鼻,外面的風鑽進馬車裡,凍得人不由抖了抖。

馬車再拐角,便是楊府了,卻聽到一道破空之聲,一支利箭刺穿正在奔跑的馬,馬車上的人也滾落了下來,跌坐在地上,疼得直皺眉頭。

“哪個倒黴催的。”女子揉揉胳膊肘,圍過來的刺客一眼,竟不是楚姒,看起來也不過是侯府一個普通的侍女。

爲首的卻只冷笑道:“又是這一招,不過主子有令,不管是誰,一律殺了!”說罷,便提刀殺來。

侯府後門處也出了一輛馬車,往楊府而去。

暗處的人再次跟上,可他們才走不久,耐不住侯府正門再出了一輛馬車,而後便是一輛接着一輛,出了十幾輛才停下,每一輛馬車都距離半柱香的時間。

趙訓炎本以爲這不過是楚姒的金蟬脫殼的雕蟲小技,卻不想這接連出現的馬車中,竟無一人是楚姒,反而他派出去的幾波人馬,沒有一個能回來的。

“主子,怎麼辦?”有人過來。

趙訓炎陰沉着臉,任憑冷風灌入身體,直盯着前面的侯府一輛有一輛的跑出馬車來,讓他恨不得直接衝進去抓人才好。

“不必跟了。”

“萬一……”

“我們現在人手不多,城外的進不來,若是全部被她們誘殺,真要有個好歹便會連退路也沒了。”趙訓炎的話似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衆人聽着,忙點頭退在一側不敢多說。

趙訓炎盯着一輛輛遠去的馬車,又似寵溺般笑起來:“罷了,再由着她自由幾日,終歸她是要跟我的,到時候我再慢慢折磨她。”

楚姒不知趙訓炎在打這主意,但是今晚捕殺了不少他的人,也證明了他的確在盯着侯府,盯着自己,如同不散的陰魂。

到了楊府,小福兒先下了馬車,撐好傘扶着楚姒小心翼翼下來,邊走還邊嘮叨:“您也把披風攏緊些,萬不能着涼了,對肚子不好,回頭夫人訓斥奴婢也就罷了,萬一您落下病根可怎麼好……”

楚姒不管小福兒,急急走到廳堂,便見到了聞訊而來的楊辭。

楊辭眼裡滿是紅血絲,瞧見她過來,驚訝不已:“你怎麼現在過來了,你的身子……”讓人去傳消息,本意是告訴她一聲。

“外祖母已經……”

“已經去了。”楊辭語氣微微哽咽,又擔心道:“你身子還未好,莫要着涼了,先去廂房歇着吧,等下人們收斂好了你再過來。”

楚姒看了看他身後不遠處的拐角,有一抹淺紫色的身影躲藏着,似要跟過來,又不敢過來。

楚姒輕嘆一聲,並未再多說。

楊辭定定看着她的背影離開,手心微緊,轉身便對上了跟來的楊盈滿是淚水的眼睛,只淡淡道:“我會遵照祖母吩咐,待頭七一過,立即迎娶你進門。”

楊盈眨眨眼,淚水滑落,她看着楊辭已經不知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是愛,還是自卑,還是恨,五味陳雜,讓她即便是聽到楊辭說馬上會娶她,也變得無動於衷。

“辭哥哥,可不可以送我回房間?”楊盈心裡忽然有了決定。

楊辭不知她想做什麼,微微皺眉:“你哪裡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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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還有樣東西想給你。”楊盈又道。

見她面色的確蒼白不已,楊辭並沒有拒絕,隨她一道到了房間,可不及說話,楊盈面朝他撒了一把早就準備好的藥粉,楊辭瞪大眼睛,身體卻開始發軟:“盈兒,你想做什麼!”

楊盈淚如雨下,慢慢朝他靠近:“我想把我給你,然後,再放了你……”

說罷,屋外寒風將幽幽燭火吹滅,只剩下跟雷雨聲混合在一起的細微呻吟之聲。

第二天一早,楚姒見到楊辭時,他面帶慍怒,見到自己有露出幾分尷尬,張張嘴不知說什麼,乾脆就一個字也沒說轉頭跑了。

“小姐,他這是怎麼了?”小福兒不解道。

楚姒走進靈堂,看着一身縞素跪在棺前面色麻木的楊盈,微微搖頭。

楊老將軍坐在一旁,眼眶微腫,面色嚴肅冷沉,外堂的風吹進來,讓他散落在耳機的銀絲也跟着飄動,就連楚姒過來,他似乎也未曾察覺,只盯着面前燒着紙錢的火盆子出神。

楊謙修面白如紙,卻是這幾人裡最穩重的,縱然坐在輪椅上,也一絲不苟的安排着下人迎送往來的賓客,見楚姒過來,朝她招手。

楚姒跪拜完,纔到他身邊坐下。

楊謙修一見楚姒,笑起來,眼裡盈着淚:“母親死前,跟父親這個老頑固說了,讓辭兒和盈兒大婚後,便歸隱,放棄他保家衛國的大志向。”他似在解釋爲何楊老將軍如今面容嚴肅的坐在一旁般。

“三伯如何想?”楚姒看他。

楊謙修只是嘆息一聲:“我身已殘,同辭兒的父親一樣,早就厭倦了這裡的打打殺殺,若不是辭兒尚小,楊家無人,我或許早就出家遠離這些是非了。”

楚姒面色微緊,到底沒有勸他什麼,他經歷了這麼多,人生該早已悟透。

“楊盈和楊辭何時成婚?”楚姒看着前面的楊盈,覺得她的樣子也有些不對勁。

“母親頭七之後,這是她自己定下的,她希望他們成婚了,就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整日打打殺殺,勾心鬥角。”楊謙修道,擡眼看了眼楊盈:“上次那件事後,盈兒變了很多。”

“如果她們都能放下心結,以後會過上平靜日子的。”

楊謙修聞言,笑起來:“可是辭兒,似乎也跟他外祖父一樣,想要光宗耀祖,想要保護天下黎民百姓,他也有大志向。”他的笑更像是嘆息,眼底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有被宿命折磨後的淡然。

楚姒不知說什麼,楊辭的路,還得他自己去選,他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也只能隨他的想法。

侯爺夫婦在上午也過來了,楚家已無人,楊家也算親家,他們理應過來。

林清愚沒來,太子根本不讓他出宮,似將他軟禁在了宮中一般。

楚姒還是被接回了侯府,她身子經不住熬了,太醫曾說,若是再不注意,落下病根,往後都指不定不能懷上孩子。

下午時,李瀟和李夫人都來了,藉着慰問之名。

如今的李瀟很威風,一品官袍加身,腳上瞪着錦靴,挽着頭髮的,更是一等一的好玉,真真是清貴公子,只是比之以前,少了幾分溫潤謙和,更多了些銳氣和傲氣,到了楚姒跟前,他還是有意收斂。

楚姒穿了身素色的長裙,見他們時,也是歪在軟榻上,小福兒在一旁抱着繡繃子繡花,想給楚姒繡幾個香囊出來,她夜裡總是睡不安寧。

李瀟一見楚姒又消瘦了不少,有些心疼,繼而是生氣,語氣也變得有些涼:“世子爺當初口口聲聲答應一定會愛護你,如今不僅整日不着家,還連累你受了如此大的苦難……”

“瀟兒。”見李瀟話有不妥,李夫人忙制止他,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影響他的官聲?

李瀟的話這才頓住,看着楚姒微微垂下的眼簾,看着她如蝴蝶羽翼般捲翹濃密的睫毛,再看她睫毛下一雙翦水秋瞳的眼睛,心中微動,放在一旁的手也跟着收緊。若是大妹妹跟了自己,自己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受這樣苦痛的。

“這件事不怨世子,是歹人太惡。”楚姒淡淡說着,瞧着一身華服的李夫人,笑道:“姑姑前來可是有何吩咐?”

“吩咐可不敢當。”李夫人還記得上次撕破臉的事兒呢,好歹笑道:“我們是來接綠芽回去的,回頭東郡王府家的小小姐就要嫁到我們家來了,我身邊人手不夠,想讓她回去幫幫我。”

“是嗎?”楚姒淺笑道:“侯府倒是有許多擅長此事的嬤嬤,姑姑這次回去,便帶十人回去吧,綠芽我還想留幾天陪陪我呢。”

“你外祖母不是過世了,你現在也沒工夫……”李夫人一着急便口不擇言起來,她就是要現在把綠芽給帶走,綠芽那丫頭肚子裡的孩子她可是半刻也不想留。

李瀟忙制止她:“娘,您說什麼,世子妃親人才過世,正是難過的時候。”李瀟有些慍怒,李夫人見他如此,忙噤聲,李瀟以前什麼都聽孃的,現在封了大官,便時常會發火了。

楚姒讓小福兒將她扶起身來,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我要歇下了,若是二位沒別的事,便請回吧。”

“可是……”

李瀟看了李夫人一眼,心裡卻莫名有些高興,這樣的話,他往後就可以藉着來看綠芽的名頭,經常來見楚姒了。

瞧見楚姒慢慢往房間走,李瀟想起一件事,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太子……皇上打算接你入宮小住一段時日,聽說瑤兒小郡主十分想你,加之屆時蘇貴妃要爲先帝殉葬,所以這令日便會有旨意下來。”

楚姒的身形果然頓住,李瀟知道不該提前告訴她,但如今林清愚不在,她又正是虛弱的時候,自己出手相助,她就算不感激,也定不會厭惡。

楚姒回頭看了他一眼:“皇上說的嗎?”

“嗯。”

楚姒手心微緊,看似漠然的點點頭,待李瀟走了,才氣得頭暈,差點都沒站穩。

小福兒趕忙將她扶着坐下,急的不行:“小姐,這可怎麼是好?”

“先把這件事告訴侯夫人。”趙煊逸不放心侯府,不放心林清愚,將侯爺撤職,林清愚軟禁在皇宮還不夠,還要將自己也擒去麼!

“是!”小福兒趕忙下去回稟,許久不見的徐桂卻來了消息。

楚姒在後角門的門房裡見得他,他一身青灰色的麻布衣裳,頭上裹着布巾,身上披着斗篷,瞧見楚姒來了,心裡的不安才消了一些。

“怎麼了?”楚姒過來便問道。按理說,徐桂就是盯着京城,也該也沒什麼動靜了纔是。

徐桂瞧着她忙道:“本來京城裡您已經派人盯着了,但是小的發現一件你們都沒觀察到的事兒。”

“你說。”瞧着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楚姒的心也微微提了起來。

徐桂看了看左右,楚姒把人都打發走了,他才壓低了嗓子小聲道:“您身邊跟着的那位綠檀您可還記得?”

“她不是去跟南疆使團匯合了麼,聽清愚說,途中遇到不少阻礙,至今沒有進京,她怎麼了?”楚姒不解。

徐桂忙道:“我發現她已經悄悄進京城了,身邊跟着個男人,瞧見她好似不太喜歡,但是他們進城以後,沒有去覲見皇上,也沒來尋您,我就覺得奇怪,讓丐幫的兄弟幫着盯了兩天,誰知道她竟是去見了當初那位幫您給災民施粥送飯的紅姨,我瞧着不對勁,所以趕緊來報了。”

楚姒聞言,想起那位紅姨來,查出她的身份,只是前青樓頭牌,辦事利落,當初綠檀說是偶然認識的,她深信不疑,現在看來,的確是可疑了。

“人你繼續盯着,還有,萬萬不可打草驚蛇!”清愚說他們途中受阻,不得前來,可綠檀卻和一個神秘男子出現在京城中,而且還是在現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們想做什麼?

楚姒看了看徐桂,想起他的傷來:“你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徐桂見楚姒竟問起自己的傷勢,忙笑道:“好了許多,多虧了您送來的藥,那藥可真是奇藥,吃過以後便好大半了。”徐桂想起這件事仍舊是心存感激。

楚姒頷首,轉頭拿起方纔一併帶來的盒子遞給他:“幾隻人蔘,侯府這東西太多,你便拿回去燉了湯吧。”

徐桂心中感動不已,就是他娘也沒對他這麼好過,當然,他還小不記事的時候,他娘就沒了。

“小的發誓,就是死也絕對不會背叛小姐!”徐桂感動的朝楚姒拱手。

楚姒瞧見他這般,笑着搖搖頭:“先不說這些,你幫我盯着人就是,自己也儘量別死了,不然我實在難得再去培養一個出來。”

“是!”徐桂說罷,抱着人蔘便出去了,邊走好似還在邊擦眼淚。

小福兒聞訊趕來,剛好瞧見徐桂離開,進來抖抖身上的水珠子,道:“小姐,徐桂這怎麼還哭了,您訓他了?”

楚姒微微揚眉:“侯夫人侯爺怎麼說?”

小福兒想起方纔的事來,忙道:“侯爺說了,一定不能去,這件事他會即日進宮跟世子爺商量的。”

“嗯。”楚姒頷首,本想把綠檀的事也告訴林清愚,但想着他現在已經事務纏身,便忍下了。

瞧着天色不早了,楚姒的心也開始懸了起來,明日皇帝下葬的儀式,趙訓炎只怕會忍不住要動手了。

夜裡,一個破衣爛衫的女子站在城門前悽慘的啜泣:“我要見我娘……”

正要關城門的兩人瞧着可憐,想着她左右一個小姑娘,應當也沒什麼危險,便也沒對一對通緝的畫像便放她進去了。

她一進城,走了沒幾步,便閃身進了巷子裡,熟門熟路的進入一條密道,輕巧的躲過排查的人,到了侯府不遠處的破房子裡。

聽到響動,趙訓炎閉着的眼睛立即睜開,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人,眼睛危險眯起:“朗月邱呢?”

“我來就可以了。”楚黛兒看着坐在一把老舊凳子上,隨時保持着戒備之姿的趙訓炎,冷笑道:“怎麼,曾經的逍遙王,已經膽小如鼠了麼?”

“我的人有去無回,你覺得你過來,還能走嗎?”趙訓炎說完,一旁的侍衛已經拔出了劍來。

楚黛兒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只道:“若是我有去無回,那你明日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

趙訓炎懷疑的看着她:“朗月邱怎麼會讓你過來與我相商。”

“因爲娘覺得我就夠了,你的幾分本事早就沒了,如今京城幫你的人不是被你殺了,就是投靠趙煊逸了,怎麼,你還打算殺了我麼?”楚黛兒往前幾步,看着比在身前的劍,淡定的往前走:“你若是要自絕後路,我也不攔你,我跟我娘不過是繼續去尋人合作罷了,至於其他人,趙煊逸坐擁他的萬里江山,榮華富貴,而楚姒則跟林清愚雙宿雙飛……”

“好了。”趙訓炎打斷她的話,一甩袖袍站起了身,負手站在門前,透過破陋之處看向似乎已經歸於平靜的侯府,道:“說吧,你們計劃怎麼做。”

楚黛兒見他這般,這纔開口:“明日趁老皇帝下葬,趁機起事。”

“這是我的計劃。”

“我還沒說完。”楚黛兒嘴角揚起:“趙煊逸最大的助力是林清愚,但林清愚最關心的人則是楚姒,你說若是我們再抓了楚姒,以此來威脅林清愚,他就算不背叛趙煊逸,也定然不會跟我們作對。你的死士攻城,我跟我娘幫你抓住楚姒,如何?”

趙訓炎猛的回頭看着她;“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我不會殺了楚姒,她是我們的護身符,我怎麼可能殺了她呢?”楚黛兒笑起來,整個人籠罩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趙訓炎看着她,慢慢靠近:“我如何能信你?”他的手慢慢挑起她的下巴,一隻眼裡還閃爍着惡毒的光:“我知道你恨楚姒,想嫁給林清愚,不若成爲我的女人……”

“你休想!”楚黛兒一把將她的手打開,趙訓炎看着她暴怒的樣子,哈哈笑出聲:“楚黛兒,我果然沒有猜錯,你真是愛上林清愚了,你個愚蠢的女人!”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楚黛兒寒聲說完,提步就要走,趙訓炎卻看了眼左右,立即將她抓了起來:“你以爲我不敢動你麼?你別忘了,你可是那個老皇帝的女兒,還是他的女人,我對他恨之入骨,對你自然也是如此。”

楚黛兒倔強的揚起下巴,冷冷盯着他:“怎麼,你要現在殺了我麼?”

趙訓炎盯着她的眼睛,莞爾:“你抓楚姒可以,但要折磨她,只能我來動手,你若是敢殺了她,我就挖了你這雙好看的眼珠子!”

楚黛兒見他並沒有要殺了自己,將兩旁的侍衛推開,冷笑道:“你放心,爲了我們的宏圖大業,我會手下留情的!”說罷,轉身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跟着她!”她才走趙訓炎便道。

黑衣人立即跟上,但才走沒幾步便退了回來:“她把路封死了。”

趙訓炎聞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楚黛兒此人詭異的很,若是她有什麼詭計的話……

趙訓炎還是覺得不安,把明日的計劃又捋了一遍,並沒有什麼問題,這才道:“吩咐下去,明日趙煊逸一出城,我們便動手!記住,一定要親眼看到趙煊逸出城!”

“是!”

一夜過去,楚姒醒來的時候,林清愚竟然在身邊,他看起來疲憊極了,即便是熟睡中,眉頭還微微皺着。

楚姒不敢動彈,就這樣癡癡看着他,這幾****定很辛苦吧,否則不會如此憔悴,如此疲累,原本那樣的警覺也都沒了。

楚姒就這樣聽着外面的雨聲,聽着下人們起來開始清掃院子的聲音,聽着來來往往極輕的腳步聲,再看着枕邊人,心中微暖。

直到天光大亮,屋外才傳來敲門聲,林清愚猛的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人,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撒嬌似的將她攬住,蹭在她耳邊喃喃道:“姒兒,我好想你……”

楚姒莞爾:“才幾日不見……”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都隔了好幾年了。”林清愚嗅着她身上的淡淡藥香,大手放在她的小腹處:“可還疼?”

楚姒想起這個孩子,安慰的看着他:“不疼了。”

“你受苦了。”林清愚瞧見她不願意讓自己擔心獨自消化悲傷的樣子,將她擁入懷中:“我聽人說了,楊老夫人過世了。”

“嗯。”楚姒淡淡應着,楊老夫人早已病入膏肓,如今病故,她並沒有太意外,但心裡空落落的,這世上的親人,她又少了一個。

“答應過,這兩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門,好嗎?”林清愚道,楚姒也猜到了,今天趙訓炎一定會動手,他和楚黛兒指不定也會對自己下手。

“好。”楚姒頷首,林清愚這才笑了起來,捏捏她的小臉蛋,心疼道:“瘦了不少,往後要多吃些飯,不能餓着,我喜歡你豐腴的樣子。”

楚姒看着他清澈正直的眼神,眉梢微挑,外面又傳來了敲門聲:“世子,時間快到了。”

林清愚這才捨不得的起身,替她將薄被蓋好,笑道:“你再躺一會兒,爹孃那邊我已經說過了,你不必過去問安,在家好好偷懶吧。”

楚姒莞爾,看着他穿好衣裳出門,這才坐了起來。

他離開的時候,掀起了簾子,外頭微涼的風吹進來,將屋子裡的悶熱全部驅散了,讓楚姒煩悶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待林清愚一走,小福兒便利落的跑了進來:“小姐,來消息了!”小福兒似乎第一次幹間諜的工作,很是激動。

楚姒笑道:“來了什麼消息?”

小福兒忙道:“方纔鄭雲將軍……鄭雲親自來說的,他根據您提供的消息,找到綠檀了,他身邊跟着的人他也認識,正是南疆此次派來求和的大皇子兼使臣,他們兩隻身前來,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安排,不知要做什麼。”

楚姒一邊穿好衣裳一邊想,他們此次過來既然沒有動作,那就是要等待什麼。現在這個節骨眼過來,難道是要看形勢麼,若是趙訓炎贏了,他們便會發起侵略,若是趙煊逸贏了,且沒受什麼影響的話,他們便按兵不動?

楚姒想不通他們到底要做什麼,便只道:“罷了,先讓他盯着就好。”

“嗯。”小福兒頷首,嚴一也火急火燎的趕來了。

“世子妃,城外有動靜!”他站在珠簾外道。

“什麼動靜?”小福兒忙問道,她現在有癮。

嚴一淡淡瞥了眼小福兒,直接將她忽略,楚姒便道:“說吧。”

“有大軍逼近!”

“大軍?”楚姒正要拿簪子併入髮髻的手微微一頓:“什麼大軍?多少人,誰領頭?”

“還沒查清楚,但這些人好似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直逼京城,皇上怕是也收到消息了,但是先帝的遺棺馬上就要擡出京城葬入皇陵,皇上此番若是出去,只有攝政王守城,贏了輸了攝政王都會出事,可若是太子不出城,又會被人抓住把柄,言他不孝……”

“這件事可跟世子爺說了?”楚姒忙道。

嚴一頷首:“您放心,消息我讓人即刻送去過去了,不過城外只見大軍,尚不見死士的影子。”

“死士就混在那羣士兵裡,若是他們只打算用普通的辦法來對付這羣人,肯定是不行的。”楚姒想起那日在無極閣抓到的人了,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小福兒忙張開手將她攔住:“您不能出去!”

楚姒點了一下小福兒的榆木腦袋:“我不出府,我去見侯爺。”

“那……那奴婢替您去,外面太危險了,萬一您有個三長兩短的……”小福兒話不及說完,嚴一上前便輕巧的將她提起,任憑她手舞足蹈瞪着自己也無動於衷,只讓在一側道:“世子妃,請!”

“嗯,你也隨我來。”楚姒說罷,便匆匆去尋侯爺,她記得當初在無極閣,還有一個抱着琴操控死士的琴師。

林竹隱似乎早料到楚姒回來,她一過來,便先端上了一盤早膳:“先吃完我再帶你過去。”

侯夫人也忙點頭,又招呼人端了七八碟子的東西過來:“什麼事也沒有你的身體要緊,清愚可是交代過了,要是再讓你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都瘦了,我們可沒臉去見兒子了。”

楚姒無奈,只得坐下。

林竹隱坐在一旁,笑起來:“你是想問那琴師對不對?”

“爹知道?”

“知道,你的人把消息也傳給我了,一猜便知那死士混在士兵裡頭,所以我已經讓人去審問那琴師了,若是有琴譜,咱們自己使人去彈都行。”

林傅在一旁搖頭,他是聽過那琴聲的:“琴聲裡還有別的東西,不止是琴譜這麼簡單,若是那琴師只給琴譜,那他一定在騙我們。”

不多時,下人過來,只呈上一份琴譜。

林竹隱一瞧,面色微沉,將琴譜交給楚姒,自己則是先去地牢了。

楚姒也想跟過去,奈何侯夫人親自盯着,無法,只得乖乖吃完早膳,這纔過去,等到了的時候,那琴師已經奄奄一息了,嘴裡只喊着求饒。

楚姒看了眼放在他腳底板下一盞慢慢燒着的油燈,莞爾。

“這駕馭死士,都是由專人進行的,而且一定要在有風的地方,釋放一種名爲‘屍粉’的東西,他們說是被琴聲所控制,其實是被這種屍粉控制罷了。”

“還有呢?”林竹隱繼續道,屍粉這東西不難,大理寺牢裡關着的南疆人都能做出來。

那琴師咬咬牙:“這是祖傳的秘密……”

“還傳男不傳女不成?”林竹隱微惱:“再不說,再加兩盞油燈……”

“我說我說!”他哪裡受得了這煎熬,忙道:“所選用的琴一定要是浸泡過人血的琴,只有人血的味道,才能讓他們服從,而且一定要是處子之血……”

楚姒聞言,便知侯爺想得多讓幾個人去彈是不可能了,也難怪這人被抓住時還死死抱着自己的琴。

“爹,他的琴可還在?”

“還在。”林竹隱看向楚姒:“姒兒,該不會你……”

“我答應過清愚不出府的。”楚姒便是有心,也不會做出讓林清愚分心之事。

林竹隱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剩下的我來問就好,你先出去吧,這地太陰暗潮溼,你別受了涼。”

“是。”楚姒看了看那琴師,提步出去。用處子之血浸泡琴身,他們是禍害了多少的女子,才得了這麼一把琴來。

楚姒才走,林竹隱的臉才沉了下來:“給我殺了。”

“你答應過我不殺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侯爺……”

林竹隱淡淡揚眉,他夫人早就說過,君子一言,那得是跟君子說纔有效,這樣的小人,就算了吧。

尋來的琴也很快送去給了林清愚,當天下午,先帝出殯,滿城縞素,全城一片悲慼模樣,就連尋常百姓也在頭上挽了白巾,皇帝棺槨經過時,全部跪在路旁低聲啜泣。

趙煊逸親自爲先帝扶棺,一衆皇子宮女跟在其後,一身縞素往城外去。

漫天灑落的紙錢如同催命的符咒,讓這本就陰暗的天氣中都開始縈繞着絲絲殺氣,蘇貴妃乃是殉葬人,由一頂四面無布簾的白色轎子擡着,錦衣華服坐在上面,跟在棺槨之後。她坐得極爲端正,先帝的遺詔裡頭說了,她是‘妻’,既如此,她何不維持最後的體面風光,即便是去死。

百官跟在後面,唯獨不見攝政王林清愚,一側客棧裡的人盯着這一切,嘴角冷冷揚起。

“你確保能抓住楚姒?”趙訓炎寒聲問道。

楚黛兒立在窗邊,將人羣中的每一張臉都掃過,未曾見到林清愚,嘴角浮起笑意:“放心吧。”

“可是她如今閉門不出,你打算強行闖入侯府不成?”趙訓炎冷笑:“如今的侯府,戒備森嚴猶如銅牆鐵壁,你想進去,只怕比入宮都難。”

“誰說我要進去了,讓她出來不就是了?”楚黛兒笑起來。

“你有什麼辦法?”

楚黛兒眸光越發陰鷙:“能讓楚姒不顧一切衝出來的,除了楊家現在的獨苗,你覺得還能有誰?”

“楊辭?”趙訓炎更加諷刺了,身上的殺意也更重:“他可不是個傻子。”

“可是有人是。他跟楚姒一樣,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太重感情,爲了這虛無縹緲的感情,甚至可以丟命,想利用他們,真是太簡單了。”楚姒一次又一次爲了身邊人,即便是卑微如丫環,也不惜以身犯險,觸怒比自己強大的人,這樣的人,弱點太多,她隨便捏住一處,都能致他們於死地!

看着楚黛兒信誓旦旦的模樣,趙訓炎冷哼一聲,再看看外面越發暗了的天色:“那你可要抓緊時間,留給你的時候已經不多了,若是今晚行動以前……”

“你放心吧,我這就去了。”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趙訓炎望着她,小小的身子,卻似乎連發絲都淬了劇毒,稍微沾染上,一個不慎便能要了性命。

“主子,城外已經準備就緒。”

“兵分兩路,一撥人給我看住那些大臣,殺了趙煊逸,另一部分,聽我號令!”

“是!”

夏日的天氣越發悶熱起來,天空烏雲越來越多,悶熱的讓人開始煩躁起來,隱藏在各種樹上的知了還是沒休止的鳴叫,讓人越發的心煩意亂。

楊府中,楊辭始終不知該怎麼面對楊盈,而楊盈也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卻不再纏着楊辭,不再跟他說話,甚至吃飯也獨自一人吃。

趁着她去耳房之時,楊辭這才尋來:“盈兒……”

楊盈正準備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屋子裡伺候的下人都知趣退下。

楊盈繼續給自己倒茶,直到茶杯滿得溢出來,她才停下,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始終不肯回頭去看他。

楊辭有些手足無措,他習慣了楊盈刁蠻耍無賴的樣子,可她如今這樣,一個人站在那裡努力壓制着哭聲,卻讓他覺得心疼起來。

“盈兒,那晚你說……”

楊盈見他果真還是惦記着自己走,抹去眼淚,呼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明白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懂事,跟你鬧,讓你煩,如今這樣,都是我罪有應得,那晚說的話,我會做到,放了你,任憑你喜歡誰想娶誰,我都不會再管。”

楊辭微微咬牙,他並不是要說這個話,但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只道:“等過去這兩日我們再說吧,祖母去世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自責。”他說完,瞧着楊盈始終不肯回頭,垂下頭,輕嘆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楊盈定定的站了半晌,纔回身道:“辭哥哥,我……”一回身,楊辭已經不見,楊盈怔住,到底是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不能哭,辭哥哥不喜歡看到我哭。”她越是安慰自己,就覺得越孤獨,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傾訴的人,父母突然過世的悲痛她甚至都找不到人說。

終於忍不住,捂着嘴跑出了院子,跑回了房間,撲在牀上大哭一場,似要將心底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一般,卻絲毫未曾察覺已經站在她身後的人影。

楚黛兒看着她哭得肩膀微顫的樣子,搖搖頭:“天下女子怎都如此癡傻。”孃親僅僅爲了報復當年的薄情人,便毀了她自己一輩子,也毀了自己一輩子,現在這個楊盈也是如此。

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盈連忙回頭,卻感覺到脖子上爬上一隻毒蟲,狠狠的咬了她的脖子一下,而後便昏死了過去。

天色將晚,風聲鶴唳,京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有小孩子貪玩偷溜出來,也趕忙被父母捂着嘴心驚膽戰的給抱了回去。

城中城門已關,只餘一個北城門開着,北城門的方向正是趙煊逸帶着先帝遺體出去的方向,有渾身是血的士兵匆匆返回京城,大喊:“趙訓炎謀反了!趙訓炎謀反了!”

楊老將軍走到城門前,看着護城的將領:“全城戒備!”

“是!”

宮中,林清愚一身戎裝,手起刀落,面前拿着刀撲來的刺客便已倒在地上。

趙訓炎今晚,將以前埋伏在宮裡的所有暗線全部起底,宮內瞬間開始廝殺,血流成河。

禁衛軍過來:“攝政王,皇上和衆大臣在城外有危險!”

“已經有人去營救。”林清愚一邊說一邊往皇太后宮中走,趙訓炎要在宮裡殺人,首要殺的就是皇太后!皇太后今日託病不出宮,看似聰明,實則都逃不過一死,因爲只要她死了,趙煊逸才送生母去下葬,回頭嫡母便枉死的不孝罪名便一輩子也洗刷不去。趙訓炎這次就是不成功,也不會讓趙煊逸好過。

此時的皇太后,看着拿着刀已經殺了她好幾個侍女的宮女,面色微白,不斷的往後退着:“你們反了不成,還不給本宮跪下!”

爲首的宮女冷笑一聲,擡手便朝她的心口刺來,不過皇太后這麼多年,身邊還是有幾個真心待她的人。

“娘娘,快跑,去找攝政王!”嬤嬤替她擋住這一刀,死死抓着那刀刃喊道。

皇太后驚慌失措的往外跑,可惜宮袍太長,她一腳踩上便狠狠摔倒在地,頭上的朱釵也都散落一地,髮髻散開,讓她狼狽不堪。

她看着已經追過來的人,不斷的往後縮:“你們大膽,你們這是謀反,要誅九族的……”皇太后哆哆嗦嗦的喊着,可那宮女已經不管不顧,一刀又朝她扎來。

就在皇太后以爲這次必死無疑之時,卻見那宮女頓住,一支長箭刺穿了她的喉嚨,鮮血噴出來,落在她的宮袍上,像極了暈染的紅梅。

又是幾聲利箭破空,後面撲上來的宮女們全部中箭倒下,皇太后一回頭,便見林清愚過來。

“保護皇太后!”

林清愚喊完,禁衛軍迅速將皇太后保護起來,她這才鬆了口氣,接下來卻聽到林清愚道:“娘娘可知道有何密道可以直接到城外?”

皇太后臉色一白,感激的神色迅速散去,質問道:“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擔心本宮與宮外之人廝混嗎?”

林清愚微微挑眉,便知確實有這樣一條密道了。之前珍娘留下的密道全部被趙煊逸毀了,現在想要出城,只能用皇太后這一條。

皇太后見他始終盯着自己,面色冷沉下來:“本宮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既如此……”林清愚淡淡轉頭,皇太后開始察覺到不好,便聽他道:“所有人,跟隨本王去尋密道……”

“你們……”皇太后看着這羣人果真要散開,這才忙追上去:“你們走了,誰來保護本宮!”

“臣只是覺得,皇上的安危更重要。”

“你!”皇太后簡直要被林清愚氣死,他一走,自己必然不安全,只得道:“本宮的確知道一條已經廢棄許久了的通道,是當年皇上留下的,這麼多年,本宮從未用過……”

“在哪兒?”

皇太后微微咬牙,到底還是領着他一路往裡而去。

城外大軍靠近,戰火燃起,不眠的人除了驚嚇得睡不着的百姓,還有各有盤算的人。

楊辭換好衣裳準備出門幫楊老將軍,可這才發覺好似之前耳房之後,便沒見過楊盈了,不由寒聲道:“盈兒呢?”

“小姐下午便哭着回了房間,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下人道。

楊辭猛地一驚:“怎麼不早說!”說罷,便匆匆往楊盈房間而去,可是推開房門,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卻沒有發現楊盈的蹤影,只有一封署名讓他親啓的信。

趙訓炎同樣一身盔甲,帶着自己僅剩不多的人站在靠近北城門的一處客棧中,看着外面已經戰得如火如荼,滿意的笑起來:“楚黛兒還沒有消息嗎?”

旁人有些膽怯:“自離開後,便沒有消息了。”

趙訓炎眉頭死死擰了一下:“暫時沒時間管她,待她出現,一定給我抓起來!”

“是!”

趙訓炎看着城門似乎有攻破的跡象,這才持劍下樓,帶着自己的人和之前找定國公秦昊要的數百精銳出現在空曠的大街上,舉起手中長劍:“太子趙煊逸,濫殺百姓,濫殺忠臣,以毒計害死先帝,逼死生母,此子人人得而誅之!本王雖蒙受先帝誤解,但仍願爲天下百姓,誅殺此逆賊,殺!”

“殺!”

數百精銳,朝城門處衝殺而來,喊聲震天,城外的人亦得呼應,開始更加猛烈的往城門處攻擊。

一時間,血流成河。

趙訓炎在城中與人呼應,有副將過來:“老將軍,我們調集其他幾個城門的士兵過來吧。”

“不行,以防有詐。”老將軍經驗豐富,看了眼底下的趙訓炎,寒聲道:“拿我的刀來!”

“老將軍,你的身子骨……”

“去,拿我的刀來!”老將軍寒聲道,旁人無奈,只得去取刀,不過刀沒取來,林清愚倒是過來了。

楊老將軍一看他便怔住了:“攝政王,你怎麼來了。”

“我擔心城門處有危險。”林清愚說完,身後走出個人來,懷中抱着一把顏色詭異的琴。

“可是你來了,皇宮怎麼辦?”楊老將軍忙問道。

林清愚莞爾:“放心,趙訓炎都在這裡,我還怕他攻入皇宮了不成!”

林清愚話落,琴聲響起,不似尋常靡靡之聲,而是異常的冷冽,讓人發顫。

趙訓炎猛地擡起頭,看着城樓上站着的人,咬牙切齒,卻冷笑起來:“林清愚!”

林清愚嘴角勾起,擡手拉弓,對準了趙訓炎的眉心。

趙訓炎莞爾,一聲令下,數十個士兵便擋在了他身前,而他一拍馬,便直接朝東城門而去。

“難道東城門纔是他的主要陣地?”楊老將軍忙道,可想了想,東城門前無遮擋物,他的人若是靠近,我們不可能沒有發覺,那麼就剩下靠近山的西城門和靠近水的南城門……

林清愚笑道:“還好老將軍沒有把那兩個城門的人調回來。”

“可是現在怎麼辦?”老將軍忙道。

“不急。”林清愚走到另一邊,看着底下不少人已經被控制,知道這裡面混雜了不少死士,林清愚從那女子手裡接過琴,盤膝而坐,擡手,便是殺氣陣陣,底下的死士居然開始擡手胡亂砍殺起來!

楊老將軍驚愕的說不出話,急忙帶着人兵分兩路往南城門和北城門而去,不過林清愚沒告訴他的是,趙訓炎絕不會去這幾個城門,他會進宮,奪玉璽,改遺詔!

自己的那個陷阱,想來趙訓炎一定逃不過吧,除非……

林清愚嘴角的笑意越發清冷,他左右無人,黑沉天空下卷積的狂風似要催斷樹枝,卻只揚起他的墨絲,根根都如利刃!

趙訓炎來了一個聲東擊西之計,直奔宮門而去,等他到時,宮門前空無一人。

“主子,怕是有詐!”忙有人道。

趙訓炎勒住繮繩,單手提劍,狹長的眸子眯起:“就是有陷阱,也要進去!”說罷,兩腿一夾馬腹,便直接衝入了宮中,可一路過去,能看到不少屍體和鮮血,卻仍舊不見一個活人。

他騎馬至大殿前,沿途所有防守的禁衛軍都不在,宮內安靜的像是一座死城一般。

趙訓炎看着身後帶着的數百人,看着他們不斷驚恐四處張望的神色,大喝:“跟我一起衝!”

頓時,殺戮的叫囂聲頓起,他們一路衝進至高無上的大殿,可裡面依舊沒有一個人,連宮女太監都沒有。

趙訓炎看着龍椅,看着玉璽,看着‘正大光明’的牌匾,他鬼使神差的走了上去,站在龍椅前,看着底下站着的數百精銳,彷彿擡手,就能喊出那聲‘衆愛卿平身’,就能君臨天下,成爲這萬里河山之王!

“主子……”

“叫朕皇上!”趙訓炎猛地呵斥道,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幻境中,前世,他黃袍加身,百官朝賀,天下臣民無不爲擁有這樣一個新的君主而歡呼,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時候,他已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王!

“逍遙王似乎很享受。”一道幾乎快被他遺忘了的聲音冒出來,趙訓炎從幻覺裡清醒過來,再看,大殿四周已經佈滿了身披鎧甲的黑騎!

“想不到竟然是你,好久不見,老七,怕是趙煊逸也只以爲你是個寄情山水的廢物吧。”趙訓炎看着底下的七皇子,他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他。

七皇子臉上掛着笑意,只道:“如今我依舊只愛山水,但如今迫於無奈,只得出來替皇上抓一抓逆賊。”

趙訓炎抓起岸上放着的玉璽,冷笑一聲:“那就看看你的本事如何了!”

說罷,兩廂人馬迅速廝殺起來,趙訓炎也下了狠勁,他今日不奪得這皇位,也要血染這大殿,讓世人永遠記得他趙訓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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