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涼宸冷冷掃了一襲紅衣的她,暗哼一聲:殷灼顏,天下膽敢把父皇灌醉的人,你是第一個!真不知你編什麼稀奇古怪的理由,讓他自罰如此多酒!
自大婚當日,他就對她無絲毫好感,想到她攜着一條蛇、一隻貓進了洞房,他仍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手狠狠捏上她的下巴,冷冷道:“殷灼顏,若本王告訴你,是本王把你的蛇剝皮了,你會作何感想?遲早本王要把你的貓給掐死,你等着!”
仿似聽到他所說,她秀眉微蹙,輕唔一聲,他嘴角划起一個極淺的弧度,深眸定定鎖住她盈潤而飽滿的紅脣,微微啓着,似等着人去採擷。
蘭心久不見他出內室,下定決心,掀簾進去:“王爺早些歇息吧!”
“怎麼?你擔心我吃了你家王妃?”他不滿的哼了一聲。
蘭心陪笑着:“奴婢不敢?”
他微眯着眼,瞥了一眼牀上不規矩躺着的她:“若今晚本王欲留在雲悅軒呢?”
她乾咳一聲:“王爺,王妃喝醉後晚上會嘔吐不止,會痛哭流淚,會——”
“本王永不會碰她!”
蘭心甜甜一笑,屈膝:“奴婢恭送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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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斑駁,一個黑衣人悄然進了雲逸山莊。雲逸山莊位於京都東北郊的珞珈山山腳,規模宏大,氣派非常。無人知莊主是何人,據說是沒落的王公貴族,又傳是位絕色佳人。
夜色深深,無月,一片漆黑,黑衣人負手立於空蕩的院落,仰望蒼穹,臉上戴着一張黑色的面具,緊緊裹住他的鼻子和兩頰,一雙深沉、黝黑不見底的雙眸,似能吞噬人的靈魂,頎長挺拔的身子因面具而顯得詭異與陰邪。
一個黑色身影趨前,腳下全無聲音,可見其的小心翼翼和不低的身手,他低沉着聲音:“莊主!”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溱王府情況如何?”
“無多大動靜!”
他點點頭:“太子呢?”
“太子除了去瑨王府外,都留在皇宮!”
他冷哼一聲:“整一個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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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拂過,淼淼碧波盪漾,婀娜垂柳搖曳,鮮花夭夭灼灼。“錚”琴聲悠揚而起,隨着清風掠過碧波,順着柔情漫向柳葉,沿着香氣籠罩花簇——琴聲所能及之地,如淡淡的酒香入喉,微微醉去。
蕭涼宸微閉雙眸,放縱琴聲通透着心境。
林婉靜靜陪坐在一邊,曲音清幽,似有清香沁入肺腑,她細細打量着微低頭彈琴的曼瑤,脣角輕揚:一襲白衣,脫塵若仙,舉止優雅、柔和飄逸,頗得王爺寵愛。
不覺暗下和殷灼顏相比,殷灼顏似熊熊燃燒的烈火,熾熱狂猛、無法撲滅,讓人有一種永不滿足的慾望,一陣如癡如醉的瘋狂。秀眸中淡淡的目光落在他俊臉上,殷灼顏那團烈火是他不敢碰觸的麼,只怕一個不留心,在烈火中燃燒殆盡,剩下的灰燼隨風而散,不留絲毫痕跡。或許那纔是他害怕的,也是每一個男人都害怕的。
琴聲漸淡,曼瑤收琴淡笑。
一旁的賀語蓉笑着讚道:“真是清亮飄逸,天下妙手!”
曼瑤輕幽嘆了口氣:“此曲雖妙,卻終歸是差了些韻味!”
簡單一句提起了衆人的好奇,以她的這般琴技,在洛京之中,能及之者甚少,呂秋素疑惑的問道:“此話怎講?”
她微點點頭:“此曲絕塵俗,若以傳聞中的月露琴彈奏,想來必能盡得曲中滋味!”
“月露琴?”
“據聞月露琴琴音溫潤調暢、清迥幽奇,古淡也罷、陰柔也罷、虛靜也罷、深靜也罷,盡得淋漓盡致!”曼瑤淡淡道,不覺微嘆了口氣:“可惜佳琴難尋,傳說天下僅留有三把月露琴,卻在二十多年前銷聲匿跡!”
習玉嬌輕笑:“妹妹可真有福氣!天下確實是有三把月露琴,其一據聞在狄丹國皇宮,其二不知所蹤,其三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幾人刷刷看向她,蕭涼宸眸底有些興致。聽得仰慕已久的月露琴近在眼前,曼瑤眸露亮光,急追問道:“不知在何處?”
她有些得意,一字一頓道:“如我沒猜錯的話,第三把月露琴正是在雲悅軒!”
“你是說王妃有一把月露琴?”賀語蓉不由提高聲音。
習玉嬌點點頭,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他,收起譏諷的笑容,淡淡道:“別忘了,當年王妃的孃親是何人,她的琴藝、舞技天下第一,她可以說是二十年來,天下數以萬計善曲、善舞着競相崇拜的第一女子。她便是第三把月露琴的主人,想當然,王妃自然承襲了月露琴。”
語意再明白不過,善曲者如曼瑤,不知蕭依煙的存在,算是孤陋寡聞。曼瑤微咬脣,她只知道月露琴,但對於月露琴的所在卻是想都沒想過,如今名琴近在眼前,心下向往不已,不覺瞄了一眼習玉嬌,詫異她對月露琴的瞭解。
賀語蓉看了看幾人的臉色,小聲道:“不如現在到雲悅軒去一睹月露琴的風采,如何?”
習玉嬌聳聳肩,只輕哼一聲,賀語蓉以手掩嘴,噤口不言。
林婉打了一個圓場:“月露琴是天下難得的好琴,又是王妃孃親的物什,王妃自是寶貝得緊,往後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
曼瑤扯扯嘴角,贊同的點點頭,心下卻有些失落,如此好琴竟落入殷灼顏手中,一陣可惜。
歇息了一下,幾人散去,蕭涼宸叫住林婉:“她去哪了?”
她微微一笑:“不知王爺所問何人?”
“你知道本王問的是何人?”她若出面說殷灼顏的好話,不需說,都是在爲殷灼顏打幌子,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晃悠了。
林婉清咳一聲,有些不自然:“今日是市集,王妃出去逛逛了。”
“是去逛市集抑或是去煙雨坊,婉兒怕是比本王清楚吧!本王很是不解,殷灼顏那樣的女子,爲何你處處維護她?”
“王爺說笑了,王妃雖有些乖張,卻是一個真正的性情中人,她所做之事無一不是性情所致,何須妾身處處維護她。”她笑笑,反問:“妾身也有些不解,爲何王爺偏偏冷落她?”
見蕭涼宸繃緊臉不語,她婉聲告退而去。
他慵懶坐着,眸光有些迷離:第一次見她,不是大婚之日,是兩年前,在煙雨坊。