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冰和凌雪收拾好東西之後,閒散的四處逛着。
她們無意中,走到一條衚衕裡。一陣悠揚、唯美的旋律,穿透過她們的腦細胞,從小巷的深處飄蕩而來。
蕭冰和凌雪好奇的尋找着美妙、悠揚的聲樂的來源。她們走到了一所房子前停下了腳步。那悠揚、婉轉的古箏聲樂,就是從這座房子裡傳出來的。
房門敞開着。蕭冰和凌雪悄悄的走進庭院之中。霎時間,她們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只見一個清秀脫俗、俊美異常的男生席地而坐,在幽靜的庭院裡,靜靜的彈着古箏。
他的眼睛完全沒有凝視琴絃,然而,他的手指卻依舊靈活自如的操縱着每一個音符。似乎眼前的這把古箏,就像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對之頗爲了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全憑感覺就能精準的找到這把古箏的每一處位置和每一根音弦。
蕭冰和凌雪詫異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凌雪小聲嘀咕着:“他的眼睛,看不見。”
凌雪的話吸引了蕭冰的注意。蕭冰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個男生的眼睛上。
只見,他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無奈的是,那雙眼睛是空洞的,沒有一點色彩和光澤。
這時,琴聲嘎然而止!
那個男生冷漠的話語傳來。“是誰在那裡?”
蕭冰和凌雪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的走進庭院。
蕭冰介紹着自己:“這位同學,你好。我叫蕭冰。我們是愛心小鎮獻愛心的志願者。剛纔在衚衕裡,聽到你的琴聲……”
那個男生突然打斷了蕭冰的話,他冷冷的說道:“那還真是謝謝你們了。不過你們的老師沒有教育過你們,隨便進入別人的住所、打擾別人的生活,是很不禮貌的嗎?”
蕭冰和凌雪詫異的互相看了一眼。這個男生渾身上下被冰冷的氣息由內而外包裹着。他的眼神裡寫滿了冰冷和憂傷、淡漠和絕望。
蕭冰和凌雪只好識趣的轉身離開了。
凌雪憤怒的吐槽着:“我們可是愛心使者。剛纔那個男生見到我們非但不感激。還冷言冷語的挖苦我們。果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一直認爲這些殘疾朋友是非常友好的,楚楚惹人憐的。看來真是我大錯特錯了。”
蕭冰卻自言自語的說着:“其實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們擅自闖入別人的住所,確實失禮。我們是獻愛心志願者,沒錯。可是,獻愛心活動是自願的。我們並不能因此要求別人,必須對我們感恩戴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難道這些殘疾人就要因爲先天不足,而不能有自己的脾氣了嗎?誰規定殘疾人就必須是楚楚惹人憐的?難道他們必須依靠引發我們的同情之心,才能活得下去嗎?我們是見過很多殘疾人在大街上行乞,可是那並不能代表所有的殘疾人都應該是那個樣子的。他們也應該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理想和追求。”
蕭冰沒有注意到,她在和凌雪對話的時候。那個男生的表情,微微動容了一下。
這時,王老伯帶着蕭寒、史一程從衚衕的另一端迎面而來。
蕭寒見到蕭冰後,溫柔的斥責着:“你們去哪裡了?剛纔我們找你們好半天了。實在找不到你們,才求助於王老伯。”
蕭冰指着身後的一所房子,淡淡的說着:“剛纔我們聽到那所房子裡傳來琴聲,就想去看一下。”
凌雪接過話茬,憤憤不平的說道。“沒想到那裡面住着一個脾氣非常不好的盲人。沒說兩句話就把我們趕出來了。”
王老伯看了一眼那所房子,若有所思的說着。“洛天晴他性情敏感,孤僻桀驁。有強烈的自尊心。他享受孤獨,不喜歡與他人相處。他是一個難得的音樂天才。”
蕭冰在聽到“洛天晴”三個字的時候,立刻好奇的追問。“王老伯,你說的這個洛天晴,可是參加過很多場音樂比賽,均獲獎的洛天晴嗎?”
王老伯點着頭,感嘆着。“就是他。他確實是一個音樂領域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的腦細胞似乎就是爲這些音符而生成的。無論什麼樣的罕見樂器。只要經過他的手,不出一個星期,他定能琢磨明白。他這個人特別的執拗、倔強。無論什麼事,沒有琢磨明白之前,就絕不會停下休息。”
蕭寒、凌雪和史一程詫異的看着蕭冰。
蕭寒淡淡的詢問着:“洛天晴?什麼人?你認識他嗎?”
蕭冰表現出一副很崇拜的樣子,神秘的說着。“洛天晴算是個自由創作人吧。他將他的音樂作品發佈在網絡上,引起不少的共鳴者。我們校園廣播站,經常播放那首《空空如也》就是他的原創歌曲。前幾天我給你聽的CD,那首《顏色》,也是出自於他。”
蕭寒和史一程互相對視了一眼,不可思議的說着:“這麼厲害嗎?”
凌雪吐槽道:“他的歌我也很喜歡。只是沒想到,他的脾氣這麼古怪。”
王老伯帶着幾分哀傷的神色,說着:“洛天晴是個內心敏感、憂鬱的孩子。和他說話,必須要小心謹慎。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觸動他敏感的神經。他最討厭別人的憐憫眼神。他特別反感別人的垂憐同情。他只是希望別人對待他能夠像普通人一樣,給予尊重和認可。”
蕭寒和史一程互相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蕭冰淡淡地說着。“我覺得他的要求並不過分。每個人都是獨立平等的。都應該獲得他人的基本尊重。倘若我有某種先天不足,別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待我,我的內心也是不舒服的。”
蕭寒認真的詢問道:“洛天晴的眼睛是先天性的?沒有辦法醫治嗎?”
王老伯無奈的說着。“洛天晴的眼睛醫治起來,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他一直在等待一對眼角膜。只要能等到一對合適的眼角膜,他便可以重見光明。可是他等了18年,還是沒有等到。他的內心由希望生成失望,最後變成絕望。我每天看着他陰鷙的眼神,我的內心痛楚又很無奈。真的是太可惜了。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啊!無論外形或是才華,他樣樣出類拔萃。他本應該是人羣中的佼佼者。只可惜,眼睛看不見……”
蕭寒、蕭冰、史一程和凌雪,回到他們所居住的房子裡。蕭冰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王老伯的話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蕭冰託着下巴,嘆息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凌雪打趣道:“有啊!你把你的眼角膜,移植給他。他會萬分感激你的。等到他重見光明的時候。說不定會以身相許。你就在家安心的做他的夫人。讓他養活你一輩子!”
蕭寒斷然拒絕着:“就算蕭冰樂意捨身取義,我還不允許呢!蕭冰是我未來的夫人。我們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大好河山呢!”
史一程微笑着,說道:“我們先別操心別人的事了。我們還是安排一下,今天的晚飯以及住宿的問題吧!這所房子雖然有四間。去除一間廚房和一間客廳,就只剩下兩間臥室。也就是我們必須,兩個人睡一間房。”
四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蕭冰微笑着說:“這還不簡單。我和凌雪睡一間房,史一程和蕭寒,你們兩個睡一間房。”
史一程和蕭寒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表現出嫌棄的神色。
凌雪突然“嘻嘻哈哈”的笑出聲來。她調皮的說道:“房間我看過了,每個房間只有一張單人牀而已。所以,你們兩個美男子,就湊合着將就幾天吧。”
史一程一把將凌雪摟在懷裡,淡淡的說着:“我和凌雪睡一間房,你們兩個睡一間房。”
蕭冰看了一眼蕭寒,疑惑的詢問着:“什麼?”
蕭寒微笑着,說道:“比起和史一程睡一間房,我更樂意和你睡一間。最起碼這樣的安排,還算正常一點。兩個大男人睡一間房,還是單人牀。想想就感覺,太可怕了。”
史一程附議:“說的太對了,一定要和別人睡一間房,最起碼也得是個女人。這樣心裡不會有陰影。”
蕭冰淡淡地反駁着。“我反對,這樣安排我會有陰影的。”
蕭寒微笑着,把蕭冰圈在懷裡,寵溺地說着。“反對無效,就這麼定了。”
凌雪蹦跳着,來到廚房,突然她大叫起來。
蕭寒、蕭冰和史一程,連忙上前查探。
凌雪詫異的說着:“你們看,這廚房,煤氣竈、電飯鍋都沒有。油、鹽、醬、醋,我也沒找到。甚至水在哪裡,我也沒看見。這飯該怎麼做?”
蕭寒指了指廚房角落裡的煤火爐,說:“這不,有火爐嗎?”
史一程和凌雪對視了一眼,詢問道:“這怎麼用?”
蕭寒尷尬的指了指蕭冰,說道:“蕭冰會用,她家裡曾經用過。”
蕭冰冷冷的說道:“你們都這麼大人了,怎麼那麼笨!這裡有炭,把碳點燃後,再把蜂窩煤放進去,就可以了。”
蕭冰點燃了炭火,把蜂窩煤煤火爐之中。她遞給蕭寒一把破扇子,命令道:“扇風!不許停!”
蕭冰看了一下,院子裡的水管,卻始終放不出水來。蕭冰研究了一番,非常篤定地說着。“這水管堵了,我們必須去別的房子裡接水。”
蕭冰把廚房裡所有的東西都查看了一番。很確定的說道:“油、鹽、醬、醋、米,全部沒有。需要去雜貨店買。我那會兒看到,村口好像有一家雜貨鋪。”
蕭冰迅速做着合理的安排分工。“蕭寒,你就在這裡生火。史一程、凌雪你們去買日常用品。我負責去打水。”
蕭冰說完,提着水桶,就出去了!
史一程和凌雪,互相對視了一眼,吐槽着。“蕭冰果真硬核,特別適合農村生活。”
蕭寒微笑着,說道:“你們先彆着急吐槽。這幾天,你們要想吃飽飯,還得靠她呢!”
蕭冰提着水桶,走在衚衕裡。茫然的四處尋找水源。
應該去哪一所房子裡接水呢?
距離蕭冰所居住的房子,最近的一所房子是洛天晴的住所。
蕭冰在洛天晴的住所房門外徘徊着。她不知道如何去跟那個冷漠的男生溝通。
突然,她聽到有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蕭冰不再猶豫,她連忙跑進院子裡。
她看到洛天晴呆呆的站在原地。地面上殘留着摔破的碗盤碎片。
洛天晴手拿導盲棍在地面上小心地探索着。另一隻手在空氣中毫無目標的探測着!
蕭冰連忙走上前,將洛天晴拉到一旁,輕聲說着。“我來幫你吧!”
說完,蕭冰準備彎身去撿碗盤碎片。
洛天晴突然喝止:“你別動,我自己來。”
蕭冰被洛天晴嚴厲的聲音嚇住了。她僵在原地,不動也不說話。
她眼睜睜的看着,洛天晴手拿導盲棍在地上慢慢探索着。最終確定碗盤碎片的位置後。他靜靜的彎下身來,一片一片的將碗盤碎片拾起來。
有些細小的碎片不容易察覺。他就用手心胡亂的大面積在原地撫摸着。
突然,一根利齒一樣尖銳的碎片,紮在了洛天晴的手心裡。鮮血從洛天晴的掌心中流淌出來。
蕭冰再也站不住了,她連忙上前扶起洛天晴的手,準備幫他清洗一下。
不料,蕭冰的手臂,再次被洛天晴甩開。
洛天晴沒有去沖洗自己的傷口。他摸索着,拿出牆角的笤帚、簸箕。他再次返回到原點,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碎片,一點點的掃進簸箕裡。
在常人的工作範圍內,從摔盤子再到收拾殘局,最多超不過五分鐘。
而在洛天晴從摔到拾的一系列過程中。他整整用了20分鐘。但是他仍舊努力的去嘗試。
這足以證明着,他有屬於自己的自尊和驕傲。
能自己做到的,絕不假手於人。
這個男生如此倔強,讓蕭冰的心一陣陣的生疼。
洛天晴做完整個一系列的活動之後。他再次摸索着來到水管麪前。打開水管,清洗着自己的傷口。
蕭冰連忙掏出自己的手帕。輕輕地包裹在落天晴的手掌之中。
洛天晴淡淡的詢問着:“你叫蕭冰,是不是?”
蕭冰詫異的詢問着:“你怎麼知道?”
洛天晴苦笑着:“我聽出了你的聲音。盲人的眼睛看不見,可是耳朵卻異常靈敏。凡是我所接觸到的人,我都能夠分辨出他的聲音。每個人的聲音是不盡相同的,包括他們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蕭冰微笑着,簡短地說着。“你很厲害!”
洛天晴微微一笑,神情複雜地解釋:“上帝在關閉一所大門的時候,必定會爲他打開另一扇窗子。否則,像我們這樣的存在,該如何存活於世?”
蕭冰內心苦澀,不知如何接話。她沉默着。
洛天晴淡淡的提醒着:“你是過來取水的吧!”洛天晴慢慢的讓開了一個地方。
蕭冰再次詫異的詢問着:“你怎麼知道?”
洛天晴淡淡的說道:“你剛進門的時候,我聽到你放下水桶時的“咣噹”聲音了。”
蕭冰接了滿滿一桶水,拖沓着步伐,提着水準備離去。
洛天晴再次說道:“你的力氣很大。一個女孩子,接了滿滿一桶水。還要走這麼遠的路。果真另類呢!”
蕭冰詫異的看着洛天晴,等待着洛天晴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洛天晴輕輕的說着:“其實原理很簡單。一個人空手而來,或者拿少量東西,再或者拿很重的東西,步伐的聲音是不同的。前者輕快,後者沉悶。”
蕭冰微微一笑。淡淡地說着。“我要回去做飯了,再見。”
蕭冰回到住所的時候。她驚訝的看到蕭寒被煤爐的菸灰,薰得把鼻涕一把淚。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這下更糟了,他的臉全部被菸灰抹黑了。
蕭冰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她笑着說道:“蕭寒,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太囧了。和你平時在學校乾淨、利落的樣子,完全相反呢!真想把你此時的囧態拍下來,給全校同學過目。”
蕭寒溫柔的辯解着。“你還說。這煤火爐,太古老了。小時候在你家的時候見過。現在這年代,竟然還能驚現這麼傳統、歷史悠久的東西。也太匪夷所思了。”
蕭冰詢問道:“史一程、凌雪他們回來沒有啊?”
蕭寒無奈的說道。“回來了,東西全放在那裡。他們說,不會用這麼高檔的器具做飯。所以,只能等到你回來。這會兒,估計在房間玩手機呢!”
蕭冰無奈的說着:“我看不是不會,就是太懶惰了。”
晚飯時間,史一程和凌雪,詫異的看着蕭冰狼吞虎嚥的吃飯!
凌雪瞪着眼睛,吐槽:“蕭冰,果真不簡單,沒有任何的佐料入味的飯菜,蕭冰居然還能胃口大開!”
蕭冰淡漠的說着:“什麼叫沒有佐料,裡面不是加了油和鹽嗎?”
史一程詫異的詢問:“如果炒菜再不加油和鹽,那和生吃有什麼區別?”
蕭寒微笑着,說道:“你們兩個人辦事不利,叫你們買油、鹽、醬、醋,都買不全,還在吐槽菜不好吃。”
凌雪立刻叫屈:“不是我們不買,是雜貨店沒有賣。就連這絲瓜和茄子,都是我們去地裡自己摘的!”
蕭冰淡漠的說着:“既然沒有,那就將就吃唄!在這裡估計會住上一段時間,有本事你們就一粒米也別吃!”
蕭寒微笑着,說道:“我感覺很好吃啊!我最喜歡吃蕭冰做的飯菜了!”
四個人還未吃完飯,就收到了來自周毓的短信息。
“空地上在舉辦音樂會,快出來玩吧!”
四個人放下飯碗,立刻趕出去。
凌雪好奇的詢問着:“一程,不是有很多學校的志願者,都會來愛心小鎮獻愛心嗎?爲何我並沒有看到其他學校的學生!”
史一程思考了一會說道:“如果沒猜錯,愛心小鎮並不只這一個村莊。這些村莊應該是按類別區分隔開了!估計其他學校的志願者,是被分到其他的區域去了。”
蕭寒微笑着,說道:“必須得隔開。就比如讓自閉症和狂躁症的患者們住在一個村莊,會引起亂子的!這個村莊巧妙的把聾啞人和盲人融合在一起,使得他們可以互相扶持、共同生活!”
蕭冰淡漠的詢問着:“這話怎麼說?”
蕭寒微笑着說道:“盲人視線不好,所以聾啞人可以充當盲人的眼睛。盲人的聽覺非常敏銳,恰好可以幫他們解決聽力困擾。還可以幫他們傳達內心的想法!所以……”
蕭冰疑惑的詢問着:“所以,怎麼樣?”
蕭寒惋惜悲痛的說道:“所以,現實中,很多盲人和聾啞人結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